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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再下一城
且說寧溪月,帶著素云等人“凱旋”而歸,彼時照月軒里剩下的人都在院子中引頸相望,姜德海急得踱了不知道多少圈,忽聽小何子喊了一聲:“咦?貴人回來了。”他連忙一個箭步?jīng)_出去,看著一行人跺腳道:“小主可算是回來了。”
“怎么?有什么事嗎?”
寧溪月有些納悶,就見姜德海伸袖子抹了抹眼睛,帶著哭腔道:“沒有,奴才就是擔(dān)心小主。您說您,那可是慎刑司啊,宮里誰聽見了不繞道兒走?您……您怎么就不管不顧闖進(jìn)去了呢?”
“嗨!原來是這個。”寧溪月放下心,拍拍姜德海肩膀:“什么繞道走?你也知道那是慎刑司,不是虎豹園,我進(jìn)去了,難道他們還敢吃了我不成?操的沒味兒心,看看,竟然還哭鼻子,你可是照月軒的管事太監(jiān),出息點(diǎn)兒。”
“是,奴才知道錯了。”姜德海破涕為笑:“不管怎么說,回來就好,秋桂也回來了,呵呵,好,這下可真的好了。”
說到后面一句,聲音有些不自然,秋桂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這會兒實在感慨萬千,沒有心思多琢磨,被素云等人攙著邁步進(jìn)院,接著就在秋月冬雪等人直勾勾的目光中進(jìn)門。
“小主,奴婢多謝小主的救命之恩。”
慎刑司在太監(jiān)宮女們的眼中,不啻于吃人魔窟,但凡進(jìn)去的,就沒有多少人能出來,便是出來,也多是落下殘疾。似她這樣剛挨了幾板子就被自家主子給強(qiáng)行救出的,更是絕無僅有。
所以秋桂一進(jìn)屋就跪下了,其他宮女太監(jiān)只站在屋中,仍仿佛是看怪物似得看著她,明顯是到現(xiàn)在都沒接受現(xiàn)實,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行了,多余的話不用說,我知道你們想說什么,我都知道,咱們別廢話了成嗎?我等一下還要打起精神去應(yīng)付洛嬪娘娘呢。”
寧溪月坐下,見姜德海和李莊要說話,便提前阻止了他們的“良言相勸”,結(jié)果就聽秋桂痛哭道:“奴婢爛命一條,丟就丟了,卻連累小主親自去慎刑司那種地方,還要……還要在洛嬪娘娘面前受教訓(xùn),奴婢真……”
“什么爛命一條?我親自去救的人,誰敢說她是爛命?別的地方我不管,咳咳,這想管也管不到,是吧?但是我照月軒里的奴才,也都是人,不是螻蟻,這是咱們照月軒的原則。至于洛嬪那里,誰說我要去挨訓(xùn)?秋桂你真把湯灑到她身上了?”
“沒有,奴婢沒有。借奴婢兩個熊心豹子膽,奴婢也不敢啊。奴婢遠(yuǎn)遠(yuǎn)看著洛嬪娘娘過來,便避到了路邊跪下,是娘娘不知為什么,上前將我手中的湯碗踹翻,然后就說我是灑了……”
“行了,終歸是你做錯事,還嘴硬。”
素云連忙阻止秋桂繼續(xù)說下去,秋桂會意,也連忙捂住嘴巴。這里寧溪月就看了素云一眼,沉聲道:“干什么?怕我生氣,去和洛嬪吵起來,所以就讓秋桂背鍋?你也太小看我了,難道平日我表現(xiàn)的天真爛漫了些,你就真以為我是傻白甜?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怎么應(yīng)付是我的事,你們不許瞞著我,因為……真相只有一個。”
素云無奈,只好苦笑答應(yīng)。就在這時,只聽外面一個聲音叫道:“有人嗎?”
李莊站在門邊,聞言連忙轉(zhuǎn)身出去,這里寧溪月就冷笑道:“來的好快,是了,我恍惚記著好像忘了一件事,剛才一聽說秋桂被抓起來了,心中著急,所以……對了,芳嬪呢?我當(dāng)時沒顧上她,所以……我走之后她就走了?”
姜德海:……
“回小主的話,您都走了,芳嬪娘娘還在這里做什么?是奴才親自送的她。走的時候臉色也不太好看。”
“嗯,不好看就不好看吧,也該讓她們了解一下,不是所有事都會按照她們寫的劇本走。后宮要是沒有我這樣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子,該多寂寞啊。”
眾人:……
這時李莊將一個漂亮宮女迎進(jìn)來,對方目光在素云等人身上掠了一圈,方盈盈福身道:“奴婢是洛嬪娘娘身邊的宮女彩袖,我們娘娘請貴人過去一趟。”
“行,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你頭前帶路。”
寧溪月站起身,接著又對清霜道:“你帶秋桂下去好好兒歇著,順便再去太醫(yī)院要治棒傷的藥膏,再看看有沒有柚子葉,也要點(diǎn)來,這丫頭流年不利,不過是去御膳房要碗甜湯,也能撞槍上,須得好好給她去去晦氣。”
彩袖無語,目光偷偷看了寧溪月一眼,見她面容平靜鎮(zhèn)定,于是嘴角抽了兩下,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這位貴人看著就不好惹,還是讓主子對付吧,別自己這里跳出來,回頭再被她給拿下,也送去慎刑司。想來主子是不可能為了自己,親自去慎刑司要人的。
一念及此,竟對那叫秋桂的宮女隱隱生出幾絲嫉恨,在她身上陰狠剜了一眼,這才轉(zhuǎn)身出門,帶著寧溪月往洛嬪住的秋水閣而去。
來到秋水閣,寧溪月四下打量了幾眼,暗道果然是后宮第一美人的住處,這格局布置顯見都是十分精心的,也難怪會如此跋扈,陷害污蔑一個小宮女就跟玩兒似得。
彼時洛嬪早已經(jīng)氣得七竅生煙,聽說寧溪月來了,忙平復(fù)了下心情,忍著氣坐在椅子上,命她進(jìn)來,沉著臉受了寧溪月的禮。
可是一看對方那一派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心中怒火就“蹭”一下又躥上來了,洛嬪一拍椅子扶手,指著寧溪月叫道:“你好大膽。一個小小貴人,就敢在這后宮里囂張跋扈,真以為沒人治得了你嗎?”
“洛嬪娘娘息怒,正如您所說,我只是一個小小貴人,哪里有在后宮囂張跋扈的資格?所以我一直謹(jǐn)小慎微,從不敢做出格之事,更別提陷害污蔑這樣的手段。”
面對氣焰滔天的洛嬪,寧溪月表現(xiàn)的無比平靜,和她在譚鋒面前時簡直判若兩人,就連跟在她身后的素云,經(jīng)過了慎刑司一事,此時再看主子,都生出一種異樣驚詫的感覺。
“你說誰?”洛嬪沒想到寧溪月竟敢直接就把這話甩出來,心虛之下,就有了幾分色厲內(nèi)荏。
卻聽寧溪月沉聲道:“嬪妾說誰,誰心里清楚。娘娘可還記得當(dāng)初在坤寧宮院里,嬪妾對娘娘說過的話?雖然現(xiàn)今皇上好像對我挺好,但娘娘千萬不要以為,我會因此就忘乎所以。嬪妾心中一直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還是那句話,我不過爛命一條,娘娘們愿意放過我,我安分守己過日子;可若是誰覺著我這條咸魚可以任意踩踏,大不了,我豁出這條爛命,奉陪到底。”
“你……你簡直越來越放肆了。”洛嬪不敢置信地看著寧溪月,怎么也想不通,只是一個小宮女罷了,值得正得寵的她跑過來和自己正面硬杠嗎?
“娘娘言重,嬪妾不敢。”
寧溪月微微躬身,好半晌后,就聽洛嬪幽幽道:“你才被解除禁足幾天,就又跑到我這里來耀武揚(yáng)威,難道不怕我稟報皇貴妃?貴妃娘娘若是要罰你,可不會像皇后娘娘那樣留情面了。”
寧溪月淡淡道:“我也是后宮中人,怎會不怕皇貴妃的威嚴(yán)?只是沒辦法,事情將我逼到這個份兒上了,不得不為。娘娘若是不依不饒,定要在皇貴妃面前給嬪妾定一個罪名,那嬪妾也攔不住您不是?只是這樣一來,一旦皇上聽說消息,過來質(zhì)問我怎么總是闖禍?我總得將前因后果分說明白吧?或許到那時,皇上來了興趣,會叫娘娘過去,再來一遍事件重演,這倒也好,讓嬪妾也看看,看看我那平時謹(jǐn)慎膽小的秋桂,是怎么越過簇?fù)碇锬锏奶O(jiān)宮女們,將甜湯精準(zhǔn)灑在娘娘身上……”
“你威脅我?你好大膽,竟敢用皇上來威脅我?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娘娘言重。”寧溪月微微抬了抬下巴,不卑不亢道:“我哪里敢用皇上來威脅您?我只是說,萬一皇上因此怪罪我,我是不甘心坐以待斃的。這事兒說起來著實蹊蹺,我怎么想,也想不通秋桂怎么就能把湯灑到了娘娘身上?皇上英明神武,想來也會對此事好奇。娘娘,您深受皇上寵愛,必然也了解皇上的性情,您仔細(xì)想想,我剛剛的預(yù)測,是不是空穴來風(fēng)?若娘娘覺著我那是胡言亂語,自然也不用在意。”
洛嬪能不在意嗎?很顯然不能。
正如寧溪月所說,她之前的陷害污蔑也太不走心了,別說譚鋒這個聰明絕頂?shù)娜碎g帝王,就是宮里隨便拉個太監(jiān)宮女,都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在這件事情上,她根本沒辦法自圓其說。皇帝或許會顧慮她的面子,不叫她去將事情重演,但是隨意污蔑宮女打壓新晉貴人的自己,從此后在皇帝心中的形象會變成什么樣?這是一個洛嬪想都不敢想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