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爸媽不在家嗎？”
    梁玉開了門，看著空空如也的房子，聯(lián)想到剛剛聯(lián)考的失敗，略微松了一口氣。
    時針滴答滴答地轉(zhuǎn)動著，桌上沒有熱好的飯菜，這意味著今晚她又要煮泡面應(yīng)付晚餐。
    “呼～”
    從一整天的繁重學(xué)習(xí)生活中緩過氣，梁玉扔下沉重的單肩包，躺在了床上。
    在床上靜靜地躺了一會兒，身體突然一陣抽搐，她睡意全無。
    那種感覺，就像是大腦在試探這副身體，死了沒有。
    這幾天她總是睡不好，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林蒞苒。
    “我……是不是做錯了些什么……”
    她喃喃地道，走進(jìn)浴室，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臉。
    洗了一會兒，她停了下來，抹了抹臉，看著鮮紅的手掌，還有噴著血泉的水龍頭，陷入了呆滯。
    血液的粘稠感和強(qiáng)烈的血腥味，讓她一陣不適。
    她仰起臉看著鏡子，鏡中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小丑的臉譜。
    “啊啊!”
    尖叫聲打破了寂寥。
    喧鬧的大街上，穆茗帶著方詩堯馭風(fēng)而行，朝著梁玉的家趕去。
    至于艾可可那邊，他委托了沐清歌前去照看。
    “就是這里!”
    穆茗來到梁玉家門前，踹開了門。
    恍惚之間，方詩堯感到周圍的空間出現(xiàn)了微妙的變換。
    這是他第一次進(jìn)入鏡世界。
    少女的尖叫聲不絕如縷，兩人對視一眼，連忙朝著臥室跑去。
    “是你，向劉婀娜她們告的密，對吧？她把你當(dāng)成最好的朋友，你卻將她匿名檢舉的事情，告訴了那些渣滓!”
    帶著小丑臉譜的人，或者說怪物，正在呦哭。
    他身上屬于人類的特征正在消失，肌膚呈現(xiàn)出詭異的死灰色，青色的血管紋路在肌膚下清晰可見。
    “這不是我的錯!是她們逼著我說的，我不說，她們就……”
    “閉嘴!”
    小丑一把扼住了梁玉的咽喉。
    “你知道她當(dāng)時有多么絕望嗎？你們這些人都該死，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梁玉的脖子被死死扼制著，眼前一陣發(fā)黑，幾欲窒息。
    “你也配稱作她的好朋友？你忘了嗎？她是因?yàn)槟銈儽话粤?，才會去向校方舉報(bào)，她是在為你們打抱不平啊!”
    小丑嚎哭著，死死捏著她的脖子，像是要將滿腔憤怒都擠壓出來。
    “而你呢？你做了些什么？如果不是你告訴了劉婀娜和陳凱，她又怎會遭受那非人的虐待？都是因?yàn)槟?，她才會慘死!”
    “我……也……不想這樣……”
    梁玉漲紅了臉，大腦因缺氧而感到陣陣眩暈。
    “放開!”
    穆茗及時趕到，舉起曼陀羅華，對準(zhǔn)了怪物的后背。
    他遲疑了一會兒，沒有扣動扳機(jī)。
    附魔了靈魂震蕩后的槍械，開火的瞬間會釋放出強(qiáng)大的靈魂沖擊波，梁玉只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
    “到此為止吧!”
    穆茗沉聲說道，手指緩緩搭在了扳機(jī)上，槍口流轉(zhuǎn)著寒光。
    “呵呵～”
    小丑冷笑著，松開了梁玉的脖子，身影化作繚繚黑霧。
    梁玉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消失了!”
    方詩堯見狀，立刻警惕起來。
    惡魔的感官開啟到極致，感知著暗影的流動，穆茗將白露反手?jǐn)S出。
    附著著月光的刀刃貫穿了黑暗，釘在了天花板上。
    小丑從空中墜落，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捂著腹部。
    “嘖嘖，真了不起?！?br/>     嘶啞的嗓音略帶贊賞，居然可以感知到他的暗影波動，那些自詡為精英的狩魔隊(duì)成員也沒辦法做到。
    惡魔的力量，絕非常人能夠理解。
    除非，他也是惡魔。
    怪物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的血漬是詭異的墨色。
    “差點(diǎn)忘了，我已經(jīng)不再是人了……”
    小丑低語著，站起身。
    穆茗施展出琉光之刃沖上前，頭也不回地對方詩堯道：“你看著梁玉，我來對付他。”
    “好!”
    方詩堯知道這個惡魔不是自己能對付的，很理智地護(hù)在了梁玉身旁。
    小丑冷冷地笑著，持著一柄修長的刺劍，對準(zhǔn)了穆茗的面部刺去。
    穆茗面無表情，腳下氣旋流轉(zhuǎn)，身形飄忽不定，繞在了小丑的身側(cè)，琉光之刃貫穿了他的肋下。
    隨著一陣劇烈的暗元素爆炸，小丑的身體崩解成暗影。
    “夜凝月輝”
    穆茗早有準(zhǔn)備，輕拂衣袖，淺藍(lán)色的燕尾蝶翩翩起舞，筑了月光結(jié)界。
    方詩堯的身后，小丑的真身憑空顯現(xiàn)，手中的刺劍對準(zhǔn)了梁玉的脖頸刺去。
    方詩堯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穆茗對此并不意外，隨手一招，插在天花板的白露便輕微嗡鳴起來，刀刃煥發(fā)出白色彼岸花的紋路，那是魔紋的力量【空間置換】。
    兩道銀光同時閃爍，小丑和穆茗互換了身位。
    穆茗拔出夢曇，頭也不回地對準(zhǔn)之前所在的方位舉槍射擊。
    漆黑的子彈隱匿于暗影之中，無聲無形，即便是惡魔的感官，也無法捕捉其痕跡。
    小丑尚未反應(yīng)過來，一枚子彈就穿胸而過。
    “這就是疼痛的感覺啊，真不錯呢，呵呵……”
    小丑僵硬了兩秒，摸著潰爛的胸口，輕輕呻吟著，似乎在為疼痛感到愉悅。
    穆茗目光微凝，中了夢曇的子彈，卻還若無其事，這個怪物的生命力已經(jīng)超過了他的預(yù)期。
    “我啊，已經(jīng)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當(dāng)然不會害怕死亡了?！?br/>     劉鵬程伸出手挖開了胸膛，將一顆爛掉的心臟掏了出來。
    方詩堯見狀，頓時大驚失色，胃部又忍不住開始痙攣。
    穆茗看著他胸口破開的空腔，里面的內(nèi)臟清晰可見，傷口往外滲著黑血。
    目光上移，那張小丑的面具，似乎長在了他臉上，就像移植上去的皮膚。
    他明明是在笑的，那張臉卻比哭還要難看。
    “不死族？”
    穆茗冷冷地質(zhì)問道。
    “嗯，你很了解嘛。”
    小丑將那顆爛掉的心臟塞進(jìn)了胸口，傷口一陣蠕動，竟然在片刻之間就愈合。
    這股強(qiáng)大的愈合的能力，甚至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吸血鬼。
    劉鵬程的身體開始變得扭曲，體表生長出了漆黑色的甲胄和骨刺，還有惡魔的毛發(fā)。
    “魔人化，他和不死族惡魔簽訂了契約!穆茗，你快走!”
    方詩堯已經(jīng)來不及多想了，施展出沙釘攻向魔化的劉鵬程。
    沙釘轟擊在魔人的身體上，引發(fā)陣陣密集的爆炸。
    煙塵散去，劉鵬程輕輕撣去了一身塵灰，若無其事。
    也許是因?yàn)轶w質(zhì)與惡魔契合的原因，又或者，是劉鵬程內(nèi)心的仇恨，激發(fā)了潛能。
    他的惡魔化狀態(tài)十分成熟，處在比穆茗更高的階段。
    穆茗走上前兩步，護(hù)在了方詩堯和梁玉身前，冷冷地道：“就算是不死，我也要?dú)⒔o你看?！?br/>     雙眸化作血紅，魔人化開啟。
    “你和我一樣啊，都是把靈魂獻(xiàn)祭給惡魔的人?！?br/>     劉鵬程看著他的眼眸，竟然有一種“同病相憐”之感，所以他沒有急著動手。
    穆茗沒有理會，隨手一招，白露便被氣旋帶動著，回到了他的手中。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消失了，方詩堯根本無法看清。
    劉鵬程持著刺劍，惡魔的血肉和鱗甲攀附在上面，將其異化成了一柄有生命力的魔劍。
    黑與白在鏡像空間中反復(fù)交織。
    刀劍如光，斬破萬千鏡影。
    方詩堯愣在了原地，劉鵬程剛才的話，對他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穆茗，竟然也是魔人……
    他不愿相信，但是那兩個被惡魔附身的人，就在他的面前廝殺著。
    紛亂的劍影之中，揚(yáng)起墨色的血液。
    在劍術(shù)上的造詣，他比起穆茗差了太多。
    然而魔力的量級太多懸殊，惡魔化的劉鵬程，竟然有著堪比高階高級惡魔的實(shí)力。
    刀劍交接的瞬間，劉鵬程的惡魔之力不斷高漲，讓穆茗有些力不從心。
    不動用修羅劫，他恐怕殺不了他。
    又一次用刀背擋下劉鵬程的戳刺之后，穆茗后退了兩步，虎口開裂，滲出血跡。
    劉鵬程身上被斬開了十多道傷痕，不停地往外淌血。
    即便他有著不死的特性，但被吸血鬼的血牙強(qiáng)化過的白露，可以極大地增加創(chuàng)傷面，抑制傷口愈合。
    “你以為打敗我，就能夠阻止我復(fù)仇嗎？”
    劉鵬程喘了喘氣，那張小丑的臉譜上浮現(xiàn)出一絲陰狠，他將手背在身后，掌心悄然浮現(xiàn)出一個漆黑的魔法星陣。
    穆茗皺了皺眉，惡魔的感官能感知到他在聚集暗元素，以為他正在準(zhǔn)備殺招，于是提高了警惕。
    “支配之影!”
    星陣成型的瞬間，小丑開始狂笑。
    “糟了!”
    穆茗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轉(zhuǎn)過臉去看方詩堯，只見方詩堯在光芒中的影子開始扭曲變形，變換成了暗影利刃。
    他試圖施展月光霓裳，但星陣的構(gòu)造還是慢了一拍。
    就在月光落在梁玉和方詩堯身上之前，暗影之刃割開了梁玉的咽喉。
    血液飛濺，灑在了方詩堯的臉上，他愣愣地看著梁玉失去了呼吸的尸體，一時間，大腦陷入了空白。
    支配之影，暗影系的高階低級魔法，這個魔法能夠支配對方的影子，實(shí)現(xiàn)從各種詭異角度發(fā)起的襲擊。
    但有一個明顯的弊端，施術(shù)者本身的魔力量級要在對方之上，否則無法生效。
    “哈哈哈，該殺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br/>     小丑開始掩面狂笑，蒼白的臉盡顯病態(tài)。
    穆茗握緊了手中的刀刃，一股戾氣從心底涌起。
    隱隱有一層極淡的血?dú)庠隗w表涌起，他怒不可遏，持刀朝著劉鵬程砍去。
    “今天的游戲到此結(jié)束，是我贏了?！?br/>     小丑打了個響指，鏡像空間開始蔓延出裂痕。
    “砰!”
    鏡世界崩碎之際，穆茗飛身躍起，持刀高舉過頭頂，一刀跳斬。
    小丑微笑著，拿出一顆眼球，那里面植入了【鑰匙】。
    空間開始泛起波動，小丑的身體消失了，如鏡花水月。
    他借助鑰匙，回到了之前所在的空間。
    下一刻，附著了赤光的刀刃斬裂了地面。
    “接下來要?dú)⒌娜耍恢滥隳懿荒軘r住呢？”
    小丑的聲音漸漸悠遠(yuǎn)，窗外下著雨，雨水淋在雨棚上，淅淅瀝瀝。
    血腥味繚繞在鼻尖，氣氛變得格外沉悶。
    方詩堯抱著梁玉的身體，傻乎乎地用手捂著她脖子上滲血的傷口。
    溫?zé)岬难?，從死者的傷口中不斷流淌出來，沒完沒了。
    明知道這樣不會有任何作用，方詩堯卻依舊執(zhí)著地，想要堵住那流出來的血，似乎這樣她就能活過來一樣。
    血液漸漸凝固，也慢慢帶走了梁玉的體溫，方詩堯抑制不住哭了出來。
    他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軟弱的人，但是當(dāng)他親眼看著一條生命在眼前消失，而無能為力時，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他也想救下她，但是，他太渺小了，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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