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塔路西斯被強制喚醒,武裝在了她的身上。
洛神琉璃藏在面罩下的眼眸稍稍泛起一陣波瀾,她放開了對穆紫薰的壓制。
逐漸升騰的烈火形成了怒龍,灼熱的高溫使得周圍的砂石開始結(jié)晶化。
“去死!”
穆紫薰失去了理智,仿佛被惡魔占據(jù)了靈魂,眼眸明亮地如同烈陽的耀斑。
炎龍睜開了緊閉的雙目,那一霎那,黑夜明亮如白晝。
怒龍咆哮著,卷起滔天的烈焰。
穆茗撐起氣盾往后撤離出了很遠,但高溫依然讓他感到陣陣不適,眼睛仿佛被無數(shù)灼熱的炎劍刺入。
皮膚仿佛要翻卷、潰爛、燃燒。喉嚨也變得無比干燥,身體里的水分都像是被瞬間蒸發(fā)了一樣。
炎龍縱橫馳騁,然后猛地升空,攪動著火云從天而降。
那是天罰,也是清算。
火焰爆炸,升騰起一團熾烈的花朵。
熾光照亮了天際,持續(xù)了十多秒。
因王域而導(dǎo)致電路崩潰,變得黑漆漆的城市此刻如降生于極晝之中。
鐘鰩和隨行的護衛(wèi)們跪伏在地上,在王域的邊緣無法寸進。
“轟隆!”
巨大的火焰蘑菇云騰空,附近的所有存在都灰飛煙滅。
大地在震顫,巨大的轟鳴聲傳出很遠,沖擊波激起濃厚的煙塵。
“那是什么?”
熾烈的光芒照拂在臉上,引發(fā)灼痛。
封伶半瞇著眼,有些驚懼地看著遠方。
火焰化作了禁區(qū),散落的碎鉆鋪散在地上,在火光的照耀下發(fā)出晶瑩的光澤。
地表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坑洞,穆紫薰扶著膝蓋,喘息著。
她周身的地表,還有殘焰升騰。
洛神琉璃站在她的前方,優(yōu)雅從容。
那驚世駭俗的烈焰爆炸,都與她無關(guān)。
“就這樣而已嗎?”
洛神琉璃略微有些失望,從原地消失。
穆紫薰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股巨力就擊中了她的腹部。
她被踢飛出了很遠。
那一瞬間,五臟六腑仿佛都被一股霸道至極的血氣絞成了碎末。
洛神琉璃的速度快到讓人心悸。
穆茗使用了惡魔感官也無法看清她的動作。
他想要說話,想要阻止這個神秘的少女。
卻被一股無形的血色枷鎖禁錮住了,就連嗡動嘴唇的力氣都沒有。
洛神琉璃拳腳如疾風(fēng)驟雨一般落在了穆紫薰身上。
大小姐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穆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給我住手!”
穆茗的手指輕輕顫動著,想要沖破那股無形的枷鎖,碧藍的眼眸化成了血色。
“我不許你動她!”
他低沉地嘶吼著,像困在牢籠中的野獸。
穆紫薰失去了意識,倒在地上。鮮血從嘴角溢出,美艷的臉頰蒼白無比,發(fā)絲變得格外凌亂。
洛神琉璃揪住了她的頭發(fā),將她拎起,以一個極盡羞辱的姿勢拖著她走了過來。
將穆紫薰扔到了穆茗的面前之后,她將長筒靴踏在了她的背上,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穆茗。
那傲慢的眼神好像是在說:“就動了,那又如何?”
“是不是很生氣?很想殺了我?”
洛神琉璃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穆茗的指關(guān)節(jié)噼啪作響,想要掙開那道赤色的封印,可他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勞。
“那拿出你全部的力量,打敗我吧。”
“沒有力量的人能保護什么?只能被殺死被奴役。”
洛神琉璃看著他的眼睛,淡淡地道。
穆茗的眸中泛起陣陣漣漪,這句話讓他想起了穆文斌。
尤利安娜和洛神琉璃的意志很久以前就影響著他,只是他從來都不知道。
她們的意志,以種種特殊的方式傳遞到了穆茗身上。
白衣染血,星云體中的曼珠沙華緩緩盛開。
純白的花海之中,唯一殘存的曼珠沙華化作了赤潮,將純白的天堂吞沒。
一圈磅礴的血氣爆開,將那層枷鎖沖破。
此刻出現(xiàn)在洛神琉璃面前的是,是一個紅發(fā)赤瞳的少年。
紅衣如染血一般艷麗,俊美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屬于人的情感。
悲傷也好,憤怒也罷,他什么都沒有。
他簡單、蒼白,卻又足夠強大。
“果然,我們都一樣啊,又一個修羅。”
洛神琉璃低語著,白發(fā)飛舞,赤瞳冷冽。
有些人注定了要一生顛沛流離,孤苦無依。
她們至情至善,卻注定無法擁有幸福,所有和她有過交集的人都會被傷害,都不得善終。
這種命格叫做修羅,是至善與至惡的統(tǒng)一。
覺醒了這種命格的人,最典型的特征就是白發(fā)赤瞳。
穆茗和藜訂下了契約后,便繼承了這種命格。
這種命格在穆茗身上的具象化,就是里人格。
穆茗抱著大小姐,飛到了山嶺之上,月銀之愈照拂在大小姐的身體上,使得她身上的傷痕迅速愈合。
穆茗冷淡地看了穆紫薰一眼,面無表情地將她放下。
他一點也不喜歡穆紫薰,是表人格喜歡。
既然他喜歡,他就照做吧。
反正孤獨了那么久,他也沒有朋友。
白露不受控制地顫栗起來,穆茗冷哼一聲,將它扔到了一旁。
純白的劍刃嵌入了山巖之中,發(fā)出清脆的嗡鳴。
夜溟出鞘,穆茗一手持著黑刀,一手召喚出血色的琉光之刃。
赤光一閃,血色的劍痕斬斷了洛神琉璃所處的空間。
洛神琉璃瞬息之間就來到了他的身后。
穆茗將劍刃背過身格擋,被猛地轟飛出很遠。
夜溟遭受重擊,刀刃上的裂縫開始蔓延,黑炎源源不斷地滲出。
“咳”
穆茗嘴角溢出了一絲血跡,目光依然冷漠,他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疼痛。
小腿用力在地上一蹬,紅衣穿風(fēng)而過。
黑刀與赤色的光劍一同斬出,黑炎與血月交織在一起,化成血墨色的滿月。
里人格狀態(tài)下,他能完美發(fā)揮出惡魔的力量。
月蝕在曼珠沙華的魔力的增幅下染上了一層肅殺之氣。
洛神琉璃將長劍橫在身前,輕松招架住了他的攻擊。
霎那間,血色的光影縱橫交錯,黑炎如綿延的海潮。
洛神琉璃巍然不動,手中的長劍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做出攔截。
每一擊都正好點在穆茗劍招的弱點。她極擅長劍術(shù),對惡魔之力的運用也已經(jīng)達到了登峰造極。
“太慢了。”
洛神琉璃淡淡地道。
穆茗不甘地揮劍,每一擊的力量和速度都在不斷加快。
鏘!鏘!鏘!
火星不斷迸濺,巨大的反震力讓穆茗的虎口開裂。
手腕不堪重負,肌膚被撕開,血管破裂,血花不斷綻開。
那白皙的手已經(jīng)鮮血淋漓,可他依舊不知疲憊地揮劍斬切著。
劍勢越來越重,越來越急,殺欲愈發(fā)高漲。
“太弱了,真的太弱了。”
洛神琉璃手腕猛地發(fā)力,赤色的鏈劍斬斷琉光之刃,將黑刀震開。
夜溟脫手而出,落在了遠處。
黑手印在了穆茗的胸膛,將他震飛。
血氣頓時潰散,她留有余力。
紅衣褪去,化作純白的衣衫,穆茗清醒過來。
摸了摸胸口,沒有絲毫的疼痛感。
他能感受到有一股暗紅色的暖流在心房流淌,很溫暖很舒適。
洛神琉璃緩緩走到了他面前,月光從她頭頂?shù)男邱穬A落,見證著一場盛大的諾言。
恍惚之間,穆茗的耳畔出現(xiàn)了陣陣嘈雜的聲音。
刀劍錚鳴的聲音、孩童的哭泣聲、天馬在云端馳騁的聲音、女子輕柔的撫慰聲種種聲音混合在一起,難以名狀。
隱約間還能聽見翅膀舞動,還有晦澀難懂的咒語,聽來神圣莊嚴(yán),宛如贊歌,卻又和喊殺聲混雜著。
像是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里,一場慌不擇路的逃難。
女子的聲音有一種獨特的韻律,那是他從未聽過的語言,卻又讓他感到很親切。
仿佛刻在他的靈魂深處,與生俱來就能與之共鳴。
穆茗大概能聽明白,那是一首歌。
“安穩(wěn)沉睡吧,現(xiàn)在沒有誰可以傷害你了。待晨光熹微之時,黑夜遠去,風(fēng)暴將會平息。”
穆茗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淚,他并沒有感到難過,有的只是一種無言的眷念。
無關(guān)與悲傷,也無關(guān)于幸福。
淚腺就像是設(shè)置了密碼鎖的開關(guān),一聽到這首歌,就會觸發(fā)聲控的密碼,讓他不由自主地落淚。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哭,就像嬰兒聽到了母性的呼喚,自由地啼哭。
終于,天馬發(fā)出凄厲的嘶鳴,刀刃刺穿身體,發(fā)出布帛割裂的聲音。
穆茗仿佛聽到了鮮血飛濺的聲音。
咚~如清泉流響,又像是雨滴落下。
溫?zé)岬难喝驹谀橆a上,血液和淚水一同滴落。
女子溫柔的安慰聲戛然而止。
聲音的最后,是女孩們的哭喊聲,還有一聲欣慰,又略帶惋惜的嘆息。
“我會永遠保護你!”
很是堅定執(zhí)著的聲音,像熾烈的擁抱將他擁入懷中。
她的聲音聽來就像是一匹執(zhí)拗倔強的小狼。
有很多人想要上前抓住他,卻被那只倔強的小狼撕咬得遍體鱗傷。
最后,小狼和他依偎在一起,舔舐著傷口,他摸著小狼染血的毛發(fā)。
耳畔的聲音漸漸遠去了,穆茗摸了摸自己的臉,拭去了淚痕。
他并沒有難過,只是覺得迷惘。
“是你嗎?剛剛是你在和我說話?”
穆茗有些困惑地看著面前的女子,她剛剛并沒有說話,但他確定,那就是洛神琉璃的聲音。
我,是不是在很久以前見過她?
洛神琉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看著他臉上的淚痕,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給他擦拭,但很快就收斂了情緒。
“努力變得強大起來吧。”
她壓低了聲音,嗓音變得低沉沙啞,卻非常有磁性。
“當(dāng)有一天你強大到能夠打敗我了,你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想要的答案?”
穆茗有些不解。
“你的過去,你的身世,還有你的父母。”
“你知道我的過去?”
“我不能透露太多,不然會影響命運的走向。在你變得足夠強大之前,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洛神琉璃搖了搖頭,看了他好一會兒,幽幽地道:“可以嗎?算我祈求你,打敗我”
她的聲音略顯傷感,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渴望。
那份渴望,穆茗難以形容。
非要找個恰當(dāng)?shù)拿枋觯褪顷P(guān)押在暗無天日的地穴深處,渴望著自由的囚犯。
遠方的天空浮現(xiàn)出紫氣,濃郁的暗元素凝結(jié)成了紫霞。
那是尤利安娜的信號,催促她趕緊從這里離開。
這個世界太過脆弱,無法支持她的降臨。
而且太過強大的力量,會摧毀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
洛神琉璃揮劍斬斷空間裂縫,臨走之前,有些留戀地看了穆茗一眼。
“真正的劍士,毋須神兵利器,也能斬斷所有的阻礙。”
說完,她便轉(zhuǎn)身踏入了空間裂縫。
穆紫薰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
全身上下都在疼,但詭異的是見不到一處傷口。
到家了嗎?那個可怕的女人到底是誰呢?
洛神琉璃的樣子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她側(cè)過臉看了看,是伊兒熟睡的臉,于是嘆了嘆氣。
“晦氣,如果是茗子就好了。”
她小聲嘀咕著,一臉嫌棄地別過臉。
伊兒聞言,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一只雪白的嬌嫩腳丫貼近了穆紫薰的臀部,腳趾猛地分開。
“啊啊啊!”
兩個女孩子同時尖叫起來,大小姐覺得屁股上掛了一只大閘蟹。
伊兒則是因為發(fā)力過猛,導(dǎo)致腳底板突然抽筋,疼得她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大小姐一向是有仇必報,立馬伸出手直擊她的要害——胳肢窩
兩個女孩子的身體都有些虛弱,但掐架的時候卻非常有勁。
不管什么時候,只要她們躺在一張床上,就會不可避免地掐起架來。
也許以后等她們老了,住進同一件病房里,也會擠在一張病床上掐架吧。
醫(yī)生和護士會百般勸解,她們充耳不聞。
直到穆茗厲聲呵斥,她們才會乖乖地回到自己床上,然后隔著床賭氣互損,再不安分地將床上的布娃娃,或者像橘子這樣較軟的水果扔到對方的臉上。
現(xiàn)在,兩人的臉上都做出嫌棄的表情,都在用腿蹬著對方,但她們都很默契地沒有用力,怕弄疼彼此。
被子不斷泛起波浪,打鬧的動靜越來越大,吸引了藍依的注意力。
“干嘛呢?多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藍依穿著拖鞋走進來,有些無奈地道。
姐妹兩對視一眼,又看向藍依,同時笑了出來,然后把臉埋到了被子里,裝成乖寶寶的樣子睡覺。
穆茗的房間里,藜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
穆茗坐在床頭,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著藥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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