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畫展, 沈清淮對那展出的畫都不太感興趣, 但那作畫的顏料他是真的喜歡, 但他去問工作人員是否有這種顏料出售的時候,對方卻說此次畫展并不對外出售這種顏料。蘇冷遞了張名片過去, 低聲跟那人說了什么, 那人就帶著他們上了樓,得到一聲‘稍等’之后, 一個中年男子匆匆而來。他跟蘇冷不知道聊了什么,最后交給蘇冷一個密封的黑色皮匣,蘇冷也爽快的刷了卡。
“不是說不賣嗎?”
“不賣一般人而已?!碧K冷說。
沈清淮看了將匣子打開的蘇冷一眼, “你不是一般人嗎?”
蘇冷像是沒聽到一樣, 他將匣子展示給沈清淮看。里面一小格一小格密封起來的顏料, 色彩漂亮的超出沈清淮在市面上看到的所有顏料。
“挺全的。”蘇冷只看了一眼, 就將東西遞給了沈清淮, “這趟沒白來吧?”
沈清淮剛才看到他刷卡了, 他心里想要, 但也不想白要, “多少錢,我給你?!?br/>
“送你的?!?br/>
沈清淮看那顏料的包裝, 就知道這價格不菲, 尤其還是私制的, 價格不知道得貴到什么地步。
“畫展還有一會, 你還看嗎?”蘇冷看沈清淮從來開始, 就對這畫展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沈清淮搖頭。
“那我們出去吧, 去別的地方逛一逛?!碧K冷伸手將遞給沈清淮的匣子拿了過來,“挺沉的,我先提著吧。”
沈清淮想,如果蘇冷不愿意要錢,他也不準(zhǔn)備要這個顏料。雖然他是挺喜歡的,但為這欠個人情實在沒必要。
蘇冷提著匣子出去了,沈清淮跟在他后面。上了車之后,蘇冷轉(zhuǎn)過頭來問他,“想去哪?”
“隨便?!?br/>
蘇冷目光閃爍了一下,后視鏡里倒映出他翹起的唇角。
沈清淮說的隨便的意思是,就近找個地方就行了,但蘇冷一直帶他出了市區(qū),眼看著周圍高樓越來越少,低矮的建筑越來越多,沈清淮有點慌了,“你這是去哪兒啊?”
“蒲花暗河?!?br/>
“哪兒?”沈清淮都沒多少出門的機會。
車在路邊緩緩?fù)A讼聛?,沈清淮抬起頭,車外面一個路牌,寫著蒲花暗河四個大字。
“一看你就沒來過,正好帶你來逛逛?!碧K冷將車停在路邊,解下安全帶下來了。
已經(jīng)是黃昏了,沈清淮下車眺望,只看到幾輛寫著旅游專車的大巴停在路旁。渡口里的蘆葦成行,風(fēng)一吹,恍惚有種潮水的感覺。
“你這逛的未免也太遠(yuǎn)了?!甭放粕喜还鈱懼鸦ò岛铀膫€字,也注明了這里已經(jīng)離開了市區(qū)。
蘇冷笑了一下,帶著他往里面走去。蒲花暗河說是暗河,但從進去就是層疊的山巒,沈清淮跟蘇冷沿著山巒的階梯上上下下,腿都有些軟了。和他一起的都是些七八十歲的老年旅游團,就沈清淮跟蘇冷兩個青年混在其中。本來沈清淮是有些走不動了的,但看那些老人一個個腳步飛快,他也不好停下來休息。
前幾天下過雨,上面有個地方積了水,水淅淅瀝瀝的落下來,讓階梯都濕滑無比,沈清淮滑了一下,他反應(yīng)敏捷的抓住了扶手,而在他一旁的蘇冷卻更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心!”
沈清淮心里嘀咕,還不是你要來這里的。
前面的山壁上刻著兩個紅字,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頭坐在那搖頭晃腦,腳下擺著一張黃紙,看樣子就像是算卦賣藝的,沈清淮路過的時候看了一眼,見那老頭在跟幾個游客說,這蒲花暗河再往下走,有一截叫‘往生’的地方,經(jīng)常有人在那撞見鬼。青天白日的,說這樣的話當(dāng)然沒人信。沈清淮一路走到最底層,發(fā)現(xiàn)暗河確實名副其實——層疊的山巒下,有一條山澗,山澗里的水都往山里奔流,有劃著船的工作人員再來回接送游客。
在等待前面的人過去的時候,沈清淮看著眺望瀑布的蘇冷說,“你經(jīng)常來這?”
“沒有,我這是第二次吧?!碧K冷看沈清淮臉色有異,就跟他解釋,“我的老師推薦我沒有靈感的時候出來走走,說不定就有了?!?br/>
“那你找到靈感了嗎?”
蘇冷搖頭。
沈清淮一臉無語的模樣,剛好這時前面的人走了,到了沈清淮這里,渡口只剩下他們兩人,景點的工作人員讓他們穿上救生衣,然后帶著他們坐上了船。
“剛才聽見了嗎,說這里會撞見鬼。”蘇冷故意嚇?biāo)?br/>
沈清淮哪是膽小的人,若說鬼的話,那種活了一世就死了的鬼,看見他這活了五世的人,才得害怕吧。
蘇冷見他毫無所懼,也覺得有些無趣,就不再嚇?biāo)?,跟著他一起上了船。沈清淮坐在船上,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走過的山巒,山巒上開滿了黃色的花,這么一眼望過去,還真的隱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船上配備有景區(qū)專門的用來解說景點的耳麥,沈清淮拿起來戴上,見里面一道女聲在解說蒲花暗河的來歷。船進了山里,里面一點燈光也沒有,只有嘩啦啦的水聲。在這樣陰森的環(huán)境下,沈清淮的心不免也有些緊張起來。
往生?開玩笑的吧。
等真的進了一片漆黑的地方,除了水聲之外,沈清淮還隱隱聽到了渺遠(yuǎn)的歌聲,而他耳麥里解說的聲音,卻戛然消失了。墻壁上的水珠滑落下來,有一滴滴到沈清淮的脖子里,嚇得他一下站了起來。船一下子搖晃起來,劃著船的工作人員說了什么,然后一道強光打過來,蘇冷看到了臉色發(fā)白的沈清淮。他抓住了沈清淮的手,低聲笑道,“不是說不怕嗎?”
沈清淮卻無法跟他形容自己剛剛聽見的聲音。這絕對不是幻覺。
沈清淮被蘇冷拉著坐了下來,剛才的手電筒又驟然熄滅,四周都是黑暗,沉沉無邊的水聲。
要是第一世,沈清淮還不會相信這種玄乎的東西,但他活了五世就已經(jīng)夠玄乎的了,再遇上那種怪力亂神的東西,也容不得他不信了。剛才聽到的往生一詞,他嗤之以鼻,但他沒想到,居然真的讓他遇到了。
他知道自己還在渡口里,但四周卻已經(jīng)慢慢亮堂起來了。不是手電筒而是燭火。
他周圍都是人,象牙床,暖玉雕,一白衣狐裘的男子左擁右抱,臉頰上還有幾道曖昧的唇印,他向沈清淮招手,像是要遞一杯酒給他。
船搖晃了一下,蘇冷摸到手機,微弱的光線亮了起來,他看到沈清淮不知何時又站了起來。船搖搖晃晃,他卻如履平地。蘇冷拉了沈清淮一下,“怎么了?”
面前的景象變幻,繁花擁簇而來,春光爛漫,沈清淮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坐在一棵開花的樹上,樹下戴著玉冠的男子向他伸出雙臂,不同于剛剛,沈清淮這下甚至聽到了聲音。
“下來呀,皇兄接著你呢?!?br/>
他知道這是幻覺,但是一時竟然無法離開這幻境。
蘇冷摸到他指尖冰涼,想去拽他的時候,手機的燈光忽然熄滅了。
周身被滑膩的東西纏住,像是魚尾,站的筆直的沈清淮一下子感受到了船的顛簸搖晃了起來,他好像回到了蔚藍(lán)之星,但身邊再也沒有保護他的星航艦。漆黑的海水里,巨大的魚尾在晃動著。
蘇冷去打開手機的時候,聽到了一聲落水的撲通聲,等他打開手機一看,坐在他身旁的沈清淮已經(jīng)不見了。
劃船的人也反應(yīng)了過來,他打開了手電筒,準(zhǔn)備呼救的時候,蘇冷已經(jīng)跟著跳了進去。
沈清淮其實掉到水里就已經(jīng)清醒了過來,他看到水面上的光線,想要往上游去,但下面卻有什么東西纏著他的手腳,就在水灌進口鼻的時候,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而后冰涼的手臂緊緊的抓住了他。
景點區(qū)對游客的保護還是很全面的,很快就有四五個人跳下來,將兩人救了起來。
沈清淮有知覺的時候,他已經(jīng)離開了那個暗河里,渾身往下滴著水的蘇冷神色焦急的望著他。
“你怎么跳下去了?”看到沈清淮睜開眼,蘇冷臉色才好看一些。
沈清淮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釋自己遇到了奇特現(xiàn)象——說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前幾世?怕不是要被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
“我不知道?!?br/>
“你有幽閉癥嗎?”蘇冷看出了他剛才的反常。
沈清淮只搖了搖頭。
因為他落水的緣故,跟景區(qū)那邊交涉之后,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只能暫時在這里住下了。不過因為這是個景區(qū),又是節(jié)假日,賓館基本都客滿了,最后還是景區(qū)的工作人員出面,兩人才訂到了一件大床房。
洗了熱水澡的沈清淮已經(jīng)縮在了床上,蘇冷從浴室里出來,正在用毛巾擦頭發(fā)。
“你不吹頭發(fā)嗎?”蘇冷看沈清淮的頭發(fā)還是濕的。
沈清淮整個神色都有些呆呆的,聽到蘇冷的聲音,只目光恍惚的搖了搖頭。
蘇冷直接坐了過來,他也洗了頭發(fā),頭發(fā)只擦了半干,他將沈清淮從床上拽起來,手指伸進他的頭發(fā)里,拿著吹風(fēng)機幫他吹著頭發(fā),“吹干了睡,不然會感冒的。”
沈清淮此刻柔順的不像話。
因為他的衣服都濕透的緣故,都送去賓館讓他加急洗了,身上現(xiàn)在就只穿著一件蘇冷買回來的短褲,現(xiàn)在他坐起來,露出了光滑的背脊。
“你今天怎么這么奇怪?”
沈清淮像是沒聽到一樣,蘇冷將他的額發(fā)捋了起來,看著他沉靜的模樣,呼吸都停頓了一瞬。
沈清淮是很適合化妝了,他女裝的時候,嫵媚艷麗,這也是蘇冷會注意到他的緣故。而他褪去妝容之后,卻好像,更動人了一些。
沈清淮想從前的事,想的有些頭疼,沒有注意到給他吹著頭發(fā)的蘇冷,不知何時已經(jīng)彎下腰,湊到了他的眼前來看他。等他抬起目光,跟一雙漆黑的眼睛撞上之后,才驚了一下。
“你——干嘛?”沈清淮雙手撐著床榻,微微往后仰。
“幫我吹頭發(fā)?!碧K冷把吹風(fēng)機塞到了他的手里。
沈清淮怔了一下,想到下午蘇冷跳下來救他,就接過了吹風(fēng)機幫他吹起濕漉漉的頭發(fā)來。
他的動作很溫柔,卻不太熟練,一看就是那種不會照顧人的類型。
蘇冷看著他白皙的胸膛,淡淡的緋紅色,有點像是稀釋過后的玫紅。
只一瞬間,他就有了感覺。
沈清淮并沒有察覺,他還是專心致志的給蘇冷吹著頭發(fā)。吹風(fēng)機的溫度太高了一些,沈清淮都感覺到有些燙手,他關(guān)掉看了一眼,準(zhǔn)備調(diào)成冷風(fēng)的時候,在他面前的蘇冷忽然撲了上來,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抵在了床上。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蘇冷那極力壓制的隱忍神色。
如果是酒醉的話,接下來發(fā)生什么也順理成章,偏偏蘇冷是清醒的,他只將沈清淮抵在床頭一會兒,就爬起來去了衛(wèi)生間里。等他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的時候,房間里已經(jīng)一片漆黑了,他開了床頭燈,哭笑不得的看著用被子把自己卷成春卷兒的沈清淮。
“這么怕我啊。”在躺下去的一瞬,蘇冷輕笑了一聲。
沒有回應(yīng),房間的燈關(guān)上。
沈清淮的手機沒有電了,丟在柜子上充電,晚上蘇冷看手機屏幕一直在亮,看了一眼,顯示是晨晨,他看了一旁熟睡的沈清淮,也不想吵醒他,就直接在亮著的手機上,蓋了一本書。
半夜的時候,因為下午的事,沈清淮睡的也不安寧。他夢到了一些從前的片段,杰斯和裴交織出現(xiàn)——杰斯在神殿里痛哭,裴被蟲族釘在刑臺上。
蘇冷睡的很淺,他被沈清淮的夢囈驚醒,見到睡前將自己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沈清淮,已經(jīng)從被子里滾了出來。
他在喃喃的說著什么,蘇冷湊近了去聽,沈清淮卻一下子伸出胳膊將他抱緊,然后渾身發(fā)抖的貼在他的胸口,不斷的重復(fù)著‘對不起’。
沈清淮的眼睛還是緊閉的,但他眼睫下卻已經(jīng)滲出了大滴大滴的淚珠。
蘇冷知道他做了噩夢,回抱住他準(zhǔn)備安撫的時候,靠在他懷里的沈清淮忽然親吻起他的胸膛來了。這叫蘇冷渾身一僵。
“杰斯,我們?nèi)バ浅街?,去塔格梅麗星——去哪里都可以?!眽糁械纳蚯寤丛诎矒嵬V共涣搜蹨I的杰斯。
蘇冷卻并沒有聽清,他本來是準(zhǔn)備在正式追求沈清淮之后,在對方自愿的情況下再去做這樣的事,但現(xiàn)在——他不滿足于這種安撫性的親吻,轉(zhuǎn)而緊緊的抱住他的腰身,從他的脖頸一路親吻往下。
就在蘇冷一路吻到沈清淮肚臍的時候,沈清淮忽然睜開眼來,他眼睛里還蒙著一層剛才落淚時候流下的水霧,他睜開眼睛半天,看見房間里昏暗的燈光都還有些無法反應(yīng)過來。直到蘇冷去褪他褲子的時候,他才反應(yīng)過來。
他伸手猛地拽著自己的褲子,緊盯著面前的蘇冷。
蘇冷被他方才的親吻都撩撥出感覺了,再加上剛才沈清淮實在配合,都讓他生出一種是否在故意勾引他的感覺了。本來他都已經(jīng)決定做到最后的時候,沈清淮卻忽然是這樣的反應(yīng)。
“你不睡覺在干什么?!”
“睡覺?”蘇冷的手還停在他褲子的邊緣,“你不會忘記了吧,是你撲到我的懷里,一邊哭一邊親我?!?br/>
臉頰上的眼淚還在,蘇冷胸口他親出的吻痕也還在。沈清淮這一下醒來,剛才夢境中的東西,也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印象。
“我剛才做夢了?!?br/>
“春夢?”蘇冷嘴唇紅的厲害,一笑和平日里清逸的模樣完全不同。
“不是。”
“現(xiàn)在凌晨兩點,時間充足,應(yīng)該能給你個不錯的體驗?!碧K冷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