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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郎顧(2)

    令狐府上的二小姐,字云華,名柔。出生武將世家,其父令狐嚴(yán),其兄令狐胤,都是當(dāng)朝赫赫有名的將才。而這令狐小姐也是巾幗不讓須眉,隨父兄二人四處蕩寨平寇,也算是聲名在外的一號人物。  此次前來臨安,聽說是為了一門親事。  周瑯多方打聽,才知是這令狐將軍年輕的時候,同提攜自己的侯爺約定,以后兩家后代結(jié)為親家世代交好,如今許多年過去,兩家后代都已成人,這令狐小姐正是為了踐諾而來。  踐諾的對象,也是當(dāng)今的臨安城里炙手可熱的一位——小侯爺謝縈懷。  說起這謝縈懷,可是和那周瑯齊名的人物,兩人俱是風(fēng)流年少,才華斐然,這樣的兩人,自然在偶一契機(jī)下,一見如故,引為知己。  只是這昨天還游戲花叢的謝縈懷謝小侯爺,今日的臉色卻難看的很。  謝小侯爺生的俊俏非凡,正是瀲滟眸中含春水,銜花唇內(nèi)吐蘭香。又生在富貴家,錦繡衣裳,藻靴玉帶,就是現(xiàn)在衣袍不整的靠在床邊,墨發(fā)披散兩肩,旁人都能看出些魏晉風(fēng)流的儀態(tài)來。  床榻下靠坐著的薄衫美人是那簪花樓里的花魁怡安,現(xiàn)在這樣的佳人正伏在他的腿下替他輕輕的揉捏著。  謝小侯爺擰著眉,他平日里最喜歡的蘭亭白玉筆被他隨手?jǐn)R置在面前的小案上。  溫柔解意的怡安輕聲詢問,“侯爺今日怎么都不見笑顏?”  謝小侯爺瞥了美人一眼,無端的嘆了一口氣。  “怡安啊怡安,本侯以后可不好來看你了。”  怡安手上的動作一頓,仰著臉望著謝縈懷,“侯爺何出此言?”  這邊謝小侯爺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就已經(jīng)傳來周瑯的聲音——  “謝小侯爺馬上都要成親了,怎么還會來怡安這里。”  話音剛落,一身青色長衫的周瑯就推門而入。  靠在床榻上的謝小侯爺抬頭望了一眼。  今日周瑯那一襲青衣俊雅,真真如芝蘭玉樹一般。  怡安見到周瑯,臉上立時就漾出一抹笑意來,“周公子。”  周瑯微微頷首,也是十分斯文有禮的姿態(tài)。  謝小侯爺擺了擺手,怡安就站了起來,垂首往外退。  路過周瑯的時候,周瑯忽然湊到怡安耳邊,輕輕問了一聲,“今日怡安身上怎么這樣香。”  怡安動作一頓,而后咬著唇瓣走了出去。  等到怡安退出去了,謝小侯爺才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打量起自己品行不端的好友來。  周瑯毫不在意那謝小侯爺是何種目光,湊到他跟前兒,笑嘻嘻的。  “你來我這里做什么?”謝小侯爺調(diào)整了坐姿,脊背挺直了些。  周瑯從懷里摸出一塊巴掌大的蟠龍玉出來,那玉生的溫潤柔膩,經(jīng)由匠人之手雕刻的龍紋凜凜威風(fēng),左右兩邊兒又用繩結(jié)串著好幾顆粉色的珍珠,“給你送寶貝來了。”  謝小侯爺好玉,這塊周瑯手上的鏤空蟠龍玉件,他要了不下三回。  周瑯將手上的玉件兒遞到謝小侯爺面前。  謝小侯爺睨了一眼,抬手接了下來,周瑯亦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旁。  玉的質(zhì)地意料之中的好。  謝小侯爺幾番品鑒之后,菱唇中忽然吐露出一聲嗤笑來,“怡安可不值這個價。”  周瑯,“不是怡安。”  謝小侯爺對這蟠龍玉愛不釋手,“那你要什么。”  “令狐柔。”  謝小侯爺手上的動作一頓。他這幾天聽的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  “小侯爺覺得怎么樣?”周瑯笑瞇瞇的等著答案。  謝小侯爺不動聲色,“不怎么樣。”  “你可不喜歡舞刀弄棍的女人。”周瑯說。  “你不是也不喜歡?”  周瑯只當(dāng)沒聽見這句,“小侯爺,世上美人何其多,溫柔解意,韻致楚楚,你又何必在那一棵樹上吊死。”  謝小侯爺自然懂得,那令狐柔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倘若娶了她,下有父母之命,上有朝堂之威,哪里還有快活可言?  “聽你的意思,是有何種法子,能助我脫身?”謝小侯爺?shù)馈!  胺ㄗ邮怯校豢葱『顮攽?yīng)不應(yīng)允了。”周瑯的桃花眼一瞇,就勾人的很。  謝小侯爺又坐正了些,“說來聽聽。”  “毀了婚約就是。”  謝小侯爺眉宇一蹙,“與那令狐家的婚約,是我父親訂下的,我若毀了婚約,豈不是落人話柄。”  周瑯安撫道,“自然不是讓小侯爺毀了婚約。”  “你的意思是讓那令狐柔……”  周瑯沒有等謝縈懷說完,“正是。”  “那你說,我該如何?”  周瑯菱唇微勾,謝縈懷見著他笑顏,即刻便會意,“我倒忘了,還沒有哪個女人,逃得過你周瑯的手掌心。”  “侯爺過獎。”嘴上說著謙虛的話,但神態(tài)間流露出的得意卻是不假。  “只是不知道,你這又贈我寶貝,又替我解圍,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謝縈懷見著周瑯那張俊秀非凡的臉上露出那種和本身氣質(zhì)不符的得意顏色,心里不由的微微一動。  周瑯自然不會察覺,他探了謝縈懷的口風(fēng),知他對那令狐柔沒有半分興致,就足夠了。說了幾句漂亮話,哄了哄小侯爺,就告辭走了。  ……  令狐柔的脾氣,自然和那些閨秀碧玉不同,周瑯來這古代,見識慣了那種溫婉可人的美人,再見令狐柔這種冷艷的美人,可不心癢難耐。  但女人嘛,越是美艷,越是獨(dú)特,征服的難度就越是大。  不過對于周瑯來說,要是簡單的單靠他一張臉就能拿下的女人,那就太無趣了。  周瑯和謝縈懷通了口風(fēng),謝縈懷那邊,被他老子催著要和那令狐柔見面,他推拒無門,修書一封派家仆傳到周瑯手里。他的意思是讓周瑯和他同去,沒想到周瑯原樣修書一封,謝縈懷拆信一看,是那周瑯讓他帶令狐柔去那迷津渡的畫舫里。  迷津渡的畫舫,靠近青樓楚館,是許多自詡風(fēng)流的富家子尋歡作樂的地方。  謝縈懷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周瑯的意思。  那令狐柔再怎么,也是個女子,只要是女子,哪個受得了自己未來的夫君流連這些個地方呢。  謝縈懷這邊改了拜帖,自個兒又換了身花俏些的衣裳,先去那畫舫里頭等著那令狐柔了。  令狐柔接到謝縈懷信箋的時候,正在后院里練習(xí)鞭法,她雖然是艷若桃李的長相,但一直如同男兒一般混跡在軍營里,生死都不知見了幾遭,舞弄起長鞭來,更是有騰騰的煞氣。  家仆給她信箋上的內(nèi)容,令狐柔全做沒聽到一般,攥在手里的長鞭一鞭劈斷手腕粗的樹枝。等到她那一整套鞭法練完,大汗淋漓的時候,才眉眼冷淡的將那信箋接過來。自己看完上面的內(nèi)容,衣裳也不換,只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就牽了匹快馬赴約去了。  謝縈懷等了一個時辰有余,面前的茶都不知道喝淡了幾杯。旁邊伺候的人見著謝小侯爺眉頭越蹙越緊,耐性都要被磨完的時候,畫舫外頭忽然傳來一聲馬嘶聲。緊接著,垂墜著的紗幔被扯開,令狐柔徑自走了進(jìn)來。  令狐柔生的美,五官明艷,好似牡丹一般咄咄逼人的美艷。  謝縈懷是個精細(xì)人,注意到了令狐柔的美貌,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凌亂的鬢角和身上些微的汗味。  令狐柔自然也看見了謝縈懷,她還是頭一回見謝縈懷,謝縈懷清俊雅致,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令狐柔卻欣賞不來這樣的雅致。  “你是謝縈懷?”令狐柔直呼謝縈懷的名字。她沒有覺得什么不妥。  謝縈懷心里卻有些不太舒服了,被一個女人直呼名諱,實在是……但是他面上的姿態(tài)還是要做出來,微笑頷首,“令狐姑娘。”  “你約我出來,是有什么事嗎?”令狐柔性子直爽,說話更是直來直去。  謝縈懷也是被其父逼過來的,見著令狐柔這么一問,好似是他,求著要見她似的。  “無事,只是請令狐姑娘過來喝杯茶。”謝縈懷面上言笑晏晏。  令狐柔蹙眉,“我不愛喝茶。”  謝縈懷還從沒有見過這么不知情識趣的女人。  按照令狐柔的脾氣,現(xiàn)在該轉(zhuǎn)身就走的,偏偏讓她想起來父親的囑托,擰著眉,一臉的不甘愿,“你說喝茶,那我們就喝茶吧。”  這句話還不如前一句,氣的謝小侯爺咬了咬牙根子。  這副勉強(qiáng)的神色,好似和他一同喝茶,是多大的折磨似的。還從未受過這種待遇的謝縈懷對這令狐柔的印象簡直差到了極點。  謝縈懷不想說話,令狐柔懶得說話,兩人并列坐著喝茶,一句交談也無。  過了一會兒,兩人還沒有要開口的意思,謝縈懷招來身后伺候的人,壓著聲音冷顏問了一聲,“周瑯呢,怎么還沒過來?”  那伺候的仆人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座位上的令狐柔也站了起來,謝縈懷的目光投了過去。令狐柔道,“你請的茶我已經(jīng)喝完了。”  謝縈懷正不知該如何說話的時候,畫舫外忽然傳來一陣笛音。  謝縈懷聽那笛音,眉頭一動。  終于來了。  令狐柔已經(jīng)抬腳走了出去,卻不知為何站著忽然不動了,謝縈懷跟著走出來,就見河水正中,有一個竹筏,竹筏上立著一個人,白衣,橫笛。迷津渡里又霧氣繚繞,那竹筏載著的人,好似是要駛進(jìn)山水墨畫里一般。  謝縈懷一眼認(rèn)得出那竹筏上的人是周瑯,只是不知道他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令狐柔只遠(yuǎn)遠(yuǎn)的望了那道白影一眼,就上馬離開了。  謝縈懷也弄了一個竹筏,循著那道白影過去,果不其然見到周瑯。  周瑯今日一身白衣,遠(yuǎn)看好似謫仙,霧氣飄蕩間,衣袂翻飛,好似要羽化成仙。  謝縈懷環(huán)著胸,“周公子,你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周瑯見謝縈懷只身過來,就知道那令狐柔已經(jīng)走了,“她問我名字沒?”  “誰?”  “令狐柔。”  謝縈懷有些好笑,“你若給她看看你這張臉,她說不定還會向我打聽打聽你的名字。”  周瑯搖了搖頭,嘆氣,“看來是沒有了。”  謝縈懷站在竹筏上,“我冷淡她一些,你費(fèi)些蜜語甜言,不就得了。”  “不就得了?”周瑯嗤笑一聲,將手中的竹笛扔進(jìn)水里,“謝小侯爺,你不懂這類的女人。”  謝縈懷挑眉。  周瑯,“和你說了你也不懂。”  “我確實不懂。”  “謝小侯爺,你鉤鉤手指,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但是。”周瑯望著謝縈懷,“她們先愛上的,一定是你的錢,你的權(quán),你的臉。”  謝縈懷道,“我的錢,我的權(quán),我的臉,不都是我嗎。”  “女人的心,尤其是美人的心,要牢牢抓住,可是有一個征服的過程的。”  謝縈懷,“麻煩。”  周瑯攤手,“我享受這種征服的過程。”  謝縈懷見過周瑯費(fèi)過心思的女人,對待周瑯,無一不是死心塌地,矢志不渝。只是這周瑯,是個情場上的浪子,空耗了許多女子的相思。  “你剛才吹的那一首曲子,和你平常吹的不同。”謝縈懷忽然想到自己方才聽到的笛聲。  周瑯,“那是塞北的一支民間小調(diào)。”  “塞北?”  周瑯笑,“聽說是戍北將士的親眷所作,軍隊凱旋的時候經(jīng)常有人哼唱。”  謝縈懷忽然想起方才令狐柔駐足時候的目光,將門之女,忽然聽到這支曲子,心里是否起了一些波瀾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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