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愧疚的心理,韓眠好生伺候著他吃藥,聽著他不時的噴嚏聲她更是歉疚地垂下了眼簾,多看他一眼就會覺得自己罪惡。
“要不……再留院觀察幾天,最近感冒的人特別多,昨晚你……會不會也感冒了?”她的聲音很低,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般特別沒底氣,要不是前一晚窩了一夜的沙發嚴重影響了睡眠,昨晚她也不會睡那么沉了……
“不用。”韓煊抹了抹臉,細看之下可以發現他的眼睛有點兒紅,像熬了一夜沒睡似的。其實他還真一夜沒睡,軟玉溫香在懷,是男人都會覺得這是一種折磨。“我是那種小病小痛就能打倒的人嗎?”他看著韓眠那樣子,又好氣又好笑,真想好好捉弄她一番,誰讓他老是從她那兒踢到鐵板呢?“要真感冒了你也得負責。”
韓眠被他的話堵得好半餉都沒回應,他側首偷偷瞧了她一眼,“難道不是嗎?”
“那也是你活該,誰讓你把**扔了的?非要凍死我你才開心?”
“要真那樣我才省事兒,直接在你碑上刻個亡妻,等到哪一天我遭遇飛來橫禍了再去找你。”
“滾!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有些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他說的雖不是什么甜言蜜語,可她總覺得自己的心防正在被被慢慢攻陷,不知道女人是不是都逃不開男人這樣攻勢,盡管是很拙劣的手段,哪怕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聽到。
她要趕快離他遠遠的才行。
“狗嘴里本來就吐不出象牙來。”他聳著肩說得理所當然,湊到她身邊單手幫她拉著袋子的開口處,“你是不是就想把我扔回家然后不管我了?”
“你需要我管嗎?”韓眠頭也沒抬地收著衣裳。
韓煊輕抬了胳膊,“這個呢?還沒好你就想撒手不管了?”
“你們家那么多人,誰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疼著的?”
“可我是為了救你媽……”
“那我把你送我媽那兒去。”
韓眠給他辦了出院手續,又拿了一堆藥,醫生說一周后再來做個檢查。韓煊一直耷拉著腦袋跟在她后面,他不喜歡她那么積極,這樣給他一種她恨不得立刻把他仍大馬路上不想在插手的感覺。
韓家派了司機來接,他跟著她坐在后座,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短暫的三天轉眼間的功夫。
窗外的街道她不熟悉,可心里已經知道要去的是哪里了。
雕花鐵門前,站了好幾個人,為首的是韓家老爺子。
車子緩緩停下,管家去給開了門。
韓眠猶豫了片刻還是下車了,被老爺子牽在手里的沫沫見了她就撲了上來,抱著她的脖子咯咯笑,“媽媽,我好想你。”
“媽媽,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沫沫見了她很激動,聒噪個不停,她笑著摸摸他的頭把他抱在了懷里。“在這兒有沒有聽話?”
“有。”說著他還討好地往她身上蹭了蹭。
一直未出生的老爺子撐著拐杖上前走了幾步,站在了她面前,笑瞇瞇地看著她,“這兩天辛苦你了。”
“您客氣了。”她頷首道:“這也是我該做的。”
看著兩人客套來客套去,韓煊覺得特沒意思,迎接隊伍也不用站在大門外啊!
“能不能先進去啊?”
“一會兒。”老爺子無暇理他,他慈愛著一張笑臉看著韓眠母子倆,“累不累,要不進屋去坐會兒,一會兒我讓人送你們?”
“不用了,孩子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這小子我喜歡,比他爸聽話多了。”
聞言韓煊不滿地咕噥一聲。
正當韓眠帶著孩子準備告辭的時候,老爺子有意無意地一聲咳嗽,用拐杖輕輕敲擊著地面。沫沫眼珠一轉,忙掙開韓眠要下來,他跑到韓煊身邊拉住了他的手,一臉天真地看向韓眠,“媽媽,我們也帶爸爸回去好不好?”
四周變得靜悄悄的,每個人都面帶微笑,屏息等著她的回答。
“媽媽……”沫沫可憐巴巴地望著她,真有點兒像路邊被人拋棄的小狗,“好不好?”
她輕嘆一口氣,無奈地走到他身邊去把他拉了過來,蹲著身子跟他說道:“爸爸的家在這里,沫沫和媽媽一起回家。”
這下沫沫不依不撓了,他死死地抓住了韓煊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放手,撒潑打鬧全都使上了,非得讓韓煊跟著他們回去,最后居然嚎啕大哭了。
老爺子看向韓煊,面色嚴肅,“你爸媽今早去海南島了,要一周才能回來。既然孩子非要你,你跟著過去也好,我晚上要去一個朋友家,他沒多長日子了,我得去陪陪他。”還未等韓煊反應過來老爺子就轉向韓眠,萬分歉意道:“這樣的話又得麻煩你了。”說著老爺子手一揮,傭人忙拎了個大包上前,老爺子吩咐道:“這里面吃的穿的都有,還給準備了營養品,錢不夠花的話就跟韓煊要,他給你出伙食費。”
韓眠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這明顯是早有打算的,沫沫不過是起了個頭而已!她介于兩難的境地,尷尬著不知說些什么好了。韓煊的爺爺擺明了是想把人往他那兒送了,不然不會門都不讓進還連東西都準備好了。
韓煊看了她一眼,他看出了她的為難,他不喜歡看到她在這么多人面前窘迫,有些憤懣地拿了傭人手里的包往地上一仍,接著便瞪著老爺子,不滿道:“這么一幫人都去嗎?我有胳膊有腿,您這樣弄得好像我殘了一樣,你們要出去你們出去,我一人呆著。”
老爺子橫了他一眼,解釋道:“沒人陪你打發時間啊。”
“這個不用您操心。”他皺著眉,“幾點走,我送你。”
“我——”老爺子大著眼睛瞪了他一眼,真是恨鐵不成鋼,醫院住了幾天怎么就成榆木腦袋了?
眼看著這祖孫兩就要吵起來了,韓眠打斷了他們,她彎腰拎了地上的包,笑得自如,“那就跟我回去好了,我這幾天也閑著。”她指了指他橫在胸前的胳膊,“誰讓你是我媽的救命恩人呢?”
聞言韓煊錯愕地看著她,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他不置信地問道:“沒開玩笑吧?”
“沒有。”她掂量著手里的包,還挺重。
這下,韓煊的小心肝兒撲騰撲騰跳得歡快,可一想到她那個小公寓他有些為難了,“有地方住嗎?”
“我收拾收拾就有了。”
“那就這么辦了。”老爺子一錘定音。
管家開了車門等著他們上車,沫沫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他眨巴著眼睛直盯著老爺子手里的拐杖看,臨上車地時候他才稚嫩著嗓音問著站在一邊的老爺子:“那你給不給我了?”
“給、給,你下次來了我就給你。”老爺子笑呵呵地跟他保證。
可沫沫聽了很不滿意,他驕傲地仰著頭,“可是你說了只要爸爸跟我回家你就給我的,我要用它去打阿寶,他不聽話。”說著他肉嘟嘟的手已經抓住了老爺子的拐杖,“你現在就給我。”
韓煊和韓眠面面相覷,老爺子干笑著,直覺得面子掛不住,鄭茗韻給韓煊打電話聽出他口氣不對,一家人一商量都認為是小兩口相處不愉快了,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接著才來了這么一出。可他怎么知道這小子記性這么好呢?本來是想忽悠過去的,這下好了,在小輩面前他都成了鼓動孫子外宿的人了,這老臉啊……
“小孩子不能打人,下次太爺爺給你去打阿寶,你先和爸爸媽媽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這個。”沫沫一副不到手不罷休的樣子,老爺子直覺得自個兒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這邊正為難的時候韓眠抱起了沫沫,她指著老爺子的拐杖,哄騙道:“那個里面有個小蟲子,專門咬小孩兒的手,你看你的手是不是紅了?如果沫沫再拿的話手會流血的,到時候可疼了。”
“啊!”沫沫驚呼一聲,他舉著自己的手睜大眼睛看著,因為緊緊抓著拐杖的原因手心已經被蹭紅了,他看著自己的小手掌,驚恐地看向韓眠,“媽媽,我的手紅了,里面有小蟲子,我不要了。”他一撅屁股,半轉著身看著老爺子,有些幸災樂禍道:“里面有蟲子會咬你的手哦。”
老爺子笑瞇了眼睛,這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分,有生之年讓他見著了這么可愛的曾孫,此刻他恨不得把孩子攬到懷里來給他最好的,哪怕他要星星也給他摘顆下來!
笑瞇瞇地送走了他們,老爺子弓著腰往院里走去,管家跟在后面說道:“杜老爺子說今晚來找你喝酒。”
“好啊,讓老杜早點兒過來,我得跟他好好兒炫耀一下我曾孫,讓他眼紅去。”
司機把人送到了又幫著把東西拿了上去就離開了,韓煊那么大個兒站在客廳內,看著韓眠利落地收拾著屋子,好幾次他都想湊上去,可還沒近她跟前就被呵退了,“你站到一邊去。”
韓眠收拾的是一間堆雜物的屋子,里面放的都是沫沫的玩具、小時候用的學步車還有一些衣服,她一個一個整理出來堆在門口。
透過敞開的門他看到里面一張小床,不過一米寬的樣子,“你不會是讓我睡這兒吧?”
韓眠直起腰抹去臉上的汗珠,“那你想睡哪兒?”
“這床也太小了吧,還有,沒有盥洗室也就算了,這屋里居然連冷氣都沒有。”
“韓少爺,我們家就這樣,你愛住不住。”
韓煊氣結,“那你剛開始還那么好心收留我,轉變可真快,我可是還沒住下呢。”
“我那是客氣,你爺爺多精的人,我不答應他肯讓我走嗎?”
“這么說你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了?”
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有點兒。”
“你……”他咬了咬牙,瞪了她片刻后一勾唇角,問道:“有網絡嗎?”
“我房間里。”
韓眠把東西整理好了,挪出還算大的空間來,她走到自己臥室門口,韓煊正在刷網頁。她敲了敲門,“收拾好了,晚上要是覺得熱就別關門,我把客廳空調開著。”她頓了頓又說:“你還是關門吧,萬一著涼感冒了我還得伺候你。”
韓煊緊緊盯著電腦,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她看著他的背影,愣了一會兒就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沫沫,你在干嘛呢?”
“我在弄這個。”沫沫從陽臺進到屋里來,他舉著手里的衣撐,“媽媽,你幫我把這個弄下來。”
用來撐衣服的那頭已經在搖晃著要脫落了,韓眠見了忙搶了過來,捏著他的耳朵,厲聲道:“誰讓你弄的?你把這個弄壞了媽媽怎么收衣服?”
她的力道不重,沫沫配合著哇哇大叫起來,“誰讓太爺爺不給我的,他的里面有蟲子,我的沒有。”說著他揮舞著小手朝她伸了過來,“媽媽,給我。”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拐杖。”
“這是媽媽晾曬衣服的時候用的,壞了怎么辦?以后你幫我曬嗎?”
沫沫仰著頭,苦惱地看著她,一時沒了主意。
正當她暗自欣喜時,突來的氣息逼近她,韓煊站在她身后,輕松地拿了她是手里的衣撐,“我給你曬啊,沫沫,拿去。”然后小家伙拿著他的寶貝,屁顛兒屁顛兒地走了。
韓眠急的跳腳,本來就有一個不聽話的,現在還有一個當幫兇的。“你這是助紂為虐!”
“我這是關心下一代的身心發展。”
“他是在搞破壞!”
“那是他腦瓜子聰明,敢于創新。”
韓眠惱火地瞪著他,雙手插腰,“他是我兒子,對他的教育是我的首要任務。”
“現在不是了,他的教育去我來抓,你的首要任務是去做飯,我肚子餓了。”
這是鳩占鵲巢嗎?一根一根地撕下芹菜,越想越氣憤,拿著刀準備切菜的時候好韓煊出現在她身旁,端著杯子仰頭吃藥。
她抬頭看著他滾動的喉結,臉上竟然莫名地燥熱起來。
韓煊把杯子放進水池里,他突然曖昧地撞撞她的肩頭,“我們這樣算不算同居了?”
想也沒想她朗聲答道:“非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