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煊在沙發(fā)上小瞇了一會兒，醒來后伸了個懶腰在書房內(nèi)晃悠了一圈就又重新拾起萬事都無所謂的笑容下去了。
    樓下韓嘯天見了他哼了哼鼻子又繼續(xù)和大兒子說話，韓煊撇了撇嘴往廚房的方向過去。
    大伯韓哲榆突然喊住了他，“小煊，你過來。”
    韓哲榆是國家高級官員，在家里的威望僅次于韓嘯天，韓煊對這個大伯還是敬畏得很。他轉(zhuǎn)了方向便搭拉著拖鞋朝那邊走了去，韓哲榆示意他坐下他也就沒客氣，可臉上仍是一副不拘的模樣，“我哥呢？”
    韓哲榆也不在意，笑笑道：“聽說你又惹事了，這次把老齊家的寶貝兒子給打了？”
    是他干的他也沒狡辯，很是大方地承認了，“嗯。”停了停他又加了一句，“他欠扁。”
    “哼！”韓嘯天偏過頭去懶得看他，韓哲榆笑了笑，“老齊老來得子，齊愷可是齊家的寶，你就這么把人給打了讓人家怎么咽得下這口氣？”他沉吟著道：“明天和我去醫(yī)院看看，大家都認識，齊愷也是和你玩兒到大的伙伴，你去跟他道個歉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韓煊脾氣硬著呢，他一下子就給拒絕了，“明天我沒空。”
    一旁的韓嘯天見了恨不得提起拐杖就抽上去，他站了起來拎著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你要干什么大事？每天跟公司里的女人鬼混那叫沒空嗎？”
    “爺爺，我那是工作。不把她們安撫好了誰給公司賣力賺錢？”他還要接著說便被韓哲榆揮手打住了。
    “你爸媽暫且不在國內(nèi)，我作為大伯，這事兒該我管，趁你父母回國前就把這事兒解決了。明天有什么事兒都先擱到一邊去，下午我讓司機去公司接你，到時候和我一起去醫(yī)院。”
    他悶悶地不出聲，這次沒同意也沒拒絕。
    餐桌上清一色的男性，韓煊低著頭吃飯也不說話，平日里他可是最能說的一下現(xiàn)在倒像個啞巴似的。韓墨煜的舉止很優(yōu)雅，時不時地看他一眼，最后也一個字兒沒蹦出來。
    韓煊離開的時候也不早了，外面的天空墨黑，夏季的風(fēng)吹在身上有些燥熱，他開著車穿梭在c市的道路上。
    小小的咖啡店內(nèi)，布置得很溫馨。隨著門被打開，響起陣陣風(fēng)鈴聲。
    眼見著最后一位客人走了，一直站在柜臺后的韓眠拿著抹布來收拾桌子，她一邊抹著桌子一邊嘆氣道：“沫沫，能不吃了嗎？”她說了好半餉身后的桌子上也沒什么聲音，撐著桌子回身看了他一眼，差點兒沒手滑摔倒！
    她的兒子，正拿著蛋糕的小碟子扣在臉上舔著，小小的臉蛋上沾滿了奶油，鼻尖、眉毛連蓋在額頭上的頭發(fā)都黏上了。
    “我們家有這么窮嗎？”韓眠走過去就奪走了他手里的碟子，舉著拿著抹布的手湊到他臉旁又垂下，任命地從桌上抽了紙給他抹臉。“我都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
    “媽媽，讓我自己來。”說著他就滑下椅子“蹬蹬”跑到落地窗邊，把玻璃當(dāng)成鏡子照著，肉肉的小手攤開紙就往臉上蓋去，然后胡亂一通抹，嫩嫩的臉蛋立馬變得紅紅的。
    韓眠也懶得理他，等她把店收拾好了就能回去了。從店里往家的路程不遠很方便，幾年下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了，每天帶著兒子來店里 ，晚上再帶著他回去，路上兩人說說笑笑。想到這里她不由回頭看了站在窗前的小東西一眼，這么大了該去上學(xué)了，是自己一直舍不得送他去學(xué)校，兒子是她的全部，她的開心果，總是不想和他分開一秒。
    “媽媽。”沫沫突然回頭，眨巴著葡萄般的眼睛看著她，“你愛我嗎？”
    她的嘴角一抽，看到他一臉的認真她還是點了點頭，“愛。”
    “愛我就請我吃哈根達斯！”
    她背過身去收拾了杯子就往廚房走。
    “媽媽。”沫沫還在后面叫著，“你說你愛我的――”
    這時急急的剎車聲響起，接著是一束刺眼的光線投到了玻璃上，沫沫半是欣喜半是慌張地喊道：“媽媽、媽媽，外面撞車了。”
    韓眠聽了也沒多大反應(yīng)，這一帶是交通事故多發(fā)地帶，上周剛出了一樁事故，還好沒有人員傷亡，這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了。
    “媽媽進去把杯子洗了，等一會兒我們就能回家了。”
    “哦。”沫沫正趴在窗戶前往外面張望，對于她吩咐的話出于習(xí)慣應(yīng)了一聲。他看著那里圍了不少人去，然后看到一個男的從車里面出來了，這個時候沫沫覺得那個人是超人，接著眼神就一直緊緊盯著自己的偶像。
    他突然張大了嘴巴，偶像在往他的方向過來！他忙離開窗前往門口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嚷嚷著：“媽媽，你快出來。”
    他跑在門邊時那個男人也剛好到了門口，沫沫仰著頭看清了男人的長相，下一秒他就咧著嘴轉(zhuǎn)身往里跑，“媽媽快來，有壞人！”
    男人站在門口，隔著一扇玻璃門看著里面跑開的孩子，很眼熟，然后才想起來不就是今天剛遇到的嗎？他試圖讓自己變得輕松可卻扯不出一絲笑意，搭在門上的手緊握著拳頭還是推開了門。
    聽到兒子的喊聲韓眠忙扔了手里的活兒出來，本以為真有什么事兒的卻不想是虛驚一場。她看著門口狼狽的男人，一下子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了。
    沫沫緊緊的抱住媽媽的腿，半天沒見她動靜更是害怕了，臉?gòu)寢尪急粔娜藝樧×苏l來保護他？“媽媽……”他一副要哭的樣子，嘟著嘴扯了扯韓眠的圍裙，“超人就是壞人。”
    她回過神，朝他點了點頭，然后拉著沫沫把他抱了起來。“別胡說。”她看向韓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輕松，“這里已經(jīng)打烊了。”
    聞言他往里走了幾步，打量著屋里的裝飾，最后視線落在她身上，“你開的？”
    “對，我是這里的老板。”
    韓煊沉默了一會兒后笑了笑說：“怎么就你一個人？”
    “有兩個工讀生小妹，她們回學(xué)校了。”這時她才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擦傷，情不自禁地問道：“你怎么了？”
    循著她的視線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卷起手粉色襯衫的袖子，伸手指了指外面，“撞倒安全島上了。”
    她心里一沉，不由多看了他幾眼，兩人的視線對上了她率先移開了。這時沫沫掙開她要下來，她也就放下了他，然后看著他走到對面那個男人跟。
    “疼嗎？”
    韓煊看著彎著身子看著自己手背的孩子，聽著他的話竟覺得心里一暖還有一種麻麻的感覺。“不疼。”
    沫沫一臉崇拜地看著他，閃爍著清澈的眸子，“原來超人真的不怕疼。”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瞧著他，漸漸地柔和了眼神，笑著問道：“超人？”
    “嗯。”沫沫點了點頭，小手指指著外面的道：“你撞了汽車都沒有去醫(yī)院。”
    ……
    韓眠聽著眼前一大一小輕聲的對話，心里有個角落被觸動了。她反身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手上端了一杯咖啡，韓煊和沫沫已經(jīng)坐在一張桌子旁了，“請你喝。”
    “那我就不客氣了。”韓煊笑著接了過去，他喝了一口又抬起頭，露出一口白牙，“有糖嗎？”
    她微微一愣，印象里他喝咖啡都是不加糖的。
    “有。”她給他拿了兩包糖，看著他全部倒進了杯子里去。她只覺得嘴巴驚訝地都快合不上了，時間真是不容小覷啊，能把一個喝咖啡從不加糖的人磨練成加兩包糖。
    “超人，你不怕甜嗎？”沫沫很愛吃甜食，可是現(xiàn)在他嚴重地覺得超人的糖加多了。
    “甜了才不會苦，然后一直甜到心里去。”
    韓眠聽了掀開眼簾看了他一眼就把視線投向了外面，剛才還圍著一群人的地方只剩下交警和拖車的。“就這樣子沒事嗎？”
    “什么？”他一愣，見她正看著外面便明白了，搖了搖頭他滿不在乎道：“沒事兒，有人幫我搞定。”
    韓眠沉默了，她知道他家大業(yè)大。“沫沫，到媽媽這里來。”她拉過兒子摟在身邊，幫他把臉上沒擦干凈的奶油漬抹去，母子二人相互做著鬼臉鬧著玩兒。
    韓煊拿著勺子攪拌著杯子里的液體，他勾著唇角狀似隨意地問道：“你……過得還好嗎？”
    她捏著兒子的鼻子，聳聳肩，“還不錯。”
    他端著杯子喝了幾口，放下時杯子里已經(jīng)見底了。“今天我說那樣的話你別介意……老同學(xué)嘛……就當(dāng)開個玩笑……”
    “沒事兒。”她十分寬容地笑了笑，“我習(xí)慣你那樣兒了，現(xiàn)在你突然這樣我還真不習(xí)慣。”
    “是嗎？”他也笑了笑。
    韓眠指了指杯子問道：“要再來一杯嗎？”
    他搖了搖頭接著就起身了，手臂在半空中揮了揮，“洗手間在哪里？”
    “那里。”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她伸手撫在自己胸前，竟然沒有心跳加快，這是無所謂了所以能夠很淡然了嗎？看著坐在沙發(fā)上晃著腿的沫沫，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頰，“困了？媽媽收拾好了就回去。”
    “好。”
    她去洗了杯子，出來的時候從她角度看去正看見韓煊對著衛(wèi)生間外面洗手臺上的鏡子在照，他腰側(cè)的襯衫被掀起了，燈光下可以看清他身上青紫的痕跡，還有一條紅杠。
    我們家老爺子最拿手的就是拿著鞭子甩我。
    她不由想起了以前他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斂了視線低下頭往外面走去。把散落的雜志一本本收好，她看著一本攤開的雜志，指尖摩挲著光滑的頁面，饒有所思。
    不知何時韓煊出現(xiàn)在她身旁，他的視線也落在雜志上，是他闖禍的報導(dǎo)。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謝謝你的咖啡。”
    她闔上雜志放好，“沒什么。”
    “你――”
    這時沫沫揉著眼睛跑過來抱著她的腿，迷糊著聲音道：“媽媽，什么時候回家？我好困。”
    “……那我先走了。”
    “好，再見。”一邊說著她彎腰抱起犯困的兒子，讓他趴在自己肩頭。
    韓煊看了看他們母子，眸底漸漸染上一種說不出的色澤，“再見。”
    “韓煊。”她突然叫住他，“認個錯不是什么難事，你的家人沒有必要為你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
    他背對著她，身子變得僵硬。好一會兒后他才聳了聳肩頭，“我有錯嗎？”
    她張著唇看著推門出去的人，沒再說一個字。垂下眼神看了看兒子肉嘟嘟的臉蛋，她親了親他的額頭，“乖，我們這就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