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充斥著吼聲的小廚房一下子變得安靜了,小夏從門邊站了出來,干笑著摸著沫沫的頭,“那個……韓姐,今天書店人不多,所有回來得挺早?!彼囊暰€往韓煊臉上溜了一圈很快就收了回來,“我去招呼客人了?!?br/>
她點了點頭,干啞著嗓子應了聲,“嗯?!?br/>
聞言小夏恨不得立刻轉身就走,可看著自己身邊一臉好奇盯著里面兩人看的沫沫,她和善地笑了笑,“沫沫,要不要跟小夏阿姨出去?”
沫沫像是想了會兒才做了決定,他眨巴著黑白分明的眼珠看著側身對著他的韓煊,突然歡快道:“不要,我要和超人一起玩兒?!?br/>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可小夏能感覺到這里氣氛的詭異,對于剛才的韓眠的吼聲她也沒聽多大懂,正當她為難要不要把不會察顏觀色的小家伙哄騙出去的時候,突聞韓眠道:“你去忙好了?!?br/>
“好。”
小夏走后沫沫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巴著門框,見韓眠朝他招了招手他立刻撲了上去,揪著她的褲腿仰頭看著他的超人,張著小嘴巴軟軟問道:“你們為什么要吵架?”
他扯出一絲笑意在臉上卻牽引到左頰生疼,“我們沒有吵架。”
“真的嗎?”沫沫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他突然張開手臂他會意抱起了他,肉肉的小指突然橫在他的唇邊,“超人,你流血了!”他像是發現了什么驚奇的事兒一般忙轉過身子去向韓眠報告,“媽媽,超人流血了?!?br/>
韓眠突然有些尷尬地避開他的視線,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可眼見的兒子又是驚奇地喊道:“媽媽,你的嘴巴也壞了。”喊完后他摸摸自己的嘴巴,自言自語道:“我的沒有壞哦?!?br/>
聞言她有些慌亂的偏過頭去,迅速地伸手擦拭嘴巴??粗悬c兒像做賊的舉動韓煊忍不住笑了,突然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他一下子僵硬了表情,他柔和著視線看著她,想讓她看到他眼底的誠意,無聲的交流在兩人之間,她清冷的眼神在不斷地提醒著她剛才的話,他看懂了她眼中的含義可他卻詳裝沒看懂率先避開了,騰出一只手來抹去唇上的血漬,然后就抱著沫沫出去了。
她瞪著他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垂在身側,細長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形狀的印痕,垂落了肩頭倚在流理臺邊她輕嘆了口氣,他溫熱的鼻息似乎還在噴灑在她的臉頰上,還有他的那一句“相信我”也回蕩在腦海里……
她是一個二十六歲的成熟女人了,很早就懂得了要學會現實,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看著身旁熟睡的兒子,也會松懈神經想著給他一個爸爸,可更多的時候她不滿他打亂了她的生活,使原本平靜的日子脫離了原有的軌道。
憑什么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是他而不是自己?她恨他的隨意,討厭他自認為無所不能的狂妄,她曾經拋卻了門戶觀念和他談戀愛,可后來呢?現在他還是大少爺她仍舊是小市民一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擰開水龍頭掬了一把水灑在臉上,沁涼的水珠順著臉頰一直落在了她的頸邊,真希望能涼了她的心……
韓眠那一巴掌打得他臉上紅了半天,他坐在那兒陪著沫沫玩兒的時候還得用手撐著半個臉頰,好幾次對上韓眠的視線他真想從她眼里看出點兒心疼來,可每次看到的都是她眼神的驅逐,好在他臉皮也厚,能夠直接無視。
小夏支著身子對她小聲說道:“韓姐,我看見都腫了,要不我去給擰塊熱毛巾?”
“別管他。”
這不是韓眠第一次說了,小夏不依不撓道:“這個可是你甩上去的,可惜了帥哥那張臉了,都不能見人了?!?br/>
“不能見人最好?!?br/>
“哇!韓姐,你怎么這么狠心?”嘴巴雖然這樣抱怨著她還是挨近了身子,朝她眨了眨眼,“你們以前是不是在一起過啊?”
韓眠心里一聲低咒,掀開眼簾看著她,“聽到多少?”
小夏呵呵笑了,有點兒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也沒多少,我問你啊韓姐,他是不是就是沫沫的親爹呀?你看他那么有耐性地陪沫沫玩兒,唉,真是個好父親的楷模啊?!?br/>
她控制不住視線又看了一眼,神情莫測。
“韓姐,要抓住機會啊,這年頭好男人不多了。”小夏嘆了口氣道:“我一同學,腳踏三只船,氣人的是那三只船還不知道,那男生都成我們班的神級人物了,其他男生對他居然很崇拜!唉,這年頭還沒進社會的都學會了花花腸子,我還真怕我進了社會找不著好男人了。”
看她那一副無奈的樣子韓眠輕笑出聲,她寬慰道:“好男人是要去挖掘的,到時候眼睛放亮一點兒還是能找到的?!?br/>
“但愿如此。”
韓煊在被韓眠數落得一文不值后連著幾天都遭受著冷眼待遇,上次突然唐突了之后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大動作,后來再去她店里的時候都是下午,上午他也乖乖地進公司去處理事務,有時候忙不完了就把文件全部帶過去,沫沫問他在干嘛他就說在寫字,然后小家伙也嚷嚷著要寫字,父子兩個對面而坐,一個批文件一個涂鴉,氣氛融洽。
‘浮夢’是c市有名的歡場,震天的聲響,妖冶的舞姿,還有形形□□的男女。男人受傷的時候除了喝酒就是喝酒,韓煊被毫無進展的關系折磨到內傷了便喊了秦朝幾個人一起來喝酒。
他晃動著杯子里金黃的液體,臉上掛著他熟悉的笑容,圍著的幾個人并未發現他有什么異樣,他還是那個玩世不恭的韓二少。
幾個人喝得正高興的時候突然有個喝得半醉的客人跑來拼酒,那人也是這里的???,秦朝心眼兒壞,占著人多欺負人家一個人,還玩兒得不亦樂乎。
等到那人踉蹌著步子要離開的時候秦朝一把拉住他,指了指韓煊道:“跟我們都喝過了還有他呢,得跟他喝了才能走。”說著他起身把那人的杯子倒滿,“喝了,不然不給走?!?br/>
那人顫巍巍地拿著杯子,傻傻地盯著韓煊瞧了會兒,猛然搖了搖頭,口齒不清道:“不……不跟他喝……我……我要走了……我……不跟失戀的……人喝……嗝……”
“哈哈!”聞言在座的人除了韓煊其他都毫不掩飾地笑了出來,秦朝盯著他看了片刻覺得很有道理,滿是佩服地拍拍那人的肩,“你一定有第三只眼,怎么我們都沒看得出來呢?”他笑著回頭對著其他人問道:“你們瞧出來沒?”
“沒有?!?br/>
幾個人有意打趣韓煊,酸了他幾句后紛紛坐到他身邊去,他有點兒苦笑不得地看著他們好奇的表情,“一個喝醉酒的說的你們也信?是你們跟我處的時間上還是他了解我?一個個大腦都裝什么了?”
“切――”一群人見他表情坦蕩頓時覺得沒了意思,又紛紛散去。
原本站著的醉漢突然伏低了身子,一手撐在沙發背上一手指著他的臉,“真的,我也失戀了,我懂你的心情?!闭f罷那人拍了拍他的胸膛,“兄弟,愛情真他媽……的狗屁不值,愛的時候就百……百般溫柔,不愛了就面目可憎。噓……我告訴你……其實,女人愛的還是錢,哈哈……”
看著搖搖晃晃離開的人,他抹了一把被噴了不少口水的臉頰,收回視線的時候正好對上一群人笑得奸詐的模樣,他清咳一聲故作鎮定地端起酒杯湊在唇邊,“那人肯定是失戀了?!痹捖湟娝麄冞€盯著看,他也不再廢話,一飲而盡杯中的液體。
接下來的話題便是一陣圍著他轉的,幾人旁敲側擊總想問出點兒什么。秦朝好幾次眼神示意他自己快要忍不住吐露真相了都被他瞪了回去。
“秦朝,你以前整天跟他膩一塊兒的,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嗎?”
“我?唔……我想想,我最后一次跟他一起是好多天前了,我只知道他說窩邊草比不上回頭草。”
“這樣啊……”幾個人眼神交流后笑嘻嘻地問道:“那肖露露是窩邊草還是回頭草?”
對于韓煊曾經迷戀過肖露露這件事兒,大家都是知曉的,在他們圈兒里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窩邊草吧,他不是沒吃嗎?沒吃就不能算回頭草了?!?br/>
“?。∥蚁氲搅耍 庇腥送蝗惑@喜道:“在肖露露之前不是還有個嗎?那個該是回頭草了吧!”那人洋洋得意道,絲毫沒有察覺到秦朝恨不得立刻藏起來的膽怯。
幾個人一合計,一錘定音了。
正欲細細拷問韓煊的時候旁邊突然鬧開了,剛才喝的腳步不穩的那人又跑回來了,后面還跟著幾個拿著酒瓶的人。那人跑到他們這兒就往人群里鉆,一下子這個角落里像是炸開了鍋,韓煊擋在了那人身前,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就是想幫他一把,或許是那人說得對,他失戀了。
追趕過來的人見有人維護,認定了他們是一伙兒的,一聲吆呼便轟了上來。
秦朝他們幾個都是練過身手的,帶著酒勁,兩方人馬打得難分難舍,對方都是蠻橫的主兒,抓了人就打,韓煊處處留意還得護著后面的人,挨了好幾拳。
保安們趕過來的時候這邊還打得火熱,碎了一地的玻璃,還翻了好幾個沙發,這時圍觀的人群鬧動了,看到大門口進來的制服,有人高呼:“警察來了!”
一聽到警察眾人都松了手,秦朝掰著指節嘲笑道:“也不看看誰的地盤,這兒能讓你隨便撒野嗎?”
照舊巡視的警察見到有人鬧事兒自然也要插一手,“沈隊,有人打架。”
“去看看?!?br/>
沈易揚帶著同時往鬧事兒的地方過去,他指著躺在地上的幾個人問道:“怎么回事兒?”
沒人回答,秦朝得意地換著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聞訊過來的經理見了這場面,先是和沈易揚打了個招呼,然后一個勁兒地對著秦朝點頭哈腰,“秦少,這是我的疏忽,我的疏忽,您沒傷著吧?”
秦朝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沒事兒,以后眼睛亮點兒,不是什么人都能放進來的?!?br/>
“唉,我知道知道。”
沈易揚皺眉,再次指了指地上,問道:“你是經理?那這個怎么回事兒?”
“沈隊,一群年輕人鬧著玩兒的。”
“這也叫鬧著玩兒嗎?”沈易揚大手一揮,“把鬧事兒的全部給我帶走?!?br/>
接著便有警察圍上了他們,秦朝雙手一攤,“走唄?!彼仡^看了韓煊一眼,問道:“這次是你處理還是我處理?”
他說的處理是打電話讓人去把人弄出來,以前他們進去的時候不是秦朝找他爸就是韓煊找他家老爺子,總之進去了很快就能出來。
韓煊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秦朝給旁邊站著的經理使了個眼色,“記得通知我家大王?!?br/>
“是。”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了警局,一個個坐著等著挨審。
秦朝的爸爸很快就到了,風風火火地還拖著雙拖鞋,隨后局長也過來了,兩人哈哈了幾句之后局長便吩咐放人。
沈易揚有些為難地看著局長,“這群人打架鬧事,嚴重影響了治安?!?br/>
“誤會誤會,這是秦部長家的公子,鬧事的是別人不是他們。”
“可……”
“行了,就這樣。”
聞言沈易揚有些頹然地垂下手,其他人對這種事兒也見怪不怪了,都放走了還省得浪費時間做筆錄。
秦朝跟著他爸回去了,韓煊最后一個走的。
“韓先生?!?br/>
聽見有人叫他他停下腳步,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人,挑了挑眉問道:“有事兒?”
“我見過你?!?br/>
“我知道?!?br/>
“在高中的時候。”
“然后呢?”
“我沒有想到我現在還能認出你。”
“那只能我說還年輕,沒多大變化。”
“也對,還跟以前一樣不成熟?!?br/>
韓煊突然瞇眼看著他,沈易揚不急不緩地說道:“這就是你們有官家子弟的生活嗎?只要沒有捅破天總會有人幫著善后,這樣像不像長不大的孩子呢?”
聞言他不怒反笑,就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我的生活就這樣,我習慣了,你要是看不慣的話可以伸張正義,現在他們都走了你可以扣留我,然后把我當一般進局子的人看待,要做筆錄嗎?我可以全部交代清楚?!?br/>
沈易揚突然笑了,“你真的是不成熟,我很慶幸你們沒有結局?!?br/>
韓煊臉上的笑容凝住,他突然握緊了拳頭,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松開了,他像個無賴般笑笑,逕自從桌上拿了一根煙點上,吸了兩口后慢慢吐出白煙,“你注意過我們?為什么?”
沈易揚不回答,也點了一根煙。
“呵!還真癡情,多少年了還沒放棄?”
“以前因為你的關系我沒有機會,現在我沒有放棄證明我是對的?!?br/>
“你想追她?”他瞇著眼問道。
“為什么不能?”
“因為……”他故弄玄虛地湊近他,“她,是我……兒子的媽媽?!?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