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道非常悅耳的女聲,僅是這么隨意一笑,都帶著百轉千回的繾綣。
閨蜜倆放飛自我的言論被人聽了墻角,裴恬和許之漓兩兩相望,分別從對方眸中看到了腳趾扣地的尷尬。
“我先走了。”許之漓和她比口型,轉身走得毫不猶豫,沒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只剩裴恬,和綠植后那不知身份的女人。這時,側后方傳來高跟鞋滴答作響的聲音,裴恬看過去,瞳孔微微放大,一時間,連呼吸都屏住了。
女人穿著一襲墨綠色旗袍,烏黑的長卷發垂在身后,襯德身材凹凸有致。她兩指間還夾著一根剛剛掐滅的煙,見著她,歪了下頭。
她不是別人,正是裴恬嗑的cp正主,周以晴。
裴恬心中瘋狂尖叫著“美女美女,我愛美女”,面上卻是一派沉著冷靜,抬起微抖的手,在包中摸索出小本本和筆,迎著周以晴的目光,“周,周老師,能給我簽個名嗎?”
似有些訝異,周以晴挑了下眉,“你認識我?”
裴恬拿著紙筆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美女側臉,重重點頭:“當然認識!”她搓搓手,“我好喜歡您的《槍聲》,我是您的小粉絲!!!”
周以晴笑了,爽快地接過小本本,認真地寫上自己的簽名,“謝謝喜歡。”
裴恬美滋滋地接過小本本,快樂得簡直要原地蹦起來,當然她也確實這么做了,蹦跳著在頭上比了個愛心:“周老師試鏡加油!”
周以晴眸色微動,染上溫柔的色彩,便是冷艷的五官也柔和了許多,“謝謝你。”
“不客氣!”裴恬笑著搖搖手,“周老師,我不打擾您準備啦,拜拜~”
周以晴彎唇,點了點頭。
拿到女神簽名,裴恬飄飄欲仙,足尖轉著圈,恨不得當場跳個舞。
蹦跳著穿過長廊,再左拐右拐好幾個彎,走著走著,待回過神來時,裴恬才發現,她找不著路了。
酒店的裝修風格相似,她根本不知道許之漓大概在哪個位置。
試戲地點是個專門給劇組做籌備和試戲的酒店,平時來這的劇組不少,人員活動量也很大。
周圍都是生面孔,各自行色匆匆,手上都有忙不完的事。
裴恬在原地愣了會,正準備導航找找位置,身后傳來道雄渾的男聲,“你,過來一下。”
裴恬回頭,看著朝她走來,步伐鏗鏘的男人,疑惑地看了看周圍。
“別看了,你,就你。”
裴恬扭過頭,指了指自己:“我?”
男人走近,上下打量了眼裴恬,目光掃過她脖子上的工作證,“沒錯,就是你。”似乎有什么急事,他背過身招招手,“跟我過來。”
裴恬愣了下,看了眼脖子上的綠色工作證。這是許之漓讓她戴的,說是為著種儀式感,讓人看著就知道她是她許之漓的人。
但好像,剛好和劇組的工作人員同色系。
男人這架勢,一看就是哪里缺人需要抓壯丁。裴恬想了想,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似察覺到裴恬并沒有跟上,男人倏地扭頭,風風火火地走回來,“快點啊,別愣著了,女二號試戲要開始了!資方爸爸都來了,拿出點精神面貌來!”
“女…二號?!”裴恬眼睛亮了亮,腳尖不自覺動了動。
“是是是,快點快點,跟上。”
裴恬:“來了來了!”
試戲的環境是封閉的,除了評委和試戲人,其余人都進不去。雖然不知道干什么事,但這回,她可以現場觀摩周以晴演戲,這是何等千載難逢!
裴恬興奮地跟在男人后頭,走到一道門前,卻見男人突然轉過身,“我是劇組副導演,你叫我胡導就行,進去后少說話多做事,聽到沒?”
裴恬:“好的,胡導。”
“好幾個角色在試戲,本來人手就緊張,現在資方還來人。”胡導長嘆口氣,瞥她一眼:“會泡茶不?”
“會。”裴恬點頭,自吹自擂道:“我泡得可好了。”
許是見她態度良好,胡導點了下頭。
“你進去后就負責打打雜,倒倒茶,如果資方爸爸要有什么別的要求,時刻放機靈點兒。”
裴恬:“明白!”
胡導點頭,突然放低了聲音,指了指天花板,“這回來的是上上面的人。”說著,他仔細看了眼裴恬工作牌,“你叫什么?”
話未說完,工作牌上[許之漓專屬小助理裴恬]幾個字便映入眼簾,胡導額角抽了抽。
但好不容易拉來的苦力,哪有不用之理。
胡導看了眼裴恬,心中小算盤啪啪響。這形象,這氣質,可不能把資方爸爸哄開心了。
“裴恬是吧?我就看你機靈。”胡導直接打開門,指了指茶水柜,語速極快:“你先去泡茶,再把桌椅擺放工整,A4紙和評分表一位一份,試戲二十分鐘后開始,一會來人了,學著看著點眼色。”
裴恬:“好的好的。”
看得出胡導是真的忙,交代完畢后便匆匆離開。
裴恬根據他的吩咐做完了所有流程,看了眼時間,還有幾分鐘,于是摸出手機,在超話里發了篇微博。
[周老師的簽名get!!!等下次拿到弟弟的簽名,我必要把他們P一起!晴深不壽SZD!]
附圖便是周以晴的簽名。
發完,裴恬便聽到門口處熙攘的腳步聲,接著,門被從外推開,一排人走進來,應該是導演組的人,剛剛的胡導也在。
裴恬連忙收了手機,微笑著抬手指引座位,到最后一位時,畫風明顯不太對。銀灰色的夾克衫,黑色工裝褲,很是潮流。裴恬試著抬眼,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俊顏,呼吸一窒。
竟然是,江深!!!
裴恬瞳孔地震,一瞬間,腦中放了場大戲。
江深來看女二號試戲,等于江深來看周以晴,等于江深想周以晴想得發狂,等于晴深不壽即將結婚。
僅是這么一想,裴恬就達到了顱內高/潮,表現在面上,便是直勾勾地盯著江深不放。
以至于沒注意到,最中間那個空缺的C位。
楊執跟著陸池舟身后,腦中還在思考他本次的打算。
掌珠作為《危險關系》最大的投資方,楊執本以為陸總的用意是捧唐羽,但現在看來,又不是這么回事。
在定角過程中,陸池舟并未指定人選,反而抽休息日的時間,親自來劇組觀摩。
“陸總,唐羽團隊的意思,是想靠這次的《危險關系》更上一層樓,為沖擊影后做準備。”楊執低聲匯報,心中卻是覺得唐羽此番,屬實有些貪得無厭。
這部電影整個掌珠都下了大資本,可不是隨隨便便的花瓶就能獨挑大梁的。
果然,陸池舟腳步不停,連語調也未曾停頓,“告訴他們,適可而止。”
楊執:“是。”他不免有些憂心,“但如今天啟的藝人,又確實沒有比唐羽咖位更大的女星。”
“不然,你以為我今天來干什么的?”陸池舟瞥他一眼,“我就不能捧長相演技都在線的演員嗎?”
楊執:“…是。”
嘴上雖這么說,心中卻在腹誹,自家老板之前可不管什么演技長相,他想要的,只有商業價值,以及如何將價值變現。
現在這般,是被人洗腦了?
一路來到試戲廳門口,楊執當先推開了門,目光環視一圈,猛得頓住,定定落在江深旁邊的那道倩影上。
一開始,楊執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用力眨了眨眼,再一看,竟然真是裴恬。
但這位小祖宗,在干什么?!
倒茶!竟然還是給江深倒茶!而那雙大眼睛就盯著人家的臉,半秒都不舍得移開。
楊執自覺不能讓自家老板看到這種畫面,于是猛咳一聲,幾位導演的注意被吸引,連忙起立歡迎金主爸爸。
恰在此時,江深提醒道:“快滿了。”
但女孩明顯還在神游天外,繼續晃悠悠倒著水。
別人都在客氣等待金主爸爸進場,于是,這處二人的動靜極其明顯。
胡導眼神示意裴恬,拿出服務的態度和熱情,卻見金主爸爸邁著長腿走近,徑直站在了裴恬身后。
江深也注意到了陸池舟,意識到這就是傳說中的投資人,他鄭重頷首,又敲了下桌子,低聲道:“別看我了,看茶杯。”
到這時,裴恬才如夢初醒,腦中的婚禮現場啪嘰,碎了。一低眼,水都要溢出來了,手一抖,開水濺出來,白皙手背瞬間起了紅點。
裴恬疼得緊緊皺眉,怕把場面搞砸了,終究沒喊出聲,默默收了水壺。
正欲道歉,裴恬突然被人強硬轉過身,還沒來得及驚訝,整只手便被陸池舟包在掌心,男人低眼,細細看了幾秒,眸色難辨。
他聲音硬邦邦的,“自己去沖涼水。”
接受到老板的眼色,楊執連忙做出請的手勢。
裴恬悄悄看了眼胡導,胡導驚訝得嘴巴都變成了圓形,還在沖她比口型“快去。”
楊執帶著裴恬離開后,陸池舟走向給他預留的座位。
卻在經過江深時,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那雙隱在鏡片后的眼睛,黑若寒潭。
江深脊背莫名發涼,回了個客氣的笑容。
卻沒收獲金主爸爸一絲友好的回應。
-
裴恬跟著楊執出去,去洗手間沖了沖手。
其實也只是兩個非常小的紅點,那一陣疼過后,幾乎就沒了感覺。結果弄這樣一出,幾位導演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沖了涼水后,裴恬又被楊執硬塞了支燙傷藥膏。這位大特助死死盯著她,非要看著她抹上藥膏才放她走。
裴恬一顆心早就飄到了試戲廳,生怕去晚了錯過周以晴和江深同框,抹完藥膏,撒開腳丫子就跑了。
她從后門悄悄溜了進去,此時當前正有人表演,她放輕腳步,溜到了角落的茶水柜旁。
《危險關系》的女二金玉是成長型角色,開始的身份是驕傲跋扈的民國大小姐,卻被迫經歷未婚夫犧牲,家破人亡,自己險遭□□,最后在走投無路時毅然選擇投軍。
今天要試的這一段戲,就是大小姐在慘遭日寇滅族時,被迫躲在家中的狗洞里,情狀異常慘烈。
演技不好,就很容易災難。
就比如眼前表演的這位,表情扭曲,五官亂飛,哭起來像是在笑,看不出絲毫絕望。
為表尊重,裴恬沒笑,但忍得異常辛苦。
原以為并沒有人注意她,結果還沒站定一分鐘,裴恬就見陸池舟輕敲了下水杯,這就是要加水的意思。
裴恬撇撇嘴,慢吞吞走到陸池舟側后方,悄悄瞪了眼他的后腦勺。
她彎腰,正要拿過水杯,結果手中的水壺被男人一把接過。
陸池舟側頭,盯著她手背看了幾秒,半晌才移開眼,給自己加滿了水。
裴恬又準備去給其余幾位倒水,還沒動,幾位導演已經自覺接過水壺,“謝謝,我自己來。”
在場的都是人精,到這里,裴恬哪還能不明白,倒也樂得清閑。
裴恬又悠悠回到茶水柜邊,觀看每位參演者的表現。
但無奈試戲的人實在太多,且水平良莠不齊,看了大半會,裴恬便覺疲憊,卻一直沒輪到周以晴。
等待間,放在口袋中的手機突然嗡動兩聲,裴恬轉了轉眼珠,背過身,悄悄拿起了手機。
卻是微博回復。
深不可測的江江:[你見到周老師了?]
裴恬輕點屏幕:[沒錯~]
回復剛發出去,她又收到微博消息——
深不可測的江江發來了私信:[你今天見到她的?]
念在他也是超話產糧大戶的份上,裴恬回復:[嗯,在《危險關系》劇組,今天周老師來試戲呢~]
[她好漂亮!]
不稍片刻,那頭回:[那是自然]
裴恬正要偷偷將手機收回去,一抬眼,掃到低頭偷瞄的江深,眼睛一亮,又發消息:[對了,你猜我今天還看到誰了!]
[?]
[江深啊!他親自來現場看周老師演戲了!晴深不壽SZD!]
[你又看到了?別造謠。]
裴恬不服:[誰造謠了,我就站江深后面呢。]
消息一發出去,那頭突然沒了聲響。
裴恬也沒再回,收了手機。一抬眼,直直對上江深的眼睛,男人睜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裴恬:?
察覺到她的視線,江深猛地移開頭,指尖顫抖地敲敲水杯,示意要加水。
裴恬重新拎著水壺過去,這回倒不敢再盯著人看,卻是江深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被大帥比這么看著,裴恬還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滿是疑問地回看過去,而江深又扭開了頭。
真是,奇奇怪怪的。
倒完了水,裴恬正欲離開,卻見陸池舟面無表情地敲了下桌子,力道不輕不重,前面試戲的演員嗓音都頓了下,幾個導演詢問般望著他。
陸池舟卻是淡瞥她一眼,修長指尖指向側首的茶杯。上面茶香裊裊,近滿杯的茶水還泛著清透的綠。
裴恬忍辱負重地走到他身后。
陸池舟也沒讓她倒水,只目不斜視地接過水壺放在桌上,不咸不淡道:“你就站這。”
裴恬:“……”
站這干嘛。
當護法嗎。
但礙于他是資方爸爸,裴恬只好乖乖站在他身后,在沒人注意時,悄悄瞪他一眼。
陸池舟眼皮半垂下,板著張臉,整個人冷冰冰的。
裴恬心中輕哼一聲,不再看他,抬起眼目視前方。
此時門被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映襯著雪白的小腿,再往上,是隨著步伐搖曳生姿的旗袍裙角。
從進場開始,就不同凡響。
裴恬內心瘋狂尖叫,與此同時,眼神火熱地跳動在江深和周以晴中間,滋滋冒著火花。
周以晴進行簡單的自我介紹后,便開始了表演。
裴恬一直覺得,周以晴能力始終被低估了,因為她很少拿到合適的角色。
這段情緒大爆發的戲,她演得并不用力,只是縮在那里,眼神從驚慌到空洞再到絕望,幾個起落間,就能窺得無數種感情,到最后,前方是被大火燃燒的房屋,耳畔是日寇的獰笑,而曾經無數風光的大小姐,只能縮在狗洞茍延殘喘。
到最后,所有的悲愴,都凝聚了周以晴眼角的那一滴淚上。
裴恬看得心都擰得緊緊的,與此同時,她還不忘偷看坐在陸池舟側首的江深。
區別于之前的懶散,此時的江深坐得筆直,專注地看著臺前。那雙眼眸漆黑深邃,仿佛隱藏著萬千情緒,隱忍克制又深情。
作為一名合格的CP粉,裴恬瞬間就能腦補出幾萬本纏綿悱惻的小說。
江深一定愛周以晴!
裴恬的眼神灼熱又滾燙,直看得江深受不住地別開頭,懊惱地紅了耳根,偏偏眼神還不自主凝在周以晴身上。
啊啊啊啊啊,好甜!!!裴恬忍不住捂著臉,望著江深傻笑。
直到耳畔傳來茶杯輕叩桌面的響聲,伴隨著的,是陸池舟低沉冷淡的嗓音:“倒水。”
裴恬正嗑到興頭,瞥了眼沒喝幾口的茶杯,“等會兒。”
陸池舟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江深,靜靜凝視幾秒,眼神無半分溫度。
隨即,裴恬聽到聲極其冷冽的輕笑,莫名眨了下眼。
恰到此時,周以晴的表演結束,款款起身,鞠了個躬。
滿室寂靜中,竟是陸池舟帶頭鼓起了掌。接著,掌聲由輕到重,停下來時,余音繞梁。
裴恬動了動拍紅的指尖,欣慰地看了眼陸池舟。
不容易,孔雀終于做了回人。
坐在陸池舟身邊的,是整個劇組的導演趙平。表演結束后,趙平突然湊到陸池舟耳邊低語了幾句。
不知說了什么,陸池舟輕輕頷首。
隨后裴恬聽到趙平說:“感謝周小姐的精彩表演,我們非常認可你的表演能力,但現在有一個更適合的角色,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再試一次戲?”
周以晴明顯愣了下,“請問…是哪個角色?”
趙平微笑:“殷凝。”
話畢,裴恬都震驚了。殷凝!竟然是女主角殷凝!
周以晴瞳孔微震,懵了幾秒,才平靜答:“我愿意。”
趙平:“明天上午九點,還在這里,歡迎你來。”
周以晴:“謝謝您。”她動了動眼睫,在離開時,突然朝陸池舟的方向微鞠了一躬,順便沖裴恬勾了下唇角。
陸池舟頷首,裴恬沖她揮了揮手。
而裴恬清晰看見,周以晴關門前的最后一眼,望的是江深方向,而江深似乎,朝她輕眨了下眼。
沒錯!他們是在眉目傳情!周以晴也愛江深!他們是雙向奔赴的!她搞到真的了!
如果不是場面所迫,裴恬是真的想蹦起來歡呼一聲。
試戲還沒結束,之后又有表演者進來。但有珠玉在前,這之后的都有些索然無味。
裴恬沒了觀賞的心思,一遍遍在腦中回放著剛剛的情景,眼角眉梢都在笑。
但,人類的悲歡似乎并不能共通。
與她的開心相對應,陸池舟渾身的氣壓越來越低,優越的下頜線條繃得很緊,定定瞧著前方。
裴恬眨巴下眼,隨后,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
試戲是在半小時后結束的。
裴恬履行起自己的職責,上前收拾桌面。
胡導看了眼陸池舟的臉色,心臟懸得不上不下的,干脆上前去幫著裴恬一起收拾。
裴恬沖他笑笑:“謝謝胡導。”
胡導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不礙事。”
陸池舟依舊坐在原地。他沒走,其余人都不敢走,幫著一起收拾桌面。
待所有工作做完后,陸池舟溫聲道:“幾位導演辛苦了,有什么事我們之后再議。”
幾人連連點頭,一句廢話不說地離開。
眼看著江深就要走了,裴恬急了,拿著包就要沖上去,卻被人拉住手腕,陸池舟聲線冷沉,再藏不住語氣中的戾氣:“干什么去?”
男人手腕力氣大到出奇,裴恬一時掙不開,只能蹙著眉頭嘟囔:“你先放開我,江深要走了!”
聽到這話,陸池舟眸色霎時變冷,從鼻尖哼笑了聲,“我要是不放呢?”
裴恬跺了下腳,恨恨一扭頭,不管不顧地沖著門關處喊:“江深!你等等!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江深一回頭,便對上陸池舟冷冽的視線,背后冷汗直冒。
幾人僵持幾秒,還是陸池舟當先朝江深笑笑,只是笑容里并無半分溫度。
“家里姑娘不懂事,耽誤江先生時間了。”
話里話外都帶著十足的占有欲。同為男人,江深哪里不懂,客氣點頭:“陸總客氣了。”
裴恬這才順了氣,但還是氣呼呼拿后腦勺對著陸池舟。
這都什么人呀!專治!霸權!
江深走過來后,裴恬拿出周以晴簽過名的小本本,極其珍重地放他面前,又翻到周以晴簽名的那頁紙,“你能在這里簽嗎?”
說完,裴恬絞著手指,緊張地觀察著江深的表情。他沒排斥!他沒拒絕!他甚至就簽在周以晴旁邊!
[晴深不壽是真的]她已經說倦了。
江深全程目不斜視,只在簽完后和裴恬有一秒的對視。隨后,頂著那位越發凜冽的眼神,疏離客氣地轉身離開,甚至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試戲廳一時只剩下他們兩人。
裴恬輕彈了下紙張,笑得眼睛滿足地彎起。在她眼里,這就是婚書!晴深不壽已經結婚了!
“就這么開心?”冷不丁的,陸池舟這樣問她。
裴恬心情好,也不計較他剛剛的行為,“當然開心啦。”
她將小本本放進包中,隨后站起身,懶洋洋地揮揮手,“我走啦。”
還沒跨出一步,一股大力從手腕上襲來,裴恬站立不穩,整個人往后栽倒。
下一秒,她后腰抵上堅硬的桌沿,一仰頭,近在咫尺的,是男人清晰的喉結,略沉的鼻息拂過她發絲,鋪天蓋地的,都是屬于陸池舟身上的氣息。
似乎嫌她高度不夠,男人直接將她抱上了桌。
陸池舟微微俯身,雙手放在她身側。
這樣,裴恬的視線才能勉強和他平視,也由此,對上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里面似翻滾著濃墨。
這樣近的距離,帶來了極強的壓迫感,裴恬下意識要別過臉,卻被男人溫涼的掌心扶正。
“看我。”
裴恬呼吸微頓,沖他眨了下眼。
“江深好看嗎?”
“還…還好。”
男人似從喉間輕呵了聲,抬她下巴的指尖用了點力。
“你看清楚。”
“…啊?”
他又湊近了些,清淺氣息拂過她面頰,薄唇輕啟——
“他有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