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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七章,無為

    劉恬回來時,一個人。
    “死鬼,吃早飯啦。”
    秦昆從發(fā)呆的狀態(tài)回神:“哦,好。”
    “剛剛有個奇怪的婆婆要見你,我看她神神叨叨的,沒讓她上來。”
    劉恬說著,給秦昆泡了一杯熱茶。
    秦昆看到房門被打開,劉恬渾然不覺,似乎也沒聽見聲音,門口,一個鹿眼老太婆走了進來。
    “親愛的。”秦昆對劉恬道。
    “在呢。”
    “行李箱幾件衣服臟了,幫我拿去洗衣房洗了。”
    “懶死你!”
    劉恬親了秦昆一口,動身照辦。
    落地窗前,秦昆吃著早飯,看著窗外景色一言不發(fā)。那位鹿眼婆婆走了過來,狐疑盯著秦昆,半晌才道:“只手原可斬佛仙,山鬼委任陪九天。巽坤長女,張月鹿。敢問閣下名號?”
    秦昆繼續(xù)咀嚼食物,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手:“有什么事嗎?算了,有什么事都別找我。我的事比較重要。”
    鹿眼婆婆忽然抬手,五指張開瞄準秦昆。
    秦昆無動于衷地看著對方,忽然聽到一聲不存在的朱雀鳴叫,秦昆打了個激靈,發(fā)現(xiàn)身上出現(xiàn)一根紅線。
    劉恬從洗衣房回來,拿著秦昆臟鞋又走了出去,秦昆看到,紅線的另一端,系在劉恬身上。
    鹿眼收回五指:“那是畫皮仙的重外孫女。”
    秦昆一怔。
    畫皮仙的重外孫女?晁老道的女兒是臨江的裁縫婆,他的重外孫女……那就是裁縫婆的孫女……
    劉恬???
    秦昆抬頭:“你想說什么。”
    鹿眼婆婆苦笑:“閣下雖和那位丫頭紅線相系,但婆婆居然看不透你的姻緣?你到底是誰!”
    姻緣而已,我的因果線都斷了,你怎么看得到?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秦昆回答。
    鹿眼婆婆拄著拐杖,坐在秦昆旁邊:“你身上有寶相佛氣。還有紫金胎光。還似乎和我五巍山有聯(lián)系。你是修佛、修道、還是秘門中人?”
    秦昆搖搖頭。
    鹿眼婆婆看到對方氣質(zhì)巍峨,即便坐在那里,便如山岳一般不可撼動,于是眉頭一挑。
    “一身艮術(shù)能修到你這種程度,歷代都不曾有過。當年搬山金剛杜行云修的只是搬山之力,而你居然直接修成了山。何其可怕?”
    搬山金剛四個字果然讓對方有所觸動,鹿眼婆婆嘆了口氣:“也罷。你不愿說就不說了。你幫我一個忙。我為你保住那丫頭腹中的胎兒,如何?”
    秦昆豁然站起。
    “胎?不可能!我雖不精通岐黃術(shù),但氣脈總是能辨別一二的。她沒喜脈!”
    “你錯了!”鹿眼婆婆大聲道,“你非同凡人,受孕女子喜脈不顯非常正常。胎兒要孕育出生,需要極多天地靈氣。而且需要一定年份!”
    喜悅?惶恐?
    秦昆心情瞬間平靜,使勁搖著頭:“不可能。”
    鹿眼婆婆冷笑:“南越地宮有只鬼王,占我地盤。閣下若能將其除去,我愿盡己所能保你胎兒。”
    秦昆瞪著鹿眼婆婆。
    鹿眼婆婆凜然不懼:“這也就是我能幫你。放眼華夏,誰比我更精通此道?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那個丫頭一定會死。”
    鹿眼婆婆的衣領(lǐng)忽然被拎起,她雙腳懸空,渾濁老眼看著秦昆笑道:“緊張?還是有愧?這都是命!”
    “我不信命!”
    “由不得你!”
    鹿眼婆婆打開秦昆的雙手,“實話告訴你吧。那丫頭死了一次,陽壽已盡!一年前聽聞畫皮仙走陰截魂,把她從陰曹截了出來,給了太極印遮蔽天機。這次懷胎,天機肯定遮不住了。此事敗露的話,晁震也會被酆都緝拿!”
    秦昆失神。
    鹿眼婆婆復(fù)雜地看著秦昆:“你也無須有愧,即便沒有這胎兒,她也隱瞞不了多久,酆都的陰差遲早會來的。說了,這都是命啊……”
    鹿眼婆婆走了。
    直到劉恬回來,才發(fā)現(xiàn)秦昆失神地站在原地,忙問怎么了。
    秦昆沒有回答。
    “親愛的。”秦昆道。
    “嗯?”
    “我如果哪天不在了……”
    劉恬渾身一顫,眼淚涌出,秦昆立即收聲。
    劉恬收住情緒,忽然反問:“如果我哪天不在了呢?”
    秦昆一愣。
    劉恬擦去眼淚,勉強一笑:“騙你的。以后不許開口嚇人。”
    秦昆看不到劉恬的命數(shù)和生機,忽然明白了,她當初離開的原因。
    ……
    ……
    蜜月歸來,返回臨江。
    一個月不到,秦昆出了幾次大活,買下了自己那間破房。
    某天秦昆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里是個年輕人,說要租房子。
    “喂?房東嗎?我姓秦,聽說你這里有個房子閑置,想要租出去?”
    秦昆這套房,劉恬也不知道,出租的事,劉恬更不知道。
    電話那頭,應(yīng)該是21歲的自己。
    秦昆道:“什么時候來?我的房不能看,直接租,有問題嗎?”
    電話那頭:“呃……不是吧,你也太坑了。”
    秦昆道:“月租300,70平。三年不用交水電物業(yè),愛租不租。”
    電話那頭立即道:“我租!”
    這么便宜,傻子才不租!
    秦昆給了對方一個福利院的賬號,讓他每月把錢打過去。同時將鑰匙放在了房門口的地毯下。想起自己當年從地毯下摸出鑰匙的心情,無奈一笑。
    晚上,劉恬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秦昆有心事。
    “怎么了死鬼?”
    桌子底下,秦昆的腳在變淡,變虛化,他對劉恬一笑:“記不記得咱們?nèi)ツ显絿燃倬频辏莻€婆婆。”
    劉恬想了想,當然記得,這都是半個月以前的事了。
    “嗯。怎么了?”
    秦昆唏噓:“那婆婆其實偷偷找過我,她告訴我你是鬼啊。”
    劉恬一緊張,客廳安靜的可怕,只剩下鐘表的滴答聲。她是死了,上一個秦昆死后她殉情,但魂魄被爺爺帶回來了,不知道為何沒死成。
    劉恬抬頭,眼神復(fù)雜。
    秦昆忽然笑道:“別怕,因為那婆婆說,我也是鬼啊。”
    劉恬一愣。
    秦昆用這個似真似假的謊話,騙了劉恬,他伸出腳,劉恬捂著嘴巴,發(fā)現(xiàn)秦昆的腳在消失汽化。
    “死鬼……你……”
    秦昆吻住她額頭:“其實你還能活一陣子的。但我不能陪你了。”
    手中的陰氣凝成一根針,秦昆擬出封魂針的模樣,刺入劉恬后腦。為了保證自己的合理出現(xiàn),自己必須消失。這是悖論,也是邏輯。
    劉恬睡了一天一夜。
    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周圍缺了點什么。家里新的婚紗照沒了,之前的遺像又被擺在桌子上。
    是夢嗎?
    頭好痛。
    怎么回事?
    我為什么會睡著?
    這段時間似乎發(fā)生了一些事,都是幻覺嗎?我明明記得……嘶……我怎么想不起來了呢……
    恍恍惚惚的一個月,劉恬失魂落魄。
    仿佛什么重要的寶貝不見了。
    情難自已,每天都是這種難過,劉恬準備喝酒麻痹一下自己。
    酒吧里,劉恬在流淚,一個搭訕的男子被潑了一臉酒后,再也沒人敢惹她。
    人最怕的就是不知道為何難過。
    那種莫名的悲傷,連酒精都麻痹不了自己!
    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喂,甜甜。”
    劉恬在吧臺上捂住眼睛,淚水不斷涌出:“太爺爺……”
    “怎么了?不開心嗎?”電話里的人關(guān)切道。
    “沒有,好像什么東西沒了……”
    電話沉默,老人操著蜀地口音一嘆:“莫傷神,好好活著……”
    老人想要安慰,也有些詞窮,最終嘆息一聲,掛掉電話。
    劉恬踉蹌一笑,整個人都是迷茫的,到底什么東西沒了呢?這種感覺好討厭啊……
    打車回來,走到小區(qū)門口,一個有些痞的年輕人叼著煙走了出來,模糊的視線里,那個年輕人的輪廓好熟悉。
    劉恬視線模糊,朝他招了招手,年輕人吐掉煙頭,一臉驚喜,發(fā)現(xiàn)一個香噴噴的女人倒在了懷里。
    “我滴媽呀,剛住進來一個月,就有這種好事……”
    年輕人渾身僵硬,深深嗅了一口女人的味道,荷爾蒙飆升。
    “姐姐,沒事吧?我可是正經(jīng)人,你勾引人犯罪啊。”
    聽到對方口花花,劉恬又哭又笑,情緒不能自已:“扶我回去。”
    “不行!這是原則問題!你要是清醒的話,這福利我也就認了。明明一副想放縱的模樣,我可不會趁人之危。”
    這小男生好有趣。
    “快點,別廢話。”
    “嘿嘿好的。”
    劉恬一路被扶回家,對方雖然看著不像好人,但手腳規(guī)矩,沒亂任何分寸。
    被丟到床上,劉恬醉眼朦朧,只聽到那個小男生發(fā)出極大咽口水的聲音,在衛(wèi)生間里洗了把臉,還是離開了。
    在他關(guān)門的時候,劉恬叫住對方:“你叫什么?”
    “秦昆。”
    好熟悉的名字……
    “留個電話給我好嗎?”
    劉恬看著秦昆,朦朧說道。
    “嘿嘿嘿當……呃,咳咳,當然不行。”秦昆似乎有些為難,又不忍錯過這種福利,幾經(jīng)猶豫,終于想了個穩(wěn)妥的法子,“姐姐,我做好事是不留名的。當然,你非要找我的話,請來5樓東戶。”
    劉恬看著天花板一笑,睡了過去。
    房門輕輕關(guān)上,門外,秦昆原形畢露,無聲慶祝起來:“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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