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這么好會把我寵壞的。”姜苓低聲喃喃道。</br> 唐桀勾唇淺笑，語調低醇溫和：“那我還挺想試試看到底能寵多壞。”</br> “你別后悔。”姜苓嫣然一笑，笑意在眸中染開。</br> 他低聲承諾道：“不后悔。”</br> 姜苓默了片刻，倏而想起他的微博小號，又問道：“唐桀，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歡我了？”</br> 唐桀側眸看著她，“嗯？為什么這么問？”</br> 姜苓坦言道：“因為我那天看到你微博小號了,你從很早就開始關注我了，但是那個時候我一點知名度都沒有，所以你是怎么認識我的啊？”</br> 唐桀和她對視了頃刻才開口：“確實很早，早到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個變態。”</br> 姜苓不以為然，用輕松的玩笑話說：“怎么可能，長得丑的才叫變態,你這樣的嘛……頂多叫早戀？”</br> 唐桀被她的話逗笑了,胸腔微微震動,嗓音從喉間溢出，“我不是早戀，我喜歡你的時候成年了。”</br> “不會是剛成年吧？”姜苓趴在他身邊，雙手托著下巴，把腳揚得高高的在空中晃悠。</br> 唐桀抿唇道：“差不多。”</br> 姜苓反應了兩秒才發現問題所在，“可是……可是那個時候我應該才十三四歲？”</br> 唐桀輕笑，“所以我說，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個變態。”</br> 姜苓咬了咬下嘴唇，思忖了一會兒，探究的注視他的眸子，“你該不會是有戀童癖吧？十三四歲的時候我還在幼稚的看喜羊羊呢，你喜歡我什么？”</br> “戀童癖不知道，戀你是真的，什么都喜歡。”</br> 姜苓看到他微博的時候還以為他頂多是兩年前就喜歡自己了，沒想到比這還要更早。</br> “那你快說，你是怎么認識我的？不應該啊，你長這么好看,見過我肯定會有印象的。”</br> 唐桀心情愉悅的說：“可能因為我戴了口罩。”</br> 姜苓靜靜的等待著他的下文。</br> 他的語速不快不慢，調子平緩，有種春風拂過的舒適感。</br> “你還記得你初中放學后每天都會在學校附近的巷子口買玉米和紅薯嗎？”</br> 姜苓的記憶被他帶回了青澀懵懂的那一年。</br> 那個冬天的風很冷，刮在臉上都是刺痛的，時常會下雨，路面潮濕不堪。</br> 她放學打掃完衛生準備回家的時候又下起了大雨。</br> 學校里空蕩蕩的見不到幾個人影。</br> 姜苓撐著傘從學校走出來，因為她穿了防雨鞋套，所以這會兒不緊不慢的走著。</br> 路過一個小巷子時看見一個賣玉米和紅薯的老爺爺正在收攤，他的傘不大，為了不讓玉米和紅薯被雨水淋濕自己的身子濕了大半邊，凜冽的寒風陣陣吹過，他撐著傘的那只手越來越吃力。</br> 接近傍晚六點，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路燈發出幽暗的光，豆大的雨點傾斜而下，落在傘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br> 姜苓把手揣進口袋里摸到了一張一百元的紙幣，朝老爺爺走了過去，特意提高了音量蓋過雨聲，“爺爺,這么晚了還有玉米和紅薯嗎？”</br> 老人轉頭看著她，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聲音渾厚沙啞，透出歲月的滄桑，“有是有，但是現在都冷掉了，要不然你明天再來買吧，今天天氣實在太冷了。”</br> 姜苓笑著搖搖頭道：“沒關系，我回去熱一下就好了，我家里人都喜歡吃，您這還有多少呀？我全要了行嗎？”</br> 老人驚訝的說：“你要這么多嗎？吃不完會壞的，買幾個回去就可以了。”</br> “沒事我們家人多，可以吃完的。”</br> “那我給你便宜點吧……”</br> 姜苓說不用，但老人堅持沒收她那么多錢。</br> 最后她提著七八個玉米和十幾個紅薯在回家的路上發愁，姜立民和賴美云最討厭這些路邊攤的東西，要是看見肯定會扔了的。</br> 姜苓有些苦惱。</br> 后來在路上看見幾個準備回家的環衛工人，正好都給他們了，自己只留了一個紅薯。</br> 做完這些她心里松了口氣，高興的準備回去，一轉身就看見一個個子高挑的少年站在那邊小店的屋檐下盯著自己看。</br> 姜苓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紅薯，走過去和他說話，“哥哥，你也想吃嗎？要不然……我這個給你吃？”</br> 少年戴著鴨舌帽和口罩，身穿灰色的衛衣運動褲，只露出一雙漂亮到極致的深邃眼眸，他冷淡的說了句“不用”。</br> 姜苓并不介意，又問道：“那你是在這躲雨嗎？你沒帶傘？你家住哪呀？要是順路的話我們可以……”</br> 沒等她把話說完少年忽然不耐的出聲打斷道：“你很吵。”</br> 姜苓頓時啞言，不高興的瞪大了杏眸，“我……好心當成驢肝肺。”</br> 小聲咕噥完她就走了。</br> 少年看了眼她纖瘦的背影便收回目光。</br> 本以為只是一次擦肩，再后來少年總是能在差不多的時間和地點看見這個女孩。</br> 唐桀是來A市找人的，當年的孤兒院早已被拆了，現在變成了一所中學，他一點線索都找不到。</br> 可能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牽引，他空閑的時候腳步總是不自覺的往這邊走。</br> 后來她又看見了那個女孩好幾次。</br> 她每次都會把老人剩下的紅薯買完，讓他早點回家。</br> 唐桀只是淡漠的看著，內心并無波瀾，在他看來，女孩的行為一點意義都沒有，世界上有困難需要幫助的人太多，這一點小小的幫助又起得了什么作用？只會讓那些人更加的依賴別人的幫助罷了。</br> 直到后來的一天下午他才徹底和女孩有了交集。</br> 那天的天氣不錯，氣溫開始回暖。</br> 姜苓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外面是一件藍色牛仔外套，披著頭發，耳后別著一個珍珠發卡，洋溢著青春的氣息。</br> 她背著米色的書包邁著輕快的腳步往賣紅薯的三輪車小攤走去。</br> 唐桀的目光不自覺的跟著她。</br> 突然有個染著粉色頭發、妝容精致的女人走到他跟前，唐桀下意識的蹙起了眉頭。</br> 女人似乎并沒有看出他的不悅，眼疾手快的把什么東西塞到唐桀的手里，“帥哥，這個給你。”說完就甩著頭發走了。</br> 唐桀有輕微潔癖，下意識就松開了手，一個四四方方的藍色小包裝袋掉在地上，上面還有一個聯系方式。</br> 他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手上被人碰觸到的那塊皮膚讓他難以忍受，轉身準備找個地方洗手，身后就傳來了女孩稚嫩清脆的聲音。</br> “誒，哥哥，你的東西掉了！”</br> 唐桀并未理會，沒有停下腳步。</br> 姜苓以為他沒聽見，于是又大聲喊了幾句，卻見他的腳步邁得更快了，看著他的身形覺得有點眼熟。</br> 這身衣服……不是那天躲雨的那個少年嗎？</br> 旁邊的掃地阿姨說：“算了小姑娘，估計是亂扔的垃圾。”</br> 本來也沒多大事，但姜苓還記著上次的仇，直接撿起了地上的東西，“亂扔垃圾更可惡，這旁邊不就有一個垃圾桶嗎？多走兩步怎么了？白長了一雙大長腿。”</br> 接著她就跑著追了上去，攔在唐桀面前。</br> 果然就是他。</br> 姜苓狡黠的笑了笑說：“哥哥，你的東西掉了！”</br> 唐桀的眉心就沒舒展過，口罩下的表情冷漠，“不是我的。”</br> 姜苓并不知道手里的東西是什么，直接還給他，語氣篤定道：“就是你的，我看見是從你手里掉出來的。”別想狡辯。</br> “我說了不是我的。”唐桀已經有了生氣的前兆，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女孩。</br> 姜苓卻一點也不怕，毫不畏懼的仰頭和他對視著，“你就是想亂扔垃圾是不是？垃圾應該丟到垃圾桶里，別給環衛工人增加負擔你老師沒教過你嗎？”</br> 唐桀驀地冷笑一聲，耐心漸漸被耗盡，語氣低沉的開口：“我再說一遍，讓開。”</br> “我說得不對嗎？如果不要請你自己丟進垃圾桶里。”姜苓咬字清晰的說著，實在是被他惡劣的態度氣到了，她手都舉得酸了他也沒有接過去的打算。</br> 唐桀沉著臉，熟視無睹的繞過她。</br> 姜苓伸出手想攔住他，結果被他撞了一下，手里的東西不小心掉在了地上。</br> “怎么會有這種人！”姜苓十分氣憤的彎下腰撿起來。</br> 她里面的毛衣是偏寬松的，領口也不高，隨著她彎腰的動作脖子上戴著的項鏈吊墜掉了出來。</br> 唐桀垂下眼眸往旁邊看了一眼，正要收回視線目光卻被那條星形的鉑金吊墜吸引了，眸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的驚愕。</br> 姜苓捂住領口站起身，剛要把吊墜重新塞進衣服里，旁邊的少年猛然抓住了她的星星吊墜，眸底布滿了震驚，情緒激動的看著她問：“這條項鏈是哪來的？”</br> 姜苓趕緊抓著項鏈從他手中搶回來，緊緊地護在胸口，警惕的說：“干嘛這是我的東西！”</br> 唐桀剛才看得很清楚，那條項鏈就是他的！是他送給她的！</br> 他抑住內心翻涌的情緒，再次問道：“你叫什么名字？”</br> 姜苓覺得他很奇怪，剛才還對自己愛答不理的，這會兒又來問她叫什么名字，該不會是想搶她的項鏈吧？</br> 她頓時提高了警戒心，往后退了一步，“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走開我不想和你這種人說話。”</br> 唐桀沒在意她的態度，執著的重復著之前的問題，“那你告訴我那條項鏈是誰給你的。”</br> 他果然是對她的項鏈感興趣，姜苓趕緊把墜子藏進了毛衣里，瞪著他道：“什么叫是誰給我的，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你要是敢搶我就喊人了！”</br> 唐桀的眸色加深，欲言又止的動了動唇。</br> 不遠處走來一個女生，好奇的跑到姜苓身邊問：“姜苓你怎么還沒走啊？這個人是誰？你哥哥？沒聽說你還有哥哥啊？”</br> 被暴露了名字的姜苓皺起了一雙柳葉眉，“不是，我才不認識他。”</br> 女生看了看唐桀，對姜苓說：“那好吧，我先走了，拜拜。”</br> “嗯，再見。”</br> 姜苓不想在和唐桀多說一句話，轉身把手里的垃圾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就離開了。</br> 唐桀追上她，著急的拉住她的手腕，“對不起我跟你道歉，你的項鏈……”</br> 他從來沒有跟人道過歉，由于急切竟然有些語無倫次了，</br> 姜苓邊掙開他的手邊出聲打斷道：“我不需要道歉了，項鏈是我的，你別跟著我，不然我可要喊人了！”</br> 唐桀只好先松開手，臉上劃過落寞。</br> 姜苓生怕被他纏上似的立馬跑了。</br> 唐桀握緊了手掌垂在身側，視線對著她離開的方向望了很久，在原地駐足了十幾分鐘，低聲喃喃自語道：“你真的不記得了嗎？”</br> “你就是她對不對？只是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br> “姜苓，她叫姜苓。”</br> 之后唐桀就派人去查了姜苓和姜家，發現姜家確實在多年前悄悄收養了一個女孩，年齡和姜苓完全對上了。</br> 后來唐桀想去找姜苓問清楚，但是他在娛樂圈火了，粉絲很多很瘋狂，這讓他不敢去打擾她的生活，只能躲起來偷偷的看她。</br> 這個女孩真的很善良，她會把買來的玉米和紅薯帶去給福利院的老人吃，放學后還會買面包去喂流浪貓，明知道路邊乞討的殘疾人是在騙錢還是會給幾個硬幣。</br> 唐桀在她身上看到了光，也重新被這道光吸引了。</br> ……</br> 回憶的片段被喚醒。</br> 姜苓把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詫異的趴在唐桀胸前問：“所以，你就是那個冷漠還亂扔垃圾的少年啊？”</br> 唐桀苦笑不得的說：“那東西真不是我的。”</br> 姜苓眨了眨眸子，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側臉，“那你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喜歡我了？為什么呀？我們不是還吵起來了嗎？是不是后來覺得我說的還挺有道理的？”</br> 唐桀抓著她的手在唇邊吻了一下，低低的笑出聲道：“我當時只是在想，這個女孩天天做些傻事，人也傻乎乎的，還喜歡管……”</br> 姜苓立刻板起臉，故作生氣的模樣，“唐桀，你女朋友給你個機會，組織語言重新說。”</br> 唐桀眼里的笑意化開，立即改口說：“但是特別可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