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森并不在意，從桌上抽了張紙巾幫她擦了擦眼淚，小家伙眼睛都哭紅了，傷心得不行。</br> 不知道為什么，她一哭，他的心也會揪得疼。</br> 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腦子里也曾閃過一個僥幸的念頭，這個小家伙有沒有可能是他的女兒……然而這個念頭還沒成型就被他打消了。</br> 看得出來，莫雷對她們母女確實很好，喜歡小家伙也是真的打心底里喜歡，說不是親女兒恐怕都沒人信。</br> 按理說，溫施雯和別人生的孩子，他應該膈應、討厭，可他看著這張天真無邪的小臉實在討厭不起來。</br> 大概是溫施雯的緣故，季森把這種莫名的情緒歸咎于“愛屋及烏”。</br> 幫她擦完眼淚剛要收回手，小家伙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哭聲漸漸平息，她的注意力被一只腕表吸引了過去。</br> 表盤邊上鑲了一圈細鉆，在光線下散射的光暈很好看。</br> 希希伸出小指頭試圖去摳。</br> 季森好像知道昨天她為什么突然往他手上撲過來了，她應該是喜歡他的手表。</br> 他直接解開腕表給她玩，“你喜歡這個？”</br> 希希毫不客氣的拽在手里，剛哭過的嗓音還有點哽咽，“啊啊……”</br> 有了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東西，總算是不哭了。</br> 季森輕輕碰了碰她紅紅的小臉，軟得堪比棉花，她的鼻子和嘴巴長得和溫施雯很像，眼睛倒是不太像，溫施雯是內雙，而這個小家伙是外雙，眼睛又大又圓，睫毛彎彎的往上翹，被眼淚沾濕后越發顯得可憐。</br> 希希一邊玩著手里的表，一邊還不忘找溫施雯，小嘴里嘟囔著：“麻麻……”</br> 季森沒有半點不耐，“媽媽馬上就回來了，你別哭，待會兒她以為我欺負你了。”</br> 他剛說完，溫施雯正巧回來，看見這一幕眼底閃過詫異。</br> 一旁站著的空姐見狀趕緊解釋：“抱歉溫女士，剛才寶寶哭了，季先生說和您認識……”</br> 溫施雯朝她點了下頭，“沒事，謝謝。”</br> 聽見熟悉的聲音，希希立刻抬頭望過去，一看見她就咧嘴笑，“麻麻……”</br> 溫施雯被她的小奶音喊得心軟，愣了愣神，目光和季森對視了一眼又不動聲色的挪開，移至希希身上，淡淡的開口說：“我來抱吧。”</br> 季森看了眼旁邊的座位示意，“你先坐。”</br> 飛機隨時可能因為空氣對流發生顛簸，站著并不安全。</br> 溫施雯也沒說什么，越過他回到里面的座位。</br> 等她系好安全帶他才把希希抱給她。</br> 溫施雯穩穩的接過人，說了聲“謝謝”。</br> 季森回了句“不用”，默了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么一個人帶孩子回去？他不和你們一起？”</br>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莫雷。</br> 溫施雯斂了下眸子，語氣自然，“他有事。”</br> 氣氛似乎凝固了幾秒，盡管知道她不會主動開口找他幫忙，但季森還是多說了一句，“有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你一個人帶孩子多少有點不方便。”</br> 溫施雯輕點了下頭，禮貌且疏離的再次道聲謝。</br> 季森壓下心底蔓延的苦澀，“嗯，那我先過去了。”</br> “好。”</br> 他剛起身準備往后排走溫施雯才發現希希手上拿了一塊手表，沒想太多連忙叫住他，“季森，你的手表。”</br> 還是一樣的聲音，卻再也找不回當初那種戀人之間的親昵，哪怕是生氣也好過現在這樣形同陌路，連陪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br> 溫施雯試圖從希希手里把表拿走，但小丫頭不樂意了，小手拽得緊緊的，嘴里發出一連串的抗議：“啊啊啊啊……”</br> 溫施雯有些無奈，這丫頭從小就喜歡水晶鉆石類的東西。</br> “她喜歡就給她玩吧。”話落，季森又補了一句：“等她不玩了再還給我也行。”</br> 他知道溫施雯不會再接受他的東西。</br> 話已至此，她確實說不出拒絕的話，“好，謝謝。”</br> 季森回了他自己的座位，叫住經過的一位空姐低語了幾句。</br> 沒過一會兒，空姐端了一杯熱的紅糖水過來給溫施雯。</br> 溫施雯愣了下才接過，“謝謝。”</br> 隔著杯子，掌心里傳來暖意。</br> 空姐面帶微笑道：“不客氣，是我們應該做的。”</br> 溫施雯沒有問，但好像知道是誰幫她要的紅糖水。</br> 她一直有痛經的毛病，經期前兩天腹痛會比較強烈，眼下一個人帶著孩子，也只能咬著牙忍忍。</br> 喝完紅糖水以后才稍微緩解了一點。</br> ……</br> 抵達A市的時候正好是半夜。</br> 溫施雯抱著已經睡著的希希下飛機。</br> 她本來就不舒服，還要抱人拿行李，實在有些吃力，臉色疼得微微發白。</br> 太晚了，她準備先在附近酒店住一晚，等白天再回家。</br> 溫施雯把托特包掛在行李箱的拉桿上，剛要拉過，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手背上依稀可見青色的血管，虎口處有一顆小小的黑痣，不用看就知道是誰。</br> “去哪？”他問。</br> 溫施雯的指尖不小心劃過他的手背，立刻收回手，忽略掉那一瞬間的顫栗，回答道：“酒店。”</br> 季森猜測：“附近那家？我順路送你們過去。”</br> 溫施雯下意識便要拒絕，她現在并不想和他產生不必要的交集，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就知道她想說什么，“外面在下雨，這么晚也不好打車，小孩子抵抗力弱，容易感冒。”</br> 溫施雯沉默片刻，這話說到了點子上，自己多等一會兒無所謂，但她要替希希考慮，所以還是答應了。</br> “謝謝。”</br> 季森拉過她的行李箱，“沒事，順路，走吧。”</br> 助理提前聯系好了司機在機場外面等，先上車取了把傘過來。</br> 雨下得不大，但伴隨著夜晚的涼風，還是不禁讓人打了個冷顫。</br> 這邊的氣溫比S國那邊更低。</br> 溫施雯用毯子把希希裹得嚴嚴實實的抱在懷里。</br> 周圍喧囂嘈雜，機場門口來往的車輛不斷。</br> 小丫頭睡得熟，并沒有被吵醒。</br> 下雨天很難打車，機場大廳里不少人正拿著手機對著打車軟件發愁，嘴里發出抱怨。</br> 助理幫忙把行李箱放進后備箱，季森撐傘護著溫施雯母女倆上車。</br> 她們身上一點雨都沒淋到，反觀季森，他大半個肩膀都被細密的雨珠覆蓋了，灰色西裝外套漸漸被染成深色。</br> 他好像并沒有在意，吩咐司機去附近的酒店。</br> 溫施雯收回落在他身上的余光，出言提醒道：“你的衣服濕了。”</br> 季森垂眸掃了眼，“沒事一點點。”</br> 他不介意溫施雯也就沒說話了。</br> 十幾分鐘就到了酒店。</br> 季森堅持等她辦好入住手續，又送她到房間門口才離開。</br>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有分寸，沒有任何越矩的行為。</br> 正是因為這樣，溫施雯才覺得拒絕不了，又過意不去。</br> 已經凌晨兩點多，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沒怎么合過眼，身上的骨頭都酸了，回到房間把小丫頭放在嬰兒床上她才徹底松了口氣，揉揉發酸脹的肩膀和手腕，坐在床邊休息幾分鐘，起身去飲水機那倒了杯熱水喝。</br> 小腹的疼痛得到緩解。</br> 如果今天沒有季森幫忙，可想而知會有多糟糕。</br> 溫施雯實在沒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她來了例假身上不舒服，不得不去洗個澡。</br> 怕希希隨時會醒，她快速沖了個熱水澡就出來了，把小丫頭抱回大床上跟她一起睡。</br> 可能是太累了，溫施雯很快就被困意包圍，陷入睡眠中。</br> ……</br> 而此時的酒店樓下，季森坐在車里愣神，目光失去焦距的望著窗外。</br> 助理收起手機，小心翼翼的往后座看了一眼，斟酌著開口道：“季總，我讓人去查過了，莫總并沒有結婚，但好像確實有結婚對象……”</br> 季森斂了下眸，回神，“他的資料都查到了？”</br> 助理點點頭，“嗯，我都發到您手機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