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江悅發呆走神的片刻,病房門被推開,她抬頭望去,一個挺拔如松的身影走了進來。</br> 逆著光,神色淡然,五官利落分明,深邃明亮。</br> 閔江悅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狀似無意的問道:“你沒去公司?”</br> “下午去。”席銘瀚關上門,走到窗邊把窗簾全部拉開。</br> 病房里頓時亮堂起來。</br> 光線從窗外匯聚進來,不算刺眼,秋季的陽光有種溫柔的感覺,不像夏天那樣濃烈炙熱,讓人覺得很舒服。</br> 閔江悅直直的望著他,清晰明了的側臉輪廓映入眼簾,宛若被陽光鍍了一層淡淡的金邊。</br> 席銘瀚回到床邊把她抱去衛生間洗漱,親自盯著她刷牙洗臉。</br> 閔江悅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經完全沒有形象可言了,早上起來頭發亂蓬蓬的,現在又滿嘴都是牙膏泡沫。</br> 被他不冷不熱的目光籠罩著,終究還是有點不自在。</br> 剛要開口,就聽見他問:“你怎么這么能睡?”</br> 閔江悅羞惱的嗔他,她理所當然的理解成,他在嫌自己懶。</br> 扭頭往水池里涂掉嘴里的泡沫,她理直氣壯的說:“昨天睡得晚今天當然起得晚,況且我的腿受傷了,不睡覺我還能干嘛?”</br> 席銘瀚“嘖”了聲,眉梢蹙起,“我也沒說不讓你睡,那么激動干嘛?”</br> 閔江悅:“那你還說我能睡?說得我像豬一樣。”</br> 席銘瀚壓著聲音低笑了聲,“這是你自己說的。”</br> “……”</br> 就知道他有這個意思。</br> 已經快接近中午了,早餐和午餐剛好可以一起吃了。</br> 江淑瑤提前打電話跟席銘瀚說了會過來送午飯。</br> 閔江悅先吃了點水果墊墊肚子。</br> 十一點鐘江淑瑤和姜苓一起過來了。</br> 姜苓第一句話便是問:“江悅,昨天晚上怎么了?”</br> “嗯?”閔江悅眼底浮現出不解。</br> 姜苓在她腿邊的床沿坐下,看著她被紗布包裹著的小腿,“醫生說昨晚你的傷口裂開了,怎么回事?”</br> 江淑瑤把飯盒放在餐桌上,責怪的看了席銘瀚一眼,“不是讓你好好照顧人嗎?你怎么照顧的?”</br> 席銘瀚的確有點理虧,選擇默不作聲。</br> 他以為閔江悅一定會趁此機會狠狠的告他一狀,畢竟昨天下午她都能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對江鳶說他虐待她。</br>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閔江悅不僅沒有添油加醋,還破天荒的幫他隱瞞了。</br> “上廁所不小心摔的,已經沒事了。”說完她又趕緊岔開話題對姜苓說:“上午起得太晚了沒吃早餐,給我帶了什么好吃的?”</br> 姜苓也沒多問,邊打開折疊餐桌放在床上,邊回答:“都是你愛吃的。”</br> 席銘瀚眸光明暗不定的打量著閔江悅,他甚至懷疑她被人掉包了。</br> ……</br> 閔江悅在醫院足足待了一個星期。</br> 席銘瀚也在醫院陪住了一個星期。</br> 白天有事的時候會去公司,姜苓過來陪她,晚上都是席銘瀚在這。</br> 在她住院第三天的時候唐瑩才從國外趕回來,由于天氣原因飛機延誤了七個小時,不然就能早一天回來。</br> 沒看見閔正庭的身影,閔江悅問:“爸沒和你一起回來嗎?”</br> 唐瑩垂了下眸,解釋:“他工作上有點棘手的事,應該還要晚幾天回來。”</br> 閔江悅也沒太在意,反正每天都有人照顧,她也不是非要父母在身邊陪的小孩子。</br> 但是她后來想想才覺得不對勁,工作忙只是推脫的借口,席銘瀚和唐桀管理那么大的公司,難道他們不忙嗎?</br> 只要有心,總能騰出時間來。</br> 而在她住院期間,她的父親一次也沒來看過她。</br> 這個時候的她并未當回事,可能是因為從小到大也習慣了閔正庭不在身邊。</br> 倒是席銘瀚每天照顧她的起居,洗澡洗頭擦身子也是親力親為。</br> 頭兩天動作笨拙,慢慢的越來越熟練。</br> 閔江悅都覺得為難他這個大少爺了,看得出來他以前根本就沒做過這些,大概他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做這些。</br> 也是在這幾天,他們的關系緩和了很多。</br> 雖然依舊會時不時的互懟,但就是不一樣了。</br> 也許是從那天晚上玩游戲開始。</br> 以前每次親密都只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接吻也不帶情愫,似乎就單純的只是在交換氣息。</br> 可現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br> 讓閔江悅生出一種錯覺,他們和其他情侶、夫妻也是一樣的,隨時隨地會忍不住的想接吻。</br> 出院當天。</br> 閔江悅天還沒亮就醒了,難得比席銘瀚先醒。</br> 她晚上睡覺不安分,席銘瀚怕她翻來覆去弄到傷口,索性就把她禁錮在懷里。</br> 閔江悅推了推他的手臂,喊他:“席銘瀚,起床了。”</br> 席銘瀚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眸底殘留著慵懶和惺忪,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留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斂去了平日里的凌厲不羈,鋒利的棱角都收了起來。</br> 不過很快他又閉上了眼睛,嗓音帶著剛醒來時的低啞,莫名有種蠱惑的感覺,“再睡會。”</br> 閔江悅調整了一下姿勢,側躺在他身旁,“我今天是不是可以出院了?”</br> 他磁性的低音炮在耳邊響起,“聽醫生的。”</br> 閔江悅支起上半身,靠近他耳邊說:“我都已經拆線了,在醫院和回家又沒什么區別,我不管,我今天要出院,你別睡了,起床幫我辦出院……”</br> “你很吵。”席銘瀚蹙了蹙眉,再次睜眼,狹長的眸中掠過不爽,“你睡覺的時候我也沒吵你,恩將仇報?”</br> 閔江悅道:“你平時不也這個點起床嗎?今天怎么就……”</br> 席銘瀚抬手去掐她的臉,打斷她的話:“今天休息。”</br> 閔江悅口齒含糊的繼續說:“那你回家再睡不行嗎?”</br> 席銘瀚松開手,她的臉白皙嫩滑,掐過的紅印明顯,哪怕沒用很大勁。</br> “那么急干嘛?”</br> “我在醫院待得頭頂都快長蘑菇了,我要出去呼吸新鮮空氣!”</br> 席銘瀚淡漠的出聲:“出去更得長蘑菇。”</br> 閔江悅不解,“為什么?”</br> “光合作用。”</br> “……”</br> 你居然也會講冷笑話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