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開口,電梯在上升過程中突然晃了一下,席菁菁沒站穩,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撲去,意外的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里,臉頰緊貼著他的胸膛。</br> 她腦子都來不及思考,只能下意識的抓住席銘臣的衣服。</br> 鼻翼間闖入一股淡淡的薄荷香。</br> 電梯很快又恢復正常,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br> 席菁菁呆滯了片刻,回過神來后連忙松開手,仿佛手里抓得是燙手的山芋,著急忙慌的往后退了兩步,垂著頭,耳根有些發燙,舌頭都差點打結了,“我、我不是故意的……”</br> 聽語氣就知道她是真的很怕他誤會。</br> 席銘臣莫名的討厭這種感覺。</br> 席菁菁以前不是這樣的,會故意耍小心思纏著他,從小就像個小尾巴一樣粘著席銘臣。</br> 席銘瀚小時候還給她取了個“跟屁蟲”的綽號。</br> 電梯抵達姜苓所在的病房樓層,“叮”的一聲輕響后自動打開。</br> 席銘臣沒說話,轉身徑直走出電梯。</br> 席菁菁低斂著眸子,平復了一下緊蹙的呼吸。</br> 都怪這個電梯,好好的晃什么晃!</br> 席銘臣不會以為她是故意往他身上摔的吧?</br> 想到這席菁菁都有單抓狂了。</br> ……</br> 姜苓和閔江悅正在病房里看電視。</br> 敲門聲響了幾下,席銘臣推門進來,席菁菁跟在他后面。</br> 姜苓抬頭望去,主動開口喊道:“二叔,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鳶鳶越長越漂亮了。”席銘臣性子一向冷淡,但這會兒臉上的神情難得柔和了下來,嘴角稍稍抿起。</br> 姜苓莞爾道:“哪有,病房有點小,你們隨便坐吧。”</br> 席銘臣頷首,和閔江悅打了聲招呼,“弟妹也在。”</br> 聽到這個稱呼閔江悅愣了愣,她還沒適應席銘瀚老婆的這個身份,雖然是協議結婚,但結婚證是真的,所以她現在也應該改口……</br> 壓下心里的不自然,喊了席銘臣一聲“二哥”。</br> 席菁菁已經把剛才電梯里發生的事情拋之腦后了,走到床邊開口問:“鳶鳶,你什么時候能出院啊?我們來接你啊。”</br> “應該是后天吧。”</br> 姜苓早就想出院了,都是唐桀非要讓她多在醫院養幾天。</br> 席菁菁高興道:“那太好了!你的房間干媽都幫你準備好了。”</br> 忽然,姜苓的視線被席銘臣襯衫上的一抹嫣紅吸引了,好像是口紅。</br> 襯衫是淺藍色的,所以不仔細看就不明顯。</br> “二叔,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姜苓微微仰頭看著他。</br> 席菁菁也條件反射的往席銘臣身上望去,眸底閃過一絲緊張。</br> “嗯?”席銘臣不解的和姜苓對視,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這么問。</br> 姜苓搖搖頭說:“我就是好奇問問,你怎么還不找對象。”</br> 席銘臣勾起唇角無奈的笑了下,“你爸媽催我也就算了,你現在也開始催我了?”</br> 姜苓的余光在席菁菁臉上掠過,若無其事的說:“我關心關心你啊,你也不能只要事業就不成家吧。”</br> 席銘臣輕笑道:“你是你爸媽派來的說客吧?”</br> 姜苓笑而不語,她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他衣服上蹭到了一個淺淺的口紅印,而席菁菁嘴上正好少了一抹口紅。</br> 未免也有點太巧了。</br> ……</br> 兩天后姜苓出院。</br> 江淑瑤和席昭一大早就來醫院接她。</br> 姜苓不想太高調,所以就讓席銘臣他們不要過來。</br> 光是姜苓和唐桀兩個人就足以引起路人的圍觀。</br> 唐桀幫姜苓戴好帽子和口罩,“真不用我陪你?”</br> 姜苓:“不用,你去忙你的吧。”</br> “那你回去之后記得給我回個電話或信息。”唐桀再次叮囑道,生怕她一回家就把自己給忘了。</br> “嗯嗯。”</br> 他都說了五遍了。</br> 昨天晚上還問她,回去之后還愛不愛他……</br> 姜苓覺得有些好笑,她只是回家而已又不是分別。</br> 唐桀看著她上車以后才驅車去公司。</br> 江淑瑤和姜苓坐在后座,而席昭是司機。</br> 車里開了空調,江淑瑤怕她著涼,給了她蓋了一條小毯子,“鳶鳶,困不困?要不要睡會兒?等到家了我喊你。”</br> “我不困,昨晚睡得挺早的。”</br> 姜苓倏而想起小時候虐待自己的那個女人,“媽媽,我想知道,當年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啊,她為什么那么恨我們?”</br> 恨到可以同歸于盡。</br> 提起那個人,江淑瑤眼底的光黯了下來,眉宇間滲出冷意,“她以前和我是閨蜜,因為一些事情……她記恨上了我,把所有的錯歸咎在我身上……”</br> 江淑瑤和叢佩是高中同學,兩人關系很好,志趣相投,自然而然就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閨蜜。</br> 但就在她們十八歲那年,一切都變了。</br> 剛上大一,江淑瑤在軍訓時認識了一個男生叫嚴俊,他長得很好看還是個學霸,家里條件也很好,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br> 而江淑瑤也是學校公認的校花,長相驚艷,氣質溫婉大方,被很多男生視為夢中情人。</br> 嚴俊對江淑瑤一見鐘情,很快便展開追求。</br> 江淑瑤對他也很有好感,兩人就這樣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br> 第一次談戀愛的她在感情里還有些懵懂,所以總是會找叢佩聊天,分享自己的心情。</br> 可以說叢佩就是他們感情的見證者,一開始她并沒有產生別的心思,真心替江淑瑤感到高興,直到后來,她從羨慕到嫉妒。</br> 她親眼目睹了嚴俊對江淑瑤有多好,江淑瑤生病他冒著暴雨來醫院整夜照顧,江淑瑤的喜好他記得比誰都清楚,無論是不是節日,他都會給江淑瑤買很多禮物,江淑瑤說過的話他永遠會記在心上。</br> 他們在學校就是公認的一對金童玉女,般配極了。</br> 嚴俊這樣的男生確實很讓女生心動,叢佩也不例外。</br> 她開始幻想要是那些寵愛都屬于她該多好,逐漸心里不平衡,為什么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是江淑瑤的?而自己只能淪為她的陪襯,她不甘心!</br> 叢佩太想擁有嚴俊了,于是她做了一件喪心病狂的事,她給嚴俊下藥了,和他發生了關系。</br> 事后還裝作愧疚又無辜的樣子告訴了江淑瑤。</br> 如她所愿,江淑瑤向嚴俊提出了分手。</br> 不管嚴俊怎么挽留都沒用。</br> 她接受不了自己最好的閨蜜和自己的男朋友上了床!</br> 因為這件事,她和叢佩的關系也破裂了。</br> 更諷刺的是,沒過多久,叢佩就成了嚴俊的女朋友,在學校都傳遍了,說嚴俊甩了江淑瑤還和她閨蜜在一起了。</br> 一時間江淑瑤變成了眾矢之的,還患上了輕度抑郁癥,她始終想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br> 兩個最親近的人,同時背叛了自己,嚴俊口口聲聲說只愛她一個人,轉眼卻和叢佩在一起了。</br> 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幸運的是,席昭出現了,他一直默默守在江淑瑤身邊,幫她走出了難熬的日子。</br> 席昭對她的好勝過任何人,他不會花言巧語也不會高調示愛,但只要江淑瑤需要他,他永遠第一時間陪在她身邊。</br> 就這樣,江淑瑤再次動心了,席昭給足了她安全感。</br> 本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會好起來時,意外發生了。</br> 嚴俊的死對頭為了報復他,同時把江淑瑤和叢佩抓走了。</br> 聽聞這兩個女人都和嚴俊有關系,總有一個能威脅到他。</br> 江淑瑤和叢佩分別被關在兩個不同的地方,破舊的小木屋周圍堆滿了柴火、灑了一圈柴油,只要有一絲半點的火星,這里就會燒為灰燼。</br> 綁匪打電話告訴嚴俊,他只能救一個人。</br> 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一個肚子里還懷著他的骨肉,無論怎么選都是一種折磨。</br> 綁匪料想他會選擇救自己的親生骨肉,所以早就在叢佩這邊等著他來自投羅網,而江淑瑤那邊只派了幾個手下守著。</br> 卻不想,嚴俊義無反顧的救了江淑瑤!</br> 叢佩被膠帶封住了嘴,手腳都被綁在凳子上動彈不得。</br> 綁匪用力拍了拍她的臉說:“你看看,嚴俊多絕情啊,你肚子里還懷著他的親生骨肉,他卻拋下你去救另一個女人。”</br> 叢佩驚恐又害怕的瞪著他,眼底一片猩紅,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嘴里只能發出“唔唔唔唔”的聲音。</br> 一個同伙從屋外沖了進來,著急的說:“老大不好了,警察已經到山下了!我們快走吧!”</br> 綁匪眼神狠辣,撇了眼叢佩,“嚴俊竟然敢報警?那行啊,給我把這里燒了!我要讓他女人和兒子給我陪葬!”</br> “是。”</br> 叢佩拼命的掙扎著,連人帶椅子一起倒在地上,手腳還是被綁得緊緊的,“嗚嗚嗚嗚嗚……”</br> 綁匪居高臨下的朝她冷笑道:“你要怪就怪嚴俊和江淑瑤,他們倆現在應該還在卿卿我我呢,管不了你的死活!”</br> 說完他就帶著手下逃了。</br> 很快,木屋被點著,嗆人的濃煙不斷的擴散,火勢蔓延,屋頂倒塌。m.</br> 叢佩眼睜睜的看著大火一點一點的往自己身上燒,臉上更是火辣辣的刺痛,絕望和痛苦幾乎要將她吞噬。</br> 心里只剩下滔天的恨意。</br> 她發誓,如果自己僥幸活下來,一定要讓他們那對狗男女不得好死!</br> 火勢越來越大。</br> 叢佩吸入了大量的濃煙,大腦嚴重缺氧,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br> 等她再次醒來時已經身處醫院了,她徹底毀容了,身上、臉上大面積燒傷,肚子里的孩子本來都四個月大了,但是在大火里停止了心跳,胎死腹中!</br> 她從一個人人都夸的美女變成了一個人人見了都避而遠之的惡魔,人不人鬼不鬼。</br> 而江淑瑤呢,她不僅平安無事而且又有了新的男朋友,席昭的身份比嚴俊還要尊貴百倍,真正的財閥繼承人,各方面都比嚴俊優秀,卻甘愿對江淑瑤俯首稱臣。</br> 叢佩更覺得老天不公了!憑什么江淑瑤就是天生的好命!而她這輩子都被毀了!</br> 這一切都是拜江淑瑤所賜!她好恨!</br> 她發誓一定要報仇,讓江淑瑤也嘗嘗失去孩子的滋味!</br> ……</br> 姜苓聽完只覺得不可思議。</br> 這個世界上真的永遠不缺三觀扭曲的人。</br> 叢佩的這些遭遇難道不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嗎?如果她沒有搶走嚴俊,綁匪怎么會綁走她?</br> 她的人生本來可以順順利利,都是她自己作繭自縛,最后還把錯誤推到江淑瑤頭上。</br> 她只是在為自己找一個開脫罪責的理由而已!</br> 江淑瑤知道江鳶小時候受了很多苦,拉著她的手安撫道:“鳶鳶你別怕,叢佩已經死了,她是死有余辜。”</br> 死一萬遍都不足以洗清她身上的罪孽。</br> 姜苓問:“那嚴俊呢?他后來去哪了?”</br> 江淑瑤輕輕搖頭道:“我不知道,其實叢佩根本就不知道,不是嚴俊救的我,是你爸爸救了我,當時火已經燒得很大了,你爸爸冒著生命危險沖進火海把我抱了出去。”</br> 她從始至終就沒看見過嚴俊。</br> 姜苓不禁心生感慨,原來發生過這么多事情。</br> “叢佩是不是死在前不久那場車禍里了?”</br> 江淑瑤點頭,“嗯,以后我們一家人終于可以安穩的過日子了。”</br> 姜苓轉移話題,看向駕駛座的席昭問:“爸爸,你是不是暗戀媽媽很久了?”</br> 江淑瑤正要否認,就聽見席昭承認了,“是啊。”</br> 姜苓笑了笑,“我就知道。”</br> 江淑瑤愣了好一會兒,“你不是說,你是后來才……”</br> 姜苓搶先道:“當然是騙你的,肯定是因為當時媽媽有男朋友,所以爸爸只能默默守護,對不對?”</br> 席昭勾了下嘴角,手搭在方向盤上,從車內后視鏡里和姜苓對視了一眼,“還是寶貝女兒懂我。”</br> 江淑瑤晃了晃神,她居然是今天才知道……</br> 姜苓繼續啟唇道:“所以換個角度想想,都是命中注定的緣分,爸爸和媽媽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br> 江淑瑤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就你嘴甜。”</br> 車子平緩的駛入席家大宅。</br> 這里是整個S國地段最好的區域,地理位置好,周邊環境好。</br> 只有席家一戶,占地達到了一萬多平。</br> 和姜苓印象中沒有太大的差異,只是周圍的景色更漂亮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