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桀顯然不信，眸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漆黑的瞳孔，“你確定是沒反應過來？”</br> “你別靠我這么近。”姜苓想推他，但他上身沒穿衣服，只好別開視線。</br> 唐桀輕捧著她的臉頰，低聲說：“你明明可以躲開的。”</br> 姜苓的睫毛輕顫了下，啟唇道：“我總不能真的讓你綠了我吧？”</br> 唐桀低笑出聲，胸腔也跟著微微震動。</br> 片刻后，他開口提議道：“那不然，以后我也搞個馬甲，允許你綠我一次。”</br> 姜苓第一次見人提這種要求。</br> “不過，出軌對象也只能是我。”唐桀補充道。</br> 姜苓瞪他一眼，“你把衣服穿上。”</br> “衣服臟了，要等人送過來。”他眼底的笑意加深，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你躲什么，又不是沒看過，怎么還害羞了。”</br> 姜苓淡淡的說：“你搞清楚你現在的定位好嗎，追求者。”</br> 她特意咬重了最后三個字的字音。</br> 唐桀立刻端正態度說：“好，我定位很清晰，隨叫隨到，任憑使喚。”</br> “你公司不忙了？”</br> 有這個閑工夫陪她在醫院浪費時間。</br> “公司沒有你重要。”唐桀避開傷口親了親她的額頭，嗓音倏地低沉下來，隱匿著自責和愧疚，“你出事的時候，我沒有在你身邊，你會不會怪我？”</br> 姜苓沒想到他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她應該慶幸他不在，不然，可能就會像上輩子一樣……</br> “怪你干嘛，你自己都躺在病床上。”</br> 唐桀極輕的嘆息一聲，“我會怪我自己。”</br> 沒能在身邊保護她。</br> 姜苓看他一眼，“你受傷我也不在你身邊，扯平了。”</br> 病房門被敲響。</br> 唐桀走過去開門。</br> 楚池把衣服和生活用品送到就離開了。</br> 唐桀把睡衣拿出來遞給姜苓，“去換身衣服？穿這個舒服一點。”</br> 她身上還穿著比賽時的禮服。</br> 姜苓接過睡衣去衛生間。</br> 唐桀也換了一身休閑服穿上。</br> 姜苓換完衣服出來的時候病房里又多了一個人。</br> 唐桀似乎非常不歡迎她，站在門邊臉色陰沉道：“你來干什么？”</br> “反正不是來找你的。”席菁菁直接越過唐桀，往姜苓跟前跑，熱情的開口道：“姜苓，你好，我是席菁菁，”</br> 姜苓微微蹙眉，“你找我有事嗎？”</br> 席菁菁抓了抓手里的鏈條包帶，“那個，確實有件很重要的事……”</br> 姜苓等著她的下文，但她貌似還沒想好怎么說。</br> 席菁菁吞吞吐吐的出聲：“要不還是等席銘瀚來了告訴你吧。”</br> 唐桀眼眸暗沉道：“這里不歡迎你們席家人。”</br> “你確定？”席菁菁不滿的看他一眼，忍不住說：“可是姜苓也是席家人。”</br> 唐桀眼神驟冷的睨著她。</br> 姜苓愣了一下，眸色逐漸加深，“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席菁菁有些著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br> 姜苓冷靜的打斷她，“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都跟我無關。”</br> 這么多年她都一個人過來了，如今更不需要憑空多出來的親人。</br> “可是……干爸干媽很想你的，我們每一天都在找你。”</br> “席小姐，你可能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br> 席菁菁急忙說：“沒找錯，三叔他做了親子鑒定，你就是江鳶。”</br> 姜苓斂了斂眸子，沉默片刻。</br> 難怪在A市的時候席銘瀚和席銘浩會專門趕來醫院關心她，原來是為了做親子鑒定。</br> “我現在只是姜苓，席小姐請回吧。”姜苓面色平靜，聲音也沒有什么起伏。</br> “我……”席菁菁欲言又止。</br> 席銘瀚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席菁菁，你先回去，我跟她聊聊。”</br> “哦，好。”席菁菁又看了眼姜苓，然后先出去了。</br> 姜苓坐回床上，淡淡抬眸，“席先生也請回吧，我們沒什么好聊的。”</br> 席銘瀚正要走進來，唐桀便擋在他面前，冷聲道：“她不想聊，別逼她。”</br> “你讓開。”席銘瀚不善的睨他。</br> 唐桀不為所動的攔住他。</br> 席銘瀚眉頭緊皺，要不是礙于姜苓在場，他早就和唐桀動手了。</br> “當年的事情，是個意外，我知道對你來說一下子很難接受，這十幾年我們真的一直在找你，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媽媽因為這件事患了很嚴重的心疾，身體很不好，她沒有一刻忘記過你，我們所有人也都盼著你回家……”</br> 姜苓攥緊了床上的被褥，眼底閃過復雜的情緒，聲音比平時還要清冷，“所以呢？所以我就該欣然接受嗎？那誰知道這些年我是怎么過來的？要不是我命大，我的心臟已經給姜柔了！”</br> 過去的十五年里，幾乎每天都活在姜家給她制造的愧疚當中，快要喘不過氣來。</br> 聞言，席銘瀚和唐桀都僵住了。</br> 席銘瀚的喉嚨忽然干得發澀，嗓音沙啞，“對不起，是我們沒保護好你……”</br> 她本該像席菁菁一樣，活得無憂無慮，無所顧忌，在萬千寵愛下長大。</br> 可是現在，很多事情都已經無法挽回了。</br> 唐桀用力把席銘瀚推出病房，厲聲道：“出去！”</br> 房門被狠狠關上，反鎖。</br> 姜苓坐在床上一語不發，視線盯著某一處發呆。</br> 還沒回過神來時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br> 姜苓眨了下眸子，推了推他，“干嘛？”</br> “想抱抱你。”唐桀手上的力道逐漸收緊，聲音低得發啞，“對不起，我不該讓你被姜家帶走的。”</br> 姜苓眸底恢復了以往的清澈，“這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干嘛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br> 唐桀在她耳畔低聲說：“因為心疼。”</br> 比任何時候都疼，密密麻麻無孔不入的鉆進每一個細胞里，不斷的擴散，心如刀絞四個字一點也不夸張。</br> 姜苓輕輕搖頭，似是在安慰他，“我沒事。”</br> 這一世，已經算上天給她的眷顧了，上輩子，才是悲劇。</br> 唐桀很好，從來都沒有對不起她，一直都是她欠他的。</br> 頃刻后，她聽見他在耳邊說：“以后，我們會有一個家，好不好？”</br> 姜苓遲疑了幾秒，從喉嚨里很輕的發出一個字音，“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