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很輕。
    顧念的聽力再好，也是聽了好幾遍才聽清，男人也很有耐心地跟她又說了一次。
    這次顧念聽清了。
    “我的心臟在右邊。”
    說完，男人又嗆了幾聲。
    顧念頓住，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本來她以為那小刀捅到了心口位置，畢竟正常人的心臟是在右邊。
    沒想到，鄭曦知的竟然在左邊。
    被抓住的艾倫，聽清這話兩眼一黑，目光陰沉陰沉地看著他們。
    艾倫忽然發現，鄭曦知的余光好像一直在看著自己，那是種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甚至還帶有不屑。
    這明明是他自己看別人的目光，他……
    忽地，鄭曦知似是無意正眼看了他一眼，艾倫自心底里散發出強烈的恐懼，下意識往后退。
    他到底是什么人？
    鄭曦知沒再看這個廢物，而是溫柔地繼續看顧念。
    “幫我把刀拔出來，好嗎？你是最好的。
    醫生。”
    男人中間停頓了一下，顧念差點以為他是在夸自己。
    確實，沒傷到心臟部位，就沒什么事情了，刀一直留在體內也不好。
    薄穆琛從頭到尾沒說話，目光深深地看著保護過顧念的男人。
    直到顧念叫他幫忙，他才收回視線，幫著搭把手。
    男人身上的衣服被剪開，露出底下的傷情。
    顧念捏著刀柄，利索地拔出，又濺出了血，顧念立即幫忙包扎好，暗地里收集沾有男人血跡的布塊。
    薄穆琛看到女人的動作，沒有說話。
    艾倫被帶到警局，兩個傷患被帶到醫院處。
    至于威廉斯家族的別墅，也被查封。
    顧念和薄穆琛并肩從別墅里走出，小兩口坐上車。
    女人先開口：“鄭曦知很奇怪。”
    薄穆琛淡淡嗯了一聲：“確實奇怪，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替別人擋刀子，就算他的心臟長在右邊。”
    顧念也很不理解。
    她拿出沾有鄭曦知血液的布塊。
    “我覺得，現在有必要再驗一下他的血液，不是查身體情況的，而是……鑒定一下他跟我的血緣關系。”
    顧念有個大膽的想法。
    薄穆琛完全不意外：“你懷疑他是你父親另外一個孩子？”
    顧念點了點頭，眸色暗淡幾分。
    “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雖然我不想面對這件事。”
    如果不是血緣關系，那男人怎么可能長得那么像她的父親？又幫她這么多忙？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初的父親，就有點太渣了，一共有四個孩子，還是和不同的女人生下來的。
    其中，她母親懷了兩個孩子，一個是她，另外一個死亡了。
    戈愛麗的生母未知，但不是母親的孩子。
    鄭曦知可能和戈愛麗是同一個母親，而且鄭曦知的年紀偏小，那就是說父親在近些年和另外一個女人又生了孩子。
    而在鄭曦知的資料中，他的生父生母只是一對普通的農民工，而且都已經過世，親戚對他不管不顧，就跟個孤兒一樣。
    只要驗證出她和鄭曦知有血緣關系，那這資料，肯定也是假的，沒準還是她父親的手筆。
    顧念想罵人，又罵不出口，現在這關系亂得一塌糊涂。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是慕情打來的。
    顧念已經猜到母親這時候打電話過來的意圖，并不想接電話，但身體還是誠實地點下接聽鍵。
    “聽說小鄭因為救你受傷了？”慕情說這句話，頗有咬牙的意味：“你實話實說，是不是故意的？”
    顧念無語：“我為什么要故意讓他受傷？”
    “在研究所那邊，就是你或者薄穆琛，故意讓他的手受傷的，對不對？”
    慕情直接道，一驚看穿了一切。
    顧念看了一眼男人，有點心虛：“那時候只是想試探他而已，不小心傷到了，這次我們真不是故意的，他是為了救我才受了傷。”
    慕情冷哼一聲：“我說了，他人很好。”
    顧念不知道該怎么說，還是薄穆琛開的口。
    “岳母大人，當時我也在場，鄭曦知幫顧念擋的地方是左心口的位置，如果他的心臟和正常人的位置一樣，現在尸體都已經涼了。
    我和顧念都覺得，這已經不止是人很好能做到的事情了。
    而且，就算憑著鄭曦知和你的關系，他也沒必要做到這一步，我們很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慕情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隨即，她緩緩開口。
    “所以，你們打算采集他的血樣做化驗？”
    顧念驚住，母親這么簡單就猜到了？
    難不成母親知道些什么？
    “媽，鄭曦知到底是誰？”
    顧念忍不住問。
    慕情深吸口氣，又嘆息了，似是所有的力氣都被顧念的這句話給抽空。
    “別去查，也別問了，他的來歷并不重要，只要他現在跟我在一起就行，你也別查他的身份，如果你打算做血緣檢測，我勸你快點收手。”
    顧念不理解：“為什么？”
    “你……別問，你就當他是你父親的替身就好，反正他絕對不會傷害我們。”
    如果顧念沒親眼看到父親的尸體，可能還會以為鄭曦知就是她的父親。
    但這怎么可能？
    顧念忍不住道：“媽，你是覺得他是父親嗎？”
    慕情道：“他是我活著唯一的光了，我只是想你別再查了，小鄭他能留在我們身邊就很好了，千萬別繼續查，別忘了媽媽小時候跟你說的最多的話。”
    顧念怔住。
    在小時候，母親說的最多的，就是讓她遮蔽鋒芒，絕對不能驕傲自大，更不能暴露自己所有的實力。
    這句話，就跟暗語一樣。
    意思是鄭曦知和她曾經的狀況一樣？
    當初，她是因為進行過藍液實驗，母親不想讓人發現她身上的實驗很成功，所以讓顧念假裝自己是個廢人。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她和薄穆琛再次見面后，顧念對外都說沒再念過書，只跟男人演戲，后面再是結婚。
    怎么看，都是一個平庸不起眼的女人，直到她完全成長起來，顧念才開始展露自己的鋒芒。
    鄭曦知現在的情況，竟然和她一樣？
    如果她現在繼續查下去，會暴露他的身份吧。
    顧念皺著眉，低頭看向被塑料袋包裹住的帶血布塊。
    “穆琛，我現在該怎么辦？”
    女人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