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場重頭的情.欲戲,居豪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淡定。
他到底年輕,表演經驗有限,閱歷更淺薄。雖然也談過幾次戀愛,但并沒有哪個女朋友能夠和尤應夢相提并論。
哪怕只是素顏,又穿著款式最保守的睡裙,但尤應夢就是尤應夢。當她倒在那張小沙發上時,仍然艷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視。
起初他是真的不會演。
哪怕排練過幾次,鏡頭一轉,他還是手足無措,連動作都記不清,更別提臺詞。
此刻他突然明白了那些需要靠念數字而非臺詞演戲的人的心情,因為他也總是下意識要去看沙發背后的提詞板,全副身心都用在了掩飾自己的緊張上。
但陳導演的眼光又如此敏銳,一旦察覺到他走神,就會立刻喊卡。
這樣重復了幾次如出一轍的錯誤之后,松虞察覺到他越來越挫敗與懊悔,干脆就停了下來。
“居豪,你先過來一下。”她說。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會挨一頓破口大罵。
畢竟導演向來都是片場的土皇帝,他所見識過的劇組,所聽到過的軼聞都如出一轍:即使是平日里再溫和的人,開機后都會成為暴君。
內心越是垂頭喪氣,表面看起來就越滿不在乎。居豪仰著脖子走了過去。
而他所面對的,只是一如既往溫和的眼神。
陳導演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
她不僅沒有罵人,甚至還再一次給他講解起角色來:此刻小偷應該是什么心情,她想要的是什么樣的狀態,該如何表現那些層次變化。事無巨細,盡數娓娓道來。
最后松虞說:“沒關系,你會緊張也很正常。適度的緊張能讓你離這個角色更近。”
這句話說得如此體貼,居豪不禁心念一動。
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陳松虞。
原本這女人也不只是會不假辭色地拒絕他。
他見到了她的溫柔與耐心。
而這竟然是在他……幾乎對自己自信全無的時刻。
她的聲音真像是一束光。
下一條,居豪的確進步很大。
只是當他單手撐在沙發上,含了一口酒,身體慢慢下陷的時候,理智告訴自己,他該吻沙發上的人了。
情感卻再一次走神了。
望著尤應夢那張水盈盈的眼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更希望躺在這里的是陳導演。
他也想要看到那位美麗的女人,變得如此意亂情迷,以凝視愛人的目光來凝視自己。
他想要品嘗她柔軟的唇瓣,想要將花瓣咬在嘴里,用牙齒一點點碾碎。
他驚訝于自己想象的大膽。
但沉溺在這樣的幻想里,也有種放肆的快意。
陳導演喊卡的時候,他成竹在胸地站起來,很確定自己的表現近乎完美。
果然,他在松虞的臉上看到了滿意的神情但她是否知道,剛才自己是在幻想著她的臉,演完了這場戲?
她當然一無所知。
只是指出了幾個細節的問題,讓他們再來一條。
這幾乎就是收工的前兆了。
居豪聽到旁邊有工作人員松了口氣,揉了揉肩膀。
這場夜戲拍到現在,其他人臉上多少都有了疲態,只想著早點收工回家。
只有他面前的陳導演,仍然是如此精神奕奕。似乎只要她站在片場,就從來沒喊過累。
而居豪突然卻產生了某些更陰暗的念頭:
與其早點收工,他更想要將這個夜晚延長一點。他想要陳導演能一直用這樣溫柔的眼神望著自己。
況且他突然也很好奇,自己到底要ng到第幾次的時候,這個女導演才會終于失去耐心。
于是接下來,居豪故意又開始頻頻出錯,無傷大雅,但是也花樣百出。就像個拿著水槍四處噴濺的壞孩子,不斷地挑戰母親的耐心。
他想要看到她的情緒,她的失控。
但其實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對方無盡的包容。
而她的確沒有讓他失望。
她的態度始終如一,這再一次縱容了他內心深處,幽暗無光的罅隙。
于是,鬼使神差地,居豪說出了那句話:“陳老師,您可以給我們示范一下嗎?”
或許他已經喝多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酒精灼燒著他的大腦神經。而她的片場太自由,演員不再是工具,反而是被尊重的主體,
這令他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奢望。
陳導演,用水光瀲滟的目光,仰視著自己。
只是想象這一幕,就讓他心花怒放,甚至于血脈賁張
但他沒有想到,松虞很自然地點了點頭:“好啊。”
這兩個字說得如此輕巧,反而是居豪自己怔住了。
這么簡單嗎?
他的幻想就要成真了?
就像那位耽于幻想的小說家一樣,能夠將美夢變成現實嗎?
他的手指都在不自覺地痙攣。
但接著他卻又聽到松虞說:“那你讓一下。”
“什么?”
他疑心自己聽錯了。
松虞:“給你示范啊。你讓一下,這場戲我和尤老師過一遍。”
居豪:“……”
原來她竟然是這個意思。
他的四肢都僵硬了,但仍然維持著這個尷尬的姿勢,死死地盯著松虞的眼睛。
他疑心對方是識破了自己的心機,才會故意這樣說。
但她的眼神還是一如即往地澄澈。太光風霽月,容不得一絲陰霾。
這令他莫名地狼狽起來,險些手一抖,摔倒在尤應夢身上。好在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緩緩從沙發上爬起來。
“……好的。”他低聲道。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復雜語氣。
松虞:“你記得仔細看一下。”
“是。”
站在一旁,居豪沉默地看著她扮演自己的角色,重新演出劇本里的那一幕。
這種感覺很奇妙。
像是在照鏡子,但又不止于此。他甚至感到幾分自慚形穢。
當然,陳老師并沒有入戲,她畢竟不是演員,表情也始終是冷淡的。
但她的肢體語言卻拿捏得非常精準。
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能展現出強悍的控制力。她的確是在身體力行地教導他,這場戲該怎么演。
然而這也是最矛盾之處。
明明扮演著一場情.欲戲,在最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時刻,她也始終心無旁騖,做個諄諄教誨的老師。
她的眼里是真的只有電影。
但……這讓人更想要,將她拉下神壇。
“你明白了嗎?”松虞轉過頭來看他,仍然是公事公辦的語氣。
“明白了。”他說。
松虞:“那你來試一下吧。”
他慢慢地朝著她走去。
就在此時,眾人不約而同地聽到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快門聲
身在這一行,他們都對這聲音很敏感。
居豪是第一個轉頭的人。
他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片場外,懶洋洋地舉著手機。
那人身形挺拔,雙腿修長。西裝外套挽在臂彎,白襯衫卷到袖口,露出隆起的手臂肌肉。
還是這副衣冠楚楚的打扮。
居豪曾與chase有過一面之緣,但從未真正直視過他的眼睛。
直到現在。
對方將手機放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猝不及防。
居豪只覺得渾身一震。
他被看到了。
他內心的一切想法,都被看到了。
在這幾個人里,最為氣定神閑的,當然是事不關己的尤應夢。
她笑瞇瞇地躺在沙發上,手臂枕著脖子,揶揄地看著松虞:“查崗的來了唷。”
“別說話了姐姐。”松虞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作勢要爬起來。
但她身體又一晃。
因為一只柔若無骨的手,恰到好處地拂過自己的肩頭。
“求求你別玩了。”松虞干巴巴地說。
尤應夢莞爾一笑,手腕轉了個方向,十分溫柔地幫松虞挽起臉頰邊的碎發。
“明明是你頭發亂了,不用謝。”她說。
松虞:“謝謝,你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假裝一臉鎮定地站了起來,又朝著池晏點了點頭:“你來了啊。”
對方仍然是一臉漫不經心的神情。
“是啊,親愛的。”他說,“來接你下班,還順便看了一場好戲。”
松虞:“……”
這話還真是意味深長。
她忍不住道:“你交門票了嗎?誰讓你進來的?”
帶路的制片人意識到自己惹禍了。
他適時地后退了幾步,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池晏好整以暇地問:“嗯?什么門票?我不是導演的家屬嗎?”
“……”
在對方的氣定神閑之下,終于是松虞先沉不住氣。
她將池晏拉到一邊,低聲問道:“你剛才拍了什么?”
將她眼睛都不眨地盯著自己的手機,他自然也就故意抬起手,漫不經心地將這小鐵盒子晃了晃。
“當然是藝術。”他拿腔拿調地說。
好一個藝術。
“那快點給你的家屬看看。”松虞作勢要去捉他的手機。
但池晏比她高得多,想要掙脫她的桎梏更是易如反掌。
他只是輕輕揚眉,后退一步。
“不能白看,家屬也要交門票的。”他抬了抬下巴,同樣的話回敬她。
松虞毫不猶豫地說:“正好啊,我們抵消了。”
池晏輕笑一聲,突然擰開旁邊化妝間的門,將她給推了進去。
與此同時,他在她耳畔,壓低了聲音道:“抵消不了,怎么辦?”
猝不及防。
兩人都跌進黑暗里。
只有窗外的一點霓虹,影影綽綽地從玻璃里滲透。
他留在她后背的掌心是滾燙的。
話說完了,人還低著頭,沿著她耳廓,細密地親吻。
松虞要去開門,卻被池晏捏住了手腕。十指交疊,扣在門板上。他用指腹輕輕摩挲她,溫情又曖昧地流連。
倒被松虞抓住了機會,反客為主地將他壓在了門上。
而他并沒有絲毫掙扎,只是輕輕挑眉,任她施為。
“很熱情呢,親愛的。”他甚至有空點評她一句。
“別鬧了你。”松虞沒好氣地說,“戲還沒拍完,一堆人在外面等著。”
池晏微笑道:“等不得嗎?反正也等了一晚上了,不在乎讓他們多等一會兒。”
松虞:“就你官腔大。”
“照片不想要了?”他斜睨她一眼。
“你給嗎?”
“給你也不是不行,除非……”他慢條斯理地拖長了聲音。
“除非什么?快點。”松虞催他。
盡管她也知道,這張嘴里絕對說不出什么好話來。
“除非……”池晏一動不動地垂眼望著她,聲音變得很輕,尾音搖搖晃晃,像是香薰蠟燭的燈芯,燒得只剩一點墨色。
“你求我。”
松虞:“……”
果然不是什么好話。
她手臂一緊,高大的男人被更用力地壓在門板上。
這本是予取予求的姿勢,他的目光卻還這樣具有侵略性,既沉又黯。
她不禁啞然了片刻。
“是誰說外面的人還在等的?”他像是沒耐心,低聲催促她,但又像是最有耐心的獵手,放下了誘餌,好整以暇地開始倒數計時起來。
“十,9,八……”
兩人的身體漸漸貼近。
熟悉的氣息將她所籠罩。
暗示性的話語還縈繞在舌尖,像是窗外搖晃的霓虹碎影,太晃眼睛,眼花繚亂。
而松虞終于被蠱惑。
目光緩緩地上移,像是一只凝滯的特寫鏡頭,從輕輕滾動的喉結,搖到鋒利的下頜,再定格到淡淡抿起的薄唇。
“……求你。”她鬼使神差地說。
“可以了吧?快把照片發我。”話說出口,立刻像是舌頭被燙到一樣,匆忙地補充道。
池晏仍然耷拉著眼皮,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眼神反而更加晦暗。
她當然不知道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對于他的殺傷力有多么大。
腦中的綺念都變成了一部無法上映的電影。
他甚至想要立刻將她抱到化妝臺的桌子上去,讓她在白晃晃的強燈與清晰的鏡面下,再一次用情難自禁的聲音,對自己說出這兩個字
但也就止于想法了。
誠然他一向百無禁忌,對欲望也坦坦蕩蕩。可她不是。
而這里是她的劇組。
人言可畏。
他不在乎這些蠢人,但也不愿意讓任何人在背后議論她。
因而過了半晌,那形狀完美的薄唇才吐出兩個字:
“不給。”
松虞:“……”
唇角微微勾起,池晏又似笑非笑地補充道:“你知道,我一向是個言而無信的人。”
松虞:“……”
她終于忍無可忍地捂住了他的嘴:“我發現今晚你這張嘴格外能氣人。”
為什么呢?
當然是因為今晚的你……格外迷人。
但池晏沒再說話,只是耷拉著眼皮看她。
他到底是沒能克制住自己。
她的掌心突然一點濡濕。
是他伸出舌尖,輕輕舔了她一下。
松虞的心跳漏了一拍。
觸電般地挪開了手。
無端端地,感官被放大了,這簡單一個動作,被壓抑的欲念,竟然讓她感到膽戰心驚,比許多更親密的接觸,都更直抵心臟。
或許因為這里是化妝室。
或是因為她很清楚一門之隔,整個劇組的人都還在等她。
在這樣的時刻,越是禁忌,越是寂靜
就越讓人瘋狂。
最后到底是池晏握著那只纖細的手,跟她一道拉開了門。
臨了還不忘在她耳邊笑道:
“快去拍戲吧,大導演。”
“拍完我們再繼續。”
劇組里的人眼睜睜地見著陳導演和她的伴侶進了化妝室。但還沒來得及交換一個曖昧的眼神,兩人又從里面出來了。
雙方都神色如常,想必只是說了幾句悄悄話。他們收回了八卦的目光。
松虞很快宣布繼續拍攝。
轉頭又給池晏掃了個眼風:“你就一邊涼快著去吧。”
制片人站得近,恰好聽到了這句話。
他嚇了一跳,飛快地看了一眼此刻隱匿在片場各個角落里的保鏢們:誰還敢讓堂堂總督去“一邊涼快”啊?
但松虞說得這么理直氣壯,池晏也只是微笑著,半點不生氣,熟門熟路地陪著她坐到了監視器旁。
于是制片人的腦中,十分詭異地出現了一個詞。
一物降一物。
不知是因為突然多了第三位觀眾,還是因為松虞的以身作則太過到位,后面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沒怎么再卡殼。
按照她的設計,這場戲演到最后,本要蠱惑的人,卻變成了被蠱惑的那個。
小偷含著那口酒,情不自禁地吻了小說家。
起先他的表現很生澀,不過是在逢場作戲。但很快就沉溺于其中。
兩人從唇舌的試探,變成了極其動情的深吻。耳機里也不斷傳來曖昧的吞咽聲。
松虞專注地望著監視器里的特寫。
她從居豪的眼中,見到了異常澎湃的情感,宛如春潮涌動。這年輕人還從未這么入戲過。
他的表現力竟然比她想象中更好。
完全是無意識地,食指的指節開始輕輕地叩起椅背。
池晏注意到她的動作。
他知道這是她對一場戲滿意時,會出現的反應。
于是他低垂著目光,輕輕摁住了她的手。
很快又不能饜足地,開始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不安分的手指。
但松虞仍然盯著監視器,根本對他的動作毫無反應。
他不禁抬頭看了她一眼。
匆匆一瞥就低下頭去。
而她依然沒回頭。但很自然地,將另一只手也搭了過來,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他的手背。像是在給老虎順毛。
池晏懶懶地笑了一聲。
終于,一場淅瀝瀝的春雨,無言地澆滅了他胸腔內莫名的躁郁。
很快松虞就喊了卡。
旁邊有人問:“陳老師,再保一條嗎?”
她搖了搖頭:“不用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大家辛苦了。”
眾人歡呼了一聲,開始各自收拾東西。
她兀自繼續工作。
池晏深知她的習慣:“先吃點東西。”
說著就抬了抬手,讓助理將食盒拎了過來。
他替她揭開了蓋子,誘人的食物香氣,并著熱騰騰的蒸汽,立刻滿溢出來。
但松虞還端坐在監視器前。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人還不動如鐘。
于是池晏又在旁邊涼涼地問道:“要我喂你么?”
松虞:“……”
她瞥了他一眼。
這家伙果然在假裝淡定,眼神里早寫滿了躍躍欲試。
“你不對勁。”她說。
還是不情不愿地坐了過來。
池晏忽略了前半句,又輕嗤一聲:“讓你吃個飯,跟要你的命一樣。”
“……我想先把事情做完啊。”
“呵,你的事永遠也做不完。”
松虞心想,這話倒也說得沒錯。
但她有心要給自己找補幾句,還沒開口,池晏又仿佛跟自己心靈感應,捏了捏她的臉頰。
“別說話了,快吃。”
“……好吧。”
居豪湊近過來時,聽到就是這樣一段對話。
這令他又一怔。
這還是他的陳導演嗎?
這一幕太過違和,簡直就是種玷污她不應該被染上煙火氣息,她眼里應該只有電影。
她更不應該變成一個平凡又幸福的女人,坐在自己的丈夫身邊,進行一段如此如此溫馨又日常的對話。
但這不能阻礙他的決心。他的腳步躊躇了片刻,還是慢慢地站上前來。
“陳老師……”他輕聲喚她。
松虞抬起頭來,有些詫異:“你還沒走?”
居豪輕輕搖了搖頭:“我特意留下來向您道歉的。”
“真對不起啊。都是我耽誤了進度,才害您熬到這么晚。”他深深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這話說得很微妙。
不是害整個劇組,而只是害她一個人。
一字之差,兩人的距離感就截然不同。
但松虞當然感受不到這微妙的差別。
這對她而言只是一句很尋常的客氣話。
因此她點了點頭,也回敬了一句客氣話:“你早點休息吧。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但有些人就是有這種本事。再公事公辦的話,也能說得這么誠懇,令人感到春風拂面。
居豪胸腔一暖,忍不住眨了眨眼,還想要說些什么。
卻聽到旁邊的池晏哂笑一聲。
他的心頓時冷了下去。
池晏很自然地攬著松虞的腰,輕輕啄了她的側臉一口:“這誰啊?”
松虞卻有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大多數時候,這家伙來劇組探班,分寸都拿捏得很好,不會有這樣刻意的舉動。
但他今夜好像一直不是太正常。
“居豪,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她說。
轉頭又對另一邊介紹道:“我丈夫chase。”
很短促的措辭。
不是總督,也不是別的什么。
而是她的丈夫。
這稱呼微妙地取悅了池晏。
因此他眉心一展,決定暫時不跟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再計較。
他笑了笑,對旁邊的助理點了點頭。
對方立刻走上前來,將一只精致的、沉甸甸的食盒遞給了居豪,又忙不迭地說了好些客氣話。
居豪:“……”
這誰啊?
他并不耐煩跟對方寒暄,但此人顯然是訓練有素,恰好擋在他前面,將他的視線攔得嚴嚴實實,他甚至都沒辦法再看清陳導演的臉。
只能從余光里看到,她轉頭跟池晏低聲說了幾句,又開始繼續工作。
而他還是寸步不離,從背后環抱著她。
兩人偶爾會喁喁私語,仍是一副誰也插不進去的氛圍。
居豪心下氣惱,但也無計可施,只能高聲向松虞告別,再抱著這只該死的盒子往外走。
轉身以前,他仍然戀戀不舍地往后看了最后一眼。
這一次,他的目光終于穿透了銅墻鐵壁。
也就是這一眼。
他恰好撞進了chase的眼眸里。
不過是淡淡一瞥,無形的威壓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像是狹窄的走廊里,天花板不斷下沉。
這甚至不是震懾,或者蔑視。
而只是巨人在碾死螞蟻前,最輕描淡寫的目光。
……
居豪腳步虛浮地走出了片場。冷風一吹,后背的汗濕濕地黏在皮膚上。
盡管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他重重地敲了敲保姆車的門,指節都在發白。
反光的玻璃里映出一張心有余悸的臉。
助理開了門。
“你剛才死哪兒去了?”
居豪一臉嫌惡地將食盒扔進對方懷里,又將他極粗暴地推搡開,翻身坐進車里。
對方倒很不以為意,隨口解釋了幾句,就饒有興致地抱著盒子“嚯”了一聲:“我的祖宗,這可是有價無市啊。”
居豪冷笑道:“送你了。”
助理一臉喜色,忙不迭地打開了食盒。
半天卻沒聽見別的聲音,反而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居豪蜷縮在后座里,到底沒忍住,粗聲粗氣地問道:“怎么了?你不吃?”
“這……怎么吃啊。”助理一臉錯愕地將食盒提到他面前。
盒子倒是夠精致了。
但里頭裝的只是半碗冷透了的白米飯。
居豪:“……”
片場的人很快就走光了,只剩下池晏和松虞。
松虞仍然在埋頭處理今日的拍攝素材,而池晏則站起身,懶洋洋地四處參觀。
這地方對他無疑很新奇。不像是片場,更像是一個獨居女人的家。因為劇組一比一地打造了小說家所住的地下室,所有的道具和細節都極其逼真。很有生活氣息。
只是看著看著,他突然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池晏閑聊一般地回頭看松虞:“這地方好像有點眼熟。”
她忙著干活,頭也不抬地問:“嗯?”
“我說布景很眼熟。”
“是啊。”她隨口道,“有一些家具都是從我首都星的公寓里搬過來的你不是去過嗎?”
“哦,原來是你家啊。”池晏意味深長地說。
他繼續問道:“沙發也是搬來的?”
“嗯。”
她并未聽出他話里的深意。
更無暇看到,他對角落里的保鏢掀了掀眼皮。
其他人都會意地退了出去。
而池晏則又回到了松虞身邊,從背后攬著她,手指慢慢地磨蹭著她的腰和后背。時而跟著她看一會兒素材,時而回幾條工作消息。
突然他冷不丁道:“吻技不錯。”
松虞:“什么?”
“這個小男孩,叫什么來著?”池晏對著屏幕,虛虛地抬了抬下巴。
屏幕上恰好是沙發這場色.誘戲。
而松虞又將好幾個機位都放在了一起。
盡管她滿腦子都是關于剪輯和后期的技術問題,但在池晏的眼里,這多角度的畫面,就只有無盡的春光旖旎了。
她笑了笑:“不是剛剛跟你介紹過了嗎?”
池晏扯了扯唇角:“忘了。”
“哦。”松虞語氣玩味地說,“我明白了,江左也好,居豪也好,你就是記不住我們劇組這些男演員的名字啊。”
“你記得倒挺清楚的。”他閑閑地說。
“我的演員啊,怎么能不記得。”松虞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胸口,“又吃醋?”
池晏沒說話,
只是扭過臉來,直勾勾地看著她。
在這樣灼灼的目光之下,她當然是不可能再繼續工作了。
松虞彎了彎唇,扯著池晏的領帶,將他拉過來,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
“行了。”她帶著笑意說,“吻技也就一般,都沒你好。”
然而池晏并不能饜足,反而將她抱得更緊,輕輕挑眉道:“都?”
“經驗很豐富啊,陳小姐。”他慢條斯理地補充道。
“沒辦法。”松虞笑瞇瞇地說,“你專業一點啊,哪部電影能沒有吻戲?”
“那你也天天要這么親自上陣?”
箍著她的手臂更緊了。
池晏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她。
松虞更想笑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短發,故意道:“怎么會?我賣藝不賣身的。”
“哦,你還挺有職業操守的。”池晏輕輕笑了一聲。
“當然了。”
他眉心動了動,不再說話了直接埋進她脖子里,在她鎖骨上咬了一口。
力度有點沒控制,松虞輕輕“嘶”了一聲,想要將他的腦袋推開。
但根本推不動。
他反而得了趣,翻來覆去地吻那一點紅痕。兩人的身體也更緊密地貼合在一起,像是要用力將她壓進自己的身體里。
過了一會兒,池晏在她的頸項里,啞著聲音問:“你的事情做完了沒有?”
松虞借機又推了他一把:“還沒。你一邊兒去。”
他終于抬起頭來。
但目光仍然是沉黯的。眼神落在松虞的臉上,她莫名也眉心一跳,產生了某種不詳的預兆。
“剩下的明天做吧。”池晏說。
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霎時間她失去平衡,視線天旋地轉,只能攀著他有力的手臂。
“你要干嘛?”明知他不會回答,還是忍不住要問。
果然他也沒有答,只是懶洋洋地抱著她,走回客廳中央,將她扔回沙發上。
同一只沙發。
不詳的預感再次被加深了。
一只手機驟然落進了松虞的懷里。
映入眼簾的當然是再熟悉不過的畫面。
她自己單手撐在沙發上,半咬著酒瓶,俯視著尤應夢。
這是池晏剛才拍的那張照片。
原來從第三人的視角來看,她們的姿勢竟然如此……微妙。
尤應夢是媚骨天成,姿態自然而舒展,明明睡衣穿得一絲不茍,仍然像是戈雅筆下那位裸.體的瑪哈。
而松虞低垂的目光則很清冷。側臉的輪廓,在恰到好處的打光下,更是像一座石膏像。
因為有這一分距離感,這畫面才最渾然的和諧。
松虞:“……”
她只花了一秒鐘,來欣賞這恰如其分的構圖,并在內心贊美了池晏無師自通的攝影天賦,就立刻將拇指按到刪除鍵上,打算毀尸滅跡。
然而頭頂一個聲音,施施然地說:“晚了。”
松虞抬起頭。
池晏的陰影籠罩著她的臉。
她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來自這個男人的壓迫感了
漆黑的眼里裹挾著暴風驟雨。
鋒利的輪廓,像是刀鋒,令人觸目就感到隱隱的刺痛。
他彎腰,捏著松虞的下巴,給了她一個吻。
這動作近乎粗暴,舌頭很快滑進來,深入到喉嚨里,肆無忌憚地剝奪她的氧氣,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拆吃入腹。
近乎缺氧的眩暈里,池晏又將她撈進來,令她雙腿分開,跨坐在他的腿上。
停在她耳畔的聲音,也變成了低低的氣聲,像高原里盤旋的低氣壓,更讓人目眩神迷。
但仍然能聽出這男人的語氣里隱隱的惡劣。
池晏說:“陳導演,麻煩你將剛才那場戲,完完整整地,再陪我來演一遍吧。”
作者有話要說:斯哈斯哈,都是情趣。
順便幫人推個文嗷。
拯救愛豆大作戰by同歸漁盡
童依親眼看見自己粉了十年的愛豆宋時越死在她的面前。
難以接受的她當場哭到暈厥,一醒來發現自己靈魂穿越到過去,附身在另一個女生身體里。
此時面前正在站著宋時越的黑粉,和她商量著如何讓宋時越在見面會上毀容退團。
童依:……黑粉給老子爬!
她假意附和,實則救人,找準時機揭發黑粉保護年僅十四歲的愛豆。
隨后功成魂退,又回到了現實。
本以為只是一場夢,但是童依發現,宋時越的每一張照片上,眉骨上原有的疤痕居然消失了……
宋時越因為一副好嗓音而被選入少年偶像團體,卻被團粉紛紛抵制。
接踵而來的是黑粉,團粉,私生飯帶來的種種麻煩。
就連公司,都對他冷漠以待。
這時宋時越卻發現,每到危急關頭,總會有一位神明出現拯救他。
有時候是伴舞,在臺上借著黑暗為他帶上防激光護目鏡;
有時候是花臂大叔,在機場護送被黑粉托住行程的他準時上飛機;
有時候又是電驢女俠,在被私生飯曝露私人行程引起動亂時飛車為他甩開人群;
……
她會每次離開前,都會贈送一束時鐘花。
花語是:愛在你身邊。
宋時越捧著花,一邊哭一邊笑,想著如何才能讓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小劇場
宋時越一步步走向邊緣,佯裝悲慟地說:“這世界沒有人愛我……”
童依穿越到肥頭大耳、試圖潛規則愛豆的霸總體內,急忙道:“不不不你下來,我愛你我愛你,我特別愛你!”
“真的嗎?”
“真的,比我脖子上大金鏈子還真!”
“那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宋時越轉身看她,“我會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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