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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婚姻生活(五)

    對于這場重頭的情.欲戲,居豪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淡定。
    他到底年輕,表演經驗有限,閱歷更淺薄。雖然也談過幾次戀愛,但并沒有哪個女朋友能夠和尤應夢相提并論。
    哪怕只是素顏,又穿著款式最保守的睡裙,但尤應夢就是尤應夢。當她倒在那張小沙發上時,仍然艷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視。
    起初他是真的不會演。
    哪怕排練過幾次,鏡頭一轉,他還是手足無措,連動作都記不清,更別提臺詞。
    此刻他突然明白了那些需要靠念數字而非臺詞演戲的人的心情,因為他也總是下意識要去看沙發背后的提詞板,全副身心都用在了掩飾自己的緊張上。
    但陳導演的眼光又如此敏銳,一旦察覺到他走神,就會立刻喊卡。
    這樣重復了幾次如出一轍的錯誤之后,松虞察覺到他越來越挫敗與懊悔,干脆就停了下來。
    “居豪,你先過來一下。”她說。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會挨一頓破口大罵。
    畢竟導演向來都是片場的土皇帝,他所見識過的劇組,所聽到過的軼聞都如出一轍:即使是平日里再溫和的人,開機后都會成為暴君。
    內心越是垂頭喪氣,表面看起來就越滿不在乎。居豪仰著脖子走了過去。
    而他所面對的,只是一如既往溫和的眼神。
    陳導演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
    她不僅沒有罵人,甚至還再一次給他講解起角色來:此刻小偷應該是什么心情,她想要的是什么樣的狀態,該如何表現那些層次變化。事無巨細,盡數娓娓道來。
    最后松虞說:“沒關系,你會緊張也很正常。適度的緊張能讓你離這個角色更近。”
    這句話說得如此體貼,居豪不禁心念一動。
    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陳松虞。
    原本這女人也不只是會不假辭色地拒絕他。
    他見到了她的溫柔與耐心。
    而這竟然是在他……幾乎對自己自信全無的時刻。
    她的聲音真像是一束光。
    下一條,居豪的確進步很大。
    只是當他單手撐在沙發上,含了一口酒,身體慢慢下陷的時候,理智告訴自己,他該吻沙發上的人了。
    情感卻再一次走神了。
    望著尤應夢那張水盈盈的眼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更希望躺在這里的是陳導演。
    他也想要看到那位美麗的女人,變得如此意亂情迷,以凝視愛人的目光來凝視自己。
    他想要品嘗她柔軟的唇瓣,想要將花瓣咬在嘴里,用牙齒一點點碾碎。
    他驚訝于自己想象的大膽。
    但沉溺在這樣的幻想里,也有種放肆的快意。
    陳導演喊卡的時候,他成竹在胸地站起來,很確定自己的表現近乎完美。
    果然,他在松虞的臉上看到了滿意的神情但她是否知道,剛才自己是在幻想著她的臉,演完了這場戲?
    她當然一無所知。
    只是指出了幾個細節的問題,讓他們再來一條。
    這幾乎就是收工的前兆了。
    居豪聽到旁邊有工作人員松了口氣,揉了揉肩膀。
    這場夜戲拍到現在,其他人臉上多少都有了疲態,只想著早點收工回家。
    只有他面前的陳導演,仍然是如此精神奕奕。似乎只要她站在片場,就從來沒喊過累。
    而居豪突然卻產生了某些更陰暗的念頭:
    與其早點收工,他更想要將這個夜晚延長一點。他想要陳導演能一直用這樣溫柔的眼神望著自己。
    況且他突然也很好奇,自己到底要ng到第幾次的時候,這個女導演才會終于失去耐心。
    于是接下來,居豪故意又開始頻頻出錯,無傷大雅,但是也花樣百出。就像個拿著水槍四處噴濺的壞孩子,不斷地挑戰母親的耐心。
    他想要看到她的情緒,她的失控。
    但其實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對方無盡的包容。
    而她的確沒有讓他失望。
    她的態度始終如一,這再一次縱容了他內心深處,幽暗無光的罅隙。
    于是,鬼使神差地,居豪說出了那句話:“陳老師,您可以給我們示范一下嗎?”
    或許他已經喝多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酒精灼燒著他的大腦神經。而她的片場太自由,演員不再是工具,反而是被尊重的主體,
    這令他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奢望。
    陳導演,用水光瀲滟的目光,仰視著自己。
    只是想象這一幕,就讓他心花怒放,甚至于血脈賁張
    但他沒有想到,松虞很自然地點了點頭:“好啊。”
    這兩個字說得如此輕巧,反而是居豪自己怔住了。
    這么簡單嗎?
    他的幻想就要成真了?
    就像那位耽于幻想的小說家一樣,能夠將美夢變成現實嗎?
    他的手指都在不自覺地痙攣。
    但接著他卻又聽到松虞說:“那你讓一下。”
    “什么?”
    他疑心自己聽錯了。
    松虞:“給你示范啊。你讓一下,這場戲我和尤老師過一遍。”
    居豪:“……”
    原來她竟然是這個意思。
    他的四肢都僵硬了,但仍然維持著這個尷尬的姿勢,死死地盯著松虞的眼睛。
    他疑心對方是識破了自己的心機,才會故意這樣說。
    但她的眼神還是一如即往地澄澈。太光風霽月,容不得一絲陰霾。
    這令他莫名地狼狽起來,險些手一抖,摔倒在尤應夢身上。好在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緩緩從沙發上爬起來。
    “……好的。”他低聲道。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復雜語氣。
    松虞:“你記得仔細看一下。”
    “是。”
    站在一旁,居豪沉默地看著她扮演自己的角色,重新演出劇本里的那一幕。
    這種感覺很奇妙。
    像是在照鏡子,但又不止于此。他甚至感到幾分自慚形穢。
    當然,陳老師并沒有入戲,她畢竟不是演員,表情也始終是冷淡的。
    但她的肢體語言卻拿捏得非常精準。
    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能展現出強悍的控制力。她的確是在身體力行地教導他,這場戲該怎么演。
    然而這也是最矛盾之處。
    明明扮演著一場情.欲戲,在最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時刻,她也始終心無旁騖,做個諄諄教誨的老師。
    她的眼里是真的只有電影。
    但……這讓人更想要,將她拉下神壇。
    “你明白了嗎?”松虞轉過頭來看他,仍然是公事公辦的語氣。
    “明白了。”他說。
    松虞:“那你來試一下吧。”
    他慢慢地朝著她走去。
    就在此時,眾人不約而同地聽到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快門聲
    身在這一行,他們都對這聲音很敏感。
    居豪是第一個轉頭的人。
    他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片場外,懶洋洋地舉著手機。
    那人身形挺拔,雙腿修長。西裝外套挽在臂彎,白襯衫卷到袖口,露出隆起的手臂肌肉。
    還是這副衣冠楚楚的打扮。
    居豪曾與chase有過一面之緣,但從未真正直視過他的眼睛。
    直到現在。
    對方將手機放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猝不及防。
    居豪只覺得渾身一震。
    他被看到了。
    他內心的一切想法,都被看到了。
    在這幾個人里,最為氣定神閑的,當然是事不關己的尤應夢。
    她笑瞇瞇地躺在沙發上,手臂枕著脖子,揶揄地看著松虞:“查崗的來了唷。”
    “別說話了姐姐。”松虞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作勢要爬起來。
    但她身體又一晃。
    因為一只柔若無骨的手,恰到好處地拂過自己的肩頭。
    “求求你別玩了。”松虞干巴巴地說。
    尤應夢莞爾一笑,手腕轉了個方向,十分溫柔地幫松虞挽起臉頰邊的碎發。
    “明明是你頭發亂了,不用謝。”她說。
    松虞:“謝謝,你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假裝一臉鎮定地站了起來,又朝著池晏點了點頭:“你來了啊。”
    對方仍然是一臉漫不經心的神情。
    “是啊,親愛的。”他說,“來接你下班,還順便看了一場好戲。”
    松虞:“……”
    這話還真是意味深長。
    她忍不住道:“你交門票了嗎?誰讓你進來的?”
    帶路的制片人意識到自己惹禍了。
    他適時地后退了幾步,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池晏好整以暇地問:“嗯?什么門票?我不是導演的家屬嗎?”
    “……”
    在對方的氣定神閑之下,終于是松虞先沉不住氣。
    她將池晏拉到一邊,低聲問道:“你剛才拍了什么?”
    將她眼睛都不眨地盯著自己的手機,他自然也就故意抬起手,漫不經心地將這小鐵盒子晃了晃。
    “當然是藝術。”他拿腔拿調地說。
    好一個藝術。
    “那快點給你的家屬看看。”松虞作勢要去捉他的手機。
    但池晏比她高得多,想要掙脫她的桎梏更是易如反掌。
    他只是輕輕揚眉,后退一步。
    “不能白看,家屬也要交門票的。”他抬了抬下巴,同樣的話回敬她。
    松虞毫不猶豫地說:“正好啊,我們抵消了。”
    池晏輕笑一聲,突然擰開旁邊化妝間的門,將她給推了進去。
    與此同時,他在她耳畔,壓低了聲音道:“抵消不了,怎么辦?”
    猝不及防。
    兩人都跌進黑暗里。
    只有窗外的一點霓虹,影影綽綽地從玻璃里滲透。
    他留在她后背的掌心是滾燙的。
    話說完了,人還低著頭,沿著她耳廓,細密地親吻。
    松虞要去開門,卻被池晏捏住了手腕。十指交疊,扣在門板上。他用指腹輕輕摩挲她,溫情又曖昧地流連。
    倒被松虞抓住了機會,反客為主地將他壓在了門上。
    而他并沒有絲毫掙扎,只是輕輕挑眉,任她施為。
    “很熱情呢,親愛的。”他甚至有空點評她一句。
    “別鬧了你。”松虞沒好氣地說,“戲還沒拍完,一堆人在外面等著。”
    池晏微笑道:“等不得嗎?反正也等了一晚上了,不在乎讓他們多等一會兒。”
    松虞:“就你官腔大。”
    “照片不想要了?”他斜睨她一眼。
    “你給嗎?”
    “給你也不是不行,除非……”他慢條斯理地拖長了聲音。
    “除非什么?快點。”松虞催他。
    盡管她也知道,這張嘴里絕對說不出什么好話來。
    “除非……”池晏一動不動地垂眼望著她,聲音變得很輕,尾音搖搖晃晃,像是香薰蠟燭的燈芯,燒得只剩一點墨色。
    “你求我。”
    松虞:“……”
    果然不是什么好話。
    她手臂一緊,高大的男人被更用力地壓在門板上。
    這本是予取予求的姿勢,他的目光卻還這樣具有侵略性,既沉又黯。
    她不禁啞然了片刻。
    “是誰說外面的人還在等的?”他像是沒耐心,低聲催促她,但又像是最有耐心的獵手,放下了誘餌,好整以暇地開始倒數計時起來。
    “十,9,八……”
    兩人的身體漸漸貼近。
    熟悉的氣息將她所籠罩。
    暗示性的話語還縈繞在舌尖,像是窗外搖晃的霓虹碎影,太晃眼睛,眼花繚亂。
    而松虞終于被蠱惑。
    目光緩緩地上移,像是一只凝滯的特寫鏡頭,從輕輕滾動的喉結,搖到鋒利的下頜,再定格到淡淡抿起的薄唇。
    “……求你。”她鬼使神差地說。
    “可以了吧?快把照片發我。”話說出口,立刻像是舌頭被燙到一樣,匆忙地補充道。
    池晏仍然耷拉著眼皮,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眼神反而更加晦暗。
    她當然不知道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對于他的殺傷力有多么大。
    腦中的綺念都變成了一部無法上映的電影。
    他甚至想要立刻將她抱到化妝臺的桌子上去,讓她在白晃晃的強燈與清晰的鏡面下,再一次用情難自禁的聲音,對自己說出這兩個字
    但也就止于想法了。
    誠然他一向百無禁忌,對欲望也坦坦蕩蕩。可她不是。
    而這里是她的劇組。
    人言可畏。
    他不在乎這些蠢人,但也不愿意讓任何人在背后議論她。
    因而過了半晌,那形狀完美的薄唇才吐出兩個字:
    “不給。”
    松虞:“……”
    唇角微微勾起,池晏又似笑非笑地補充道:“你知道,我一向是個言而無信的人。”
    松虞:“……”
    她終于忍無可忍地捂住了他的嘴:“我發現今晚你這張嘴格外能氣人。”
    為什么呢?
    當然是因為今晚的你……格外迷人。
    但池晏沒再說話,只是耷拉著眼皮看她。
    他到底是沒能克制住自己。
    她的掌心突然一點濡濕。
    是他伸出舌尖,輕輕舔了她一下。
    松虞的心跳漏了一拍。
    觸電般地挪開了手。
    無端端地,感官被放大了,這簡單一個動作,被壓抑的欲念,竟然讓她感到膽戰心驚,比許多更親密的接觸,都更直抵心臟。
    或許因為這里是化妝室。
    或是因為她很清楚一門之隔,整個劇組的人都還在等她。
    在這樣的時刻,越是禁忌,越是寂靜
    就越讓人瘋狂。
    最后到底是池晏握著那只纖細的手,跟她一道拉開了門。
    臨了還不忘在她耳邊笑道:
    “快去拍戲吧,大導演。”
    “拍完我們再繼續。”
    劇組里的人眼睜睜地見著陳導演和她的伴侶進了化妝室。但還沒來得及交換一個曖昧的眼神,兩人又從里面出來了。
    雙方都神色如常,想必只是說了幾句悄悄話。他們收回了八卦的目光。
    松虞很快宣布繼續拍攝。
    轉頭又給池晏掃了個眼風:“你就一邊涼快著去吧。”
    制片人站得近,恰好聽到了這句話。
    他嚇了一跳,飛快地看了一眼此刻隱匿在片場各個角落里的保鏢們:誰還敢讓堂堂總督去“一邊涼快”啊?
    但松虞說得這么理直氣壯,池晏也只是微笑著,半點不生氣,熟門熟路地陪著她坐到了監視器旁。
    于是制片人的腦中,十分詭異地出現了一個詞。
    一物降一物。
    不知是因為突然多了第三位觀眾,還是因為松虞的以身作則太過到位,后面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沒怎么再卡殼。
    按照她的設計,這場戲演到最后,本要蠱惑的人,卻變成了被蠱惑的那個。
    小偷含著那口酒,情不自禁地吻了小說家。
    起先他的表現很生澀,不過是在逢場作戲。但很快就沉溺于其中。
    兩人從唇舌的試探,變成了極其動情的深吻。耳機里也不斷傳來曖昧的吞咽聲。
    松虞專注地望著監視器里的特寫。
    她從居豪的眼中,見到了異常澎湃的情感,宛如春潮涌動。這年輕人還從未這么入戲過。
    他的表現力竟然比她想象中更好。
    完全是無意識地,食指的指節開始輕輕地叩起椅背。
    池晏注意到她的動作。
    他知道這是她對一場戲滿意時,會出現的反應。
    于是他低垂著目光,輕輕摁住了她的手。
    很快又不能饜足地,開始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不安分的手指。
    但松虞仍然盯著監視器,根本對他的動作毫無反應。
    他不禁抬頭看了她一眼。
    匆匆一瞥就低下頭去。
    而她依然沒回頭。但很自然地,將另一只手也搭了過來,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他的手背。像是在給老虎順毛。
    池晏懶懶地笑了一聲。
    終于,一場淅瀝瀝的春雨,無言地澆滅了他胸腔內莫名的躁郁。
    很快松虞就喊了卡。
    旁邊有人問:“陳老師,再保一條嗎?”
    她搖了搖頭:“不用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大家辛苦了。”
    眾人歡呼了一聲,開始各自收拾東西。
    她兀自繼續工作。
    池晏深知她的習慣:“先吃點東西。”
    說著就抬了抬手,讓助理將食盒拎了過來。
    他替她揭開了蓋子,誘人的食物香氣,并著熱騰騰的蒸汽,立刻滿溢出來。
    但松虞還端坐在監視器前。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人還不動如鐘。
    于是池晏又在旁邊涼涼地問道:“要我喂你么?”
    松虞:“……”
    她瞥了他一眼。
    這家伙果然在假裝淡定,眼神里早寫滿了躍躍欲試。
    “你不對勁。”她說。
    還是不情不愿地坐了過來。
    池晏忽略了前半句,又輕嗤一聲:“讓你吃個飯,跟要你的命一樣。”
    “……我想先把事情做完啊。”
    “呵,你的事永遠也做不完。”
    松虞心想,這話倒也說得沒錯。
    但她有心要給自己找補幾句,還沒開口,池晏又仿佛跟自己心靈感應,捏了捏她的臉頰。
    “別說話了,快吃。”
    “……好吧。”
    居豪湊近過來時,聽到就是這樣一段對話。
    這令他又一怔。
    這還是他的陳導演嗎?
    這一幕太過違和,簡直就是種玷污她不應該被染上煙火氣息,她眼里應該只有電影。
    她更不應該變成一個平凡又幸福的女人,坐在自己的丈夫身邊,進行一段如此如此溫馨又日常的對話。
    但這不能阻礙他的決心。他的腳步躊躇了片刻,還是慢慢地站上前來。
    “陳老師……”他輕聲喚她。
    松虞抬起頭來,有些詫異:“你還沒走?”
    居豪輕輕搖了搖頭:“我特意留下來向您道歉的。”
    “真對不起啊。都是我耽誤了進度,才害您熬到這么晚。”他深深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這話說得很微妙。
    不是害整個劇組,而只是害她一個人。
    一字之差,兩人的距離感就截然不同。
    但松虞當然感受不到這微妙的差別。
    這對她而言只是一句很尋常的客氣話。
    因此她點了點頭,也回敬了一句客氣話:“你早點休息吧。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但有些人就是有這種本事。再公事公辦的話,也能說得這么誠懇,令人感到春風拂面。
    居豪胸腔一暖,忍不住眨了眨眼,還想要說些什么。
    卻聽到旁邊的池晏哂笑一聲。
    他的心頓時冷了下去。
    池晏很自然地攬著松虞的腰,輕輕啄了她的側臉一口:“這誰啊?”
    松虞卻有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大多數時候,這家伙來劇組探班,分寸都拿捏得很好,不會有這樣刻意的舉動。
    但他今夜好像一直不是太正常。
    “居豪,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她說。
    轉頭又對另一邊介紹道:“我丈夫chase。”
    很短促的措辭。
    不是總督,也不是別的什么。
    而是她的丈夫。
    這稱呼微妙地取悅了池晏。
    因此他眉心一展,決定暫時不跟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再計較。
    他笑了笑,對旁邊的助理點了點頭。
    對方立刻走上前來,將一只精致的、沉甸甸的食盒遞給了居豪,又忙不迭地說了好些客氣話。
    居豪:“……”
    這誰啊?
    他并不耐煩跟對方寒暄,但此人顯然是訓練有素,恰好擋在他前面,將他的視線攔得嚴嚴實實,他甚至都沒辦法再看清陳導演的臉。
    只能從余光里看到,她轉頭跟池晏低聲說了幾句,又開始繼續工作。
    而他還是寸步不離,從背后環抱著她。
    兩人偶爾會喁喁私語,仍是一副誰也插不進去的氛圍。
    居豪心下氣惱,但也無計可施,只能高聲向松虞告別,再抱著這只該死的盒子往外走。
    轉身以前,他仍然戀戀不舍地往后看了最后一眼。
    這一次,他的目光終于穿透了銅墻鐵壁。
    也就是這一眼。
    他恰好撞進了chase的眼眸里。
    不過是淡淡一瞥,無形的威壓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像是狹窄的走廊里,天花板不斷下沉。
    這甚至不是震懾,或者蔑視。
    而只是巨人在碾死螞蟻前,最輕描淡寫的目光。
    ……
    居豪腳步虛浮地走出了片場。冷風一吹,后背的汗濕濕地黏在皮膚上。
    盡管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他重重地敲了敲保姆車的門,指節都在發白。
    反光的玻璃里映出一張心有余悸的臉。
    助理開了門。
    “你剛才死哪兒去了?”
    居豪一臉嫌惡地將食盒扔進對方懷里,又將他極粗暴地推搡開,翻身坐進車里。
    對方倒很不以為意,隨口解釋了幾句,就饒有興致地抱著盒子“嚯”了一聲:“我的祖宗,這可是有價無市啊。”
    居豪冷笑道:“送你了。”
    助理一臉喜色,忙不迭地打開了食盒。
    半天卻沒聽見別的聲音,反而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居豪蜷縮在后座里,到底沒忍住,粗聲粗氣地問道:“怎么了?你不吃?”
    “這……怎么吃啊。”助理一臉錯愕地將食盒提到他面前。
    盒子倒是夠精致了。
    但里頭裝的只是半碗冷透了的白米飯。
    居豪:“……”
    片場的人很快就走光了,只剩下池晏和松虞。
    松虞仍然在埋頭處理今日的拍攝素材,而池晏則站起身,懶洋洋地四處參觀。
    這地方對他無疑很新奇。不像是片場,更像是一個獨居女人的家。因為劇組一比一地打造了小說家所住的地下室,所有的道具和細節都極其逼真。很有生活氣息。
    只是看著看著,他突然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池晏閑聊一般地回頭看松虞:“這地方好像有點眼熟。”
    她忙著干活,頭也不抬地問:“嗯?”
    “我說布景很眼熟。”
    “是啊。”她隨口道,“有一些家具都是從我首都星的公寓里搬過來的你不是去過嗎?”
    “哦,原來是你家啊。”池晏意味深長地說。
    他繼續問道:“沙發也是搬來的?”
    “嗯。”
    她并未聽出他話里的深意。
    更無暇看到,他對角落里的保鏢掀了掀眼皮。
    其他人都會意地退了出去。
    而池晏則又回到了松虞身邊,從背后攬著她,手指慢慢地磨蹭著她的腰和后背。時而跟著她看一會兒素材,時而回幾條工作消息。
    突然他冷不丁道:“吻技不錯。”
    松虞:“什么?”
    “這個小男孩,叫什么來著?”池晏對著屏幕,虛虛地抬了抬下巴。
    屏幕上恰好是沙發這場色.誘戲。
    而松虞又將好幾個機位都放在了一起。
    盡管她滿腦子都是關于剪輯和后期的技術問題,但在池晏的眼里,這多角度的畫面,就只有無盡的春光旖旎了。
    她笑了笑:“不是剛剛跟你介紹過了嗎?”
    池晏扯了扯唇角:“忘了。”
    “哦。”松虞語氣玩味地說,“我明白了,江左也好,居豪也好,你就是記不住我們劇組這些男演員的名字啊。”
    “你記得倒挺清楚的。”他閑閑地說。
    “我的演員啊,怎么能不記得。”松虞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胸口,“又吃醋?”
    池晏沒說話,
    只是扭過臉來,直勾勾地看著她。
    在這樣灼灼的目光之下,她當然是不可能再繼續工作了。
    松虞彎了彎唇,扯著池晏的領帶,將他拉過來,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
    “行了。”她帶著笑意說,“吻技也就一般,都沒你好。”
    然而池晏并不能饜足,反而將她抱得更緊,輕輕挑眉道:“都?”
    “經驗很豐富啊,陳小姐。”他慢條斯理地補充道。
    “沒辦法。”松虞笑瞇瞇地說,“你專業一點啊,哪部電影能沒有吻戲?”
    “那你也天天要這么親自上陣?”
    箍著她的手臂更緊了。
    池晏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她。
    松虞更想笑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短發,故意道:“怎么會?我賣藝不賣身的。”
    “哦,你還挺有職業操守的。”池晏輕輕笑了一聲。
    “當然了。”
    他眉心動了動,不再說話了直接埋進她脖子里,在她鎖骨上咬了一口。
    力度有點沒控制,松虞輕輕“嘶”了一聲,想要將他的腦袋推開。
    但根本推不動。
    他反而得了趣,翻來覆去地吻那一點紅痕。兩人的身體也更緊密地貼合在一起,像是要用力將她壓進自己的身體里。
    過了一會兒,池晏在她的頸項里,啞著聲音問:“你的事情做完了沒有?”
    松虞借機又推了他一把:“還沒。你一邊兒去。”
    他終于抬起頭來。
    但目光仍然是沉黯的。眼神落在松虞的臉上,她莫名也眉心一跳,產生了某種不詳的預兆。
    “剩下的明天做吧。”池晏說。
    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霎時間她失去平衡,視線天旋地轉,只能攀著他有力的手臂。
    “你要干嘛?”明知他不會回答,還是忍不住要問。
    果然他也沒有答,只是懶洋洋地抱著她,走回客廳中央,將她扔回沙發上。
    同一只沙發。
    不詳的預感再次被加深了。
    一只手機驟然落進了松虞的懷里。
    映入眼簾的當然是再熟悉不過的畫面。
    她自己單手撐在沙發上,半咬著酒瓶,俯視著尤應夢。
    這是池晏剛才拍的那張照片。
    原來從第三人的視角來看,她們的姿勢竟然如此……微妙。
    尤應夢是媚骨天成,姿態自然而舒展,明明睡衣穿得一絲不茍,仍然像是戈雅筆下那位裸.體的瑪哈。
    而松虞低垂的目光則很清冷。側臉的輪廓,在恰到好處的打光下,更是像一座石膏像。
    因為有這一分距離感,這畫面才最渾然的和諧。
    松虞:“……”
    她只花了一秒鐘,來欣賞這恰如其分的構圖,并在內心贊美了池晏無師自通的攝影天賦,就立刻將拇指按到刪除鍵上,打算毀尸滅跡。
    然而頭頂一個聲音,施施然地說:“晚了。”
    松虞抬起頭。
    池晏的陰影籠罩著她的臉。
    她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來自這個男人的壓迫感了
    漆黑的眼里裹挾著暴風驟雨。
    鋒利的輪廓,像是刀鋒,令人觸目就感到隱隱的刺痛。
    他彎腰,捏著松虞的下巴,給了她一個吻。
    這動作近乎粗暴,舌頭很快滑進來,深入到喉嚨里,肆無忌憚地剝奪她的氧氣,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拆吃入腹。
    近乎缺氧的眩暈里,池晏又將她撈進來,令她雙腿分開,跨坐在他的腿上。
    停在她耳畔的聲音,也變成了低低的氣聲,像高原里盤旋的低氣壓,更讓人目眩神迷。
    但仍然能聽出這男人的語氣里隱隱的惡劣。
    池晏說:“陳導演,麻煩你將剛才那場戲,完完整整地,再陪我來演一遍吧。”
    作者有話要說:斯哈斯哈,都是情趣。
    順便幫人推個文嗷。
    拯救愛豆大作戰by同歸漁盡
    童依親眼看見自己粉了十年的愛豆宋時越死在她的面前。
    難以接受的她當場哭到暈厥,一醒來發現自己靈魂穿越到過去,附身在另一個女生身體里。
    此時面前正在站著宋時越的黑粉,和她商量著如何讓宋時越在見面會上毀容退團。
    童依:……黑粉給老子爬!
    她假意附和,實則救人,找準時機揭發黑粉保護年僅十四歲的愛豆。
    隨后功成魂退,又回到了現實。
    本以為只是一場夢,但是童依發現,宋時越的每一張照片上,眉骨上原有的疤痕居然消失了……
    宋時越因為一副好嗓音而被選入少年偶像團體,卻被團粉紛紛抵制。
    接踵而來的是黑粉,團粉,私生飯帶來的種種麻煩。
    就連公司,都對他冷漠以待。
    這時宋時越卻發現,每到危急關頭,總會有一位神明出現拯救他。
    有時候是伴舞,在臺上借著黑暗為他帶上防激光護目鏡;
    有時候是花臂大叔,在機場護送被黑粉托住行程的他準時上飛機;
    有時候又是電驢女俠,在被私生飯曝露私人行程引起動亂時飛車為他甩開人群;
    ……
    她會每次離開前,都會贈送一束時鐘花。
    花語是:愛在你身邊。
    宋時越捧著花,一邊哭一邊笑,想著如何才能讓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小劇場
    宋時越一步步走向邊緣,佯裝悲慟地說:“這世界沒有人愛我……”
    童依穿越到肥頭大耳、試圖潛規則愛豆的霸總體內,急忙道:“不不不你下來,我愛你我愛你,我特別愛你!”
    “真的嗎?”
    “真的,比我脖子上大金鏈子還真!”
    “那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宋時越轉身看她,“我會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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