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族主星。</br> “啊啊啊啊啊啊!!!!”</br> 崽崽的獸耳本來就很可愛了,對于獸人族家長來說,這樣的含義更是特殊的。</br> 怎么說呢,有種格外親近的歸屬感,好像崽崽真的變成他們族的小家伙了一樣,從小就能在他們的照顧下長大,他們還能給崽崽舔舔毛撓撓耳朵……</br> 然而顯然家長們并不會這么輕易滿足,起因則是不知道誰隨口說的一句:</br> “這是北極狐狐耳朵吧,大大的毛茸茸的。”</br> 酒館霎時一靜。</br> 說話的,很顯然,是個北極狐獸人。她十分驕傲地揚起了自己的耳朵,尾巴在身后晃了晃,非常對此感到自豪。</br> 其余獸人家長們:“……噸噸噸——”</br> 幾杯酒下毒,片刻后,陸續有其他聲音不服氣地響起:</br> “好像有的狐貍沒喝酒就開始醉了,哈哈,建議去看看腦子。”</br> “笑死了,明顯是我們貓科的,陛下這么可愛。”</br> “……雪狼!!嗷!!!”</br> “是我們——”</br> 爭吵很快發生成打架,就在即將進一步升級成械斗時,獸人們突然想起什么,各自罰三杯,悶聲悶氣地停手。</br> 不久后。</br> 酒館的門豁然向兩邊大開,獸人族族長大步流星走進來,兜帽向后滑落,露出英俊的面容。他將匕首隨手反插在桌上,調酒師湊過來:“喝點什么?”</br> “不喝,我要戒酒,”族長說著,突然想起距離他們上次見到崽崽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十五天,立刻生起悶氣來,“……兩杯伏特加。”</br> 也才五十五天。</br> 已經五十五天了。</br> @</br> 首都,《塵埃星球》拍攝現場。</br> 《塵埃星球》的世界設定是在未來時代,而主角夏淮最初生活的環境,又是在混亂的街道、貧民窟與垃圾場,因此整個布景都很有幾分賽博朋克的味道。</br> 而且,從曾經的天之驕子帝國明星淪落到貧民窟,和每一個橫遭變故一蹶不振的人一樣,夏淮酗酒。無論在哪個年代,酒精都是懦夫最好的幻想劑。</br> 前期許多劇情都是在地下酒館乃至陋巷發生的,光影也偏暗色調,有種迷離又陳舊的感覺。</br> 而這其中又有一段,便是主角夏淮在地下酒館和人打賭,對方耍賴要他腰間配的那把槍。那是曾經陪著夏淮征戰了數十年的配槍,槍身有暗銀玫瑰紋,是他過往榮光唯一的見證。</br> 那是夏淮在電影里第一次露出鋒芒。他在三秒內把槍拆卸成一堆零件,盛在酒杯里,從對方頭頂灑下。這個情節既表現了夏淮的倔強傲慢,也意味著他徹底和過往的榮耀決裂,不再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br> 這一段鏡頭給了特寫,就像把這數十年軍旅生涯,把這一切曾經淌過的日子,把肩上的勛章都一片片撕下來揉碎,扔進酒杯里,就此全部丟棄在不見天日的地底上萬米。</br> ——因為這樣明顯挑釁的行為,對方立刻勃然大怒,和夏淮大打出手,一場群架爆發。場面極其混亂,酒館主人放瘋狗趕人,而恰是這是,仿生人來小酒館找夏淮……</br> ——本來是沒有拆槍這一段的,導演和聞星澤商量之后才加上。聞星澤在準備《塵埃星球》的時候特意惡補的槍械知識這會兒就用上了,技術指導示范兩遍他立刻就能上手。</br> 聞星澤的手指是修長白皙的,為了演夏淮苦練了兩個月,指腹也磨出一層薄薄的槍繭。</br> 他就那么扯起唇角,咬著棒棒糖,指間的動作像在隨意擺弄什么藝術品,炫技一樣。</br> 聞星澤就這么將槍全拆卸成零件,漫不經心地灑下,然后在對面星盜惱羞成怒的眼神里他莞爾,隨即竟然哈哈大笑起來!</br> 整個畫面被鏡頭細致捕捉,呈現在屏幕上的效果幾乎驚心動魄。</br> 他的瞳孔顏色疏離淡漠,暈著些光彩,那樣笑起來的時候竟然有種戲劇般的張力,諷刺,自嘲,志得意滿……簡直把那個落魄卻傲慢、目空一切的夏淮給演活了!</br> 又瘋又酷。</br> 整個片場都沉浸在那種氛圍里,直到導演最先回過神來,喊了卡。</br> 又是一遍過!</br> “好,好!”李明洲忍不住連連贊嘆起來,不得不承認,聞星澤確實是有常人所難以企及的天賦和專注力,“……我這眼光,實在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好啊。”</br> 眾人:“……”</br> 不愧是李導,真是說話的藝術家,情商一看就不太高。</br> 雖然他這話也沒錯,數年前發掘了遲晏,現在又一眼挑中聞星澤,李明洲這眼光真是十年如一日。</br> 化妝師飛快上前給演員們補了一下妝,而聞星澤不出意外的被略過了。</br> “好了,繼續下一條!”沒有時間多耽誤,李明洲說完,工作人員就把友情飾演瘋狗的比特犬牽出來。</br> “仿生人的演員還沒到,如果他上午到不了,我們拍完這場先吃午飯。”</br> 比特犬在國內是禁養犬種,斗牛犬的出生讓它們天生爭強好勝、兇悍、好斗,而且長相也是一等一的兇神惡煞,威脅效果拉滿。</br> 當然,眼前這位比特犬被訓練的很好,是寵物界的老牌演員了,要兇就兇,但絕對不會真的傷人咬人。</br> 訓犬師牽著它走出來,打了信號,比特犬立刻伏低身形,虎視眈眈兇巴巴地作出攻擊狀,從喉嚨里發出警告:</br> “嗷——汪汪汪!!!”</br> “action!”</br> 話音剛落,比特犬就沖進人群里。群眾演員驚慌失措地四散逃開,尖叫、推搡、怒吼,地下酒館混亂的燈光還隨著蹦迪音樂閃爍,場面混亂極了。</br> 李導滿意的點點頭。</br> 然而,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br> “嗷——汪——嗚汪……”</br> ‘瘋狗’比特犬一開始還沖的雄赳赳氣昂昂,但在突然就像被憑空勒住脖子一樣,在半路開始緊急剎車,然后接著原本的余力一路減速向前。</br> 最后它來到聞星澤面前,順勢打了個滾……并撒嬌地露出肚皮。</br> “嗚汪……嚶!”</br> 像是擔心露出肚皮還不夠,比特犬想了一下,又攤開粉色的肉墊,尾巴興高采烈地晃悠著,儼然一副遇見偶像的樣子。</br> 連兇狠的嗷嗷叫聲都變成了嚶嚶嚶。</br> 聞星澤:“?”</br> 導演:“???”</br> 在電光火石間,聞星澤再次想起了被獸耳支配的恐懼。</br> 是的,就是在之前開機的第一天中午,聞星澤頭頂突然長出了一對白色的耳朵!他當時直接就自閉了,還好耳朵沒有長多久,又自己退了回去。</br> 是激活了獸族濾鏡的效果。</br> 顯然濾鏡紊亂這個debuff至今還在持續著。</br> 而在那之后,耳朵時不時就會蹦出來,還好至今并沒有太過誤事。只是現在……呃……</br> “卡,”情況有變,李明洲不得不喊了卡,沒想到竟然因為這種原因不過,“怎么回事?”</br> 訓犬師也很納悶,大家又聚在一起討論了一會兒,再重拍了一次,情況仍然沒有變化。比特犬一靠近聞星澤,就徹底兇不起來了,無論訓犬師怎么給信號打手勢,比特犬都一幅喜滋滋乖巧溫順的模樣。</br> 聞星澤偷偷多吃了根棒棒糖、將桿子飛快扔掉,那比特犬竟然箭步沖到垃圾桶邊,叼起桿邀功地嗷汪嗷汪著送回聞星澤手里。</br> 導演譴責地看過來。</br> “……乖。”聞星澤摸了摸比特犬的腦袋,這孩子沒救了。</br> “這就沒辦法拍了啊,”副導演為難了,“換一條狗狗?要是還不行呢?”</br> 他們的時間倒是綽綽有余,但也不好在這一場戲上耽誤太久。</br> 但眾人沒有再愁眉苦臉多久,很快,大家擔憂的問題就不再成問題。</br> 聞星澤抱著劇本,也在和大家一起想該怎么解決。而就在這時李明洲忽然看向他身后,聞星澤聽見了陣陣倒抽涼氣的聲音,周邊陷入一種熟悉的寂靜。</br> 然后是李明洲非常驚喜的聲音:</br> “來啦,我們就等你了……”</br> 而與此同時,正黏著聞星澤乖巧撒嬌的比特犬忽然一個打滾,變臉如翻書,朝聞星澤身后那個方向兇猛吠叫!</br> “……遲影帝。”李明洲補上了后半句,也算是做了個簡單的介紹。</br> 聞星澤:“……”</br> 他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冷冽地嗯了一聲。</br> “幸會。”遲晏說。</br> “嗷呸呸!!”比特犬說。</br> “……”</br> 比特犬對聞星澤和遲晏的態度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br> 但也多虧了這個,這場戲在遲晏的幫助下,終于不負眾望地拍過了……</br> 《塵埃星球》里的仿生人雖然是主要角色,但實際戲份不多,主要集中在前期,更多是作為一個靈魂線索的存在。</br> 而遲晏演這個仿生人……可真是各種意義上的本色出演,聞星澤服了。</br> 他不是在那個宇宙有事嗎!怎么還有空回來拍戲啊?</br> 下午開拍前,化妝間。</br> “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只能呆一小段時間。”遲晏的回答很官方,就像在答記者問,“我想演這個角色,也答應李導了。”</br> 聞星澤:“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br> 遲晏不說話了。</br> 聞星澤心里稍微有點生氣:“……哦。”</br> 聞星澤端了杯水,轉身往外走,覺得挺沒意思的。某些人音信全無這么久就回來吃了一頓早餐,要演塵埃星球也不跟他說,突然回來、他比李明洲知道的還晚。</br> 哪有這樣談戀愛的,還是拍戲有意思。</br> 擰化妝間的門把手,擰不開。聞星澤不想轉過身,盯著門把手,越想越是不開心。</br> 窗外下雪了,墻上掛鐘滴滴答答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br> 一,二,三……五秒后,有人遲疑著伸手,觸碰了一下聞星澤的后頸。有點癢。</br> 他身上有松木春雪的濕潤氣息,小心翼翼試探地靠過來。</br> 他在聞星澤后頸那塊裸露的、雪白的皮膚上,畫了一個舉白旗投降的小人。</br> 聞星澤:“……”</br> 聞星澤:“???”</br> 哪有這樣的!</br> 聞星澤轉過身,然后直接被遲晏抱了起來。</br> “明天是二十五號,”遲晏頓了頓,說,“我的……生日。”</br> 仿生人當然不在乎自己的生日,畢竟那只是出廠日期,而且也沒有誰會替他們慶生,而且十二月二十五號甚至不是他的出廠日期。</br> 但遲晏在乎,因為很多年前,他的小國王對他說了一句‘生日快樂’。</br> 所以即使有那么多事情沒解決,即使已經七十多個小時沒有合眼休息過,也要趕回來。</br> “……怎么會跟你沒關系?”</br> 這句話的末尾帶上了幾不可查的一點委屈。</br> “……”</br> 無話可說。</br> 聞星澤只好立刻吻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