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秀心虛啊,她當然得心虛。
她們多年好友,在最緊要關頭,她總是能夠出賣原身,并且事后就像現在這樣哭訴自己的身不由己,隨后苦兮兮地求原諒,這樣就能蒙混過關。
而原身也是蠢,被這樣的把戲忽悠得暈頭轉向,最終都能原諒她。
張秀秀真的沒有想到李姝色居然會這么問,臉上的笑容一僵:“阿色,你在說什么呢。”
李姝色視線下移,落在她手腕上的紅線手鐲上,是紅線纏繞銀環編織而成的手鐲,上面墜著一顆小金豆,在陽光的照射下,發著金燦燦的光。
她扒開張秀秀的手,又擼開一截她的袖子,將紅線鐲露出來,冷笑著問:“那你告訴我,為什么張素素的鐲子會在你的手上?”
鐘毓村大多數人家都姓張,也不都有血緣關系,但大多一表十八親,拐來拐去張姓也總歸是有那么點關系。
張秀秀另一只手慌忙捂住鐲子,生怕她看見似的,梗著脖子說:“那是她打賭輸了,輸給我的,不是送給我的。”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還賭輸了?就張秀秀這腦子,還真不一定能玩過張素素。
李姝色也不跟她糾纏這件事,繼續說:“你也知道,我與她向來不和,既然你們關系好,以后你也不要找我了,我們也算不得是朋友。”
反正也都十三四歲的年紀,這樣吵架絕交落在別人耳中,也合情合理。
張秀秀吃驚地瞪圓了瞇瞇眼,不可置信道:“你要和我絕交?”
“為何不可?”李姝色眸光泛著幾分冷意,“去年,你說張二麻子糾纏你,讓我給你出出主意,卻不想他將我們攔住的時候,你將我推開,獨自讓我一個人面對他,完全不顧我的死活跑開,雖然事后你稱你不是故意的,但是秀秀,你對我的傷害已經造成了。”
而不知為何,那天就傳起了她和張二麻子的謠言,流言多難聽,三人成虎,她清清白白小姑娘哪里還能有臉活下去?
當天晚上,她就投湖自|盡,但被路過的村民救下。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由沈家二老做主,讓沈峭娶了她。
沈峭雖不愿,但他孝道大于天,他也不得不妥協。
李姝色看著面容有些蒼白,嘴唇蠕動的張秀秀,眸光的冷意更甚:“當時你為了自己的名聲,不為我辯解,我也不好說你什么。但是你待我成親后,卻從中做媒,引得我和張孝良相識,秀秀啊秀秀,你居心何在?”
李姝色心高氣傲,也自詡是小家閨秀,平日里就待在家里,沈母也不給她活計,所以她平日里也就給門前菜園澆澆水,即便出門也不會離開沈家太久太遠。
而張秀秀不一樣,她家里頭還有兄弟,她娘對她就是糙養,平日里也不怎么管,東家溜到西家,就沒有她不認識的小伙伴。
她和張孝良相識,就是由張素素引薦,現在李姝色根據她手腕的鐲子,猜想幕后之人大約是張素素,目的就是為了除掉她,好自己嫁給沈峭。
也怪不得,昨天在村口的時候,張素素竟然當著大家的面,連偽裝都避不及,想要將她趕出村子。
張秀秀聽了她的話,臉色漲得通紅,立馬反駁道:“你和張家哥哥交好,與我何干?我何時引薦你和他相識?大家都是同一個村子的,互相認識又怎么樣?我和好多人認識,也沒見我和別人,像你和張家哥哥那般私奔啊!”
李姝色笑了:“所以你不承認從中牽線搭橋的事?你也不認在我耳邊說張家哥哥多有錢,能夠帶我去京城,并且攛掇我和他私奔的事?”
張秀秀立馬后退一步:“好你個李姝色,我今日好心關心你,你這是在和我翻舊賬?我有這么說過嗎?我何時攛掇你和他私奔?是你自己不守婦道,也怪不得旁人!”
“哦。”李姝色也后退一步,冷聲,“既然我在你心里就是這么不守婦道的人,那我們也不必再是朋友了,從今天開始,我們絕交。”
張秀秀早就想和李姝色這個蠢貨絕交了,但是她摸了摸手中的鐲子,她答應素素姐的事還沒有辦成,現在還不能與李姝色絕交呢。
她咬了咬下唇,故作生氣地說:“阿色,整個村子就我樂意和你玩,你當真要和我絕交嗎?”
李姝色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確也只有張秀秀一個朋友,不過這樣的塑料姐妹,她一個也嫌多。
她道:“是的。麻煩你幫我給張素素帶句話,就說沈峭這個人是我的,她想要進門?呵,做小都沒門!”
“你!”張秀秀氣得伸手指著她,氣息不平地喊道,“李姝色,你會后悔的!”
喊完,又跺了跺腳轉身跑開。
若是往常,她這么對李姝色,李姝色早就應該追上來了。
但是張秀秀跑了不多遠,轉身一看,后面卻是什么人都沒有。
她有些愣在原地。
李姝色看著張秀秀跑開的背影,對著身后的空氣來了句:“夫君,戲看夠了嗎?”
雖然沈峭躲得好,但是李姝色還是注意到了他,知道他在,所以她剛剛才以那種方式與張素素絕交,同時也將部分責任推到她身上。
算是變相地為自己洗白吧。
能洗白一點是一點,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等八月秋闈后,明年二月就是省試,三月就是殿試,再過個一年,他可就要娶公主,殺糟糠妻了!
李姝色緩緩轉過身子,看見沈峭長身玉立在不遠處,她抬腳走近道:“夫君,我知道你還在惱我,不過我可以發誓,我與那張孝良之間絕對沒有茍且之事,若是有,就讓我五馬分尸!”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說得太重,沈峭的眉心居然跳了下:“休得胡說。”
李姝色見他呵斥,反而樂呵呵地說:“夫君這么說就是信了我,我之前也是被豬油蒙了心,被張秀秀那朵白蓮花給騙了,好在如今迷途知返,以后定好好和夫君過日子。”
沈峭沒有說話。
李姝色又說:“我也知道,夫君是逼不得已才娶了我,如果夫君今后有了心儀之人,我絕對不會是夫君的阻礙,要是夫君顧惜,給我一紙和離書就好,我也絕不糾纏。”
咱們和平分手,你尚你的公主,我過我的好日子,誰也不耽誤誰。
她說話雖輕,但每一個字都落在沈峭耳中,聽著聽著,他就察覺出這話的不對勁。
和離書?原來她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以為這兩天對他好,他就會放過她,好讓她跟張孝良雙宿雙飛?
沈峭頭一次被人這么氣到,簡直氣到肝疼!原先她名聲落魄,誰也不敢娶她的時候,可是他娶了她!
那個時候,她的好姘頭,張孝良在哪里?
如今攀了高枝,瞧不起他秀才夫人的位置,到是瞧上了地主夫人?
沈峭嘴角抿起,原本是不在意的,可是為何他聽了這話,還是覺得無比憤怒?她又何德何能牽扯到他的情緒?
他倏地轉身,語氣不平道:“娘讓我叫你回家吃飯。”
李姝色看著沈峭的背影,怎么感覺大佬好似有些生氣了呢?
她說的話也沒毛病,京城富貴迷人眼,他去了后定是要在那里打拼,到時又哪里能夠瞧得上她這個山野村姑?
她這么說,他應該高興才是,也不用費盡心思除掉她了。
畢竟原著還寫了,男主可是用他殺妻這件事在朝堂上攻訐他的,然而他當時罪行太多,殺妻似乎就成了最無關緊要的事……
李姝色嘆了口氣,認命地跟上,她還是加把油,努力給大佬灌輸和平分手的思想。
他們和離后,若是沈母真的舍不得她,他們也還是可以做兄妹的不是?
飯后,沈父就背著竹筐,放好獵具,打算進山。
與沈父一同進山的是張二叔,也就是張素素他爹,當年沈父打獵的手藝就是這張二叔教的。
沈父一家能夠在此安家,據說張二叔也幫了不少忙。
如今看來,張素素和沈峭用青梅竹馬來形容也不為過,就不知是郎有情,還是妾有意了?
沈母看著沈父的背影,眸中隱隱有著擔憂,吩咐了好多句,早去早回。
其實這樣的感情,李姝色看著是有些艷羨的,少年夫妻老來伴,可不就是這個樣子?
沈父走后,沈峭就在家中繼續苦讀,李姝色也不敢亂在他眼前晃悠打擾他,于是便想出門,尋求掙錢的法子。
畢竟待在家里,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她也背起一只竹筐,里面放了把鐮刀,跟沈母打了聲招呼后,就出了門。
走在路上,碰到村民,她也會揚著笑臉,主動打招呼:“嬸子,吃過飯了嗎?”
“嗯,吃過了。”
“割點野菜回去,夫君讀書不易,我也沒什么好東西做給夫君吃。”
一路走來,她可謂是立住了“改過自新,一心為夫”的良好形象。
這個年代,好的名聲同樣重要,她把這名聲給立住了,沈峭要殺她的時候,也要好好掂量下,畢竟人言可畏。
但是,事情哪有這么容易,耳邊還是傳來一道挑刺的聲音:
“呦,這不是沈家那不安分的兒媳婦嗎?你可是金貴人,平常都瞧不見你人,今兒個不嫌太陽曬,怎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