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隨著高跟鞋遠去，恢復安靜，周建陽亦走了進來。
    “夏總，談的怎么樣？”
    夏夢微微搖頭客氣：“周局長，韓東就勞您多照顧了。有事，麻煩第一時間聯系我。”
    說罷，也離開了分局。上車，被送回家的路上，獲知皮文斌跟部隊已打過招呼。心情稍稍轉好，又難以徹底舒展。
    丈夫的事，算不上大事。
    可以的話花點錢解決掉，大事化小就成。錢解決不了，他無非會有一些不必要麻煩，應當沒大的問題。
    是距離過年就那么幾天了，公司具體營業時間顯然要拖到年后。這期間，丈夫實名舉報古舟行的事還沒著落，輿論苗頭還未穩下來，她也即將要再一次面對很多未知挑戰。
    沒辦法否認，她種種果斷的決策，源于在身邊的丈夫可以給她很多額外勇氣。只這樁突然發生的意外，讓她無比清晰的看到一個事實。
    她心里過度依賴他了。
    一旦他不能再幫著拿主意，被迫限制了自由，就變成了她慌亂來源。
    仔細想一想，丈夫不是神仙。
    最近面對著種種意外，他的節奏也不對。舉報古舟行，完全是為她泄憤的行為。出現邱玉平這事，是因行為買單。其它的，關于公司組建，關于輿論走向。他有辦法的話，不會拿振威股份換錢了事。
    就是沒辦法了，這傻子才充大款，用錢來幫忙。
    呼——
    夏夢打開窗子，驟的壓力叢生。
    她從丈夫這次境外回來就開始混亂的思維，逐漸在理順。
    一切，不能再寄希望于家人。
    她都能夠感知到巨大壓力，何況比她更敏銳的丈夫。只不過，他不輕易抱怨，更不會在她身邊說一些泄氣的話。
    鐘思影從倒車鏡里看了后排的女人一眼，繼續剛才話題：“你真打算給唐麗茹一個億？”
    夏夢答非所問：“她不敢要的。試探個態度而已，適當的錢，解決適當的事。貪得無厭，根本用不著講道理。”
    “主要還是最近被輿論影響太多，擔心鬧成新聞事件，會被有心人所利用。”
    “其實不用給錢的，韓東不會有事。”
    “這我知道，今年傅老會來這過節，有他在，肯定沒人能蹦跶。之前關心則亂，現在想清楚了。但另外角度去看呢，不管怎么說，兩條人命死在韓東面前。他心里也會不舒服，錢如果能讓別人舒服的同時，我們倆也舒服。出點，就出點了。”
    鐘思影笑：“這么說也對，境界高。”
    “我哪有什么境界。攤上個有境界的人，沒境界也不成。韓東主業是游手好閑，副業慈善家……振威，悅城，那都是在給員工做慈善。我們家的錢如果在他手里，不是被人借干凈，就會捐干凈……”
    鐘思影被逗樂：“你這么一說，還真就是這樣。悅城那邊我知道點，大坑一個，工資福利仍比一些發達城市的要高。”
    “是吧。不瞞你影姐，以前特看不慣他德行。后來發現，就該是這樣。他如果不這樣，我身邊就沒有影姐這么值得信任的人……更沒有一個電話比很多人跑無數趟都管用的交情，利弊說不清楚。”
    “大智若愚，大愚若智。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屬于哪一種。”緩了緩，夏夢正色：“對了影姐，文斌。我替韓東給你們道歉，好好的事，辦成了這樣……”
    “等他出來，我們夫妻倆一塊請客謝罪。”
    鐘思影無所謂：“傅老爺子什么時間到。”
    “不知道，老爺子低調，肯定不愿意被太多人掌握行程。有可能過年最后一天，也有可能現在。剛說漏嘴了，你們倆知道這事就成，不然韓東要找我麻煩……”
    皮文斌眼睛亮了下：“嫂子，我太仰慕傅老爺子了，想見一面……”
    話未盡，礙于鐘思影眼神，只能打住。
    夏夢禮貌：“這不行。韓東刻意交代，不讓我跟任何人說起這些。”
    “開玩笑，開個玩笑。”
    夏夢猜皮文斌可能有需要用到傅立康的地方，斟酌了片刻：“文斌，有些事找韓東跟找傅老爺子沒多大區別。”
    皮文斌打岔：“我什么都理解。韓教想的周到，就該這樣，關于老爺子的事，絕對要保密。”
    “嗯，前面停一下，到了。你們倆路上慢點。”
    ……
    另一邊，韓東也還沒有睡覺。特靜謐的環境，連偶爾的嘈雜聲都悅耳。只是，始終進入不了睡眠。
    雙眼在黑暗中，屢次合上睜開。
    迷迷糊糊，渾渾噩噩中，門被敲響。
    是已經有人送早餐進來。
    韓東拍了拍略沉重的腦門，完成工作般去洗手間拿起了一次性牙刷。
    “韓先生，手機跟吃的都給您放桌上了。”
    韓東探身回應，洗漱完畢后，坐在簡樸的沙發前，先拿手機翻動著新聞。
    不出所料，在短短的一天內，輿論走向歪了許多。許許多多關于妻子，關于普陽跟古舟行等人的消息，事實開始被攪合的模糊。
    同時，普陽已做好修復，重新開始運營。古清河作為代董事長，緊急召開了新聞發布會，暗諷夏夢沒有對規則的基本尊重，非正常攜眾離職。
    這些你來我往的常態反擊他沒細看，就是在關注古舟行操縱東泰一事。
    現在，已經不單單是損人不利己。韓東覺得，至少把這人早點送進去，對于妻子未來的發展也至關重要。
    結果沒那么快，韓東正待關掉手機之時，又有讓他凝神的新聞進入視線。
    瑞麟科技跟通源集團達成合作意向。
    這則新聞雖然沒能占據頭條，可在版面中，關注度同樣很高。除了標題外，就是雙方董事長在發布會上的具體發言。大意是，兩者合作，相信可以創造出一種全新的商超模式。
    而瑞麟科技，就是李瑞陽絕對控股的那家國內知名企業。旗下電商業務，在國內是遠超東泰的巨頭之一。
    新聞稍微有點突兀，又常理之中。
    韓東了解關新月那個女人，如果不是提前有后路，她不大可能在涂青山面前如此硬氣。只，他沒有想到是李瑞陽而已。
    那個知名度高，靠社交聞名天下，且在他姑媽生日宴上對立過的商人。
    李瑞陽，涂青山，關新月，古舟行……
    種種人名一時在他腦海里串成了一條線。
    這些或合作，或打過交道的人。以后毋庸置疑，全部變成了直接，或者間接的對手。可能還談不上對手，因為他跟妻子暫時還在起點。
    莫名笑了笑，他丟開手機，強行開吃并無胃口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