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不會清楚旁人怎么評價他跟前妻，他只不過清楚自己。
    走廊中。
    背影單薄，又堅忍。普通的休閑外套，襯著燈光，多了種難以言喻的年代感。他在打電話，看著樓下,身后關新月無聲無息的在看他。
    兩人相距了二十來米的距離，想走近，聽到一些聊天內容后，又不好走近。
    似乎在跟白雅蘭通話，挺嚴肅的話題。
    準備暫避，有人影。
    是敵意一如既往的夏明明跟萬事坦然無謂的江雨薇。
    對視。
    她自動忽略了女孩冷漠的眼睛：“江小姐，怎不多坐一會。”
    夏明明還是不容江雨薇客套：“某人呆過的地方，味兒太重了，出來透透氣。”
    關新月懸著的右手顫了下：“明明，我以前特別敬仰你們這些學問深的人。對我來說，東陽廣電畢業的高材生，主持人專業，是很厲害的……現在看，學歷什么也代表不了。”
    江雨薇看出來夏明明易怒，瞥了眼還在打電話，一無所知的韓東。客客氣氣接腔：“關總，學歷還是有用。不然為什么會有成大這種學校，沒記錯的話，關總去深造過……”
    關新月怔愣，不知道跟并不熟悉且有距離的江雨薇去說什么。
    說不贏，更沒必要。
    對方是真正的天之驕女，她的起點，是她窮極所有心力去追求的終點。或者說，努力一生，也未必能觸碰到對方衣角。
    凝滯間，有聲音漫不經心響起。帶笑，如論閑話。
    “雨薇姐，新月意思不是看不上高學歷，恰恰是太看重，才會這么說。她當時家庭環境不太好，不具備求學的條件。但學習方面，未必比你跟明明差……”
    “你在偷聽？”
    “這么近，不偷聽也聽到了。”
    江雨薇莞爾：“不談這些有爭議性的話題，想跟明明出去逛逛街，方便陪同嗎？”
    夏明明惱他剛才幫關新月說話，酸道：“他目的都達到了，哪還有心情再陪雨薇姐。人喜歡紅杏，不喜歡郁金香。”
    “你少說幾句。”
    “我姐夫眼瞎，我這個當妹妹的都不帶著走路，去指望誰。”
    氣急，丟了句話，夏明明攬著江雨薇手臂，快步離開。
    她待不下，怕再呆下去，會忍不住想撕開關新月那副柔柔弱弱的面具。盡管，根本確定不了她到底帶沒帶面具，就是厭惡極了對方處處無辜的那種樣子。
    偏姐夫給迷了心竅，竟還以此來訓斥她！
    ……
    韓東不將這些言語間小爭執放心上。
    且江雨薇跟夏明明離席以后，很多人也開始斷續從包廂走出。客套中，注意不到關新月情緒不對。
    宴席完全結束的時候是下午兩點鐘，到三點左右，他又親自跑了趟悅城開會。
    江雨薇這個環節，是整個宣傳最重要的一環，前期除了比賽，基本在炒作她會成為悅城的代言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眼下至少給媒體，公眾有了交代。
    后續視頻公布，雪場會在熱點高峰正式營業，比賽也會開始……
    近了！
    所有所有的準備，距離答案揭曉的時間越來越近。
    慣常做事簡潔簡單如他，這個會開了足足三個多小時。
    天色下沉，短暫而充實的一天遠離。
    韓東在公司忙活到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被黃莉提醒，才意識到時間不夠用。
    太久沒管過悅城的事，會議上很多東西對他來說甚至都是陌生的。一場會開的，沒有準備，基本是由著黃莉等人發言部署，他來補充詢問進而決策。
    這不是一個公司老板該有的狀態，再繁雜的事務牽扯，也必須要將重心進行偏移了。
    “東哥，下午怎么沒見關總？”
    黃莉扒拉著夜宵盒飯，瞥了眼邊吃邊翻東西的韓東。
    “她，休息下，這會應該睡啦。對了小莉，這個賬有點模糊。”
    “是的，沒太管這些，也管不了。因為現在悅城后續用到的資金，基本是通源那邊過來的，財務也主要是關總那邊的人在打理。”
    “改天讓它們把賬做好一些，太隨意了。”
    黃莉搖了搖頭：“出錢的是老大，財務那幫人難搞著吶……用錢審核，一層又一層，耽誤事不說，還特別苛刻。要我說，東哥你當時就不該用這種方式來跟關總合作，太不方便。”
    “她那邊財務有點狀況……我回頭會跟她聊一聊。”
    “所以啊，我不敢輕易跟東哥你說這些。怕你多想！”
    “不說怎么行，公司執行力是最重要的。很多事一天能做，對新公司來說，因為這些流程導致三天五天還沒結果，很嚴重……不怪你，是我沒放心上。”
    停了停：“這樣，你今晚加個班，把最近的預算抓緊弄出來。錢我先想辦法墊出來。”
    “啊！”
    “新月捉襟見肘，催她沒用。走一步算一步，先正式營業，看看再說。”
    黃莉嘟囔：“就你大方，也不怕墊進去收不回……”
    “什么？”
    “沒，沒有。你放心，今晚就算通宵，我也把預算弄出來。”
    “辛苦。”
    韓東抬了下手腕：“忙吧，我先走一步。”
    離開公司，上了等在外面的梁海車子。
    沒了在黃莉面前的那份輕巧，他沉默很久也未說去哪。在斟酌怎么跟關新月談財務那些事以及下一步的資金來源。
    關新月的顧慮他感受到了，一方面自身資金鏈出現問題，一方面又源源不斷的往一個不看好的項目中投入。也因此，本來簡單的工作流程變得枝節橫生。
    他最避免的就是這類人情性質的合作。
    躲著躲著，終究還是變成了這樣。
    到頭來，讓關新月撤資不合適，他來代為墊資亦困難重重。最壞的結果，下一步可能真要考慮她所說的那樣，趁著項目熱度頂峰，及早引入新的資金進來。
    但這樣一來，他在做什么？悅城這個企業的價值，員工價值，又將會走向哪兒！
    沒錯，自己壓力會小一點，然后吶？
    淪為一個布局套錢，引人接風險盤的投機份子。
    如果要這樣，他還經個什么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