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的電話來自白雅蘭。
    他猜不是汪東蘭的消息，就是詢問這邊情況。
    前者，韓東已然想通，不愿耗神再理會。他甚至已不關心對方會判幾年，只清楚，汪東蘭對他沒惡意。有一絲惡意，不會自斷臂膀，選擇坐牢。
    糾纏時間夠久了，他鉆牛角也夠多。是普通人，就該有普通人的生活方式，就該為了振威竭盡全力。
    從病房中走出，回過去，果然她就是談一下汪東蘭。大概是，沒能審出太多東西，只有對方自己承認的受賄罪名。聽意思，最多也就判個六七年。
    韓東緊繃了太久，困意涌來，頭枕著醫院走廊堅硬的長椅。聊著聊著，手機咣當墜地，也未有察覺。
    走廊恢復寂靜，星月交替。
    次日，韓東掀開了快掉落在地上的被子。
    他知道是鐘思影幫著蓋的，睡意太濃，根本懶的睜開眼睛。
    咳嗽了幾聲，去打了聲招呼，第一時間又趕往羈押嫌疑人的分局。盯著他們，又開始新的審訊。
    進度完全看不到，韓東凝在一起的眉頭難舒。
    鐘思影受傷的新聞不方便傳播，僅限于小范圍里知道。他本來打算跟江文宇商量下，將人轉移到其它地方審訊。無奈是有人第一時間關注了這樁案子，一切小動作都不宜再做。
    大體，鐘思影輕傷的情況下。對一個外籍人士審訊的難度，無限度放大了。而且他在這樁意外上，見識到了重安能量。
    傷了一名這么敏感的人，僅僅是相關部門收回了節目對于子彈的使用權。節目本身，除了多了幾個所謂臨時小組成員，沒有變化。
    乃至于今天，振威沒有參加節目，其它公司也還在繼續錄制。
    不是自己的肉，顯然不痛。自己的肉疼，還能不能忍，這不清楚。
    出門，陽光隱現。
    韓東嘴角僵硬扯了扯，打車去酒店。
    孩子懂事以來第一個生日，他不確定能不能把女兒帶出來。可是，想讓女兒知道，生日是個很特殊的日子，這一天里，她是主角。
    也沒打算帶她去哪玩，就是想跟女兒一塊去看看長輩，一起出去轉轉，聊聊，順便請教一些讓人困惑的問題。
    跟劉小刀打過招呼，進酒店后一路暢行，到了門口。
    開門的是龔秋玲，顯剛起床沒多久，臉上倦意猶存。
    “怎么又來了？”
    “我這兩天沒去海城……”
    龔秋玲頭疼：“你這樣對孩子不好。走的當天，她一宿鬧醒了好幾次。”
    韓東打岔：“她生日，我來看看。還小，以后慢慢懂事了，就不會這么反常。”
    “還有點早餐？”
    “我吃過了，茜茜還沒醒嗎？”
    “醒了，在小夢房里看電視呢。這不她今天生日，小夢也沒忙其它的……”
    “你坐著歇會，我去叫她！”
    龔秋玲示意了下沙發，而后嗅了嗅：“身上什么味？”
    “啊，有嗎？”
    龔秋玲沒理，嘟囔了句瞎忙，去另一個臥室叩了叩門。
    韓東趁機打量了下自己穿著。
    是忽略了，被提醒，自個也能聞到身上那種煙味跟醫院味道纏在一塊的特殊氣味。
    小茜茜聽到奶奶叫，光著腳跑了出來。
    白白嫩嫩的小精靈，穿著嶄新的裙子，頭發精致的不知道被扎了多久。
    毫不掩飾的高興，讓韓東突然有種怕污染她的錯覺。
    “茜茜今天真漂亮。”
    “君姨買的裙子。”小茜茜親昵摟著蹲下來的韓東脖子，沒等爸爸抱自己，原地表演轉圈……
    “暈了暈了。”
    父女互動，茜茜抽了抽小鼻子：“臭。”
    韓東有點嫌棄自個：“那爸爸去小刀叔叔房里洗個澡，換身衣服。”
    “不要。”
    “爸爸不走，不然，茜茜也去。”
    “嗯嗯。”
    “你就是個小跟屁蟲。”
    茜茜咯咯笑著扭開韓東刮她鼻子的手指，一躍，被順著抱了起來。
    門口也走出來的夏夢無力感濃，看著韓東跟女兒的背影，淡漠：“韓東，你自個覺得。這樣三番五次的來打擾我們生活，合適嗎？”
    “我見我女兒，又不天天來，哪不合適。是你覺得孩子屬于私有物品，這思想才真不合適。”
    “今天孩子生日，不想跟你爭執。”
    韓東抬步出門，行動上表達了，同樣不屑爭執。
    他就搞不懂有些人腦回路是怎么回事。
    自己見孩子不合適，不知道他帶著的時候，龔秋玲跟夏夢母女能不能忍住不見。己所不欲，強施與人。
    ……
    洗澡期間，茜茜耷拉著小腿在沙發上等著，劉小刀則出門根據碼數幫著買了套衣服。
    簡單的T恤跟休閑褲，挺合身的。
    “哇，爸爸好帥。”
    剛走出來打算吹頭發，茜茜夸張喊了一聲。
    劉小刀噗嗤樂了：“東哥，你別當真。小茜兒見誰都這么驚訝。”
    “你走……”
    茜茜推著劉小刀。
    “好，我走，我走。”
    韓東簡單吹了吹短發，矮身把等在身后的女兒抱起叮囑：“一會，我跟你媽咪打架，你幫誰……”
    “幫爸爸。”
    韓東斜了一眼：“你個墻頭草，就會哄人開心。”
    “墻頭草是什么？”
    “就是，愛說謊的孩子。”
    茜茜捂了捂鼻子：“茜茜不說謊，鼻子會變丑。”
    韓東莞爾：“拉鉤，等下要聽爸爸的。”
    “茜茜最乖了。”
    小丫頭認真伸出手指拉了拉，小手捧著韓東面頰，啵的親了一口。
    韓東眼睛彎了彎：“再親一下。”
    茜茜有樣學樣，捧著又親。順勁緊緊抱住韓東頸部，咬著耳朵：“爸爸，茜茜能不能吃一點點冰淇淋……”
    “吃蛋糕好不好？”
    “我吃一點蛋糕，再吃一點冰淇淋……”
    韓東翻了下眼睛：“還要再吃一點飯，茜茜都廋了。”
    膩歪著，門口被人重重敲響：“你好了沒，我們要一塊去拿蛋糕。”
    夏夢的聲音。
    韓東不緊不慢：“在換衣服，等一會。”
    茜茜上下看著爸爸整整齊齊的衣服，揭底：“爸爸愛說謊。”
    韓東啞然：“爸爸剛才是在換衣服，對不對。”
    茜茜被繞的迷糊，傻傻點頭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