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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十足的誠意

    駿馬低嘶,車聲碌碌。
    瑤芳的心情很不錯。
    自打到了京城,她的活動范圍就很有限。在湘州的時候,還能出個門看看鋪?zhàn)樱只蛘哌€去彭家住過。到了京城,就是窩在家里,姐姐家就住一條胡同里,從這個門到那個門。近來多一個去處——老君觀,也不能經(jīng)常去,自打在那里遇到了元和帝,她就再沒去過了。
    今天能出門,她就覺得很開心了。京郊多林山田地,景色很好。沿途的行人并不多,田里依稀有幾個人影在勞作,一路蟬聲相伴,偶爾還能聽到蛙鳴。哪怕車廂里很悶,只要能將車簾打開一角,瑤芳都覺得心情舒暢。青竹與綠萼一人拿一把團(tuán)扇給她扇風(fēng),車廂里好賴還有一盆冰,比不得當(dāng)初太妃的車駕出行時舒服,勝在自由自在。
    姜長煥并不乘車,一會兒往兩位母親的車邊湊湊,介紹下面要走哪條路,一會兒往麗芳與容七娘車邊應(yīng)個卯,告訴她們出了城。剩下的時間,就一直釘在了瑤芳的車邊。他的心里已經(jīng)急得恨不得爬到屋頂吼兩聲了,面上還要撐住了,不敢跟父母說實(shí)話,就怕爹娘太忠心,不給他提親了。也不敢跟賀家人說,就怕有個萬一。
    他打定了主意,早早地問瑤芳一聲兒,只要她不樂意進(jìn)宮,那自己就幫她到底。嗯,這可不是趁人之危占便宜啊……
    瑤芳仔細(xì)打量著他,憑良心說,長開了的姜長煥,很是賞心悅目。拋開了心結(jié),再看這個人,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少優(yōu)點(diǎn)。瑤芳頂在意的,是他一直在長進(jìn),心性越來越好。有的人,小時候看著不錯,可一輩子都不再長大,小時候什么樣兒,長大了還什么樣兒,都不帶變好哪怕一丁點(diǎn)兒的。譬如賀敬文,以前是只會讀書,什么俗務(wù)都不明白,小時候這樣行,到了現(xiàn)在還這樣兒,全家跟著提心吊膽。要遇到這么個人,不掐死他,那就得跟著他操一輩子的心。相較之下,不停地改正缺點(diǎn),越來越靠得住的人,根本就是圣人了。
    姜長煥被她看得心里直打鼓,哪怕不是自己,她也是不愁嫁的,比如,容七郎就是一個極好的選擇。姜長煥最擔(dān)心的,就是賀敬文不按牌理出牌。此君生平第一大遺憾,就是自己沒做過進(jìn)士,所以大女婿要是進(jìn)士,兒子要是進(jìn)士,萬一他想再要個進(jìn)士女婿,怎么辦?
    瑤芳看出了姜長煥的緊張,不由失笑:“都是些閑書,你隨便一翻就得。”
    姜長煥忙不迭點(diǎn)頭:“哎~”胯-下的馬也跟著“咴咴”叫了一聲,姜長煥鬧了個大紅臉兒,抬手拍拍馬腦袋:“你添什么亂?”
    瑤芳笑出聲來:“這馬挺好的。”
    姜長煥點(diǎn)頭道:“嗯,我爹帶過來的,說是不錯的戰(zhàn)馬,我哥給挑的。”
    瑤芳又問他姜長煬如何,彭敏安葬了沒有。姜長煥的聲音也低了下來:“那頭還是亂著,本來想著,已經(jīng)定了親,就是我們家的人了,到哪里都要帶著,可……還有彭伯母和她妹妹呢。就先寄放在湘州的廟里,等仗打完了,看我哥哥到哪兒安頓,就帶到哪兒安葬吧。”
    兩人都靜了下來,周圍只有車轱轆轉(zhuǎn)動與馬蹄敲擊地面的聲音。過了一陣兒,姜長煥才說:“都過去了。”
    “嗯。”
    姜長煥的聲音重又振奮了起來:“你說要開書坊?還跟湘州那個綠汀書坊一樣?”
    “嗯,”瑤芳的語氣的點(diǎn)蔫,“還叫綠汀書坊,跟原來的差不多。旁的也不好做,還是這個順手。”
    姜長煥道:“京城的買賣也確實(shí)不大好做,我看了一圈兒了,還不如先買了地,有了余錢再買點(diǎn)宅子,租出去了倒好。”說完了才覺得自己說得有點(diǎn)多,飛快地看了瑤芳一眼,怕她嫌棄自己隆
    瑤芳倒挺吃驚:“你近來都弄這個?”
    “不不不,除了這個,也交些朋友的,娘娘的娘家葉國公家里,也挺熟的,一處玩一玩的。捶丸就是他們教的我,我本就會投壺什么的,安豐侯家的老三還喜歡斗雞,我沒去,那個不牢靠。京城還真沒幾家賣話本子的書鋪呢,都是些賣經(jīng)史啊、游記啊、詩集一類的鋪?zhàn)樱娂恼掠榷啵蠹s是為了博文名吧。”
    瑤芳點(diǎn)頭笑道:“還真是呢。”
    姜長煥琢磨了一下,猶豫著開口:“那個,你鋪?zhàn)拥牡胤竭x定了沒有啊?我認(rèn)得幾個人,地面兒上熟的,要不我也參一股?”
    “嗯?”瑤芳詫異地看著他。
    姜長煥挺挺腰背,兩眼瞪得溜圓,認(rèn)真地說,“我想了,這也是個好買賣呢。說不定有人要使壞,我參上一股,就有由頭護(hù)著了呢。” 利益糾葛,是最難拆解得清楚的,纏上了,就更有了交往的根由。
    瑤芳微微一笑:“這個我可做不了主,得回去商議。”
    姜長煥見她沒有一口回絕,喜道:“就算不讓我參一股,有事兒找我也行的。我不過是圖個理由好找。”
    瑤芳微一笑:“好的。”
    這會兒她是看明白了,姜長煥參股是假,想黏上來是真。這還真是,讓人難為情呢。瑤芳兩輩子頭一遭遇到這樣的事情,心里撲撲亂跳,方寸已亂。掐了一把掌心,兩手全是粘膜的汗。長出了一口氣,瑤芳心說,還是先看。
    這天,好像更熱了。縮回車廂,放下了簾子,攥著領(lǐng)口拉了幾下,真熱。青竹用力扇了兩下:“很熱么?”
    車廂外頭,姜長煥飛快地答道:“就快到了,里面有冰。”
    綠萼忍不住笑了,答道:“二郎,那咱們就等著了。”被瑤芳橫了一眼,又住了嘴,用力打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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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地頭兒,眾人依次下車,連簡氏都是頭一回見著兒子置辦的這個莊子。她有心跟韓燕娘做親家,便不著痕跡地夸兒子,說出來的話卻是嗔他:“都是他,想一出是一出,就弄了這么個四不像來。要玩就玩,要置產(chǎn)就置產(chǎn),給我弄了個拼盤兒來。我又磨不過他,只好允了,他的俸祿、賞賜,都砸進(jìn)去了,也不知道他樂的什么勁兒。”
    韓燕娘拿團(tuán)扇在眉毛上頭搭了個涼棚,四下一張望,夸贊道:“這地方其實(shí)很好的。京郊的田產(chǎn)可不大容易買,天子腳下,稅賦又輕,尋常人家可舍不得賣。”
    姜長煥道:“托了個熟人,可算尋著了。”
    簡氏道:“我還沒問你呢,你哪里來的熟人?”
    姜長煥道:“平昌侯家的老二,新補(bǔ)的官兒,正有消息。”
    韓燕娘贊道:“不知不覺的,二郎都能做事了。”
    簡氏笑道:“誰說不是呢?你將我們誆了來,還不前頭帶路?”說著,對兒子使一眼色了。
    姜長煥道:“就來。”一面指著介紹從這里到那邊樹行子,都是他的田,那頭半截山包都是可以玩耍的地方,準(zhǔn)備在那里有泉水的地方造個小亭子,可以消夏。一氣引到了別業(yè)那里,這是所小別業(yè),頗為精巧。房子也不是像正式宅院那樣對稱的,有假山池塘,還起了一座二層小樓,憑欄而坐,可觀風(fēng)景。底下又有幾處白墻烏瓦的小小庭院,有的種竹,有的植松,又有蒔花,一點(diǎn)也不呆板。
    麗芳與瑤芳很是喜歡這樣的布局,容七娘也說:“起先回過老家,住處比京城更細(xì)致嫵媚,這里頗得其風(fēng),真?zhèn)€好。”麗芳笑道:“是呢,弄得我都想也買一處宅子了。”兩人嘰嘰喳喳,姜長煥時不時拿眼角看瑤芳,見她也好奇張望,樣子也是滿意的,松下一口氣來,請她們自己擇屋子住。
    羅老太太喜靜,就選了一間樹蔭多的靠里的院子住下,并不與小輩們?nèi)ゴ吠瑁瑏碇粸橄摹?br/>     瑤芳便選了有竹子的那一處,青竹與綠萼先去收拾,將帶來的書往里頭放。姜長煥打的是“捶丸避暑”的旗號,在這里小住幾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想來元和帝被賀敬文給纏住了,一時半會兒,也騰不出手來。有賀敬文在,元和帝想在楚地戰(zhàn)事有分曉之前做什么大事,都是行不通的。他正好趁這時機(jī),將老婆給定下來。
    唯一可慮的,卻是他是輔國將軍,結(jié)婚得上報,不曉得元和帝看到了申請會不會翻臉?
    摸摸鼻子,姜長煥道:“這里也有冰窖,才買了一窖的冰,我去叫他們分冰。”指揮著人往各人房里送冰,他自己光明正大地捧了一盒子冰先往簡氏那里去應(yīng)卯。完了再往瑤芳這里來,美其名曰:“看看還缺什么,再借本書看看。現(xiàn)在好有晌午了,天熱,頂好明天一早,太陽剛出來的時候,再去玩耍。”
    瑤芳抽了幾本書來遞給他:“你看看這幾本可行么?”
    姜長煥雙手接了,一本本先揀看書名,指其中兩本道:“這個我看過了。這個也看過了。以前我也喜歡看這書來的,不過得偷著看,我娘不大管,我爹卻是要生氣的。”其實(shí)揍他的是他哥,但是鑒于一提他哥,就有可能想到彭敏,故而避開了。
    瑤芳一看,樂了,這里頭有她姐夫趙琪寫的一本,另一本恰是她自己寫的。這兩本她都看過,便有意考較,引著他說道:“你喜歡里頭哪個人來?當(dāng)初我姐姐可喜歡崔生了。”
    姜長煥道:“我小時候挺喜歡崔生的,現(xiàn)在,唔,總覺得崔生有些戾氣。”
    瑤芳感興趣地地挑眉:“怎么說?”
    姜長煥撓了撓頭:“以前只覺得痛快,現(xiàn)在看來,他是滿腔的憤恨之情,手段也激烈。寫這個的人,當(dāng)時一定很不痛快,心境平和的人,寫不大出來這樣的東西。”
    瑤芳笑道:“你知道逍遙生是我姐夫么?”
    =囗=!不好意思,忘了啊!姜長煥鎮(zhèn)定地道:“他以前受過族里的虧呢,要叫他現(xiàn)在再寫,一定不會寫成這樣了。還是我們族里好,這樣吃虧的事兒少。”他們姜家,族長比較吃虧,缺了錢都跟皇帝哭窮,皇帝沒辦法,還是得給。
    瑤芳又笑指自己寫的那一本,問他的意思。姜長煥道:“這個可有趣呢,世間靈秀女子何其多,只是被耽誤了。若得機(jī)會,未嘗不能一鳴驚人的。”
    “那金姐呢?”金姐是里頭一位賢良女子,一意只顧著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伺候著婆家一家老小,得了上下的賢名。
    “那她可得小心了,一生苦樂都寄在旁人的身上,未免落了下乘。不過,路都是人選的呢……”姜長煥小心地道,“終歸,她丈夫要是有情有義,日子也還過得下去的。”
    瑤芳笑問道:“要是你,喜歡看什么樣的話本子呢?”
    姜長煥飛快地答道:“這兩本就很好。”
    “只這兩本,還不大夠呢。”瑤芳有意引他說下去,問他想要看什么樣兒的主角。
    姜長煥畢竟是少年人,漸被她一引一逗,漸漸放了開來。瑤芳越聽越覺得有點(diǎn)不大對味兒:這反派的行事,怎么越看越像元和帝呢?那個傻乎乎的隔壁大叔,倒好似她爹賀成章。姜長煥明顯代入了主角,可越聽越覺得有些地方像是賀成章會做的事情,有些地方是他自己想象的威武霸氣。
    瑤芳支起胳膊來,微笑著聽姜長煥東拉西扯,義憤填膺批判:“天下哪里來的這等好事?將家敗了,遇到貴人就起家?能敗家的貨色,內(nèi)里早爛透了,給他多少浮財,他都只有再敗光了的。自家不用心,光靠小聰明?當(dāng)世人都是傻子么?得居高位者,無不是從底下熬過來的,哪有這樣蠢的?就被他糊弄了……”
    說到一半,忽然覺得自己不穩(wěn)重,姜長煥訕訕地住了口,小心地說:“我是不是有點(diǎn)煩啊?”
    瑤芳收起胳膊,掩口而笑,笑得姜長煥心頭一蕩,又有點(diǎn)緊張:“我是不是呂玻俊
    “誰呂玻俊
    這聲兒有點(diǎn)耳熟,姜長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望向門口。是麗芳,旁邊跟著容七娘。對上麗芳,姜長煥就從容得多了,笑道:“跟二娘說話本呢,阿姐喜歡什么樣的呢?”
    麗芳狐疑地看了妹妹一眼,瑤芳含笑點(diǎn)頭,對姜長煥道:“她喜歡看逍遙生寫的,發(fā)誓要將逍遙生捉了來關(guān)進(jìn)黑屋子里,寫不完不許吃飯。唉,最后要管逍遙生一輩子的飯,真是把自己填坑里了。”
    麗芳笑著撲上來:“叫你多嘴。”
    容七娘笑道:“我聽大郎說時還不肯信,萬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麗芳笑指瑤芳:“她還寫的來著,”伸手往桌上書堆里一扒拉出一本來,“瞧,這個就是她寫的。”
    姜長煥眼睛迸出亮光來,驚喜地看著瑤芳。容七娘抱著書一翻,在瑤芳身邊坐下了:“我看這書的時候,拼命想下面會怎么樣,偏你還不肯講!你太壞了。”
    姑嫂鬧作一團(tuán),姜長煥就含笑看著。等到她們鬧得差不多了,才邀她們?nèi)ノ顼垺N顼埵且粔K兒在一張大圓桌上吃的,山肴野蔌,開胃爽口。韓燕娘還怕冰不夠,問姜長煥。姜長煥道:“都備齊了的。過了晌午,我再往那邊查看一番,別叫草叢里有蛇蟲。”
    麗芳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妹妹的腳,賊兮兮地使了個眼色,瑤芳不動聲色踩了她一下。
    姜長煥的安排很是周到,不但場地整治得干凈,夏日出行用的大傘、冷飲、氈毯、交椅……統(tǒng)統(tǒng)備下了,有揀球扛桿兒的仆役,還牽了兩條大黃狗。除了容七娘與姜長煥,其他人不曾玩過這游戲。容七娘便自告奮勇,要教大姑子小姑子。姜長煥原意是要搶這差使的,見狀只好去母親們那里,耐心地跟她們解說示范。
    簡氏道:“你先打兩下我們看看。”
    姜長煥領(lǐng)命,刷刷抽出幾桿子去,每一擊,都有球落入球洞里面。容七娘喝彩道:“高手,真?zhèn)€是才學(xué)了幾個月的?”
    姜長煥雙手拄著杖,直起身來一笑:“今天運(yùn)氣好。”
    那笑容亮得能晃花人的眼,瑤芳一低頭,輕聲問道:“這樣拿桿子,對是不對?”
    姜長煥伸出手來:“這樣,兩只手用勁得一樣。拿個稱手的,得一松一緊。”教完,又退了兩步,讓瑤芳自己試試。還招呼自己母親:“光看著是學(xué)不會的,總得自己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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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數(shù)日,將幾個女人都教會了。眼看休沐日又要到了,他又親自將人送回城里。自己卻跑到宮里,求見元和帝。
    元和帝正被賀敬文弄得焦頭爛額。賀敬文這貨,說起來跟元和帝還有那么一點(diǎn)相似,相處起來真是比元和帝還要可惡。元和帝是心眼兒太多,賀敬文是缺心眼。兩人都是覺得做什么事兒都覺得他自己是對的,是為別人好,可賀敬文太實(shí)誠了,表情太無辜了!
    更可惡的是,他一擊即離,開了個口子他就不管了。后面的御史、大臣們跟進(jìn),他又不攙和了,特別無辜地看著元和帝滿腦門子官司。弄得元和帝想繼續(xù)找他的麻煩,都沒了借口。
    見到姜長煥過來,元和帝沒好氣地道:“你倒會逍遙!”
    姜長煥誠懇地道:“我給您打聽消息去了。”
    “什么?”元和帝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打聽個鬼消息啊?當(dāng)我家錦衣衛(wèi)是吃素的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出城玩去了,樂不思蜀!等等,他好像是跟賀家女眷一道去玩的?
    姜長煥先說了奉母親去避暑,因?yàn)榕c賀家是至交,也邀賀家人作陪,順便就打聽到了賀敬文的事兒:“賀家韓淑人是極孝順的一個人,與老君觀頗有些淵源的,賀御史有些懼內(nèi),所以……咳咳,他也就是虛張聲勢而已。”
    元和帝最想知道的,姜長煥又不說了,元和帝道:“就這些?”
    “是啊,他家里老太太信佛,旁的都好道。”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弄得元和帝很是無語,為君分憂是好事,可你小子這是辦的什么事兒啊?!越看越覺得這小子太逍遙了,元和帝道:“我看你呀,四處閑逛,很不成樣子,過兩天你就到錦衣衛(wèi)里來報到吧!”
    “啥?”姜長煥驚呆了,試圖跟元和帝講道理,“陛下,臣今年才十四啊,怎么能那么早當(dāng)差啊?”更重要的是,老婆還沒定下來呢,正在關(guān)鍵的時候,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元和帝看他這副被雷劈到的樣子,滿意了,一擺手:“朕做太子的時候剛好十歲,比你現(xiàn)在還小呢,也沒說要不當(dāng)差啊。”
    姜長煥哭喪著臉:“我要見娘娘。”
    “呵呵,就是見我娘,該來你還是得來。”這樣才對嘛,元和帝的心情更好了。
    姜長煥趁機(jī)假哭著去找葉皇后,元和帝樂得看他的笑話兒。
    葉皇后見姜長煥急匆匆地過來,進(jìn)門來就變了臉,好像卸掉了一層面具,被他這樣子逗笑了:“怎么了?那件事兒,你怎么還沒有動靜呀?”
    姜長煥道:“娘娘救我!”
    “這又怎么了?”葉皇后一面指著身邊的位子,一面說,“坐下來慢慢講。”
    姜長煥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如何元和帝要他入錦衣衛(wèi)之類:“我有輔國將軍的爵位呢,哪有再當(dāng)差的?不會被人說么?再說了……那……我那邊兒的事還沒弄完呢。”
    葉皇后問道:“什么事?你還沒跟你父母說?你的心可真大!”
    姜長煥無奈地道:“她最恨人擺布她了。再者,兩家長輩心里都有數(shù)了,就看她的意思了。我這幾日,覺著有戲,這才……娘娘,有件事兒,非您不可。”
    “說。”
    “以往家里還是奉國中尉的時候,隨便上個本,也就得了。現(xiàn)在我這樣兒,婚事,必得圣上注意的,這個還得請娘娘幫忙做一場戲。”
    葉皇后閉目片刻,道:“你接著說。”
    姜長煥低聲道:“我這幾日,將兩家事情兒定下來。若是陛下沒有開玩笑,我的任命也快要下來了。這么近,肯定要進(jìn)來謝恩的。我設(shè)法讓家母進(jìn)宮,也見一見太后,到時候,還請娘娘也在場,順口提一提,成家立業(yè)……現(xiàn)在立也算立了,該成家了……”
    葉皇后睜開眼睛看了他半晌,道:“你果然是長大啦。能敬重妻子,尊重她的心意,而不是自作主張,你已經(jīng)比朝上許多人強(qiáng)很多了。去吧,必令你如愿。”
    姜長煥情緒并沒有高起來,反而問葉皇后:“如今的情勢,娘娘要怎么辦呢?才人、貴妃,皆不可靠。娘娘,還是要早做打算的。”
    葉皇后深吸一口氣:“我自有主張,就快有個了結(jié)了。”
    姜長煥道:“除非娘娘有個親兒子,否則不會有了結(jié)的。娘娘三思。”
    葉皇后擺一擺手:“好孩子,你很有良心,且忙你的事情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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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長煥出宮之后,并沒有直接去提親,而是鞍前馬后,陪上陪下,先助瑤芳將書坊給開起來。第二日開張,頭一天下午,陪著瑤芳最后檢查鋪?zhàn)拥臅r候,姜長煥有意夸贊:“二娘的記性真好,好像就是湘州書鋪的布局。”
    瑤芳笑道:“凡開鋪?zhàn)樱窬侄际遣畈欢嗟摹T趺错樖衷趺磾[唄。”
    姜長煥不接這個話,只管問她:“那二娘能不能忘掉一件事情?”
    “嗯?”
    “再認(rèn)真想想另一件事情。”
    “你這話說得奇怪,沒頭沒腦的,你不說明白了,叫我怎么答呢?”
    姜長煥上前一步,鼓足了勁兒問道:“你能忘了六月十三的蠢事,再想一想,我其實(shí)是可托終身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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