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在病房里醒了來。
她身體向來嬌弱, 受傷其實算是家常便飯了。
因此她第一反應不是驚慌或者傷心,反而是看向坐在一邊的蘇瑯。
“發生了什么事?”
蘇瑯若有所思地看她。
“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不用再管了。”
他欣賞這個小姑娘善良的一,然而有候, 這也挺麻煩的。
重要的是, 她根本沒有相應的能力去發善心, 又拒絕別人替她這么做,好像她只憑一腔熱血能打動全世界一樣。
譬如這件事。
幼想幫同學, 要么直接拿錢賠償蘇琳的損失, 要么接受的好意。
可惜前者她做不到, 后者她不愿意。
“可是我不想她去坐監獄!而且她一定會被學校除!”
幼連忙搖頭,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少將閣下, 你的不能再勸勸——”
“聽,我不在乎你的同學,她偷了我妹妹的車, 無論是什么理由,小姐,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蘇瑯抓住幼的手腕,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蘇琳居然能進入中級覺醒狀態?!
要知道, 許多覺醒者, 那軍校的學生, 經幾個月甚至數年的艱苦訓練, 都未必能喚醒那種力量。
去的妹妹只知道吃喝玩樂,現在卻直接喚醒那種力量——
她肯定曾經付出代價。
幾天的鍛煉毫無意義,不是然覺醒,那是被外界刺激直接誘發的。
而且絕不是簡簡單單的一點疲勞和痛苦, 很可能是生死一瞬。
蘇瑯知道的妹妹格傲慢跋扈,卻是小嬌生慣養,未吃什么苦。
怎么會這樣?!
蘇瑯向來認為妹妹只是個專注吃喝玩樂的貴族小姐。
平雖然未必對他多么尊敬,但也不敢的得罪他——畢竟他們倆武力值有很大的差距,蘇琳算脾氣不好,也不是傻子。
今天,這一認知驟然被打破,再加上又有讓他擔心的事,混合起來,他情緒太激動了。
現在,他被的妹妹打得頭破血流腸穿肚爛,丟人是一回事,另一方,也覺得不太對勁。
想起妹妹先前說的話,眼神微微一凝。
蘇琳肯定不會閑沒事忽然去殺海盜玩,那么她之所以能遇到那通緝犯,只有一個原因。
“紅血海盜團的人為什么會去招惹我妹妹?”
……
與此同,蘇琳又接到了一個通訊。
她無表情看皇儲那種欠揍的臉,“你還有什么廢話?”
艾倫眼神有陰沉,似乎在壓抑怒氣,“蘇琳,我已經同意向你道歉了,沒想到你還是做出了這種事——”
蘇琳滿頭霧水,臉上不動色:“我不覺得我做了什么能被你指責的事。”
艾倫冷笑一,“那個打落翼車的蟲族難道與你無關?”
他得消息倒是挺快的。
不想想他有權調動首都星的所有監控,包括那天羅地網般的無人機,然能看清那夜發生了什么。
蘇琳:“想不受傷,別偷我的車。”
艾倫眼神更加冷厲,“那天,那個劉嬌嬌本來也邀請了幼幼,幼幼當不在車里,你一定很失望吧?這本來是你的圈套對嗎?”
蘇琳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個腦子被異能搞亂的蠢貨,居然以為設了個圈套故意讓人偷車,還找了個蟲族等打爛那輛車,只為了殺幼。
“哈哈、哈哈哈哈——”
蘇琳大笑起來。
然后直接關了通訊。
看老子不弄死你。
她咬牙切齒地想,直接聯系了外交大臣,“請為我轉接陛下,我有要事。”
那邊外交大臣本來也是日理萬機,然而魔眼提出的要求優先級太高,他早專門設置了蘇琳的號碼,讓她能在任何候直接聯系。
二十秒后,她聽到了一道成熟沉穩、氣勢內斂的女,“日安,侯爵小姐。”
“日安,陛下。”
蘇琳和皇帝本來也是親戚,以前說幾次話,算不上特別陌生,“有一段影像發您——別誤會,那人已經死得干干凈凈了。”
然后她干凈利索地、借兩人的通訊線路相連,直接將先前保存下來的影像發去。
里的皇儲殿下嚴肅勒令她交出三個b級通緝犯,全都是紅血海盜團的成員,還都是團長的心腹。
首都星信號極佳,瞬息之間,那邊已經收到了文件,也播放完畢。
蘇琳以為皇帝會大發雷霆,以對方的實力,直接掀翻皇宮都有可能。
不,那邊并沒傳來任何奇怪的音,甚至那細微的呼吸,都一如既往的悠長平穩。
“艾倫這次把她得罪狠了。”
朦朧間,那邊似乎有一道柔和悅耳的男響起。
蘇琳知道這是誰。
縱然他們沒說幾次話,血統緣故,她還是很擅長辨別和記憶音的。
那應該是皇帝的第二任丈夫顏公爵,據說兩人感情極好,比起皇儲的父親來,皇帝顯然更喜歡這位。
至于原因——
一個是有聯姻質也為了子嗣的血統等級,另一個是由戀愛,當然不一樣了。
蘇琳:“抱歉,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
另一邊,皇宮的花園里。
陽光和煦,蔥蘢樹木掩映林蔭道,一對手挽手、背影相倚的情人慢慢散步。
那個女人微微側頭,長長的金褐色卷發流淌日光,低說了句什么話,隨手結束了通訊。
按理說,這是他們的私人間,是不該受到打擾的。
不剛才那通電話既然來蘇琳,也談不上打擾了。
“海蓮娜,親愛的,沒有關系。”
旁邊的男人俯身親了她的臉頰。
“你不說我都能猜到,蘇家侯爵小姐之所以不早點將這事告訴你,九成是因為她也討厭艾麗斯,不希望艾麗斯中獲利而已。”
如果蘇琳聽到這話,一定大為震驚,因為每個字都是事實。
皇帝不置可否,也并沒有因此生氣。
她是他們的母親,比誰都清楚那孩子是什么樣子。
艾麗斯一向看不起蘇琳,卻數次攛掇蘇琳做了傻事,只為了艾倫添堵。
蘇家侯爵小姐顯也是長大了,能意識到那位公主殿下不懷好意——倒不是針對她有什么惡意,只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把她當個愚蠢的工具罷了。
所以當然不愿早早把艾倫的事漏出來。
“我父親有三任妻子,我有三個姐妹五個兄弟,小候,父親還我講他如何與我那叔叔和姑姑們——我祖母也一樣偏心。”
她哼笑一,“這都是我們當年玩剩下的。”
旁邊的男人嘆息一,“你想怎么樣呢?”
“先把艾倫叫回來,被一個異能者影響到這種程度,恐怕這次丟臉都丟到蟲族那邊了。”
皇帝想了想,“讓艾麗斯找機會解決這件事,修復她們之間的關系——如果連這點事都做不到,那也別去想什么有的沒的了。”
然后看到丈夫眼里浮現出毫不掩飾的笑意。
兩人相互挽住的手緊了緊。
男人微微點頭:“我會讓她看看蘇家兄妹倆是如何戰斗的——艾麗斯被我慣壞了,然而尊敬強者總是錯不了的。”
至于具體怎么做,如何婉轉又不隱晦地向蘇家侯爵小姐示好,這不是他該教的了。
公主殿下也不算是小孩子了。
皇帝輕輕頷首,隨即又說了一句:“紅血的人被殺干凈了。”
“是蟲族動的手?”
“否則還有幾個人能把星球炸成那樣?而且確實是他們慣常使用的那種能量——”
她停了停,“你也看到了,是魔眼親手打落了那輛車,你覺得牠是因為閑得無聊嗎?”
以她的眼力,然能在一閃而的影像里,看清那個動手的蟲族的目。
男人沉默片刻。
顯然蟲族們和蘇侯爵小姐之間,無論如何,肯定都有一特殊的聯系。
至于魔眼如何能辨認出那是一個偷車賊偷了蘇琳的車,駕駛者不是蘇琳本人——連他都能想到許多種方法,蟲族的手段大概更多了。
他又嘆了口氣,“至少殺死威廉殿下的兇手已經被碎尸萬段了。”
皇帝并沒有接話,目光安靜地掃蓊郁的道樹,望向遠方。
許久后,她沒繼續這個話題,反而聯系下的人辦了另一件事。
“按已確認死亡的通緝犯數量,把賞金打蘇家侯爵小姐,嗯,我確實說誰殺了弗雷我愿意封賞爵位,但如果是她的話,可以再等等,興許不止是爵位了。”
她與丈夫對視一眼,后者心領神會。
皇帝能予的,除了爵位之外,還有王位。
另一邊,皇帝本人親了口,下的人辦事效率也很高,絲毫不敢拖沓。
等到艾倫收到消息,匆匆忙忙趕回來的候,已經晚了。
斑駁日影在回廊里晃蕩,宮殿里光線昏暗,黑發少女昏倒在地上,身上縱橫交錯幾十處大大小小的傷口。
她臉色慘無比,雙目緊閉,呼吸微弱,看上去簡直奄奄一息了。
艾倫走進來的候,正看到這一幕。
——按理說,他應該睚眥欲裂悲痛萬分,直接上去與兇手拼命。
不,他現在雖然感到難,卻并沒有更多的憤怒,甚至可以保持冷靜。
皇儲殿下抬起頭,望昏死去的幼,又看后者身邊的兩個異能者。
——那都是皇帝身邊的護衛,是安全小組里的人,他們的能力都很神秘,外界根本不知道具體是什么。
其中的女異能者率先轉身,向一邊的皇帝禮,“陛下,這個人的能力已經徹底解除了。”
說完帶另一個同事退到一邊。
皇帝滿意地頷首,“你們把她帶來的候,遇到了什么人嗎?”
“蘇瑯認出我了,”那個異能者低說,“他知道我是您的人——我以為他會阻止我們,但是沒有,我們只是在醫院走廊里擦肩而。”
皇帝這才看向的長子,“艾倫,別擺出那副樣子,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那兩個異能者默默低頭,試圖將的存在感縮到低。
然而按照規定,他們也不能隨意離,哪怕即使這對母子打起來,皇儲殿下也是挨揍的那一個,也不可以。
這候有人進來將幼帶走了。
艾倫的目光一直落在后者身上,看她還有呼吸,想必這異能被強制解除還不至于讓人暴斃,也松了口氣。
他搖了搖頭,看向的母親:“你和顏鋮那個賤人結婚之后——”
“他是我的丈夫,我永遠不會用這種詞形容你的妻子。”
皇帝冷淡地看他,“無論我是否喜歡她。”
艾倫冷笑一,“你和我父親結婚,只是因為想要ss級的后代。”
“你以為你父親不知道嗎?”
皇帝奇怪地看他,“我們之間本來是交易,他渴望皇帝配偶的身份和榮華富貴——我難道沒有他嗎?”
“但他死了,顏鋮那個——”
“這與他沒有關系,即使我沒有愛上他,也會是別人。”
皇帝打斷了他,“我知道你討厭所有人,你放任受到那個女孩的異能影響,只是因為你渴望而且貪戀那種感覺。”
“那是因為我的家人們全都把我當成工具。”
艾倫咬牙切齒地說,“艾麗斯才是你的孩子,我像你的工具,讓你能去尋找愛,和一個該死的工程師結婚。”
皇帝不冷不熱地看他:“你喜歡的小姐以后也會是工程師,如果她的格正常一點,本該成為帝國不可或缺的人才,我不明你在生氣什么。”
艾倫閉了閉眼,“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艾麗斯不是皇儲,所以你對我嚴格要求?那么當她口口說你們才是一家人,然后你們五個總是一起度假吃飯,如果是我——”
他諷刺地說,“如果是我提出的話,你會答應嗎?”
“那你為什么不試試呢?”
皇帝平靜地看他,“你來沒有表現出你想要我的陪伴,或者你希望我工作里解脫幾個小,去做普通人會做的事。”
“我未感受到你有這樣的想法,相反,你毀了我的婚禮,拜你所賜,我向我丈夫求婚的候做出的承諾,在那一天失言了。”
皇帝眼中有失望,“我來沒有強迫你喜歡他,但是你這么不尊重我——你還指望我對你怎么樣?”
艾倫很清楚那天發生了什么,“抱歉,但是你恐怕低估了那位公爵閣下,你以為他是紙糊的嗎?那是哭你看的。”
他的母親也不反駁,“我知道他是什么人,然而既然他覺得他需要哭我看,那我還是失言了。”
艾倫:“……”
他忽然無話可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