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又一聲巨響在眾人背后的天空中出現(xiàn)，帶著防毒面具的戈登回過頭，看到的是一團(tuán)在天空中亮起的火焰，可憐的警長忍不住在胸前劃了個十字，今晚的一切對他來說著實(shí)有些太刺激了。
    在那裝載著微波發(fā)射器的列車沖出窄島的那一刻，戈登甚至都絕望了，當(dāng)?shù)鯓蚍谰€背后的大海被激起巨大的白色水柱，整個窄島邊緣的熱力井都被沖開，恐懼毒氣彌漫在天空當(dāng)中，讓窄島的霧氣濃度再次上升。
    在警長身邊，還有戰(zhàn)斗力的警察只剩下了不到100名，更多的是荷槍實(shí)彈的從窄島戰(zhàn)場撤離下來的雇傭軍，200名最好的雇傭軍戰(zhàn)士，現(xiàn)在只剩下了155個人，他們的指揮官巴蒂爾已經(jīng)在之前的襲擊中身亡，他們在各自指揮官的帶領(lǐng)下撤回了吊橋防線。
    現(xiàn)在戈登是他們的指揮官。
    整個吊橋防線前方已經(jīng)是血流成河，大部分都是那些混雜在被驅(qū)趕的平民之中，試圖攻擊防線的黑衣武士，還有少部分手持武器，穿著桔色犯人服的惡棍，這些家伙是第一波進(jìn)攻的時候，被從窄島的警察分局里釋放出來的。
    他們驅(qū)使著那些被恐懼毒氣侵染了意志的平民試圖進(jìn)攻這里，但是在槍聲響起，周圍的人被擊倒之后，那些平民就在更可怕的恐懼中尖叫著四散逃開，結(jié)果把這些危險(xiǎn)分子都暴露了出來，然后被本就憤怒的雇傭軍們抓住一頓狂揍。
    這也算是報(bào)應(yīng)不爽了。
    在眼前迷霧更濃重之后，時不時就有輕微的爆炸聲和嘶吼聲傳來，配合窄島昏暗的燈光以及用警車排起的方向之前的尸體和血跡，將這里渲染的如同地獄一樣，又一陣狂吼聲和跑動的聲音響起，所有的雇傭軍都下意識的打開了武器的保險(xiǎn)，這一夜的戰(zhàn)斗讓他們心神俱疲，幾乎是神經(jīng)反射式的齊刷刷的將槍口對準(zhǔn)了迷霧。
    “不要靠近！放下武器，后退！”
    “砰”
    戈登的話還沒喊完，從迷霧中就射出了一發(fā)子彈，雖然距離帶著防彈頭盔的戈登本人還有十萬八千里遠(yuǎn)，但下一刻，己方暴雨一般的槍聲就響起，那是步履蹣跚，恍如喪尸一般的平民，在恐懼毒氣的濃度加重之后，這些可憐人對于自我意志徹底失控，現(xiàn)在他們的所有行動都被本能控制，而且這本能還要屈從于恐懼的扭曲之下。
    在這種自我已經(jīng)被擊潰的情況下，根本不能指望和他們講道理，在槍聲齊刷刷的響起之后，戈登只能看到那迷霧中的身影被擊倒，然后就是越發(fā)恐懼的嚎叫聲響起，這些本就被嚇破膽的家伙轉(zhuǎn)身就逃，這也讓戈登松了口氣。
    他實(shí)在是被十幾分鐘之前那一波狂暴的沖鋒嚇到了，看著那些人被子彈擊中，倒在地面上，鮮血橫流的景象，那簡直就像是噩夢中的景象一樣，在剛才的那一波沖擊中，戈登同樣開槍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擊中那些黑衣武士，但他不愿意去回憶剛才的景象。
    警長感覺非常疲憊，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負(fù)擔(dān)，他凝視著眼前的迷霧，在注意到最后一個跑動聲也消失之后，他艱難的松了口氣，靠在了一邊的車上，他有些哆哆嗦嗦的蹲下身，他感覺自己的嗓子很干，嘴唇都要裂開了，他繼續(xù)要喝杯水，一個疲憊的聲音在他的耳麥中響起。
    幾秒鐘之后，戈登猛地從藏身地站起，他握緊了手里的通話器，大聲喊到，
    “他們的首領(lǐng)已經(jīng)被殺死了，我們贏了！”
    這個消息讓防線上的所有人都楞了一下，隨后，那些精神已經(jīng)緊繃到極致的警員率先歡呼了起來，然后是那些雇傭軍，戈登自己也激動異常，他的眼眶甚至都泛紅了，兩分對勝利的喜悅，剩下的全部都是對于壓力和終于能脫離眼前噩夢的放松。
    他是個正直的警官，他不是賽伯，也不是布魯斯，親手殺死幾個陌生人就足以讓他良心難安，如果可以，他同樣不愿意作為防線的指揮官待在這里。
    在他們身后，被盧修斯遠(yuǎn)程收起的吊橋正在緩緩下降，國民警衛(wèi)軍距離哥譚只剩下了不到50公里，眼下哥譚警局大部分警察都陷在了窄島的混亂里，整個城市因?yàn)槟欠N無形恐懼而即將崩潰的秩序需要這些荷槍實(shí)彈的軍人來維持。
    在和平時期，人人都表示自己厭惡暴力，但是在局勢糟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卻只有暴力才能帶來一絲難以形容的安全，每個人其實(shí)都是這種自我矛盾的擊中體現(xiàn)。
    十幾分鐘之后，吊橋防線的眾人回到了主城區(qū)，他們在城區(qū)內(nèi)部重新構(gòu)建了防線，在剛剛恢復(fù)的通訊中，警長知道了一些別的消息，影武者還分出一部分人，將郊外的監(jiān)獄攻破了，超過450名各種犯人在監(jiān)獄掀起的暴亂中失蹤。
    他們還在城市郊外放了把火，燒毀了哥譚的標(biāo)志性建筑物韋恩莊園，幸好沒有人受傷，最后是國民警衛(wèi)軍進(jìn)入城市的消息，他們在離開城市的大橋上建立了簡易的哨崗，據(jù)說城市最外圍的混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他們很快就到達(dá)這一次混亂的重災(zāi)區(qū)窄島。
    戈登終于松了口氣，他將讓他呼吸困難的防毒面具取下來，隨手扔在一邊，他從口袋里被捏的不像樣子的煙盒里取出了一根皺巴巴的香煙，叼在嘴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氣。
    遠(yuǎn)方的窄島還有硝煙傳出，不過拜那些濕潤的霧氣被蒸發(fā)的大量水汽的存在，倒是沒有大火燃起的痕跡，這算是不幸中的大辛了。
    “這簡直是一場…災(zāi)難。”
    戈登站在海濱大道邊緣，他看著還被霧氣籠罩的窄島，今晚的混亂到底死了多少人？200，300，或者是更多，這些數(shù)字和那鮮血淋漓的場景就像是刻印一樣刻在他腦海里，沉甸甸的就像是某種使命般的重壓，甚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今晚發(fā)生的一切都會牢牢的留在他心里，直到老去也不會忘記。
    這哥譚的一晚，在那恐懼誘發(fā)的所有存在的黑暗當(dāng)中，有那么一些人的命運(yùn)，就此被徹底的改變了，戈登只是其中之一，但身陷命運(yùn)中的人永遠(yuǎn)不會知道命運(yùn)的跌宕起伏，總有看不到的手，會將他們推往一個他們自己都看不到的方向里。
    濃重的黑暗中，有更危險(xiǎn)的生物盤踞在那里，這屋子里滿是血腥味，讓人有些作嘔。
    “哈！”
    一聲混雜著某種讓人膽寒的愉悅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然后是一個從地面上爬起來的家伙，借著窗外昏暗的燈光，能看到他有一頭散亂的頭發(fā)，看上去就像是十幾天都沒有打理過一樣。
    在黑暗中，這家伙踉蹌起身，隨后就發(fā)出了一聲呻吟，捂住了自己的腰部，在那里，一個被子彈洞穿的傷口還在流血。
    他穿著深紫色的西裝，看上去有些寬大，里面是散亂的綠色襯衣和深色花紋的領(lǐng)帶，他帶著黑色的手套，左手里捏著一把彈簧刀，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那眼睛，哪怕是在極度的痛苦之下，那雙眼睛里涌動的，也是一片古怪的色彩。
    他的眼神深處，瞳孔不正常的放大，說明這家伙此時已然處于被恐懼毒氣影響的狀態(tài)里，他在黑暗里扶著墻壁慢慢的向前走動，在他身后，是濃重的血腥味。
    還有兩具尸體，在4個小時之前，那還是他的合作伙伴來著，但是在吸入了那些該死的霧氣之后，他們被恐懼擊垮了，用手槍和利刃開始在狹小的空間里拼殺，最后只有他活了下來。
    他走到窗戶邊，費(fèi)力的伸手將厚重的窗簾拉開，讓那昏暗的光芒進(jìn)入房間里，從窗戶向外看去，街道上一片死寂，連活動的一個人都沒有，他的視力很好，所以他還能看到那些躺在街道上生死不知的人。
    還有一匹失去了主人的馬，在霧氣慢慢消退之后，它恢復(fù)了平靜，現(xiàn)在正孤獨(dú)的站在路燈之下，似乎是在尋找自己的主人。
    這是窄島邊緣的一處房子，本來該是一個欣欣向榮的小幫派的駐地，但是在影武者們發(fā)起的襲擊結(jié)束之后，這里一片死寂。
    “哈，哈哈…”
    這家伙開始神經(jīng)質(zhì)的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揮舞著手里的彈簧刀，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不過在幾秒鐘之后，他又突然停了下來，他從旁邊拉過一個椅子，根本不顧及那笨重的椅子在地板上劃過拉出的難聽的聲音。
    他雙腳之下還是黏糊糊的，那是沾染了血液的感覺，他坐在椅子上，用左手撐著下巴開始思考，就像是個哲人一般，他突然又將手里的彈簧刀插在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拉開自己紫色的外衣，躡手躡腳的從內(nèi)襯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張帶著鮮血的撲克牌，這個過程他做的很仔細(xì)，就像是生怕會打擾到誰一樣，他閉著眼睛，喃喃自語。
    幾秒鐘之后，他猛地把那撲克牌抽出來扔在桌子上，借助昏暗的燈光，他看到了那張牌上面的小丑模樣。
    “啊，我運(yùn)氣不錯！”
    他抿了抿嘴，心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歡快了起來，他哼著歌站起身，一腳踹倒了自己坐的凳子，又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的他呲牙咧嘴，他回頭看了一眼黑暗的房子里躺著的那兩個早就失去生命的家伙，他帶著一絲憂傷的說，
    “真可惜，我們相處的其實(shí)不錯來著，但總會分開的，我都習(xí)慣啦！”
    說完，他將整張臉都貼在眼前的玻璃上，張開嘴，給上面哈氣，然后又用拙劣的畫技在玻璃上畫了一個小丑圖案，這才心滿意足的捂著自己的傷口離開，在他最后一次轉(zhuǎn)過身的時候，他盯著房子里唯一的一面鏡子。
    那上面倒映出的，是一張涂滿了白色顏料的臉，搭配那高的不正常的右邊發(fā)際線，還有那混亂的金色頭發(fā)，刻意用黑色染料弄出的黑眼圈，以及在嘴巴和嘴巴兩側(cè)用鮮紅色的涂料涂出的嘴巴。
    那嘴角被利器撕裂和縫合的皮膚清晰可見，這讓這原本看上去頗為滑稽的扮相，有了一絲不正常的扭曲和瘋狂，這種搭配，名為恐懼！
    他深呼吸了一次，那還帶著微弱的恐懼毒氣的氣體被他呼入口鼻里，他眼前的感官世界再次扭曲，他恍惚間看到了鏡子里的他在對他說話，對他笑。
    他呆呆的站在鏡子前，最后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呲牙咧嘴的痛苦微笑，
    “嘿嘿，這就是我…”
    “這就是，joker！游戲，開始啦！”
    “砰”
    房間大門被關(guān)上，最后一個生還者離開之后，這鬼地方就被沉寂的死亡主宰了，也需要到好幾天之后，才會有人注意到這里，和這里的尸體。
    但不管怎么說，窄島被毀了，這一次的入侵，也終于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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