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晚,同樣在梧城市里。就在王軍強綁架了張慧莉,套問陳衛(wèi)東情況的時候,陸炎和高佳也結束了飯局,走出了仙客來。
陸炎今晚沒有喝酒,倒不是因為他開車的緣故,陸炎來之前已經做好了一醉方休的準備,雖然他不勝酒力,但是畢竟和高佳這樣的良師益友吃飯,就是喝醉了那也高興。之所以沒有喝,是因為高佳不喝酒的緣故,因為要回去和老婆孩子團聚,所以陸炎也沒有勉強。
開著車子回到了家里,在路邊找了一個車位停下了車。夏秋住的房子是陸炎的爸爸陸曉東當年分的房子,當年的時候還沒有那樣的超前規(guī)劃,小區(qū)并沒有停車位,到現(xiàn)在看來,沒有停車位對于政府官員就極為不便了。不過現(xiàn)在這個小區(qū)中原來住著的那些官員們大都搬去另外一個新蓋的小區(qū)里了,住在這里的人也不全是政府官員的家屬,也有商人和工薪階層的百姓。
下了車,陸炎從車尾箱搬下一箱東西,吃力地抱著上樓。抱著沉沉的箱子,陸炎邊走邊想,是不是也該給媽媽換一個房子了?住在這里,睹物思人,想起爸爸以前的往事,媽媽的心里總是抑郁的。
梧城市現(xiàn)在的商品房也已經炒到了六七千塊錢一平米,要放在一年之前,陸炎也許想都不敢想要換房子的事情。但是現(xiàn)在,買一套百十來平方的商品房對陸炎來說也算不了什么。
看到兒子回來了,夏秋驚訝地說道:“你抱得是什么東西啊?這么沉。”
“是白樹峰他們送的山貨,有干蘑菇和鹿茸什么的,我也記不清是啥了。”陸炎擦了把汗水說道。雖然現(xiàn)在已經不和白樹峰他們共事了,但是這些以前爬過一個戰(zhàn)壕的老哥們還是忘不掉他,山貨這樣的東西還是時常想到給陸炎帶回來一點。
說話間林曉筠抱著彤彤從臥室里出來,婆婆家的地方雖然窄小一些,卻也有兩間臥室和一個書房,比普通的百姓家里的環(huán)境好得多,住起來還是慢慢就會習慣的。
看到今天晚上陸炎回來這么早,還不到十點,林曉筠笑著說道:“今天沒喝酒啊?”
“今天沒有,我也不愿意喝酒,就是應酬沒辦法,不喝酒都說感情不到位,其實啊喝了酒,感情還是那個樣子的。”陸炎感嘆地說道,伸手把彤彤接過來。有些話也只有在家人面前才能說得出來,在外人跟前,即使關系再好也要防著點呢。
林曉筠幫著夏秋把箱子里的土特產拿出來,怕腐爛的東西送進冰箱里,能馬上吃的都拿進廚房里面。
夏秋感嘆地說道:“去年春節(jié)的時候新買了一個冰箱,現(xiàn)在還是滿滿的。以后人家再給你這些東西啊,就拿去你岳父母那里,我一個人在家里,吃不下這些東西。”
林曉筠笑著說道:“我家里也是一樣的,冰箱里都沒地方放了,有時候來了親戚,臨走的時候,媽媽就讓他們帶走一些。”
陸炎也說道:“是啊,現(xiàn)在很多人都直接收錢,誰收東西啊,占地方,還顯眼。”
“你可不許收人家錢啊。”夏秋想到了丈夫陸曉東人走了之后還被人說成是貪官污吏的情景,真的是百口莫辯,他可不想自己的兒子再在這方面出任何的問題。
“知道,您的兒子眼界絕對不會那么窄的,家里有老媽,還有嬌妻幼兒,我才不會犯那么低級的錯誤呢。”陸炎知道母親擔心的什么,這時候抱著兒子沖夏秋笑著說道。
夏秋對自己的兒子還是比較放心的,在金錢上陸炎一向沒有大手大腳的習慣,他也不貪心,現(xiàn)在的官員,只要不在財色面前栽跟頭,談不上升遷的有多快,但是至少不會栽了大跟頭。
由于陸炎第二天一大早還要去開發(fā)區(qū)上班,所以和夏秋跟林曉筠聊了一會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就被夏秋叫起來,匆匆忙忙吃了早飯,吻了吻還在熟睡中的林曉筠和兒子彤彤,陸炎不忍心驚醒他們。悄悄地就出發(fā)了。
一早晨沒事,到下午的時候,陸炎收到一份快遞郵件。拿起來仔細看了看,下面竟然沒有落款,也不知道是誰寄來的。
陸炎的心里面很是疑惑,按說自己也沒有網(wǎng)購什么的,再說有人給他寄郵件也要提前告訴他一聲啊,回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有人給他說過要寄郵件過來這件事。
陸炎輕輕掂了掂手里的快遞,質量比較輕,不像是里面有炸彈什么的。
放下快遞,陸炎又隔著老遠的距離望了半天,到底也沒確認里面是啥東西。這時候也不好意思讓別人來拆開郵件,陸炎只好拿出裁紙刀把包裹打開。
心驚膽戰(zhàn)的包裹里面居然是一張紙,陸炎啞然失笑。拿起那張紙來,卻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是A4的白紙,上面是打印的字跡。僅僅幾個醒目的標題就讓陸炎大吃一驚:四道溝鎮(zhèn)經濟技術開發(fā)區(qū)工委副書記、管委會陳衛(wèi)東的貪賄證據(jù)。
看著這個標題,陸炎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
陳衛(wèi)東作為一個很有希望的官員,肯定會嚴加自律,不可能在貪腐上栽跟頭的。
陸炎接著看下去,越看越觸目驚心。這張紙上滿滿列舉的是陳衛(wèi)東收了錢之后給別人辦的一件件事情。毫無疑問,列舉的這些事情都是不合法的,后面是陳衛(wèi)東辦這件事收取的賄賂,最醒目的是富華集團的一百萬元那一筆。
陸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他把這張紙反反復復看了又看,不由得搖搖頭。這上面固然有陳衛(wèi)東收受賄賂的記錄,但卻沒有更詳盡的證據(jù)。這樣的東西,隨便到街邊的一個打印店里都可以弄出一張來,僅僅憑這張紙很難控告陳衛(wèi)東。
陸炎呆呆地坐在辦公桌后面想了半天,然后把這張紙收起來,原封不動地裝在那個快遞信封里,連司機也沒有叫,一個人驅車前往紅川縣委,他要去找任建軍商量一下。
任建軍暫時沒有秘書,用的是縣委辦公室的工作人員,自然沒有孫仁昌在的時候那樣順當了。
小伙子攔住了陸炎的駕,例行公事般地進去給任建軍通報了之后,才讓陸炎進去。
任建軍看到陸炎進來了,也沒有起身,指著他那寬大的辦公桌前面的椅子笑著說道:“坐吧,你可是大忙人啊。”
“再忙也沒有書記忙啊。”陸炎笑著說道,也沒有客氣,直接再椅子上坐了下來,打開皮包,把快遞信封拿出來,放在任建軍的面前。
“這是什么東西?”任建軍沒有動信封,而是平靜地看著陸炎問道。他知道陸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找他肯定有什么事情。
“剛收到的郵件,是針對陳衛(wèi)東的貪腐舉報材料,任書記先看看再說。”陸炎表情嚴肅地說道。雖然他和陳衛(wèi)東開玩笑習慣了,但是這畢竟涉及到了一個縣級干部的政治前途,不由得他不嚴肅起來。
任建軍這才拿起信封抽出那張紙看看,笑著說道:“今天早晨我也收到了相同的一份材料,已經轉交給紀委了,責成他們就這件事情和市紀委進一步對接,拿出處理意見。”略微頓了一下之后,他又問道:“你是怎么看的?”
陸炎謹慎地說道:“我和衛(wèi)東主任共事的時間并不長,暫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貪腐的行為。”
“那就是了,僅僅是憑著這樣一張紙,我們也不能對一個領導干部妄加定論。再說,衛(wèi)東主任是市管干部,這件事情還要市紀委那邊出面。具體怎么回事,先讓紀委那邊查實一下看看。”
其實任建軍也有他自己的考慮,畢竟馬上就要離開紅川縣了,陳衛(wèi)東是張國敬的人,任建軍不打算嚴厲追究這件事,免得將來張國敬的臉上不好看。
不過陸炎卻不太在乎陳衛(wèi)東的這些背景,他的原則是如果涉及到了四道溝鎮(zhèn)經濟技術開發(fā)區(qū)的發(fā)展,他一定要追查到底。
不過從現(xiàn)在的情況看,陸炎已經牢牢控制住了開發(fā)區(qū)的話事權,在黨委會里已經占據(jù)了絕對的優(yōu)勢。
至于這個陳衛(wèi)東是不是真的貪腐,自然是由相關部門來處理,陸炎雖然是黨工委的書記,但也不能插手太多。今天收到了檢舉材料,陸炎也已經例行地向任建軍做了匯報,自己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最后的結果不管是什么樣子,對陸炎的影響也不會太大。如果紀委掌握了什么證據(jù),陳衛(wèi)東真的有什么貓膩,自己也已經提前將相關情況向任建軍作了匯報,算不上包庇。如果陳衛(wèi)東這一次能平安上岸,那么他的氣焰,肯定也不會像原來那樣的囂張,陸炎在開發(fā)區(qū)的工作也會好開展一些。
想來想去,陸炎自己都沒有什么損失。不過通過陳衛(wèi)東的這件事情,也著實給陸炎好好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