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過往煙云
洛神眼眸微微垂了垂,低聲道:“主人,當年你救我,我感懷在心,只是你曾允諾過我若助你,將來不管如何,斷不會過問我的事,亦不過問我的去留。”
她低聲一嘆,接道:“如今,也是到頭了。”
她的話語涼若抽絲,隨著夜晚冷風遞了過去,尊王臉色霎時有些泛白,拂了拂衣袖,良久才皺眉道:“我明白了,本王不是那種不守承諾的人,你且去吧,不過我希望接下來有些事洛神你不要插手。”
洛神聞言,臉上顯出疑惑神色,看樣子也不曉得這尊王到底要做什么。我心里則是一個咯噔,他這話里有話。
看今天尊王這架勢,好似并不是單純為了搶奪寶貝那么簡單,此時他整個人瞧來雖然說話沉聲有序,亦頗為耐心,但我還是能窺出一二他看人時帶出來的隱隱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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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尊王的目光立刻又鎖向了我,冷冷道:“我今日,只是想早些有個了斷罷了。等待的滋味實在太痛苦,何況是那么長,師姑娘,你可懂么?”
他的目光冰冰涼涼,像看著獵物一般看著我,我隱隱覺得不妙,腦海里立刻閃現那相伴十年的靜謐女子一角衣袂來。
我顫聲問他:“昆侖呢?”
尊王臉上浮起一層微微笑意,帶起灰白之色,我心里立時涼了半截,便見他朝后方的夜色揮了揮手,朗聲道:“將那殘廢帶上來!”
我身子一震,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那處方向,那里人群讓開一條道路,一個矮小身材的陰郁男子推著一輛輪椅慢慢走了出來,那男子正是尊王座下效力的常五,而那輪椅上則端坐著一名風姿裊娜的青衣女子,長長青絲散下,披在單薄的肩上,顯得頗有些凌亂,而那張安靜的臉此時卻是殊無血色,憔悴得很。
昆侖,她比我上次偷偷去見她時,竟是瘦削了許多。
那副羸弱的身子骨,也好似馬上便要隨風散去。
我只覺得自己的心都絞作了一團,上前滑開一步,怒道:“該死的!你對她做了什么?”
“大膽!敢對王爺無禮?”
一名執劍的白甲上將立即對我大聲呵斥,尊王伸出手攔下他,沉聲向我道:“我沒對她做什么,只不過是約定的日子一到,我昨晚上便找我這多年未見的摯友聊天談心罷了。我們以前感情可是深厚得很,一起走南闖北,她也是曾經叫過我一聲大哥的,好妹子,你說是不是?”
他手一抬,搭在了昆侖肩上,冷笑著低聲問昆侖。
昆侖沒有答話,只是肩膀在他的手搭上之后,竟然微微抖了抖,我看了之后恨得咬牙切齒,不消說,定是他暗暗手下用了陰力才至如此。
只是昆侖蹙著眉,緊緊閉了閉眼,隨即那雙無神的眸子重又打了開來,內里好似散漫了重重濃霧。她整個人好像是失了魂,也不知受了怎樣打擊,根本瞧不見我一般。
我一時心焦,急道:“昆侖,你怎么啦,我,我是漪兒啊!”邊說著邊慢慢上前靠近,想喚醒她來,衣袖卻陡然被洛神拉住,洛神朝我搖了搖頭,我心里酸酸澀澀的,只得暫時停下腳步,而昆侖依舊還是抿唇不語。
尊王不耐了,傾身下來道:“好妹子,你叫你家那丫頭乖一點,把劍和鑰匙交出來吧。我以前派人到你那破廬子翻了那么多遍,都找不到鑰匙,現下我要專心忙于朝堂之事,已經不想再在你們身上浪費一星半點的時間了。”
鑰匙?
我大為驚異,原來他并不只是要那黑劍,還想從我身上拿到鑰匙么?
只是,我又哪里來的鑰匙?
尊王接道:“我猜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當年那鑰匙去哪里了,當時你說根本沒有那打開暗門的鑰匙,根本就是在騙我!連阿念那么乖巧的姑娘,竟然也對我說了謊話,想來她一定是受了你的教唆,而真正帶出來的鑰匙根本在你的手里!”
尊王說的都是他與昆侖以及我母親的過往,我聽得十分迷糊,而尊王說到阿念的時候,昆侖終于抬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怎么,我又提起阿念,觸到你的痛處了?”尊王沖昆侖鄙夷一笑:“自古陰陽相合,乃是天道倫常,你們兩個女人卻……真是不知羞恥!”
他說這話時,我望了望身邊長身而立的洛神,覺得這混賬王爺的話萬分刺耳,怒火自心里冒了出來,喝道:“什么勞什子鑰匙,我根本沒有!”
尊王瞥我一眼,道:“丫頭,你先別忙著否認,你且看看,那狴犴玉鑰,可不就好端端在你頭上!”
昆侖臉色霎時慘白,而我下意識摸了摸發上別著的狴犴玉簪,亦是幡然醒悟過來。
先前洛神曾經用過我的玉簪開過裝天命鏡的匣子,那時我以為玉簪僅僅與這玉匣子匹配,不想它竟然還有別的用處么?
尊王見我色變,道:“怎么,這回曉得了?也不怪你,我查清楚這鑰匙去向,亦是費了很大的功夫呢,只怪我這好妹子她太會藏著掖著了。”轉而挑起昆侖下巴,冷笑道:“你不要不說話,我不再是以前那個謝子元,你得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不是絮兒的十年之約保著你,你以為你會活下來十年?你早就死了,而且可以在我手上死上千遍萬遍!”
昆侖纖眉蹙起,咬牙道:“謝子元,你住口!”
尊王微微一笑,“你想要我住口么?我偏要說。”說著竟然抽出一把短劍,寒光逼射,架在了昆侖脖子上。那劍鋒貼著她蒼白的肌膚緩慢而下,瞬間,便有幾縷鮮紅血絲順著冷鋒滑了下來,染紅了暗夜。
我料不到他竟然這般殘忍,一時嚇壞了,哆哆嗦嗦摘了背上綁縛的黑劍,再將那隨我多年的玉簪取下,長發隨即散了下來。
“我應你,你要什么,都盡數拿去!”
洛神一把上前扯住我,深沉眸子盯著我,她一直都抿著薄唇,未曾發出一聲,身后的雨霖卜闖5乇丈獻臁
氣氛壓抑,叫人難受。
我唇抖了抖,凄然道:“這些東西是死的,我不在意,昆侖,我要她活著。”
她手緊緊攥著我,隨即低眉道:“他不會放過她,你看不出來么?”
而同時,昆侖亦是低低咬牙道:“漪兒,鑰匙本就是屬于你的,不可交給他,心有貪念的人,不配擁有這鑰匙!”
“閉嘴!”尊王手下發力,昆侖一顫,又一股鮮血順著玉白的脖頸流了下來:“貪念?誰沒有貪念?誰不想長生不老?你沒有么?!你更貪心,明明是自己犯下的罪孽,后悔了,想要挽回,可你又怎么挽回得了!你不是眼巴巴盼著阿念能活過來么?說到底,她其實是你害死的!不是你,她根本不會答應入宮!可你呢?你去哪里了,你跑了!你聽說她要入宮,竟然躲起來,你得罪了當朝皇帝,株連九族之罪,你以為是誰保你!阿念保你也就罷了,可是絮兒,你哪里好?我那么喜歡她,她……她答應與我成親的條件,竟然……竟然是要換你十年性命……你哪里好?你該死!”
“念兒,念兒。”昆侖聽到這,肩一抖,吐出一口血來,神色瞬間又渙散了。
我娘親,是她的死穴。
那漫延而下的紅色耀紅了我的眼,疼得我的心整個都縮了起來,此時,我終究是明白過來這該死的男人的意圖了。
他的恨意溢于言表,比起那些他所要的寶貝物事,他更熱衷折磨昆侖,將那些陳年舊事一一翻出,用言語擊潰她,使得她飽受苦楚。
比起脖子上架著的那把短劍,昆侖所受制于的,還是那源源不斷溢出來的殘忍話語,逃不了,躲不掉。
冷月的光輝灑下來,我覺得好冷,就要馬上冷到骨子里去了,好似這一切,都會在今天晚上終結。
而最終,他說出了令我呼吸都要停止的一句話。
他說:“你也別裝什么清高,當年你和阿念將這丫頭從那陵墓里撿回來,還不是貪圖她身上的鑰匙!你們解不開,就將她帶出來,要從這可憐的孩子身上找線索,而這么多年,她所敬愛的師尊,娘親,原來不過是過眼云煙,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實我早就曉得了,她只不過是個撿回來的怪物!”
他話音剛落,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站都站不穩了,身形一晃,若不是身后那雙冰涼的手托著我,恐怕就要站立不住。
撿……撿回來?
陵墓?
他,他在胡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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