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片刻,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轉(zhuǎn)過臉去看一旁的洛神,喉嚨里似梗了塊石頭,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洛神蹙著眉, 沒吭聲,一手托起傲月的頭, 另一只手探到傲月下頷的細(xì)密毛發(fā)里,來回摸了摸, 過了一會子, 她的面色這才緩和了些,輕聲道:“別怕,仍有脈動, 還活著。”
我心里頃刻之間五味雜陳, 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得低低問了一句:“那它怎么沒有呼吸了?”
洛神將手掌翻轉(zhuǎn), 貼在傲月鼻子前, 緩聲道:“并不是沒有呼吸,而是呼吸微弱。你方才探它鼻息的時候,手指縮回來得太快,如果它氣息非常微弱的話,你是察覺不到的。”
聽了洛神這番話, 我的一顆心非但沒有回歸原位,反倒更緊張了,急道:“身上沒傷痕, 也沒見它流血,怎么就無緣無故地趴下了?它這昏迷不醒的癥狀,是生病了?還是……中毒了?”
說完,我很快就覺察到,生病和中毒的兩種猜測并不靠譜。
傲月身強(qiáng)體健,既不畏寒,也不懼熱,生病這種事幾乎跟它連邊都沾不上一點(diǎn)。而中毒就更不可能,傲月的伙食一直都由我和洛神打點(diǎn),食物的源頭潔凈,加上它嗅覺極其靈敏,退一萬步想,就算是食物里真的有毒,它肯定會辨別得出,根本就不會去吃。
洛神搖頭:“原因是生病或者中毒,這我也不大明白。醫(yī)理方面的問題,應(yīng)當(dāng)問問惜顏姑娘才是。”
我“唔”了一聲,深知這事不能再耽擱,即刻站起來對先前來偏廳找我的那位墨銀谷弟子說了幾句話,拜托他去給花惜顏通個信,要花惜顏過來祠堂這邊瞧瞧傲月的情況,那弟子點(diǎn)點(diǎn)頭,便飛也似地去了。
在這之后,我和洛神就坐在傲月身邊守著,等待著花惜顏的到來。
花惜顏的住處距離祠堂還是有一段較長的路程,我心中焦慮不安,等待之際,只得垂下頭,用手指細(xì)細(xì)梳理著傲月那身銀光流轉(zhuǎn)的毛發(fā),借以緩解自己的焦躁。
梳著梳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漏了塊缺口,不知不覺間鼻尖上就冒了一層冷汗出來。
只是過了一會子,我的的手卻突兀地碰到了一個尖銳的物事。
手指被那物事刺了下,疼得我急忙縮回手,定睛一瞧,就見指尖被傲月脊背上某個物事刺出了一個凹坑,破了點(diǎn)皮,顯出一個與手指膚色不同的紅點(diǎn)來。
“它背上有東西。”我心沉了沉,張開手掌朝洛神示意:“有點(diǎn)像是……釘子,刺了我一下。”
洛神露出一絲狐疑神色,問道:“在哪個地方?”
“這里,我指給你瞧。”這次我小心地朝傲月的脊背摸索過去,過得一陣,指尖終于又觸到了那個突起,有點(diǎn)硌手。我撥開那簇白色毛發(fā),跟著就見背脊處露出了一截黑色的東西,看模樣有些像鋼針,但是比尋常的針要粗上幾分。
洛神看見那一截鋼針,臉色立時就變了,我見她臉色有些難看,試探性地問她:“是不是……就這東西搞的鬼?”
洛神抿了抿唇,低聲道:“嗯。傲月變成這樣,既不是因著生病,也不是因著中毒,而是被人釘了三魂釘。”
“三魂釘?!”我大驚,旋即又奇道:“三魂釘不是只能用在人身上么?”
說起三魂釘,原先便是起源于西周時的一種較為狠辣的封印秘術(shù),我也只是略知一二,還是從昆侖給我的那一堆書里零零散散地看過來的。
書上說人有三魂七魄,其中魂為主,魄為輔。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人的頭頂,雙肩各有一盞命燈,統(tǒng)共三盞,分別是天魂,地魂,命魂的寄居之所。
頭頂,雙肩靠近頸窩處,對人來說至關(guān)重要。施術(shù)者拿捏好這三魂之位,納入三魂釘,受術(shù)者根據(jù)施術(shù)深淺,便會呈現(xiàn)出不同的癥狀,輕者昏迷,重者喪生,而那三魂針之術(shù)也由此而來。
如果只單單封住命魂,就會出現(xiàn)昏厥,肢體發(fā)涼,呼吸微弱等諸如此類的假死之態(tài)。這種昏迷的話還好說,只要將封鎖的鋼針拔出,休整一段日子,倒也沒有什么大礙,和蒙汗藥的效用差不多。
若是三魂都被封鎖,那后果便極其嚴(yán)重,受術(shù)者死后魂靈不得解脫,葬入地下,怨氣不散,就會變成兇煞之物。
洛神瞥了傲月一眼,輕聲道:“三魂七魄,世間活物都有,牲畜也不例外,不過位置和人不同罷了,只要有魂位,三魂釘之術(shù)就可以發(fā)揮作用。牲畜之道,不同于人,它們以頭頂為天魂,尻尾為地魂,中間脊背七寸為命魂。”她指著那枚黑色鋼釘,又道:“你看,這鋼針剛好釘在傲月脊背的七寸之處,為命魂所在,短時間內(nèi)可以使它呈現(xiàn)出假死之像,毫無知覺。”
洛神說完,手指并住那枚鋼針突起,倏然用力,傲月的身子忽然猛地顫抖了下,只一瞬間,那枚鋼針便被洛神扯了出來,沒有流血,反而帶出了一些白色的粘稠液體。
而與此同時,傲月的嘴里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呼哧聲,身子劇烈地抽搐了一下,跟著便又趴在地上不動了。
我見鋼針拔出來后,傲月終于有了反應(yīng),不由大喜,湊過去一瞧,發(fā)現(xiàn)它依舊雙眼緊閉,等得一會,鼻息間才漸漸有了生氣,身子也比先前要暖和了許多。
我和洛神相視一笑,總算暫時松了口氣。
正在這時,從下面青石臺階上又急匆匆地跑上來三個人,打前頭的那個正是雨霖?竺娓?嘔ㄏa眨?詈竺嬖蚴悄歉鐾uu哪??鵲蘢印?br>
雨霖??艿悶??跤酰?販6寂藶伊耍?由獻(xiàn)蛞顧拮恚?成?懿緩每矗?攪宋液吐逕窀?埃?笈?潰骸罷獯竽瓿躋壞模?鷗粘栽綬鼓兀?跽餉純煬頑鄱曜勇?旆閃恕t韁?讕筒惶?忝橇降模?鶉ト冒獵亂估鍤仂簦?苯鈾焉驕統(tǒng)傘?茨忝橇匠齙擬戎饕猓?庀驢珊昧稅桑?餉醋騁煌防牽?急徽厶詰妹黃?耍?kξ腋嫠吣悖?銥剎還芘狻!?br>
她一個人居高臨下,睨著我和洛神,眼圈還帶著幾分醉酒的熏紅,對我們兩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通,我聽得耳朵發(fā)疼,皺眉道:“誰告你它沒氣了?大過年的,說話吉利點(diǎn)。它現(xiàn)在好好的!”
說話間,傲月身子動了動,嘴里又低低地嗚咽了一聲,眼皮微微抬起,看了看我,似是有些疲憊。我輕輕摸了摸它的頭,它眼皮這才闔上,貼著我這邊,歪過腦袋,安靜地再次趴好。
“怎么……這怎么回事……不是說沒氣了?”雨霖??頻勉讀算叮橙タ茨峭uu牡蘢櫻?嗣寂∑穡?潰骸澳愀詹皇撬得黃?耍空獠皇嗆煤玫拿礎(chǔ)!?br>
那弟子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估計連冷汗都冒出來了,可憐得緊,我見狀急忙瞪了雨霖??謊郟骸澳悴琶黃?恕u馕恍纈置淮恚?慍曰鷚┝耍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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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花惜顏蹲下身,在傲月下頷處摸了摸,過得一會才溫言笑道:“沒事就好,我以為真出了什么事,可將我嚇壞了。”
我搖頭,對她道:“惜顏,事情沒那么簡單。”
頓了頓,把剛才發(fā)生的事對花惜顏和雨霖??盜艘槐椋??羌?寺逕袷種械哪敲陡侄ぃ?成?加行┎園祝?炅??a賴潰骸懊皇裁純傷檔模?隙ㄊ悄僑?鱸舳?鞲傻模?餉春蕕惱校?哺沂鉤隼矗?羰鍬淶轎沂擲錚?次也話橇慫?塹鈉ぁ!?br>
我對雨霖??潰骸澳鬩脖鷲餉叢縵露?郟?悴瘓醯謎餳?掠械沲桴蚊矗俊?br>
雨霖??裘嫉潰骸笆裁歹桴危俊?br>
“你看,傲月嗅覺驚人的靈敏,它識得我們的氣味,而不識得那三個人的氣味,如果那三個人要靠近它,它肯定會發(fā)覺的,怎么還會乖乖地等著那三人給自己上三魂釘?”
“這……”雨霖??迫唬??靡換嵊值潰骸罷庥瀉文眩?僑?鋈宋湟嶄叱??苯釉讜洞甓さ弊靄燈魘掛參純芍??偽胤且?拷?獵攏?凰?11鄭俊?br>
她話音剛落,洛神站起身來,對她淡淡道:“霖嗨滴摶媯?揖醯媚闋詈萌レ秈每匆豢礎(chǔ)!?br>
“什么?”
洛神朝前走了幾步,走到祠堂大門口停下,回過頭,低聲道:“傲月是在守祠,它如果受到了攻擊,那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有人要進(jìn)到祠堂里去,但是傲月是那人最大的障礙,必須要先除掉它這塊絆腳石,才能達(dá)到他的目的。且不管是不是那三個賊人所為,我們只要先看看祠堂里面的情況。”
她伸出手,擱在祠堂緊閉的大門上,輕輕地摩挲了一番,頓了頓,這才瞥了我們一眼,聲音冰冷得似沉進(jìn)了深淵里:“也許,情況很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