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閣樓里。</br> 皇后倒了一杯茶，放到楚云離的面前，看著他，溫聲道：“阿寧過的怎么樣，最近可還好？”</br> 楚云離端起茶杯在手里把玩，聽到皇后的話，道：“您只關心阿寧，都不問問我如何。”m.</br> 皇后和姜寧十分投緣，沒有像其他人家里一樣婆媳爭斗，仿佛像是母親和女兒一樣，關系十分融洽。</br> 皇后白了一眼，“你就在眼前，我又不眼盲，當然能看出來你很好。”</br> 楚云離輕笑，“阿寧很好，等改日我讓她進宮陪陪您。”</br> “好。”皇后滿意點頭，“許久沒看到阿寧了，有些想那孩子了……”</br> “只要你們能好好的，我就別無所求了，對了，孩子的事情也不用強求，等緣分到了，自然會有的。”</br> 皇后安慰著，生怕他們著急。</br> 眼看著晚成婚的六皇子和六皇妃也有了孩子，肚子一日日鼓起來，有一些人就把目光放到了攝政王妃的身上。</br> 攝政王和攝政王妃成婚多日，還沒傳出懷孕的消息。</br> 楚云離垂下臉，淡淡點頭，“我們不著急。”</br> 皇后伸過手，拍拍他的手背，“無需著急，也不用在意旁人說什么。”</br> “我們會的。”楚云離淡聲回答，他的確是沒有把其他人的話放在心上，別人說什么，與他何干。</br> “那就好。”皇后落下了心里的石頭。</br> 不過瞧著他的臉色，似乎是有事的樣子。</br> 皇后擔憂問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嗎？”</br> “沒什么……”楚云離搖了搖頭。</br> 皇后皺眉，瞧著應該不是因為阿寧的事，那么就是別的事了，還能有什么事情呢。</br> 下一刻就想起來，必然是朝堂上的事。</br> 就在方才楚云離去見了皇帝。</br> 皇后蹙著眉頭，看向楚云離，“可是因為朝堂上的事？”</br> 楚云離沉默，沒有說話。</br> 皇后自知幫不上什么忙，她雖然皇后，但一點實權也沒有，背后也沒個可以靠的后山，楚家只剩下楚云離一個人。</br> “離兒……我雖知曉幫不上什么忙，但還是希望你說出來，不要把事情悶在心里。”</br> 皇后心疼看著面前的人。</br>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楚云離就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向來冷冰冰的，直到見到姜寧，臉上才有了些許溫柔和笑容，因此她十分感謝阿寧。</br> 至少有一個人陪伴在離兒身邊，這就夠了。</br> 楚云離久久沒有說話，過了片刻后，沉聲道：“姨母覺得皇上是怎樣的人？”</br> 皇后愣怔，這次楚云離喊的是姨母，而不是疏遠的娘娘。</br> 皇后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變得認真，似乎在思慮著什么。</br> 兩人對視許久，四周寂靜，內心思緒萬千。</br> 皇后抿了抿唇，攥緊帕子，手一點點捏緊，目光直視面前的人。</br> 楚云離的眸子漆黑，看不出來任何神色，也不知道他突然問出這句話是何種意思，也許是……發現了什么。</br> 皇后的心吊緊，手用力攥緊帕子，指節發白，甚至微微顫抖。</br> 過了許久，垂下眼，淡聲開口：“皇上是怎樣的人，我不知曉，即使過了這么多年，也看不出來皇上的心性，不過……”</br> “離兒，想做什么就去做，無需顧忌我，楚家只剩下你我二人了……“</br>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仿佛像是放下了內心的石頭。</br> “你無需顧忌我在宮里。”</br> 這句話表示著什么，只有他們兩人才知曉。</br> 楚云離的目光動搖，看著皇后。</br> 皇后抬起臉，淡淡一笑，“離兒，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我不會再拘著你。”</br> “姨母……”</br> 楚云離垂下眼，捏緊了杯子，茶水已經涼了，變得冰冷。</br> 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br> “離兒……”皇后還想說些什么。</br> 楚云離抬起了臉，仿佛像是已經有了決定，臉色輕松明快，淡淡笑了笑，道：“您要好好的，等來日我讓阿寧進宮來看望您。”</br> 皇后看著面前的人，不再多說什么，點了點頭，“好。”</br> ……</br> 楚云離回到攝政王府。</br> 姜寧看到他臉色沉沉，走了過去，溫聲問道：“可是宮里發生了什么事？”</br> 今日只是進宮去稟報村莊疫病的事情而已，怎么會臉色如此冷沉回來，在旁人看來，看不出楚云離的臉色。</br> 但是姜寧知曉，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不是小事。</br> 想起昨天夜里他說過的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該不會皇帝那邊為難了他吧。</br> 功高蓋主，每個皇帝都會擔心臣子的能力高過自己，楚云離這一次救了幾個村莊，深得民心，也許讓皇帝感到忌憚了。</br> 姜寧不由得內心感到不滿，云離這么做都是為了百姓，是為了朝堂的穩定，但是皇帝猜測來猜測去的。</br> “云離……”</br> 她走過去，輕輕抱住了他。</br> 楚云離收斂臉色，溫和一笑，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沒什么，不用擔心我。”</br> “我知道……”姜寧把臉埋在他的衣襟前，悶悶道：“你明明做的是好事，卻要被猜忌，皇上怎么說，是不是為難你了？”</br> “沒有。”</br> “真的沒有？”姜寧抬起臉，皺皺眉頭。</br> “暫時還沒有。”楚云離搖頭，臉色認真，“皇上不會在明面上為難我。”</br> 畢竟是立了功的，怎可能當面為難呢。</br> 姜寧為楚云離感到不平，有些心頭發悶。</br> 楚云離輕笑，揉了揉她的頭，將她緊緊抱進懷里，道：“今日我去見了皇后娘娘，娘娘很想念你，若有空的話，就進宮去看看。”</br> “皇后娘娘？”</br> 想起皇后，姜寧的臉色柔和，點了點頭，“好，等改日我就進宮！”</br>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皇后娘娘了。</br> 姜寧松開懷抱，道：“餓不餓，要不要讓人擺膳？”</br> “好。”楚云離淡笑著點頭。</br> “今日讓人做了滋補的羹湯，你辛苦了這么多天，臉色都憔悴了，得補一補才行……”姜寧絮絮叨叨說著。</br> 楚云離一臉的寵溺，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兩人牽著手走進了屋。</br> 暗處霜月和元風悄然離開，不再打擾二人。</br> 下人擺好膳后，也是全都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