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廷啊,萬不可與太子起……起……意氣之爭,太子尚在年幼,性情未定,即……即便便行為有所偏頗,也當善加引導,千萬……不可激怒殿下……”
尚書令謝長安,手鋝兩撇山羊胡,結結巴巴的殷殷囑托
“兒子知道分寸……”
謝長廷黝黑的臉上,寫滿了不耐。他與太子不和盡人皆知,所以尚書令才會多加叮囑,畢竟長廷陰沉的性情也大大令人不放心。
“還……還有,太尉家的那個王恩賜一定陪著太子胡鬧呢,他們自小便是一黨的。千萬不要和那混賬小子計較,將人綁了送回王府也就是了,仔細不要傷了?!?br /> “是……”
“我兒……出宮之后,先去找長安令,看看……看看……有沒有尋釁鬧事的事件發生,如有少年鬧事,那必定是太子無疑。太子不管欺辱了誰家,都不要管,一切自有圣上定奪,你萬不可強出頭……”
“還……還有……”
尚書令自幼便有口吃的毛病,平日還好,但凡有點著急上火的事情,便結結巴巴沒玩沒了的,他自己本身沒覺的怎樣,可苦了身邊的人!
“謝將軍是聰明人,拿捏的住分寸,大人您就不要絮叨了,仔細誤了時辰。”
趙侍郎急的熱鍋螞蟻一般,偏偏這老夫子結結巴巴說個不停,不由分說強行將他拽走。
“長……長廷啊,辦完差事,早點回家,免得為父記掛”
尚書令遠遠吼了最后一句話,這才甘心被趙侍郎拖走!
謝長廷這才舒了一口氣,轉身上馬往宮外狂奔而去!
蕭家府外,此刻正熱鬧非凡。
“蕭承文、蕭承武,給本太子滾出來……”
年僅十三歲的明德太子軒轅無忌,將十五寸精鐵長劍戳在青石地板上,雙手撐著劍柄,橫眉怒目,白嫩嫩的小臉氣的通紅。太子身后還有一幫皇族子弟,圍在周圍,大聲的叫嚷著。其中幾個武將重臣家的子弟,還穿戴著甲胄,揮舞著手中明晃晃的長劍,尤其是老太尉家的寶貝嫡孫王恩賜,雖然只是十七歲的少年,一身玄黑甲胄,英氣非凡,一臉肅殺,單手彎弓,侯府家的朱紅大門被他手中的震天弓,射出了無數的小洞。
“可惡,這群縮頭烏龜……”
王恩賜一怒之下,將震天弓背在肩上,食指曲起,放在嘴邊,打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只見一匹黑色戰馬騰空躍起,自街頭急如星火般跑了過來,王恩賜飛身上馬,抽出腰間長劍,劍尖直指侯府大門,喝道
“兄弟們上,馬踏蕭府……”
本就義憤填膺的王公子弟,一看老太尉家的長孫披掛上陣,一副要殺人放火的憤怒,自己若再無表現,日后豈不是要被他人恥笑,紛紛吆喝一聲,上馬的上馬,撞門的撞門,有個別者甚至躍上了侯府的墻頭。要不是蕭將軍府養著一只兇悍無比的猛犬,嗷嗷直叫,早就有人跳到墻內把府們給打開了。
就在這幫王孫公子如同脫韁野馬四處撒野準備撞門的時候,一直杵劍而立的明德太子軒轅無忌,則是冷笑連連,喝道
“大雍律都忘記了?私闖官宅,你們想要被流放關外么?”
一句話就令所有的王孫公子全安靜下來,唯有王恩賜仍倔強的呆在馬上,雙目發紅
“殿下,難道怕了不成!”
“哼,如若怕了,就不敢帶著你們來鬧事了”
“既然殿下不怕,那我們殺進去,滅蕭氏滿門”
“對啊,滅蕭氏滿門……”
“殿下,我舅父守護邊關十三年,殺敵立功無數,只因想要追擊匈奴人,就被蕭初陽這狗賊射死在馬下,這個仇我不能不報”
慶王府的世子爺,平日與太子最為交好,此刻殺氣騰騰瞪著太子,似乎太子敢說一個不字,他立刻就要將太子拉過來胖揍一頓!
“住口……如何處置蕭初陽自有父皇決斷,你們家的冤屈也應該由父皇來裁定,今日本宮只是來找蕭承文、蕭承武的,誰讓他們竟然當眾羞辱本宮……”
軒轅無忌將羞辱二字咬的極重,目的是警告慶王世子萬不可沖動,少年間的尋恤滋事與罔顧法紀是有本質區別的。
見眾人沒了剛才的毛躁,軒轅無忌長劍一指,喝道
“放火……”
早有奴仆將準備好的木柴堆放在侯府前,倒上火油,火折子扔到木柴中,噼里啪啦之聲不絕于耳,火焰竄的老高。眼看火勢越燒越猛,卻仍舊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滅火,侯府內,除了猛犬汪汪的叫聲外,再無任何聲音。
此刻,府門內,蕭承文、蕭承武,白嫩嫩的小臉淚痕交錯,跪在長兄蕭初陽面前,腸子都悔青了,為什么不聽大哥的話,溜到街上玩耍,還招惹了太子。
“大哥,要不你把我們交出去吧”
“大哥,都是我們惹的禍,還是開門吧,不然太子真的敢把我們燒死?!?br /> “大哥,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太子,我看他正在欺負一個老人家,就想教訓他一下,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太子……”
蕭初陽,一領素白長袍,散發無冠,眉間微微皺起,俊美的臉上布滿憂愁,卻依然扶起這對雙胞胎幼弟,淡然開口
“太子是出了名的頑劣,即便不抓這個把柄,也會找其他借口來對付大哥的。好了,別哭了,下去吧!”
蕭初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一些,安撫完幼弟。蕭初陽起身來到院中,看到冒著濃煙的大門,吩咐道
“來人啊,太子在門外放火,玩的不夠盡興,你等去柴房搬來柴火,在門口再放一把火,讓太子盡興?!?br /> “是……”
結果太子在門外放火,蕭初陽在門內放火,兩道烈焰,交錯在一起,一時間火光沖天濃煙四散,而老天爺似乎覺的還是很不過癮,陣陣南風猛力的吹,嗆的這一幫王孫子弟連咳帶喘,本是天家富貴的白嫩少年們,個個熏成了叫花雞,黑不溜的的。有幾個年紀小的,看著火勢越來越大了,恐怕要鬧出大事來,嚇的哇哇大哭。場面于是更加混亂不堪。
“虎賁中郎將謝長廷恭請太子回宮……”
一道威嚴沉穩的聲音遠遠傳來,只見一隊精銳人馬自街外電光閃石一般涌了進來,兩列騎兵,以二龍出水的陣勢包圍了整個侯府,正中一面玄色謝字大旗,威風凜凜。
這幫王孫子弟一看到玄黑的謝字旗,呼啦一聲,作鳥獸狀,四散奔逃。笑話,謝長廷是出了名的“冷面將軍”落在他手中,還能有活路?反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們這些公候伯子男家的公子少爺們,自然是有多遠跑多遠。謝長廷再狠,也不敢拿太子怎樣,但是他們就不一定了??可讲粡?,連做壞人的資格都沒有……所謂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這幫未來的國之棟梁,皇親國戚第一時間紛紛跑路,只剩下驕橫的太子與自小便是死心塌地跟隨太子的王恩賜與慶王世子,紋絲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