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撤就得撤, 不然一會兒撒起謊來,徐宴這廝說不定會找茬兒。蘇毓倒不是怕他找茬兒,只是這廝不高興起來找茬兒的角度有些刁鉆, 一般人還真吃不住他。蘇毓怕自己被他幾句話一懟,曾經(jīng)撒出去的謊圓不過來。那可不就尷尬了嘛!
書房的小床當(dāng)日撤了,徐宴當(dāng)日傍晚就將他的行禮搬進(jìn)了主臥。
他的東西不多,大男人也沒那么多矯情的。除了一些睡前必看的書籍和筆墨紙硯, 也就幾件衣裳。東西搬進(jìn)屋,蘇毓就有一種屋子里的氣味兒都變了的感覺。倒不是難聞, 徐宴這廝比蘇毓還潔癖呢, 家里沒條件給他用熏香,但他身上總帶著一股冰雪似的冷淡又清冽的氣息。
蘇毓坐在床邊看著他不緊不慢地收拾, 高大的背影投落下來的影子仿佛要將整個屋子給侵占。那股子雄性生物的氣息彌漫開來,蘇毓忍不住問:“……宴哥兒,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這些日子忙著在外頭找營生,好久沒仔細(xì)瞧過他,此時倒有些吃驚。
徐宴愣了一下,偏過頭來。逆著光,窗外的光色為他的側(cè)臉瞄上一層熒光的邊兒。蘇毓看到他纖長的眼睫橫出高挺的鼻梁, 緩緩地眨動了一下:“嗯?”
這些日子,別說蘇毓在忙,其實徐宴也很忙。
金陵城跟王家莊不同, 有豫南書院坐鎮(zhèn),金陵城不說繁花似錦人才濟(jì)濟(jì),也是諸多有才學(xué)的讀書人云集此處的。徐宴初來乍到,自然得去多方了解。所以,每日毫不懈怠地溫書學(xué)習(xí)之余, 他也會去各大書局看書。徐宴是個很自律且會放得下身段的人。他過目不忘,且求知若渴,只是短短一個月,差不多將常去的那幾家書局他不曾看過的書都翻遍了。
偶爾也會去讀書人聚集的地方坐坐,實時了解金陵城中讀書人圈子關(guān)注的時事。
徐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該做什么。雖說他性子天生有些疏淡,但出眾的皮相和獨特的氣質(zhì)還是為他吸引了不少欣賞他的人主動靠近他。其中不乏家境殷實或出身高貴的,這般,他能看到市面上少見的孤本聽到的關(guān)于時政的消息就更多。
說起來,他忙的事情多了,還真沒在自己的皮相上分出心思來。此時聽蘇毓提及,低頭看了看,衣裳袖子似乎是有些短了:“嗯,好像是漲了點。你不是答應(yīng)給我做衣裳么?袖子再放長一點。”
原先徐宴個頭兒就高大,這會兒更高了。
其實,徐家的經(jīng)濟(jì)情況就那樣,徐宴身上的衣裳料子不見得有多好。只是這人一高挑,破布麻袋穿著都好看。兼之徐宴本身身段就是尋常男人難及的,儀態(tài)又佳,哪怕袖子短了穿他身上也絲毫不見寒酸。
“是該多做幾身衣裳,”蘇毓摩挲了一下下巴,“還是喜歡青色?”
徐宴對衣裳沒太多要求,只要干凈整潔便可:“嗯,你看著做。”
蘇毓眼睛不自覺地盯住了他說話時上下動的唇珠,心里無聲地嘖了一聲:“那行,還是給你做青色的,唔,藏青的和月牙白的要不然也都做一身。往后你是要進(jìn)書院讀書的,收拾得體面點。”
徐宴聽這話,放下了手中的活兒。
想了想,還是抬腿走到蘇毓的身邊坐下。這一坐下,他的氣息就貼近了。說句老實話,一個長得這么好看的人日日在自己身邊晃悠,是個有眼睛的女性心里都會有點想法。只是經(jīng)過上次自作多情,蘇毓如今對徐宴要求跟她睡一起就很佛系。
蘇毓微微側(cè)過臉看他,無聲地詢問他作甚。
“毓丫,你落水以后是不是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徐宴的嗓音清淡,像山澗的霧氣,“或者說,你是不是想起了幼年的一些事兒。”
蘇毓心里突突一跳,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些驚喜。她本還想著該用什么理由去說服徐宴,沒想到他自己倒是先給她找好了理由。蘇毓忍不住拿眼睛偷瞄了他一下。
對上徐宴那雙清凌凌的眼,她心口又是一跳。
“唔……也不能說想起什么。”蘇毓低下頭,抬起眼簾又換了一幅面孔。她滿臉愁緒地看一眼徐宴,低下頭,過會兒又抬眼看一下,再低下頭,“我其實一直都會寫字,不僅會寫字,還擅長刺繡。宴哥兒你身上許多衣裳,不是外頭成衣鋪子買的,是我親手繡的。”
這話到不假,徐宴身上穿的,從里到外都是毓丫一針一線繡出來。
蘇毓不清楚毓丫是從哪兒學(xué)來的刺繡手藝,但蘇毓覺得,徐宴衣裳上繡的那些梅蘭竹菊,可以看出她是有美術(shù)功底的。不僅有功底,毓丫其實審美也很不錯。
這一點徐宴自然是知道的。那日蘇毓在雙門鎮(zhèn)西街被人襲擊,說是要賣的成衣被人搶走,他便知道毓丫似乎與刺繡一道上頗有些見地。徐宴不知蘇毓想說什么,淡淡地點頭:“嗯。”
“你且先看看你衣裳上的刺繡。”蘇毓換個角度。
見徐宴真低頭去看,他的衣裳干凈整潔,只袖口和領(lǐng)口用色的絲線繡了青翠的竹子。以蘇毓的審美來看,毓丫其實很有藝術(shù)天分。徐宴看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抬起眼簾等著蘇毓接下來的話。
蘇毓干巴巴地又說:“……若是我說,我能繡,也能畫呢?”
蘇毓自己是擅長書法和丹青,幼年時曾被家中祖父捏著手腕用心學(xué)過的。后來雖說長大讀了生化學(xué)科,但因家里的特殊氛圍,也一直沒有懈怠過。如今一手書法和丹青拿出來,不說堪比一些大家,但比起許多沒有系統(tǒng)學(xué)過美術(shù)的人要強(qiáng)太多。
換言之,她可以說自己會,但無法解釋為何這么會。
徐宴呼吸聲很輕,但是因為靠得太近,蘇毓還是聽得很清楚。
“所以?”他垂眸看著蘇毓。
不知道為啥,蘇毓覺得現(xiàn)在的徐宴看起來有點侵略性。但話既然已經(jīng)說到這個地步,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若給我一支筆,我能作畫。”
說完這一句,蘇毓睜著眼睛觀察徐宴的表情。
徐宴反正從來都這幅表情,清淡淡的,眼神干凈且透徹,有一股莫名其妙叫人撒謊就心虛的魔力。蘇毓一時間也弄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總之,屋里的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窗外不知何時天色已經(jīng)暗沉下來,似乎要下雨了。
接近三月份的時候,金陵多春雨。濕冷黏糊的春雨,夾雜著冰涼刺骨的寒風(fēng)。此時風(fēng)吹得窗戶細(xì)細(xì)作響,紗窗透過風(fēng)進(jìn)來,窗邊徐宴剛放下來的書被吹得嘩啦啦作響。徐宴安靜了很久,突然抬起一只手,將蘇毓耳旁的碎發(fā)別到耳后去。
動作很隨意自然,蘇毓的心卻跟著嘭地跳了一下。
“毓丫,”他嗓音是真的好聽,聽多少遍了還是覺得耳麻,“你心里認(rèn)可徐家了么?”
蘇毓眼睛一閃,不懂他什么意思。
“五年前你嫁給我,你就已經(jīng)姓徐了。”
蘇毓:“……”
“我不清楚你以往是怎么想我和你自己的。”徐宴聲音很清淡,卻莫名透著一種冷冰冰的溫柔,“以前你把自己當(dāng)奴婢,從不雷池一步。如今你想通了,我希望你能盡可能認(rèn)可徐家,認(rèn)可我跟乘風(fēng)。乘風(fēng)雖說有些嬌氣,但還是個很好的孩子。”
說完這一句,他便沒再多說就起身了。
人一走,帶走一陣清涼的氣息。
蘇毓坐在原位看著他背影消失在門邊,許久,手指撥弄了一下微微有些發(fā)熱的耳垂。特么剛才徐宴那廝是不是碰到她耳垂了?
蘇毓的眼睛緩緩地瞇了起來……
關(guān)于蘇毓要坦白的這件事,最終還是無疾而終了。
蘇毓其實有點摸不準(zhǔn)徐宴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他太沉靜了。情緒太淡薄,仿佛很多事都不大上心,但又很多事都一清二楚。
但當(dāng)日夜里,徐宴不曾就這件事再來找蘇毓聊。蘇毓本來還盤算著該怎么撒謊講這事兒,這會兒好了,都不必撒謊,徐宴不問了。
其實這樣也好,省了許多事兒。
晚上蘇毓做了一頓肉菜,清風(fēng)朗月的食肉雄性動物徐宴看著一桌子他喜歡的菜,清淡的臉上表情雖然沒變,但眼神明顯亮了。
“乘風(fēng)是不是該送私塾了?”蘇毓也不懂教育,但現(xiàn)代五歲的孩子是應(yīng)該要進(jìn)學(xué)的。
徐乘風(fēng)真趴在桌子邊緣斯斯文文地啃排骨。聽到這話,抬起頭,眨巴著大眼睛茫然地看著蘇毓。蘇毓不看他,他便又將腦袋扭過去,看著自己爹。
“嗯,”徐宴老早就給徐乘風(fēng)開蒙,別看他如今年歲不大,其實早已認(rèn)得很多字兒。許多古詩詞,淺顯一點的經(jīng)書都有看過。這小屁娃子雖沒有像父親那般聰穎,但也遠(yuǎn)遠(yuǎn)超過一般同齡孩童,“等我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會替他找好私塾。”
這件事徐宴來操心的話,蘇毓就不管了:“那行,宴哥兒,過兩日,我想讓你帶我去一個地方。”
下午徐宴的話都說成那樣,蘇毓干脆就不藏著掖著了。本身她不是那種憋在心里不說話的性子,徐宴的性子太內(nèi)斂,有些話若是她不放開來說,很難解決。
徐宴于是抬起頭,目光看過來。
蘇毓稍微組織了下語言,將金陵讀書人字畫局的事情與徐宴說了。
徐宴聞言頓了頓,事實上,他也有聽說這件事。早在徐宴被金陵的讀書人注意到時,就有人邀請他參與過。但徐宴覺得里頭銅臭味太足了,去得多,會消磨讀書人刻苦的意志。徐宴每日為豐富的閱讀量如饑似渴地讀書,沒太多心思去參與這樣的活動。
不過蘇毓既然想去,他當(dāng)然也能抽出一天空閑來:“你有何打算?”
“吃完飯,我畫一幅給你瞧瞧。”
徐宴眼一跳,鴉羽似的眼睫完全睜開,蘇毓竟然足以到他有一雙黑到泛藍(lán)的瞳孔。眼睛黑白分明,極其的干凈。他定定地看了許久蘇毓,須臾,點了頭:“好。”
蘇毓其實有些摸不準(zhǔn)自己坦白的這件事到底好不好,但看徐宴的樣子,似乎接受度很高。想想,她便講這事兒拋到腦后,左右這廝干不出將她當(dāng)妖怪燒了的事兒。蘇毓就抓著他性子之中的這一點,頓生了耍無賴的念頭:“我想去賣字畫試試。”
用罷了晚膳,徐乘風(fēng)小屁娃子洗的碗。站在小馬扎上,弄個抹布一點一點擦洗。這不是蘇毓虐待兒童,而是徐宴作為親生父親在鍛煉長子。
二三月份,天還黑得早。這會兒晚膳用罷沒多久,天色已經(jīng)全暗下來。寒風(fēng)吹著屋下的燈籠來回晃悠,蘇毓嗅到風(fēng)中雨星子的味道。隔壁張家不知在做什么,蘇毓瞥到張家那不出門的二姑娘穿了一身紅衣裳立在院子里,不知在看什么。瞥到蘇毓,頭一扭就進(jìn)屋去了。
蘇毓也沒多想,叫徐宴出來把衣裳收起來,自己則去了屋里卸妝。
她知道古代的胭脂水粉含鉛量很高,但是她如今沒有時間和工具去琢磨化妝品。只能保證卸妝弄得干凈些,別叫這些鉛爛了臉。
不得不說,蘇毓長期以來的堅持是有效果的。她用了將近三個月的功夫每日護(hù)膚,每日護(hù)養(yǎng)頭發(fā),調(diào)理身體。她如今不算膚質(zhì)太好,但已經(jīng)白凈了起來。三個月風(fēng)雨無阻地自虐,身體線條緊實又流暢。頭發(fā)雖還沒能養(yǎng)到烏黑整齊,但里面長出了厚厚一層,至少不那么稀疏了。
蘇毓坐在窗邊,仔細(xì)地對著銅鏡卸妝。擦拭著臉頰,突然就摸到了耳垂。憶起方才徐宴手指觸碰她耳垂的那一小動作,她手一頓,忍不住就發(fā)起了呆。
這一發(fā)呆,又想起徐宴那廝老僧入定的躺姿,蘇毓又將這顆亂跳的心放回肚子里。沒什么,也不是沒一起睡過。這般想著,蘇毓收拾了東西站起來。才一站起來,她留意到自己耳垂后頭有個紅點兒。銅鏡有些模糊,看不太清。但就是紅紅的一個點兒。
摸了幾下,還有點凸起。蘇毓愣了下,就看到徐乘風(fēng)小屁娃子端著個盤子進(jìn)屋來。
“娘,這是鄰居送來說要給你的。”
蘇毓看了一眼,是一小盤的紅棗干。她讓徐乘風(fēng)將棗干放桌上,扭頭叫小屁娃子過來看。徐乘風(fēng)眼睛好,看到蘇毓耳朵后面就呀了一聲:“娘你耳朵后面有一朵紅花哎!”
“紅花?”蘇毓愣住,摸了幾把感覺手感不太像痣。但捏了幾下也不疼,“什么樣兒的?”
徐乘風(fēng)皺起了小眉頭,想了下,不知該如何說:“唔,五個紅點兒連在一起,看起來就像花一樣。”
……原來是五個紅痣么?蘇毓覺得有些稀奇,懟在鏡子旁邊看。不過長在耳朵后面實在很難看清楚全貌,況且,這會兒天色已晚,銅鏡這畫質(zhì)也模糊不清。她心里知道不是什么奇怪的病變,也就沒管了:“紅棗干是誰送來的?你可有謝謝人家?”
徐乘風(fēng)點點頭,眼睛盯著紅棗干:“是正對門那家,說是鄉(xiāng)下送來的,給我們家嘗嘗。”
蘇毓吃了一口就將盤子給他了。
她這些日子吃中藥調(diào)理,紅棗也吃了不少,真的不想吃紅棗了。吩咐徐乘風(fēng)一天只能吃三個,蘇毓又去裝了一盤子糕點給正對門送過去。
正對門的女子正在喂奶,聽到外頭動靜就打發(fā)了相公出來。這家相公是個笑面人,見人就笑,如沐春風(fēng)。他見是蘇毓,不遠(yuǎn)不近地站著問是什么事兒。蘇毓將盤子遞給他,多謝他送的紅棗干。見那相公接過盤子,蘇毓便轉(zhuǎn)身就走。
才走一步,被嚴(yán)家的相公喊住:“聽說徐家相公入了豫南書院?”
蘇毓轉(zhuǎn)過身,點了頭:“是的,還未入學(xué)。”
“這樣啊,”嚴(yán)家相公笑得更和睦,“正巧我也是豫南書院的。往后是同窗,定然與徐家相公一道來回。徐家弟妹若是便宜的話,記得多來我家中走動。內(nèi)子性子有些羞澀,來金陵半載了,也不大出門走動。我觀弟妹做事爽利,是個好性兒的人,可否請以后多來與內(nèi)子說說話。”
蘇毓往屋里多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個杏眼兒的小婦人抱著孩子站在窗邊,沖她含蓄地笑。
她其實也沒多少能說話的人,聽到這話自然是笑:“往后也可以請她來我家中走動。不過我這段時日里上午大多有事出門,下午會在。嫂子若是無聊了,就來我家坐坐。”
嚴(yán)家相公聽她答應(yīng)了,忙謝過她。
蘇毓點點頭,沒其他事就回屋里去。徐宴就立在門邊看了會兒也沒多問,與蘇毓一道進(jìn)的屋。蘇毓隨口將將嚴(yán)家相公也是豫南書院的給徐宴說了。徐宴淡淡‘嗯’了一聲,對嚴(yán)家的相公不太在意的樣子:“夜里我要看一會兒書,燈要點著,你可以嗎?”
蘇毓抬頭看了他一眼,聳聳肩:“別太晚就行。”
徐宴有早起讀書的習(xí)慣,風(fēng)雨無阻從不懈怠,夜里倒是不會太耗著。但是睡前閱讀是他的習(xí)慣,總是得堅持。見蘇毓沒反對,徐宴理直氣壯地將自己的書搬進(jìn)了臥房。
夜里果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寒氣很快就彌漫上來。
窗子已經(jīng)從外頭合上了,一盞油燈擱在床頭。偶爾從窗戶縫隙里鉆過來一陣風(fēng),拂動的燭火跟著搖晃。徐宴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書在看。他已經(jīng)洗漱過,頭發(fā)還沾著水汽。眼睫和發(fā)梢水浸染過后的墨黑,有點濕潤的溫軟。徐宴唇輕輕地抿著,唇珠在晃動的燭光下看著,十分的漂亮。
蘇毓就在床的另一頭,慢吞吞地給自己抹梨花膏。
這玩意兒還是當(dāng)初徐宴給蘇毓帶的。因為用著好,價格也不算太高,臨走之前,蘇毓特地買了許多瓶一起帶著。這會兒天氣太干或者皮膚干的日子,她都當(dāng)身體乳用。
這會兒,徐宴在看書,她就在抹身體。
自虐鍛煉出來的肌肉線條在燭光下看著格外的漂亮。蘇毓穿著褻衣,抹完長腿抹上肢。上肢抹完了,就慢吞吞地涂抹脖子。她本就是先天骨骼條件好,鎖骨和腰窩被鍛煉得更漂亮。這會兒舉手投足,那又直又深的鎖骨溝壑露出來,一旁看書的徐宴眼睫飛快地顫抖了一下。
那雙清凌的眼睛幽沉沉的,不著痕跡地在蘇毓的鎖骨飄了一下,又垂下眼簾去。
蘇毓不知道,她抹完了脖子,感覺手心里還剩很多。這東西挖出來再塞回瓶子里也難。她只好抹在自己的腳上。只是才一彎腰,衣裳襲上去,那極漂亮的腰窩就暴露在徐宴的眼皮子底下。
徐宴坐著沒動,只是那雙眼睛的眸色更暗了。
蘇毓擦完腳就起身,趿著鞋子將瓶子放到梳妝臺上。衣裳蓋下去,又恢復(fù)了安靜。
徐宴眼睛緩緩地眨動了一下,低頭繼續(xù)看起了書。
蘇毓轉(zhuǎn)身回到床榻之上時,徐宴眉眼平靜地翻動了一頁。嘩啦一聲書頁翻動的聲音,在夜里十分清晰。蘇毓看他嘴角輕輕抿著,不期然又注意到他那個漂亮的唇珠。
心里無聲地嘖了一聲,蘇毓脫了鞋子上榻:“我先睡里頭,你看完就吹燈吧。”
徐宴眼簾抬也沒抬,淡淡地嗯了一聲。
蘇毓現(xiàn)如今是秒睡的人才,只要躺下,數(shù)個三下,意識很快脫離。
她翻身背對著徐宴,呼吸聲很快放平了。專注地翻動書頁的徐宴眼睫又顫動了一下,偏向了蘇毓。只見墻面上被燭光投射了一個窈窕的影子。蘇毓是側(cè)躺著的,纖細(xì)的腰肢陷下去,徐宴就看到她衣裳不自覺地掀上去,露出了那個第一次被看見的漂亮腰窩。
不知過了多久,徐宴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復(fù)又將目光投放到書頁上。
從前從未有過沖動的徐宴,此時覺得身體里似乎涌動了一些燥熱的東西。十三四歲的時候不懂事,不大懂身體的變化是怎么回事。十八歲的徐宴卻很清楚自己怎么了。空氣中彌漫著一些梨花混合著草藥的香氣,十分好聞。寂靜的夜里,耳邊是蘇毓陷入黑甜夢境的平緩呼吸聲……
他冷靜地合上了書,扭頭吹滅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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