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兩人皆是一靜。
    對于蕭南城來說，脫口而出的這句話，無異于是表白了。
    這種沒有任何信心、后續完全不可控的表白，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只能帶來忐忑。
    而向初夏只是覺得奇怪：怎么不知不覺間，好像他們互換了位置？
    明明剛開始的時候，還是蕭南城先坐在那里，兇巴巴質問的樣子，怎么現在變成了她坐他站，質問他、逼著他表態發誓？
    而且她的坐姿也不對。
    向初夏皺了皺眉，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下了。
    “我真沒有……”蕭南城的臉色有點頹，本打算坐下，但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頭。
    他好像突然找到希望，眼里有了光亮。
    “你是因為這個，才突然改變態度的嗎？”蕭南城問得小心翼翼，“因為誤會了，所以那晚說了氣話？是不是？”
    向初夏回答不上來。
    氣話？不是。
    她一直覺得自己很理智，做每個決定都有所依據。
    但那天晚上，她對蕭南城的態度變化，的確是看到房間之后，覺得他和江薇薇生米煮成熟飯之后。
    “我和江薇薇一點關系都沒有！她的確在猜我的腿沒問題，我沒有刻意假裝，甚至故意露餡，但沒給她肯定。”蕭南城走過來解釋。
    他已經在笑了，心情轉好：“這點上，我們和好，好不好？我不要求太好，但至少你別排斥我，當朋友也行。我們以前，也有幸福快樂的時候，不是嗎？”
    蕭南城的語氣很輕，說到最后，完全是哄的語氣。
    向初夏有些恍惚。
    她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段——他們“相愛”過。
    只是現在回頭看，她不知道那段“相愛”是真是假？
    如果是以前，她聽到蕭南城這么說，也許會動容，也許會心存希冀，想重新開始。但想到昨天遭遇的，再想到今天從易方洲那邊得知的……
    她突然又清醒了。
    向初夏抬頭，笑得隨意，答應得爽快：“好啊，可以和好，你幫個小忙就行。”
    “什么？”蕭南城聽得認真。
    “我相信你和江薇薇沒什么關系，但她昨天讓我不爽了。”向初夏提要求，“她栽贓陷害了我和可樂，你讓她付出十倍的代價。”
    “不行。”蕭南城拒絕得很快。
    迎上向初夏的目光，他有明顯的為難：“現在還不能動她。”
    向初夏：“哦。”
    沒什么情緒波動，仿佛就在意料之中。
    沒什么期待，自然也不會有失望。
    “再過幾天，她的日子本來就不會太好過。”蕭南城解釋，“現在不能動她，我需要利用她對我的信任，完成一件事。”
    “會有多不好過？”向初夏突然問了一句。
    蕭南城不確定：“這個還不清楚，我并不能確定。”
    向初夏：“你是不是對所有利用的人，都不確定結局的？”
    看著蕭南城的輕描淡寫，她突然聯想到自己，有種悲涼的感覺。
    “什么意思？”蕭南城蹙眉。
    “沒什么，我就是覺得你好熟練。”向初夏的語氣很輕，一字一句的，“現在，利用她對你的信任，完成一件事；以前，利用我對你的喜歡，讓我代替秀秀去死。”
    蕭南城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第一次聽到她嘴里說出“秀秀”這個名字，整個人都是震撼的。
    相反，向初夏卻很平靜。
    替死而已。
    這真相她剛驚訝過了，已經學會接受。
    只是她難免不甘，難免心寒：“你也沒考慮過我的結局吧？你考慮過我死了，要埋在哪里嗎？要修墳墓嗎？還是死了就死了，保住秀秀就行了？”
    臉上有些濕，明明她的視線還很清晰，眼淚卻無聲滑下來。
    “不是這樣的，初夏，不是這樣的！”蕭南城有些急，單膝跪了下來，用手幫她擦眼淚。
    向初夏不想讓他碰。
    “我可以相信你和江薇薇是清白的。可是你們清不清白，又和我有什么關系呢？”她承認是情緒有所波動，但這不是她該關心的。
    她低喃，“你護著江薇薇，只是為了利用她；你接受我的喜歡，只是為了讓我替秀秀去死；你對我好，只是為了填補秀秀的空缺……”
    越說，她就越不認識蕭南城了。
    “我活不來這么復雜。”向初夏搖頭，“我只知道當初我喜歡你，我就義無反顧跟你走了；我被江薇薇欺負了，我就立馬想報仇。我跟你太不一樣了！”
    她越是搖頭，蕭南城就越是慌。
    想要抱，卻又不給抱。
    就算蕭南城想解釋，向初夏也一句不想聽：“我現在不相信你，你的話哪怕都是真的，后面也有一百個彎彎繞繞，求你少說幾句。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出去，離我遠點！”
    她沒有想不開，她現在很冷靜。
    她想空出時間和空間，想自己的事情。
    “我要考慮怎么出去，辦法我想，你可以不擇手段攔。”向初夏不喜歡彎彎繞繞，連計劃也可以說，“但我就是不想見到你！我不想再被你算計別的了！”
    “明天我帶你走。”蕭南城起身，“我說到做到。別想了，早點休息。”
    說完，他真的退了出去。
    不過他還是不放心，放了個傭人進來，遠遠的，照顧她的起居。
    ……還不是不讓她從窗戶吊下去！
    向初夏在亂糟糟的情緒中陷入淺眠。
    她做了個夢——
    夢見那個秀秀沒死，長著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蕭南城在夢里對秀秀說：“我再對她好一點，把她騙過來，再讓她替死一次！放心吧，她很容易感動的！稍微不注意，她就愛上我了！”
    秀秀在夢里笑靨如花。
    向初夏猛然驚醒。
    原來，她才睡了十五分鐘。
    原來，這才是她內心深處的恐懼。
    ·
    臥室里很安靜。
    易家的傭人到底不是專業“盯梢”的，已經靠在沙發那里打盹。
    向初夏都不用通過窗戶，直接趁著萬籟俱寂，從房門出去。
    沒想到經過二樓，突然聽到爭吵的聲音。
    嗓門正大的是易方洲：“我為什么不能和她提秀秀？我有說錯一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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