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種真是意料之內(nèi)的不把時間當時間。
敖丙叼了根煙,一邊開車一邊想。
他兄長上一次舉手發(fā)誓絕對很快就回家還是兩年前敖乙喝醉往他身上吐了一身的時候,然而兩年已經(jīng)過去了,他大哥可能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才從記憶里刨出自己曾經(jīng)答應過三弟回家這一回事。
最后一個知道這件事的敖丙:……
絲毫沒有覺得感動是怎么回事。
龍族和人類不同,對于人類來說,兩年也已經(jīng)算是相當漫長的一個時間,足夠一個小小的嬰兒長到可以說話走路;但是對于龍族來說,兩百年也只是一眨眼的時間,甚至讓一只剛被生下來的龍蛋破殼都不夠。
不過敖丙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復活并且和人類經(jīng)常混在一起的原因,時間觀念更加趨向于人類。
比方說關于大哥明明信誓旦旦很快回家卻拖延了兩年這件事情。
敖丙嘆氣,敖丙卻因為深厚的感情基礎沒有辦法生氣,畢竟對于龍族來說,大哥說的很快和他內(nèi)心所希望的很快并不是同樣的時長。
如果他沒有失去三千年前在往前的所有記憶,也許也會覺得這點時間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敖丙走神的想。
只是他忘記了。那就沒什么好說的。
造價不菲的車飆進德家莊園,敖丙很果斷的先去泡了個澡并換了身衣服。
有修為的種族對于氣息通常很敏感,他剛剛和李云祥與喀莎見過面,還跑了一趟父親合作伙伴的車場,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人類和那只湊得非常近的猴子的味道,自己都嫌沖——特指猴子的味道。
他上上下下把自己在水里沖了三遍,并且往身上扔了十八哥清潔咒,這才從衣柜里扒拉出衣服穿上,開個門就是溫文爾雅的大哥迎面站在眼前。
來得正好。
東海龍王家里不興聚餐和接風的習俗,就算是長子在外面漂了很多年回來也只需要跟龍爹報告一下就成,于是敖丙就放心大膽的把大哥薅進自己房間里把人……把龍懟進沙發(fā)然后關門鎖門倒杯茶坐對面一條龍。
敖甲猝不及防被親弟弟薅了領子,一時間有點茫然,看著弟弟左后坐他對面端著茶杯喝茶,搞不清楚他在想啥。
敖丙這兩年對于自己當年的死亡真相充滿了探究欲,然而依舊是那一句話,人到用時方恨少,安逸了好多年的龍三太子環(huán)顧四周,才發(fā)現(xiàn)周圍全是親爹的親信,舉目四望連個放心交流秘密的人或者妖怪都沒有,更別提探究真相。
#你爸爸果然永遠是你爸爸#
直覺告訴他大哥一定比二哥知道的多。
于是他就果斷地在大哥回家的時候把龍拽過來,威逼利誘不太可能,敖丙對自己的武力值很有逼數(shù),目前唯一可以走的路線大概是打親情牌。
然后他一開口就把二哥賣的干干凈凈。
“兩年前二哥跟我喝酒。”
他剛剛開了個頭,敖甲就直覺不妙。
都是兄弟,誰不知道誰啊。大哥對二弟喝了酒就失智的事情心知肚明,當下就拉響警報,心說敖乙那混賬要是敢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他下次就拿他燉龍湯。
“所以大哥,你能看在我是你親弟弟而且受了那么多苦的份上,告訴我哪吒為什么要殺我嗎?”
敖丙活動了一下肩膀。
敖甲清楚的聽見他背后的鋼鐵龍脊活動碰撞的摩擦聲響,一節(jié)碰撞著一節(jié),連帶著牽動皮肉和龍鱗。
他突兀的想起了敖丙剛剛復活的那一段時間,年少的白龍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忘了自己是誰,忘了他所決定的選擇和滿門慘死的師門。
白龍睜開眼,是一雙海天交接一般的藍色眼睛,清澈的如同初生的孩子。
冰冷的鋼鐵鑿刻入皮肉,撐起那具破敗的身軀,數(shù)不清的傷口留下猙獰的疤。
并不能與身體完美兼容的鋼鐵龍筋比海底還要冰冷,伴隨著扭曲的劇痛折磨著剛得新生的白龍。
他連自己因何而死都不知道。
他連自己因何而痛苦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就站在他面前的血親是誰,不知道自己因何有了那樣大的勇氣在三千年前如此從容的赴死。
敖甲摸了摸自己的手指關節(jié),一時間竟有些失聲。
“你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讓我看看是哪個□□崽子勾的你想起這件事來。
“不是突然,哥。”敖丙平靜的說,“我自始至終都想知道真相,只是你們從來不告訴我而已。”
敖甲揉了揉額頭,覺得頭很痛:“你二哥還交代了什么?”
敖丙:“我?guī)熜謳熃悖瑐儭J钦l?”他咬住了“師兄師姐”和“們”兩個重點詞語,一時間語氣竟然有些咄咄逼人了起來。
“……”敖甲木然道,“他大約沒告訴你,你不僅有師兄師姐們,你還有一堆師侄徒孫和一堆仇家。”
“師尊呢?”敖丙目光灼灼,“師尊是誰?”
敖甲:“是個傻子。”
敖丙:……
這話就沒法兒接。
也不知道他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師尊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居然讓他大哥這么毫不留情的吐槽是個傻子。
“別再問了,三弟。”敖甲警告道,“三千年已經(jīng)過去了,血與火都已經(jīng)埋葬在三千年前。仇恨也埋葬在三千年前。如果你不去挖掘真相,我們還能保住你繼續(xù)活下去。但如果你在一次執(zhí)迷不悟的攪進那一趟渾水里,圣人也留不住你的命。”
敖丙:“哦。”
一看就沒聽進去。
敖甲:……
敖甲氣的直抽抽,幼弟這副“我聽見了我知道了我打死不改”的樣子,真是三千年都沒有變過,果然是連失去記憶也無法改變一條龍那撞破南墻都不回頭的死倔,媽的。
然后敖丙就說:“所以為什么我們家追殺了三千年哪吒轉(zhuǎn)世呢?”
敖甲:……!
敖乙!你完了!
敖丙不出意料的沒有得到答案,大哥比二哥靠譜也顯然比二哥嘴巴嚴實。他差點在親哥面前哭出來都沒能讓他大哥說出點什么有用的消息,顯然還是二哥幾句話逼出關鍵消息更好糊弄,只可惜二哥知道的太少了。
敖丙一邊梳理著那尊殺了他的殺神的后臺和武力值,又看了看自己三千年不進反退的修為,一時間覺得頭痛無比,人生前途一片黑暗無光。
另一邊,敖甲死活捂住自己的嘴不泄露消息,終于從三弟房間脫身,不由得松了口氣,接著就頭痛的滾進了父王辦公室。
#夭壽啦,丙丙開始對三千年前的事情重新提起興趣啦!#
#要命了要命了,他再這么作死下去真的會再死一次的!#
……
夜叉管家看著飆出莊園的車尾氣,一時間有些默然。
三公子不是剛回來嗎……難道又被老爺氣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