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祥不得不承認,敖丙的確是個人才。
——畢竟正常人也干不出放心住進狹路相逢的人家里這種事情。
“是借住。”敖丙申明。
李云祥:“哦。”
好吧,嚴謹來講其實應該叫做收留。
“我和父親吵架,離家出走了。”敖丙攤了攤手,“我現在流落街頭,你難道忍心看我躺在街頭過夜嗎?”
李云祥:“……”
這就沒辦法。
不過雖然但是,你不要以為我沒有看到你對我的車圖謀不軌的眼神哦。
敖丙指指自己:“我,離家出走。”
指指李云祥:“你,差點撞到我。”
又指指自己身上那一身做工考究的白西裝:“衣服也因為這個破了。”
敖丙總結:“雖然不用你賠,但是你能表示一下歉意,今晚收留我過夜嗎?”
李云祥:“…………”
有理有據,真是令人無法反駁啊。
#要不是你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的車我就要信了#
李云祥頭痛的捂著額頭,心說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他說:“這位大少爺,我家家徒四壁,不適合您這種有錢人家的公子。”
萬一到時候你覺得我家環境太差勁那豈不是白跑這一趟。
敖丙說:“沒事,我保證不嫌棄你。”
重點是這個嗎?
好吧,不過都這么說了,重點到底是什么就不重要了。
李云祥在敖丙熱情的目光下——對著車的熱情目光——跨上自己的摩托車,然后指指身后:“上來。”
敖丙: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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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祥少年的家里屬于那種在貧民窟中非常普遍的四口之家,對比敖丙家里的莊園和閃閃發光的龍宮……好吧其實不能比,不過總體說來雖然小,但五臟俱全。
少年家里的情況也很簡單,一個中年的父親,一個斯文的大哥,還有一個從小被父親撿回來的妹妹喀莎,再包括他自己。
李云祥把車停在家門口上鎖,看了一眼滅燈的小房子。
敖丙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你不要告訴我你是趁家里人睡著了偷跑出去騎車兜風的。”
果不其然,李云祥坦誠的:“沒錯我是。”
敖丙:“……”
敖丙真心實意的說:“少年,你真熊。今天晚上如果你差點撞到的是另一個誰誰誰,這事兒就沒那么容易了結了。”說不準你們要賠的傾家蕩產。
papa你看到了嗎?這里有一個比我還熊的人類幼崽唉(●''●)
少年的目光突然變得鋒利:“但是如果你今天想借住在我家,就不能驚動我家里人,并且明天一早就走。”
不然他大半夜不睡覺偷跑出去飆車這事兒可就兜不住啦!
敖丙:“好的。需要我給你鼓鼓掌嗎?”
李云祥腦門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想不明白這個富家公子說話方式為什么那么能跳,但是想想是自己差點撞了人,再想想敖丙身上被他劃拉了一個大口子的,那件一看就造價不菲的西裝,生生忍住了沒有生氣。
他悄無聲息的領著離家出走的龍三太子溜進自己的房間,行動相當嫻熟,一看就是慣犯。
敖丙靠著自己身為龍族的良好視力,在黑暗里眼睜睜的看著李云祥不開燈就熟練的摸黑從柜子里薅出一整套備用的換洗被褥,然后扭頭問他:“你得跟我擠擠……你睡床還是地鋪?”
敖丙覺得不能太欺負小孩子,尤其是正在長身體的小孩子:“地鋪吧。”
他歪了歪頭,藍色的眼睛再黑暗中勾出李云祥俊朗的少年面孔。
這個人身上散發著火焰一般溫暖的氣息,讓他下意識的想要靠近,卻又莫名的畏懼。
李云祥不知道從那個角落里又拖出來一張不小的墊子,再鋪上一張涼席,接著在涼席上鋪好床鋪枕頭和被子,又扭頭略有遲疑的:“……你能看得到自己睡在那里嗎?”
“我眼睛不錯。”敖丙彬彬有禮的道。
東海市的夜晚冰涼如水,卻又無比干燥,敖丙躺在干凈的地鋪上睜著眼睛,背后冰涼的鋼鐵龍脊難得的居然沒有膈著他。
他的睜著那雙像是東海的藍色眼睛,盯著窗外的夜晚。
所以——
為什么貧民窟會沒有水?
敖丙緩緩地思索著。
鋼鐵的筋骨再靈活畢竟也比不上自己原本的骨頭,但是今夜卻沒有往常一樣斷斷續續的陣痛折磨,讓敖丙的思維和身體都少有的放松下來。
“李云祥,你睡了嗎?”
“昂?”李云祥迷茫的轉過頭,再黑暗的房間里隱隱約約看出敖丙的身形輪廓。
剛兜風回來,睡覺是不可能睡得著的了。
敖丙一開口就是王炸:“東海市的淡水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減少的?”
李云祥:“……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么?”
敖丙:“哦,你知道的,我家有錢。”
“……”
敖丙:“我在家里行三,上面有兩個哥哥。準確來說,就算我一輩子當個混吃等死的廢物,都能一輩子榮華富貴衣食無憂。”
“…………”
李云祥酸了吧唧的道:“啊,有錢人。”
敖丙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聽見:“所以?”
李云祥想了想,說:“很早。”
“很多年前東海市的淡水其實沒那么少,我記得我和我哥小時候還去河里游泳抓魚……后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溪水,河水,井水,一點一點的慢慢變少,到現在基本已經到了一個稀缺的程度了。”
“變少……”敖丙慢慢思索。
他在舊城區一路逛下來,路過的河道幾乎已經干涸,露出大片大片的干裂土地。
淡水消失不見,那么蛟龍呢?
管理淡水的蛟龍和淡水是相互供養的關系,如果河流的淡水干涸枯竭,那么那么多的蛟龍也全部都死的干干凈凈了?
不,不太可能。
一整個地域的蛟龍如果大面積突然死亡,就算敖丙是個不需要管事的三太子,也不可能半點消息都收不到。這些年東海龍族中也沒有任何關于補救的措施。
敖丙:“…………”
#實不相瞞我覺得這事兒可能和我爹有關系但是我不好直說#
媽耶我的親父王啊這事兒要是跟你有關系要是被天庭查出來是要上斬龍臺的啊!!!
敖丙太陽穴突突直跳,一時間只覺得心塞無比頭痛無比,背上的脊椎似乎都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
#我以為我家老實本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給天庭干活是良好員工#
#然后才發現我父王似乎搞了事情而且還搞了個大的#
敖丙方的一批,黑夜之下俊美的面孔一時之間都因為這個猜測變的有些扭曲起來。
很好,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們父子倆吵架的理由真是又翻出了新花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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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丙的惆悵并沒有持續太久,李云祥少年大半夜的睡不著覺翻來覆去,轉了個身發下敖丙好像也沒睡并且聊了兩句,然后嘮了兩句:“你說你離家出走?”
敖丙的思緒被驟然打斷,面無表情的轉過臉:“是啊。因為我和我父親吵架了。為了避免他一生氣把我嵌墻上踹斷骨頭,我還是先跑路吧。”
“……”李云祥艱難的:“倒也不必如此?”
敖丙:“你看起來也不是什么新社會好青年啊半夜偷跑出去飆車……”
呵,凡人。
李云祥面不改色:“要不我們還是來談談為什么會和爸爸吵架這個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