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女!跪下!”
一陣次喝聲響起,帶著中氣十足,嘴唇上的胡子氣的飛起,只見他的臉逼得通紅,雙眉擰成疙瘩,似乎手背上的青筋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中年男子看了藍湄一眼,轉(zhuǎn)過身拿出一個辮子,專門收拾犯了錯誤的門徒。
鞭子被他揮動著發(fā)出“啪啪”的聲響,身旁沉默的藍穆清終于開口:“爹,二妹體質(zhì)不似從前?!?br/>
那鞭子深深的轉(zhuǎn)動打向一旁的凳子,一瞬間,那凳子四分五裂,紛紛揚揚的撒著灰屑。
眼角的怒氣不減半分,絲絲的口水隨著那人激動的話語飆出。
“外面人怎么傳聞你的,當初你武功未廢時,你是聞風喪膽的羅剎女;現(xiàn)在你到好,是一個人隨隨便便都能嘗朱砂的人,藍家的家訓(xùn)去哪了!老子平常怎么交你的?。?!”
藍家主的聲音一聲撥著一聲的提高,宣示自己的不滿。
藍湄等著他喘氣的時候,嘴角連同眼角一同彎了彎,并未向原來那般低頭認錯,眼睛里帶著諷刺的意味。
“父親,當初我武功盡失是為了什么,你忘了是吧,那么我來告訴你,為了保護你心愛的靈雨!
可是父親你忘了你做了什么,你只關(guān)心你的靈雨,而我呢,我在閨房里面等了整整一天,若不是我當時的丫鬟,我可能早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一個對你藍家家業(yè)沒有任何幫助的廢人,你覺得我會有什么下場,你覺得您會善待我?
我是救回來了,可是我再也不能習(xí)武,再也拿不起劍了,可是父親您呢,想的是會不會對你們藍家有什么損害。
當我在江湖里闖出一個足智多謀的才女名號時,你又擔心我會不會搶了你愛女的家主之位,一門心思的防患我。
而如今的靈雨消失不過也是考驗我罷了,哪曾想會出讓你意外的事情呢,我毀容是因為保護靈雨,我如今清白受損也是為了保護靈雨。
那么我想請問父親您,靈雨的名聲尚且清清白白,而我的名聲如此之差,藍家家業(yè)的您,不想辦法解決,而想讓我受罰以求何家的諒解……”
“啪”的一聲,藍湄的臉頰起了紅紅的印子,而打她的人手微微顫抖,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被踩著尾巴了。
“藍湄!你膽敢說我待你不好?你七歲那年落入枯井是我抱你出來的!你的名字是我為你取得!狼心狗肺的東西!給我去寺堂跪著!”
藍湄用舌尖抵了抵被扇的那面臉,笑的溫柔:“若是看不下我直接將我趕出藍府便好了,說不定未來我真的是白眼狼呢。”
“啪”的一聲,藍家主握著的椅子一側(cè)也被捏碎,語氣兇狠的說:“誰也不許遞食,否則按家規(guī)處置!”
緊接著,藍穆清跟在藍湄的身后,看了看藍家主的位置,輕輕拍了拍藍湄的肩膀,語氣低了低說道:“爹還是心疼你的。”
“大姐還是別騙我了,我到底也不是三歲孩童了,若不是我的出現(xiàn),主母也不會郁郁而終,靈雨不記得了,可大姐你可是有記憶?!?br/>
看著藍穆清沉默的樣子,藍湄收回了笑容,只是一臉的平靜。
“你現(xiàn)在說話但是比往日里直接?!?br/>
“血淋淋的實話捏著別人的心口,確實比原來婉轉(zhuǎn)的話語要痛快很多?!?br/>
藍湄看著依舊沉默的藍穆清,往著寺堂的位置走了幾步,突然回頭看向藍穆清,在她開口前一句說道:“大姐也別說姐妹情深的話了,我們也算互相了解了,什么姐妹深情可沒有權(quán)利重要?!?br/>
“那靈雨呢,她對你可是真心的?!?br/>
“大姐說笑了,最不值錢的便是真心了,我對靈雨的好,可建利在她帶我的好處呢。”
其實只有藍湄知道,自己的武功盡失不全是為了靈雨,而藍家主母身亡則是因為身體的緣故。
那個溫柔的夫人怎么可能如此小氣呢,其實,藍湄挺喜歡那個夫人的,很溫柔,又很有氣質(zhì)。
卻又可憐她,一生愛了那么一個人,一個表面深情意重的人,愛情?那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可信。
此時,藍府高墻,一個灰藍色衣服的男子趴在墻上,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個腦袋,最后又轉(zhuǎn)頭對著青衫男子有些悲傷的說道:“這樣不太好吧……”
“誰!”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灰藍色衣服的男子猛地一下摔到了地上,所幸姿勢不算太丑。
接著“咻”的一聲,青衫男子飛了進來,看樣子身手不錯,漫兮的眼里突然警惕了起來。
又覺得眼前趴著的這個人似乎有點眼熟,突然,靈光一閃,指著慢悠悠爬起來的灰藍色衣服的男子,神色變得激動。
豈料青衫男子立馬擋在前面,一面的激動。
漫兮:???
“想必你就是公子常常念到嘴邊的藍湄小姐吧,如今一看果然長的清秀娟麗,一看便是大家閨秀……”
漫兮:???
灰藍色衣服的男子便是神醫(yī)——吳子虛,此時的他腦海里白了許久,才打斷喋喋不休的隋辛:“阿辛,她不是?!?br/>
剛說完,隋辛立馬往后面退了退,臉上帶著一絲真誠:“是公子吩咐的?!?br/>
說完直接往吳子虛后面躲了,目光看向別處,忽略自家公子看自己的眼神。
“咳,姑娘抱歉,我是許久未見藍姑娘了,如此倒是心急了些?!?br/>
看著面前的人,也算得上人模人樣的,好歹也是自己崇拜的人了,還是要留幾分薄面的。
“公子,我家小姐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如此倒是有損清白,還請公子下次莫在如此。”
吳子虛似乎也覺得有些不符合禮節(jié),連忙鞠躬,滿臉的認真:“明日我會登門向藍姑娘賠禮道歉,此次,我也想姑娘你道歉,若是阿辛有冒犯的地方,還請見諒,明日我們也會像姑娘你賠禮。”
漫兮懵逼狀態(tài)看著他們走遠。
此時藍湄可沒那么乖巧的跪著,隨意的坐在軟墊上,神色有些冷漠的看著那個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
“我說楚公子,我也是未出閣的姑娘,你老總是夜晚見我,這可讓我受寵若驚呢?!?br/>
“哦?我以為藍姑娘的水準不至于如此呢?!?br/>
“楚公子說笑了,我只是怕楚公子一失手要了我的小命吶~”
“你倒是比以往膽大許多?!?br/>
楚呈美瞇了瞇眼,神色有些不悅,似乎不喜歡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這人吶,又狠又多疑。
“死過一次的人還會怕什么呢?”
“我說過我娶你,這句話依舊算數(shù)?!?br/>
他似乎在試探,又似乎在期待。
這種認真的神情真叫人動容,可是,楚呈美,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二十五歲的藍湄,并非十七歲的藍湄。
你這精湛的演技真的讓人佩服的很吶。
“楚公子,你是聰明人,利益比愛情要重要的多?!?br/>
藍湄看著他的指尖動了動,頻率逐漸變快,才輕輕一笑說道:“我嫁妝里面的珍貴藥材,七成賣你,收你價格便宜幾兩,如何?”
“七成?剩下的三成呢?”
楚呈美微微挑了挑眉,似乎隨意一般的問起。
“當然高價賣出了,楚公子莫不是想讓我虧本?”
“可以,但是你可別后悔?!?br/>
楚呈美眼睛微微瞇了瞇,眼底閃過一絲狠毒,大概是想娶了她再滅口,順利繼承她的資產(chǎn)罷了。
藍家是必須要離開的,藍穆清與楚呈美有仇,那可不是藍家主與楚呈美有仇呢。
傳言,寧愿得罪貴人也不要得罪醫(yī)者,簡單而言江湖之中最不能得罪的便是醫(yī)者。
生不如死和痛快的離世,你會如何選擇?
“那么,我就不送了?!?br/>
看著楚呈美離開的背影,藍湄心情有些復(fù)雜,上一世她確確實實對楚呈美動心了,可同時她不能允許自己有軟肋。
況且她的計謀功虧一簣全都歸于楚呈美,她欠那個少年的情必須還,因為那人死在她的手中。
是啊,藍湄一生中殺的人無數(shù),利用過待她好的人無數(shù),可她確確實實沒有想殺待她好過的人。
除了那個少年,她不覺得自己欠了任何人。
只還恩情,沒有再多的。
至于藍靈雨,能幫忙的盡力幫幫便好了。
夜色慢慢的降臨,四周很安靜,只有燃燒蠟燭的聲響,以及微風扶耳的輕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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