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后, 宋家小女兒在大殿上一曲玄寧絕琴,與錦宓公主和鳴,可為天人之作, 驚艷四座, 還得了皇帝的重賞。
這事轉(zhuǎn)即便傳開了口,有幸得見之人, 皆贊不絕口。只道是不愧為京圈第一美人,才情品性不輸于人,往年這家宋家小姐時常稱病,臥于閨房中,倒是掩藏的光彩。
只是她跟衛(wèi)國公府的婚事告吹, 本是粘了不好的口舌,這番過后,這有心的貴家公子都打起了主意。
而在宋府中, 宋意歡近來腹寒, 在閨房中躺了幾日,無暇顧及外頭的話, 溫好的湯婆子都用來暖小腹, 宋意歡貪睡, 有時同柳薇說著話都入了眠。
總是喝避子湯是不成,閑散時翻動不少醫(yī)書, 古往至今,這藥都是極傷身子的,唯有青樓女子喝得多, 久而久之身子虛寒便懷不上子。
可宋意歡也沒找到什么無傷的藥材代之,有些避子湯參的水銀,用效更好一些。
見到此, 宋意歡揉了眉,還是要同太子商議,可莫往她身體里留東西了,想到他那張冷臉,她又不知如何開口。
這男人滿身的健子肉,強壯且高大,宋意歡身軀不知比他小了多少,被抓到就難以掙脫,除了忍不住撓他解解氣,別的時候仍是怕他。
琢磨不出藥來,宋意歡只好先放一放了。
西偏房撿來的那個謝七都讓來貴照顧著,他清醒沒幾日又昏迷了,胸腔有淤血阻滯,呼吸都困難。
宋意歡去看了看,拿不定主意,只能去讓宋初堯來,施了幾天針灸才好轉(zhuǎn),醒過來。
也不知這人之前是遭了什么樣的罪,傷得如此重,醒來是個糊涂性子,呆頭呆腦的。
宋意歡都在想,救了他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又見不得任其死在道上。
休沐這幾日,太子來過人,是讓柳薇以月事?lián)趸厝チ耍氲剿我鈿g心口就像有東西堵著。
趁著過年,長姐同周姐夫來了次府上拜年,周林文見到宋意歡人,前些時候宋家的事,他就有些過意不去。
這可真不是周林文不愿意幫忙,少卿大人親自下話不準(zhǔn)有任何人走宋家的后門,還嚴(yán)明點了他的名,他身在大理寺務(wù)職,總不能丟了這鐵飯碗。
好在宋意歡也沒提這件事,還把人迎進來,總而言之如今宋初堯重回清白身是好的。
今生周家沒有幫得到宋家,她也猜到是誰下的話了,宋意歡也更怪不到他們頭上。
來了后一家人還算其樂融融,宋夫人還尚張管家讓廚房備上好菜,至于謝七難以下床,也就不打擾他了。
酒足飯飽之后,宋意歡坐在長姐的身邊,這兩個月沒得見,她的肚子隆高不少,之前雪大,周家人都不敢讓她出門,生怕摔到。
宋意歡忍不住伸手去碰姐姐的肚子,還能感覺到小家伙在動,前世時她見過這小家伙,是個男娃,調(diào)皮搗蛋的。
但苦了姐姐宋月沁,因宋初堯的事久久批不下來,姐姐心郁之深,到臨盆時發(fā)了難,險些喪命,往后便落了病根。
所以今生宋意歡把事情瞞得緊,每每都是讓張管家?guī)Ш玫南⑦^去。
宋意歡托著臉,耳邊是姐姐的話語,說是還有一兩個月就呱呱落地了,帶著為母的開心。
宋意歡愣愣的,便想到了太子,或許他想要個子嗣,可為什么會是她?宋意歡沒能想通,他喜怒無常的,心思難猜。
宋月沁在府上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讓姐夫攙著回去了,雖然時常迫于周家長輩的壓力,但這二人相處和和氣氣的,日子也過得安生。
休沐之后,宋初堯也回太醫(yī)院復(fù)職了,他負(fù)責(zé)皇子的病史,回府時,還在宋意歡跟前念叨,太子殿下念她琴曲上佳來著。
宋意歡低著眸,便沒說話。
沒過兩日,宋府來了個媒人,是給秦家來說親了,是個正四品的文官,性情溫文儒雅,有尺有度的。
這般年輕的男子,正四品可不是低的官了,放在往后可仕途無量。
但意歡如今的情況難說,太子也不是個好惹的住,宋夫人還是把人給婉拒,送出府了。
宋意歡輕嘆,若不是因太子的存在,還有前世的事,可能就答應(yīng)下來了,她喜歡溫和一些的男子。
不然前世也不會如此心慕于穆奕,在薛渝言沒出現(xiàn)之前,穆奕一直都待她很好。
倒是太子時常冷顏,強勢專橫,渾身的氣勢壓得她總是緊張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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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日是上元節(jié),厚雪要已融盡,屆時盛京城又有熱鬧的了,張燈結(jié)彩,觀燈猜謎。
近來宋意歡容易困乏,沒有出去的意思,便同宋夫人一起在廚房做起元宵。
謝七養(yǎng)了大半個月,也開始四處走動,不過身前還掛著骨折的手臂,能做的事兒少,便找了個凳子在一旁讓幫忙調(diào)芝麻餡。
看元宵捏得多,謝七便問可不可以吃,惹來宋意歡發(fā)笑,自然是府中上下都有份。
待一家人吃過晚飯便各自去休息了,身上有味,宋意歡讓人備上熱水沐浴更衣。
剛將外衣脫下掛在屏風(fēng)上,來貴便來到門外讓柳薇帶話,房內(nèi)的幃幔正垂墜著。
宋意歡靠著干凈的桶邊,輕輕捧水澆著身子,長發(fā)挽著,脖頸纖細(xì)玉潔,姝容嬌媚,白皙的肌膚沾了水珠,誘人心弦。
見柳薇進來,她側(cè)首輕輕問道:“什么事。”
柳薇把帶進來的花皂膏放在沐桶旁的桌幾上,細(xì)語道:“來貴說元宵佳節(jié),太子邀小姐去畫舫游湖。”
宋意歡收回目光,不知在想什么,微仰首靠了下沐桶邊,柔道:“便說我近來病了,去不了。”
柳薇把浴帕放入熱水中,好像最近太子來人,小姐都推脫了,“好。”
宋意歡便讓柳薇退下了,她想一人歇會兒,南苑素來清凈,這間沐室也較為偏遠(yuǎn)。
畫舫游湖......
同太子在一起,就不是游湖著這么簡單了,這個人就會折騰她。
宋意歡半闔著眼眸,輕吐一口濁息,腦海浮現(xiàn)卻是赤紅的畫面,那種事過于激蕩,讓她招架不住,哭到不行。
太子身軀高大強壯,眉目間帶著一層威壓,親近過來時皆都是他的氣勢,這過于強勢了。
宋意歡轉(zhuǎn)過身,伸手去那桌幾上的花皂膏,水珠順著粉嫩的指尖滴落下來,她面頰些許泛紅。
前世她不曾經(jīng)歷過云雨之事,更為懵懂,也較為淡漠,可如今身子似乎越發(fā)min感,她是有些害怕這種事的,卻又陷進去......
宋意歡緊抿著唇,用清帕拭過身前時,纖手微頓,思緒飄遠(yuǎn)。
那種時候太子聲音總是沉啞,聽在耳邊,又熱又潮,她腦子都暈乎乎的。
宋意歡捧著水澆了下臉,細(xì)發(fā)滴落著水珠,面容暈紅,她在胡思亂想什么。
沒沐浴多久,宋意歡出了沐桶,候在外頭的柳薇聽見動靜,端著干凈衣裳入了幃幔里頭。
替她擦拭干水珠,柳薇將褻衣給宋意歡穿上,拉了下她身后的絲帶,輕聲道:“小姐近來......褻衣都小了些。”
“嗯?”宋意歡輕應(yīng),眨眨眼。
柳薇系好帶子,自然道:“還得改改。”
宋意歡雙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不過一會兒,耳尖便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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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燈會,滿城人聲鼎沸,夜空也顯得格外熱鬧,與之相反的是明葉湖畫舫,清凈寂涼。
開春了,湖面的薄霜已融,碧水幽深。
畫舫走道上的侍衛(wèi)脊背挺直,身著紫衣的宦官提著燈盞,轉(zhuǎn)過玄關(guān)入了舫間。
太子手持畫卷,坐于桌案前,梨木檀椅上墊著軟毯,他面容英俊,細(xì)長的鳳眸看著畫卷,是幅金羽雀別枝墨畫,羽色漂亮,栩栩如生。
桌案上放著個禮盒,里頭是一支碧玉玲瓏簪,清透卻不失婉麗。
黎術(shù)躬著身,緩緩走到跟前來,太子只是抬眸瞥他一眼,不動聲色。
黎術(shù)開口道:“殿下,宋姑娘近來著了病,來不了。”
太子將手中的畫卷放下,舫間窗牗半敞,吹動了他身后的墨發(fā)。
“哪病了?”
黎術(shù)靠近了些,輕聲道:“用了那避子的藥。”
太子面色微沉,氣場逐漸冷峻下來,黎術(shù)連忙又躬低些身,只見他靠在椅背上,捻著高挺的鼻梁,冷言:“不得讓她喝了。”
黎術(shù)忙應(yīng)道:“誒。”
太子放下手,停頓片刻,神色不見得有多好看,吩咐黎術(shù)將畫卷掛在東宮書房。
隨后他便站起身來,白金華服襯得他的身形高大且頎長,腰掛的赤玉佩微搖。
黎術(shù)看了看桌案上的禮盒,道:“這碧簪......”
“拿去宋府。”太子回他一句,便負(fù)手離開,腳步踏得格外的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