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泊臻有點臉熱,心突突地跳著。其實睜眼就想到了,話在嘴邊又不敢問,怕真出什么狀況。
她抿嘴不語,不敢承認那是近鄉情更怯。
彭措從后面繞過來,一臉關心的問:“你怎么在煮東西,我來做就好,你快去歇著。”
曲珍臉紅:“不打緊的,又不是什么苦力活。”
“那我在這里幫你。”
兩人恩愛,經歷了可怕的事情后更是如膠似漆。蘇泊臻默默地退出來,一抬眼看見司轍正站在回廊外面,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臉上有一道傷疤,快結痂了,像一只猙獰的蜈蚣在臉上盤踞。
蘇泊臻勾唇,哂笑:“好丑。”
司轍走近了,伸手把她拽到跟前,托著她的后腦勺狠狠地吻下去。力度太大,蘇泊臻毫無防備,上顎撞到他的下巴。
蘇泊臻吃疼推開他,司轍仍舊不知饜足,轉換方向,清淺地一吻到底。而后,擰著眉看她:“什么怪味?”
蘇泊臻拭著唇瓣:“剛喝了奶酪。”
司轍無奈的笑,雙手仍然在她后腦勺,揉亂了一頭烏發。
“出去走走?”
“嗯。”
*
兩人在村莊里隨意走著,四周一片清寂和空靈,抬眼是層巒疊翠的群山,低頭是山間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
遠遠望去,有座云霧繚繞的白塔,那是村子里朝圣的地方。
蘇泊臻打量他:“劉野那小子沒把你打趴下?”
看劉野的路數,八成是個練家子。
司轍說:“我護住主要器官和部位,身上有一些軟組織挫傷,不礙事。”
“你把他們怎樣了?”
“讓周揚帶走了。”司轍輕描淡寫的說,蘇泊臻猜想劉野和貝貝的下場應該不會太好看。
她說:“那天你帶上來的隕石,是假的吧。”
“那不過是我隨地撿的一塊石頭。”
司轍接著說:“找到隕石的幾率微乎其微,又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就找到。劉野沒有經驗,又情急,才會犯錯誤。”
“那里真能找到隕石嗎?”
“不一定,”司轍說,“就在那附近,但真要找起來,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能找到。”
蘇泊臻笑謔:“那真可惜,我的暴富夢碎了。”
“那你藏得可真夠深的。”司轍勾唇笑了,“小財迷。”
兩人沿著山間小路一直往上走,看到那處白塔,站在白塔邊可以遙望巴拉格宗的雪山。即使臨近冬天,雪山依舊山清水秀,像個娟秀的小姑娘。
遠遠地,山上似乎有牦牛出現,前面有座瑪尼堆,上面的瑪尼石雕刻著六字真言或佛像,經幡隨風飄揚。
蘇泊臻沿著瑪尼堆從左往右繞行,一邊問:“陳耿怎么樣了?”
“骨頭接上去了,問題不大,過陣子就可以從醫院接出來。”司轍抬了抬手臂說,“明天我去醫院換藥,你也可以去看看他。”
蘇泊臻放在兜里的電話突然響了,她走開一段路,開始接電話。
司轍放慢了腳步,徑自站在瑪尼堆旁。
電話是李楠打來的,信號并不好,斷斷續續的。
李楠在那頭絮絮叨叨的說:“泊臻,你嚇死我了,怎么這么多天沒消息,電話也打不進去。你到底是去了哪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啊?”
蘇泊臻抿嘴:“前幾天山里沒信號,有什么事?”
“你都去多少天了,我可擔心你了!那荒山野嶺都不知道有什么危險,你還是趕緊回來吧。”
“就這事?”
“蘇大設計師,時間就是金錢,你再不回來,我這里真的要唱空城計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期待你的下一次作品嗎?現在我們的損失真的是以每分鐘上千的速度在遞增。”
蘇泊臻瞇著眼,看向前面那個挺拔頎長身影。
“我過來幾天了?”
“這都大半個月了,你是不是碰見什么小奶狗,舍不得回來啊?”
“不。”蘇泊臻的目光隨著司轍的臉部線條,移到腰腹部,再到臀部,腦海里都是他赤-裸-身體,汗流浹背的樣子,美好而性感。
她勾唇,輕輕吐出:“是小狼狗。”
李楠這次卻意外的沉默了,許久才說了一句:“小狼狗的話,怎么都是要回歸山林,留不住的。你要是玩膩了,就早點回來吧。”
蘇泊臻啪地把電話掛了,扭頭對司轍說:“回去吧。”
司轍默不作聲地跟上,沒有問她電話的內容是什么,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往回走。
*
第二天,蘇泊臻在醫院里看到腿包成粽子的陳耿。
看到蘇泊臻過來,陳耿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泊臻姐,還要麻煩你親自過來看我,太過意不去了。”
蘇泊臻雙手插袋:“感覺怎么樣?”
“熱,癢。”陳耿說,“老想去抓,這樣太難受了。”
蘇泊臻問:“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后來我們怎么回來的?”
陳耿說:“那天你暈過去,司轍哥徒手從懸崖底爬上來,把劉野往死里打。后來彭措哥帶人找上來,轍哥事先把地點告訴了他,之后他們把我們都帶了回來。”
陳耿只是簡單敘述那天的經過,但蘇泊臻知道那天,有多么驚心動魄,差點就回不來了。
陳耿撇撇嘴:“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說。”
“什么?”
“你暈過去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醒過來。司轍哥逼問貝貝到底給你喝了什么,貝貝嚇得尿了褲子,硬是沒問出什么來。后來是醫生說,你只是自己不愿意醒過來。”陳耿問,“泊臻姐,你是夢到了什么嗎?”
“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你就老實在這里呆著吧,沒三個月好不了。”蘇泊臻想了想說,“你爸那邊,有什么要我幫忙的,盡管提。”
“轍哥已經打電話過去,還幫我爸轉院,找了很好的醫生。醫院那邊說,我爸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了。”
蘇泊臻沒想到司轍背地里做了這么多,他卻從來沒說起過。她說:“那你該安心在這里休養,哪里都別去了。”
“我估摸著還得在這里待上個把月,”陳耿小心翼翼地問,“泊臻姐,那你呢?”
“嗯?”
“我記得你說你是來旅游散心的,你打算待多久?”
蘇泊臻輕輕抬眼,看向遠方的雪山。它一直就那么安安靜靜地矗立著,看到就讓人內心平靜。
她的睫毛很長,眨眼的時候像一把小小的扇子。但蘇泊臻并不喜歡,總感覺太過女人味了,不夠剛強。
“這幾天就走,如果買到機票,興許明天就走。”
陳耿一臉難過:“這么快就要走了嗎?”
“差不多吧。”
“但是這里,你以后應該也不會回來了吧……”陳耿喃喃道,“那我們以后還有機會再見面嗎?泊臻姐,我不舍得你。”
“不用不舍得,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蘇泊臻淡淡說。
門被推開,司轍手臂上纏著新的紗布走進來,病房里的兩人皆是一怔。
他在凳子上坐下:“在說什么?”
陳耿訕訕的:“沒,說別的事呢。”
蘇泊臻移開眼:“我出去打個電話,你們聊。”
醫院走廊里人滿為患,蘇泊臻找了個僻靜地方,給李楠打電話。
“幫我訂一張明天的機票,從昆明飛更近些。”
李楠頗為意外:“這么快就決定了?”
蘇泊臻說:“明天沒有就后天,要快。”
“好。訂到票我發給你,你那邊接收得到嗎?”
“應該可以。”
蘇泊臻從樓梯上走下來,二樓是兒科,有個小朋友在打針,哭得哇哇作響。
樓道里充斥著消毒藥水的味道,蘇泊臻摸了摸鼻子,感覺渾身不自在。
醫院見慣了生老病死,是最讓人難過和堅強的地方。
“你在哪里呢?”李楠漫不經心的問。
“醫院。”
“你去醫院做什么?受傷了?”
“沒什么,過來看個朋友。”蘇泊臻看見司轍跟著走下來,順道說,“掛了。”
一路上兩人沒有說話。司轍專心地開車,蘇泊臻轉過頭看窗外,默不作聲。
下車的時候,她對他說:“今天晚上來我房間,有話對你說。”
晚上吃得很簡單,仍舊是青稞面和酥油茶。天黑得很快,曲珍回房休息,彭措也去陪她。
蘇泊臻披衣回房,四周都安靜下來,她突然有了稍縱即逝的設計靈感,拿出手賬,開始繪圖。
不知道畫了多久,直至背后有個黑影,遮擋住面前的光。
司轍問:“這就是你的設計?”
蘇泊臻把手賬闔上:“尚未問世的。”
“我差點忘了,你是個設計師。”
司轍匆匆看了一眼,設計圖仿佛與隕石有關。看來近期發生的事情真的激發了她的靈感。
“抱歉,”蘇泊臻轉過頭,“能等我一會嗎?還有一部分沒勾勒完。”
“你畫吧,我等你。”
夜晚如水,蘇泊臻整個沉浸在設計的快-感-里,直至畫完最后一張草圖,時間已經過去四個鐘頭。她轉過頭去,看見司轍歪著頭坐在床邊,似乎是睡著了。
蘇泊臻走過去,伸手,描繪他的臉部曲線。
手指伸到下顎的時候,司轍伸手把她抓到懷里。
蘇泊臻沒有掙扎,坐在他身旁,手指勾勒他,從下顎處輕輕畫圈。
他問:“想和我說什么?”
蘇泊臻攏了攏頭發:“我大姨媽快來了。”
司轍心領神會:“難受?”
“不是。”蘇泊臻指了指自己胸前,“這里漲。還有,容易沖-動。”
有了前面幾次,這次顯得駕輕就熟許多。兩人對彼此都十分熟悉,又有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默契。
蘇泊臻順勢躺倒,頭發瀑布一樣傾斜在小床上。
司轍以唇描摹,蘇泊臻覺得癢,縮成一只蝦米,又被他捉回來,抵在床邊。
她咯咯笑:“這頭發怎么樣?蓄了好久。”
“像雨崩神瀑,”司轍的身體遮天蔽日,擋住了她的肩胛骨,他的吻落雨一般落在她的額頭,“我來朝圣。”
蘇泊臻呢喃,聲音暗啞:“那你一定會有好運的……”剩下的話語,全部被他暴風雨一樣的動作席卷走,只剩下壓抑的聲音。
蘇泊臻感覺自己被撕裂,再重新拼湊,整合成一個新的自己。
云銷雨霽后,蘇泊臻在床上舒展身體,腳趾還蜷縮著,仿佛意猶未盡。
這次沒了后顧之憂,司轍鉚足了勁對付她,全然沒有剛和劉野打斗過的疲倦。床單全皺了,蘇泊臻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濕漉漉的。
她披了絲綢外套,走進洗漱間。
未幾,蘇泊臻的聲音從浴室里傳出來:“幫我拿吊帶裙,就在桌子上。”
司轍走過去,在凌亂的衣服里找那件被揉得皺了的蕾絲吊帶裙。此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亮。
司轍不經意間瞄到屏幕上的字,愣了愣,再仔細看了眼。蘇泊臻已然披著毛巾從浴室里走出來。
她沒穿鞋子,踮著腳,有水滴落下來,司轍沒聽見她的腳步聲。
蘇泊臻把吊帶裙往身上套,又披了件薄外套,發現手機有新信息,是李楠發來的。
——明晚的飛機訂好了,從昆明飛。
下面還有飛機航班信息,名字是蘇泊臻。
“你都知道啦。”蘇泊臻坐在床邊擦拭頭發,又細細推算時間,“明天能幫我找個車嗎?時間挺趕的。”
司轍的臉掩映在夜色里,看不真切。他壓著聲音:“所以,今晚是分-手-炮?”
“過云雨,下完雨就各自走人。”蘇泊臻說,“你不是一早就默認了這種關系嗎?”
司轍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一邊穿起牛仔褲。
蘇泊臻從后面走過,目光輕輕掃過他裸-露-的背:“再來一次?”
司轍頭也不回:“太晚了,我要回去。”
“就三十分鐘?二十分鐘也行。這次我自己來。”
她難得有這樣低聲下氣,委婉求人的時候,隱隱有一種對司轍上癮的錯覺。蘇泊臻想,這大概是大姨媽鬧的。
司轍把黏在身上的手一點一點拿開,冷淡道:“蘇泊臻,睡這么多次,我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