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班結業后, 方穆揚便成了真真正正的待業青年,也就有充足的時間打家具。
他跟費霓說,他要打一個新床。費霓不同意,理由是現在的房間太小, 雙層床更實用, 不僅可以用于休息, 還可以放東西。拒絕的原因不只是這個, 費霓還有一點沒說,如果換了新床, 她只能每天和方穆揚睡在一起了。而兩個人躺在一起, 是很難單純只是睡覺的,有時她上床前已經很倦了, 恨不得倒在床上馬上睡著, 但方穆揚親她一會兒, 她便馬上不困了。但客觀條件并不允許他們每晚做那事兒,不只是因為避孕。
每次做完那事兒的第二天,汪曉曼看她的眼神就很復雜,費霓雖然面上平靜,心里也有點兒不好意思。因為汪曉曼吵她的時間是很有限的, 而方穆揚能折騰大半個晚上。那幾個晚上加起來的時間, 幾乎要和隔壁幾個月制造出的噪聲持平了。她也是在經過這事后才知道為什么隔壁會把時間固定在周六晚上, 這是一個最善解人意的時間,即使在晚上吵到人家, 被吵到的人也可以在禮拜天補個覺。此外,她的皮膚比一般人要脆弱,方穆揚輕易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跡,雖然不疼, 痕跡一兩天也能消下去,但在消下去之前她是不能去公共浴室洗澡的。
總之,種種理由都不支持她換床。不過最容易說出的便是雙層床能放東西。
方穆揚好像料到了她會這么說,馬上拿出了一個更實用的方案,之前逛商店的時候他特意翻了外國家居雜志,這個方案便是受雜志啟發:上面依然有床,下面換成衣柜和書桌。
因為家里難免來客人,還是要有一張專門的飯桌,家里有兩把椅子,原來的樟木箱子靠墻擺著,加個坐墊,便也可充當坐具。
這樣一來,屋里便不需要矮柜了。靠墻放的矮柜是兩個拼在一起的,一個賣掉,一個放走廊,樁些鍋碗。別人都在門口搭了櫥柜煤爐做飯,他家門口是空的。因為是空的近來有人想要在他家門口放煤餅,費霓拒絕了,理由是她也要在門口堆東西。既然說了,便不好不放。
方穆揚這樣一說,費霓也覺得很好。
但她說:“打家具的事情,還是過年再說吧。”雖然家里還有木料,但是打家具還有許多別的花銷。
方穆揚現在的收入完全靠稿費,而稿費和工資不一樣,是個很捉摸不定的東西。
眼下,最關鍵的還是攢一些錢,以備不時之需。
方穆揚看出費霓的擔憂,說:“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我現在有稿費。”
“我不擔心。”因為方穆揚在家待業,沒有固定職業,費霓格外注意他的自尊心,反倒比以前待他還要溫柔一些。
方穆揚堅持打家具,費霓也就由著他。
方穆揚晚上不再纏她,專心畫畫,白天便在樓下打家具。
一個青年,工作日不去上班,有時間天天打家具,那么只有一種可能:他沒有工作。
樓里的人都是費霓的同事,沒幾天,廠里的人就知道費霓的丈夫失業了,看費霓的眼光不由帶著三分同情。
這么漂亮的姑娘找了一個男人,沒正式工作,住在她分的房子里頭,怎么論怎么虧。
方穆揚對這些目光很遲鈍,他坦然地在樓下做著木工活兒。
他并沒有先打床,而是又打了一張沙發。他準備先用沙發去信托商店換點兒錢。
汪曉曼下班回家,看見在家待業的方穆揚快打好的沙發,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上次方穆揚打沙發是在夜里,白天把沙發遮起來,很少有人看見沙發的真容。
汪曉曼還是第一次見方穆揚打的沙發。她自己家有對舊沙發,樣子不如這個。
她對方穆揚說:“小方,你這沙發樣子是從哪看來的?”
方穆揚說了一個木器行的名字。
汪曉曼想起來了,她結婚的時候去那家國營木器行看過家具,和這個差不多樣子的沙發要小兩百塊,跟九寸的電視一個價錢。
“這沙發是給自家打的?”
方穆揚當然不能說他打了是為了賣的,便說:“給親戚打的。”
“你打這樣一個沙發要花多少錢啊?”如果便宜的話,汪曉曼也想打這樣一個沙發。雖然現在幫人打家具的都是從郊區農村來的木工,但汪曉曼想,方穆揚要是再找不到工作,靠給人打家具掙錢也是遲早的事情。
“我沒算過。”
方穆揚這么一說,汪曉曼便放心了。她猜花不了多少錢,以她的經驗,要是很貴的話,對方肯定是要說的。她準備等方穆揚過不下去,靠打家具掙錢那天。
方穆揚沒工作的事兒劉姐也聽說了。雖然劉姐知道費霓的丈夫是畫畫的,還出了連環畫,可以拿稿費,可沒有正式工作,總是愁人。因為費霓又幫她織了一副漂亮手套,作為報答,劉姐讓自己在肉聯廠工作的丈夫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為小費的丈夫解決下工作。劉姐的丈夫和劉姐一樣效率驚人,很快就為費霓的丈夫謀到了一個屠宰車間的空缺。
劉姐是把這件事當成喜事跟費霓說的,費霓很感謝劉姐的好意,一時不知道怎么拒絕。
在肉食匱乏的時期,屠宰車間無疑是一個人人艷羨的好工作。據劉姐講,屠宰車間一個姓王的大姑娘就因為這個好工作,如愿嫁給了話劇團一個濃眉大眼的英俊小生,而王大姑娘本人長得實在不算美。正因為不算美,愈發顯得這個工作是多么的富有吸引力。
如果方穆揚沒有稿費,費霓一定很干脆地替他應下來;但他現在有稿費拿,費霓便覺得他這雙手還是畫畫比較好,宰殺的事情還是留給別人干。
但劉姐好心給方穆揚找了工作,費霓總不能說方穆揚想找別的工作,寧可在家待業也不去肉聯廠,畢竟在劉姐心里,肉聯廠的屠宰工人是非常好的一個差事。
費霓只好說方穆揚現在的稿約很多,除了畫畫,沒時間去做別的。
劉姐向來有什么說什么:“可我聽說你們家小方天天在樓下打家具啊。稿約多是你們家小方跟你說的吧,男人都要面子,他說有未必有。這個工作多少人想去還去不了呢,你好好考慮考慮。”
費霓只好繼續撒謊:“他白天打家具,為了畫畫都不怎么睡覺的。”方穆揚雖然晚上都在畫畫,但并不到不睡覺的程度。
“那你可得讓小方注意身體,家具什么時候都可以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費霓笑著說好,中午在食堂特意打了份肉菜請劉姐吃。
劉姐笑著把菜往費霓這邊推:“我愛人在肉聯廠,我天天吃到肉,倒是你,這么瘦,多吃點才是真的。”
見費霓還跟自己客氣,劉姐又說:“小費,能拿稿費當然好,但有一句話我也不怕你不愛聽,今天能拿稿費,不代表以后都能拿,找份正經工作才是真的,肉聯廠的工作多好,天天都能吃上肉,我看你這么瘦,心里都疼得慌。”
方穆揚并不知道好心的劉姐給自己找了這么一份好工作,沙發一做好,他便又借了板車,拉到信托商店賣了。
靠打家具掙個木工費,哪有賣沙發掙錢,即使是以舊沙發的名義賣。
沙發賣了,方穆揚便又有了錢,他手里向來是存不住錢的。他把得來的錢一分兩半,一半準備交給費霓,另一半在買了打床用的材料后,又自己做主買了一個二手電唱機。
他箱子里的那些唱片不放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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