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十三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但她發現，自己似乎并沒有什么反駁的理由。
    既然自己都有可能在機緣巧合之下獲得小師叔的異象，那么，以小師叔那恐怖的天資，同時擁有兩道異象，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不管怎么樣，還是多謝了。”
    望向葉小為的方向，趙十三認真的開口說道。
    “因為你的這道劍符，我離小師叔的距離更近了一步。”
    “哪怕現在差距還很遙遠，至少我在向前。”
    “你為什么，這么渴望追上李道成的腳步？”
    目光直視著趙十三的眼睛，葉小為詫異的開口問道。
    趙十三不滿的瞪了葉小為一眼，似乎是在嗔怪他直呼小師叔的名字，絲毫沒有應有的敬意。
    不過，想起今日葉小為不顧生命危險趕來救她的場景，趙十三的心里一軟，緩緩開口道。
    “你知道么？我很崇拜李道成小師叔。”
    葉小為道：“崇拜他的人很多。”
    趙十三說道“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葉小為道：“見過他的人很少。”
    趙十三瞪了他一眼。
    葉小為無奈的揮了揮手，示意她繼續。
    “和我同時代的人都是我不想與之同時代的人，如果可能的話，我真的很想跟小師叔生在同一個時代，”
    “哪怕是注定了要被他威壓的暗淡無光，也在所不惜。”
    趙十三抬頭望著天空的方向，仿佛是呢喃一般，輕輕開口。
    “在求道的路上，有一個人能夠在遙遠的前方，讓你追逐著向前，”
    “哪怕只是一個背影，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不是么？”
    葉小為終于明白了，原來趙十三就是李道成的死忠粉，簡稱花癡。
    “李道成...”
    葉小為有些感慨的搖了搖頭，語氣熟悉的仿佛是在懷念一個老朋友。
    趙十三詫異的望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露出這幅模樣。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抬頭望向仿佛是無窮深遠的天空，葉小為的心中不自覺的出現了一絲悵然和悲涼。
    葉小為搖頭苦笑起來，
    那么多的人把李道成視為偶像，視為追逐前行的動力，
    但又有誰知道，
    那位一劍破天，引動天地意志現身的萬古第一人，他自始至終的目的，僅僅是回家呢？
    葉小為很清楚，在由圣入仙的那一天，李道成其實是沒有把握的，
    這并不是因為他的實力，也不是因為他沒有勇氣。
    甚至，任何一個人有他那樣的實力和心智，就連天道意志也不敢阻攔，只能乖乖的放開通天之路，甚至會主動的送他上登仙臺。
    但是李道成不同，他和葉小為都是殘魂，仙人殘魂。
    降臨到了這方圣土大陸之后，便被這方大世界的意識給視作了珍饈美味。
    如果說天材地寶是修行者的滋補的話，那么如李道成和葉小為這樣的仙人殘魂，便是世界意識眼中的天材地寶。
    受更高一層的世界法則所限制，世界意識不能直接對這方世界里的人和事情造成影響，但是可以通過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降下災劫來影響到某些人。
    李道成當初便是如此。
    受天地意識的影響，他的一生并不像別人以為的那樣一帆風順。
    而恰恰相反的是，在他的一生之中，無論是突破境界時的災劫，還是閉關苦修時的心魔，都比其他的人要強了無數倍。
    哪怕他憑借著大無畏的勇氣和絕世無雙的天賦硬生生的突破了這方天地給他設定的重重阻礙，還是留下來不少的隱患。
    李道成由圣入仙的那一天，其實就是他的放手一搏！
    一方面他的實力已經陷入了一個瓶頸，九境之上的境界只有由圣入仙，打破這方空間壁壘了之后才有機會去突破，
    而另一方面，那股來自家鄉的無形召喚也使得他再也無法等待。
    可惜的是，他還是失敗了，
    敗在登仙前的一步，敗在回家的門前。
    李道成雖然隕落，但是葉小為和李道成二人跟這方天地的恩怨還沒有完結。
    同為仙人殘魂，如果說李道成所遭受的僅僅是在修有所成之后的災劫的話，那么葉小為所遭受到的恐怕更容易讓人絕望。
    因為，無論是李道成在修行的路上遭受到了上天給他賜予的再多的阻礙，他畢竟還有著修行的希望，有希望就有力量，有力量自然就可以反抗。
    如果說李道成的遭遇是一池幽深的泉水，蝕骨冰涼的話，那么葉小為的遭遇恐怕就是一個毫無光亮的深淵，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希望可言。
    因為李道成還有著反抗的能力，而葉小為卻是被這方天地給封死了所有修行的希望，他的神魂缺失了一塊，就仿佛被這方天地給套上了沉重的枷鎖，沒有掙脫的希望。
    明明知道前方是黑暗，卻沒有一點點的光亮能夠照亮前方，這是何等的孤寂與絕望？
    若非李道成的殘魂逃了出來，逃到了葉小為的那方小天地里，并且用最后的一份靈魂力量，解開了葉小為被這方天地設定的枷鎖，
    葉小為知道現在，怕還是在最低的境界苦苦徘徊。
    當然，這也注定了，葉小為和這方天地意識之間，必有一戰。
    因為他的身上，不僅僅寄托了兩個人的仇怨，還寄托了兩個人回家的希望。
    “那天不讓你飛升這方世界，你便要煉它？”
    “天空太遼闊，你我之力怎么夠，煉出一個洞就好了，我感受到了那一縷渺渺間的感應，似乎在召喚你我回家。”
    恍惚中，葉小為突然想起了那日自己跟李道成的對話，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在心中嘆息道。
    “單單把天空出一個洞又怎么能夠平復我心頭的怨氣？”
    “如果真的要煉的話，我會把天空和這方世界意志給徹底祭煉！”
    ......
    “你還好吧。”
    待到葉小為回過神來之后，他發現，自己面前的趙十三正在用一種極為擔憂的眼神望著他。
    “干嘛這么看著？”
    葉小為摸了摸鼻子，感覺心里毛毛的。
    “沒什么。”
    趙十三搖了搖頭，突然感覺自己面前的這個小師弟，越來越讓人摸不透了。
    “對了師姐”
    葉小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
    趙十三挑了挑眉。
    “如果你真的想要報答我的救命之恩的話，我倒是有個想法。”
    “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竭盡全力。”
    “哪怕是我目前還做不到的，等我有了足夠的能力也一定會去做。”
    趙十三的眼神鄭重。
    她倒是沒有因為葉小為的這句話多想些什么，也不會覺得葉小為是在挾恩圖報。
    一則，跟葉小為相處了這么久，對于他的脾氣秉性，趙十三還是有所了解的，更何況，葉小為先前那不顧生命危險去救她的舉動，也不是一個人品低劣的人干的出來的。
    而另一方面，趙十三本身也是這樣想的。在她看來，葉小為于自己有恩，那么自己再怎么報答他，也是理所應當的。
    “沒那么麻煩，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
    望著趙十三好奇的眼神，葉小為莫名的感覺有些心里發虛。
    “就是，”
    “就是，你只用把你剛剛出現異象的那個池子給我泡一下就行了。”
    不顧趙十三一臉懵逼的神情，葉小為快步走到了那個池底生出金蓮的池子旁，眼神熱切。
    這可是一池生出異象的池水啊！
    生出異象的地方本就是天地元氣匯聚之地，對于修士的靈力滋養有極大的裨益。
    更何況，這還是原本屬于李道成的異象，
    葉小為跟李道成本就是同屬于一個本體的兩道分魂，這池受李道成異象影響的池水，對于葉小為的神魂也是有著滋養的作用。
    葉小為端坐于池水當中，周身有著道道朦朧的光暈流轉，頭頂霧氣升騰，白霧繚繞，仿佛人間仙境一般。
    大音希聲，大道無形。
    葉小為的周身仿佛勾動了勾動天地大道，一層層無形的力量，如同波浪一般，一次次地滌蕩著他的肉身。就連他的肌膚之上，都有著靈氣涌動，變得晶瑩剔透，如同無暇之體。
    “你要不要下來泡一下？”
    正在一點點吸納著朝著自己體內狂涌而來靈力的葉小為，朝著趙十三開口問道。
    “不要。”
    趙十三嫌棄的撇了撇嘴。
    葉小為無所謂的搖了搖頭，開口道。
    “不要就不要吧。”
    過了一會兒，他似是有深意的說道。
    “修行者，求得是大道長生，本就不避什么男女之嫌。”
    “這點東西都看不穿，還求什么長生。”
    趙十三瞪著他，只覺得一陣氣血上涌。
    “這就是你要跟我一起泡澡的理由？”
    不過，趙十三看到葉小為珍視無比的將池水中的天地靈氣盡數煉化，一點都不舍得浪費時，突然莫名其妙的心里一軟。
    僅僅是劍符當中異象所伴生的池水都被他這么看重。
    那么，那張劍符呢？
    “你，到一邊去，不準過來。”
    緩緩步入池水，趙十三的臉上蒙上了一層紅暈，也不知是因為池水太熱，還是因為別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