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蕭聲整個人飛出去后, 在水泥上躺了很久。藍希音見他這樣子, 不由要想,該不會是摔得太重,直接暈過去了吧?
結果就在她走上去幾步想要看個清楚時, 穆蕭聲又像是突然活了過來。他在地上掙扎了片刻后,嘴里哼哼著爬了起來, 踉蹌地走過來,扯著嗓子叫道:“段輕寒, 你他媽給我滾開!老子來找自己的女人, 關你什么事兒!”
從他說的話里藍希音可以推斷出來,這人已經(jīng)醉得很厲害了。他要是哪怕有一點點清醒的話,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和段輕寒這么說話。
藍希音有些看不下去, 上去扯扯段輕寒的衣袖, 說道:“別管他了,我們回去吧。”
“好。”段輕寒伸出手來, 剛想脫下自己的外套給藍希音披上, 就見穆蕭聲已經(jīng)不怕死地沖了過來。他沖得很急,腳步凌亂,像是隨時要摔倒的模樣。
段輕寒想也沒想,在他沖到面前的時候,順手揮出一拳, 一下子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只聽得對方悶哼了一聲,然后身子晃了晃,咣當一聲倒在了地上, 似乎還抽搐了幾下,然后就不動了。
藍希音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上前去察看一下,卻被段輕寒一把扯了回來:“別去,他喝醉了。”
“就這么讓他躺在這里,不要緊嗎?”
段輕寒摸出手機,給人打了個電話,然后沖藍希音道:“我通知了手下人,他們會過來收拾的。他失蹤了這么多天,也該回家去了。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必須去面對才行。”
藍希音同意地點點頭,又忍不住去看穆蕭聲。只見他突然又活了過來,伸出一只手舉到了半空中,突然高叫了一聲:“希音,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夜深人靜的馬路上,穆蕭聲這突然的一嗓子,差點嚇著藍希音。她只覺得有些丟臉,當著段輕寒的面,被另外一個不怎么樣的男人如此惦記著,人生未免太過狗血。
穆蕭聲喊完這一嗓子后,一下子又萎了下去,癱在地上半天不動彈。過了沒多久,段輕寒找的人就過來了,開了輛加長型轎車,直接將穆蕭聲打包塞進了車里,然后和段輕寒打了聲招呼,呼嘯著離開了。
那速度快的,就像是在看快播鏡頭,藍希音腦中穆蕭聲那一嗓子還在回蕩著,他整個人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段輕寒把她摟進懷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道:“回去吧,幸好我來接你了,要不然還不知要怎么給人吃豆腐了。”
“你就這么把他送回段雯珊那里了,不要緊嗎?”
“嗯,應該會很要緊吧,我覺得他有可能再也看不見明天早上的太陽了。”
“什么?”藍希音愣了愣,停住了腳步,“你是說,段雯珊會殺了他?”
“不清楚,不過他當初做這個事情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么一天了。這是他自找的,沒有人保得住他。”
“段輕寒,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好,你問。”
“如果我嫁給你的話,是不是某天我不聽話了,或者犯錯了,你也會拿把槍直接崩了我?”
那個時候,天已經(jīng)快要亮了。薄薄的晨曦灑在他們兩人的臉上,有一種舊電影里男女主人公表白時的情景。
段輕寒表達愛意的方式就是摸人的頭發(fā),所以他再次伸出了手,撫著藍希音的額發(fā),嚴肅地說道:“那倒看是什么樣的錯誤了。如果是原則性的話,我什么都不敢保證。畢竟我是當過兵的人,雖然脾氣有所收斂,也很難保證會不會突然失控。所以你嫁給我之前,一定要想清楚,如果有一天你要變心了,或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會有多大?”藍希音微微一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只覺得暖暖的,一點兒也不像他自己說的那般冷酷無情。
“會很大。”段輕寒湊近了,在藍希音的耳朵呢喃道,“所以你千萬要想好了,要不然,穆蕭聲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了。”
“被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有些好奇起來了。不知道你結婚之后會怎么個霸道法?”
“如果好奇的話,要不要試試看?”
藍希音抬起頭,因為陽光的關系微微瞇起了眼睛。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有些頑皮。這個情景,一直被段輕寒記在了心里。不久以后,當她單方面選擇分道揚鑣時,段輕寒的眼前就總有這么一張臉在晃來晃去。
他記得當時藍希音說了這么一句話:“好的,那就試試看好了。”
這是段輕寒這輩子第一次和人求婚,也是最后一次。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應該謝謝穆蕭聲。如果不是他突然跑來鬧這么一場的話,他或許不會跟藍希音談到這個。她也未必就會答應自己了。
世事總是這般無常,因為別人的一件事情,最終卻影響到了自己的命運。段輕寒當時還沒認清楚這一點,要到幾個月后,才會真的看明白這一切。
那天清晨的時候,他們兩個終于定下了結婚的計劃。段輕寒本來是想接了藍希音回家后,自己去公司上班了。結果一說到要結婚,他便突然對賺錢沒了興趣。早上藍希音在那里補眠的時候,他就一直粘在她身邊,緊緊地抱著她,和她一起睡回籠覺。
等她睡醒之后,他又開始去張羅午飯的問題。吃過飯后,他主動洗了碗,泡了兩杯咖啡,拉著藍希音在客廳坐下,開始商量結婚的一切細節(jié)。
藍希音見他這個樣子,不由有些好笑。以前總覺得他這個人很穩(wěn)重,想事情很周到,似乎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沒想到他竟也會有這般孩子氣的一面,會像個剛陷入熱戀的男人一般,甚至比個女人還在期待結婚。
有的時候,藍希音甚至會忍不住想要問他,是不是真的這么愛自己,愛到一想到和她結婚就如此高興?可是她并沒有問,因為她有些擔心段輕寒會反過來問自己。如果他問她,是不是一想到結婚就高興,她該怎么辦?
她承認,她愛段輕寒,確實很愛。可是對婚姻,她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早上答應的時候,或許只是一時沖動,等到睡醒了冷靜下來了她才發(fā)現(xiàn),其實面前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
比如說,婚后要怎么面對他的父母,這就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不得公婆喜歡的兒媳婦,通常日子都不會太好過。而且,要怎么和段雯珊家保持適當?shù)年P系,既不能過分親密,也不能太過疏遠,這里面的度很難把握。
最后一個,也是最棘手的。以后若是兩家見面一起吃飯,她要怎么面對段雯珊夫婦?她好像沒辦法做到撒手不管,卻也沒辦法一下子就泰然處之。
段輕寒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顧忌,一面翻著雜志上的婚紗圖片,一面安慰她道:“結婚之后,我們不回北京,就把家安在這里,你覺得怎么樣?”
“真的嗎?你北京不有公司嗎,長期不回去可以嗎?”
“如果你不想去北京的話,我就把公司的重心轉移到這里來好了。反正錢哪里都能賺,賺多賺少罷了,我不是太在意。而且你在這里有工作,我想你應該也不愿意跟我去北京,你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倒不如我來這邊。可以離你父母近一些。”
段輕寒這么一說,藍希音立馬感動得不得了,覺得自己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走了個穆蕭聲,老天爺居然送了個更好更體貼的男人過來。段輕寒的好,已經(jīng)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了,到最后她甚至有些擔驚受怕,深怕這樣的好只是鏡中花水中月,總有一天還是會失去的。
于是她忍不住問他:“你想讓我離父母近一些,難道你就想離自己的父母近一些。北京是你長大的地方,你的親戚朋友大多在那里,長期定居在外面,真的好嗎?”
“沒什么,對我來說北京也只是個暫居地罷了,什么故鄉(xiāng)情之類的東西,我倒是沒怎么想過。你呢,你想去北京嗎?上次去北京喜歡嗎,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把家安在北京。不過你對北京應該不太了解,上次只是走馬觀花看了一場。等過年的時候再去一次吧,這次帶你好好玩玩。”
“嗯,確實應該好好玩玩,我對北京還真不熟。除了上次外,就念大學的時候去過一次,也沒好好玩。不過定居還是算了,北京天氣太干燥,不適合我這樣的南方人,去了會水土不服。”
段輕寒聽了她的話后,若有所思,面前的雜志一直翻在某一頁婚紗廣告上,好半天也沒有動過。藍希音以為他誤會了什么,趕緊解釋道:“我那時候去北京是一個人去的,不是和別人一起去的。”
她口中的別人,自然指的就是穆蕭聲。事實上她那一次去北京也不是去玩的,而是去給人救命的。也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了,那人是否還活著,若是沒有救回來,她的心未免會有些遺憾。
段輕寒卻輕輕地搖搖頭,說道:“沒有,我沒誤會。過去的事情終究是過去了,我們都要著眼于未來才是。希音,以前的那些不愉快,也一并忘了吧。以后只要想著有我在身邊,一直保持心情愉快就可以了。”
段輕寒的話并不花哨,卻給人一種海誓山盟的感覺,讓人覺得心里滿滿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