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yīng)該算是三年前的事情結(jié)束后,藍希音到目前為止,第二次見到段雯珊。她覺得很有意思,每次見到段雯珊時,她總喜歡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仿佛用一種睥睨眾生的眼神打量著別的小人物。
藍希音真心覺得,自己在她眼里,簡直微小地不足一提。聯(lián)想起她之前在醫(yī)院大鬧的情形,藍希音有理由相信,她今天來找自己,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事情。只消掃她一眼,就能看得出,她完全是來找自己穢氣的。
段雯珊倒也毫不掩飾,徑直走了過來,直接將藍希音攔在了辦公室門口,笑道:“希音,我們談一談吧,吃飯了嗎?我請你吃午飯。”
“不用了?!彼{希音一口回絕,一想到要和她一桌吃飯,她沒來由地就沒了胃口,“我吃過了。”
“那就喝咖啡好了,走吧?!本o接著,段雯珊又自說自話地來藍希音的胳膊,一副不容反抗的姿態(tài)。
藍希音不敢用力甩開她,她畢竟懷著孩子,又有流產(chǎn)的跡象,要是真的因為自己動了胎氣,到時候孩子沒了,自己只怕是脫不了干系??伤龑嵲谟植辉敢飧析┥鹤?,只能胡亂尋了個借口:“不好意思,我還要上班,沒空。”
“沒關(guān)系,你們科長那里,我來解釋就好。”段雯珊說著,放開了藍希音,毫不客氣地走進辦公室,沖著正在看報的科長敲了敲桌面,也不知道說了點什么,科長突然就站了起來,一陣點頭哈腰。
藍希音站在門口,只覺得這副情景真是刺眼,默默地就將頭轉(zhuǎn)向了一邊。外面明明陽光燦爛,天氣很好的樣子,為什么她只覺得心情陰郁,像是滿頭烏云罩頂,說不出的憋屈難受。
段雯珊賣弄完自家的背景之后,便成功地帶走了藍希音。兩個人也沒走遠,就在醫(yī)院對面的小咖啡館里坐了下來。段雯珊一上來就直接了當(dāng):“我今天是來醫(yī)院做檢查的,順便過來看看你,有點事情,想和你聊聊?!?br/>
“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可聊的?我什么都沒有,除了身上這件白大褂外。如果你想要的話,就拿去吧?”藍希音說的,當(dāng)然不是真指那件衣服,她說的是自己的職位。不過她清楚,段雯珊是不會對她的工作下手的,如果她想下手的話,估計早就采取行動了。她不是那種耐得下性子,能和你慢慢磨的女人。
段雯珊卻沒回答她這個問題,隨意抿了口咖啡,開口道:“離開我哥哥吧,藍希音?!?br/>
“你哥哥?”
“是,我是說我堂哥,段輕寒。別再他身上浪費時間了,沒戲的。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別說娶你,就算是包養(yǎng)你做個情婦,也未必能成功。你現(xiàn)在這樣的工作背景,找個好男人嫁了也不算太難,何必去啃我哥這塊硬骨頭?”
藍希音頓時笑了出來:“你專程跑來找我,跟我說這些。那我是不是可以認(rèn)為,其實你哥這塊骨頭,已經(jīng)被我啃得有些松動了?”
“藍希音,我沒在和你開玩笑,所以你也最好認(rèn)真一點。我哥是個什么背景,倪從Ω煤湍闥倒恕1鶿鄧腋靜皇悄憧梢愿吲實昧說模退鄧舊恚鬩膊宀喚ァk信笥眩闃纜穡俊
“你是說馮喬嗎?看起來,你似乎像是來為她做說客的?!?br/>
藍希音的話一語中的,直中要害,把段雯珊說得一愣。她本來一直強忍著內(nèi)心的怒火,這下子,就有些壓制不住了。
本來她這些天來,心情一直就不太好。剛到這里的時候,就聽說丈夫穆蕭聲和這家醫(yī)院檢驗科的一個女人搞了個一夜情。當(dāng)時她就氣得恨不得拿槍一槍崩了他的腦袋。
她段雯珊是什么人,從小到大還沒吃過這樣的虧。穆蕭聲當(dāng)年雖然是她主動追求回來的,但也不代表他可以逾越自己,爬到她頭頂上去。要知道,穆蕭聲能有今天,完全是靠的他們段家,養(yǎng)條狗尚且知道回報主人呢,他背著自己搞這些花花腸子,簡直就是死有余辜。
段雯珊的胎兒之所以如此不穩(wěn),除了孕酮過低這一條,情緒也占了很大的原因。她幾乎可以肯定,如果當(dāng)時不是為了保住孩子,強壓下怒火的話,她說不定真的會拔出槍來。
后來還是馮喬勸的她,說什么在這個圈子里的男人,基本上外面都會有點桃花債,尤其是像穆蕭聲這種做生意的,逢場做戲更是必須的。要是整天一回家就跟在老婆屁股后頭,平白會讓人看不起。
段雯珊仔細(xì)一起,覺得似乎真是這樣。她身邊的男人,就沒幾個是不花的。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男人,實在是太常見了。就說她那個看上去一本正經(jīng),整天在部隊里跟部下講大道理的爸,聽說年輕的時候,也跟某個文工團的舞蹈演員搞不清楚。甚至到最后還鬧到要離婚的境地。要不是她媽媽家里勢力也不差,把這事強壓了下來,現(xiàn)在會是個什么局面,還真不好說。
段雯珊又想起了段家老二輕哲,那么一本正經(jīng)的一個人,毫不夸張的說,那真是新世紀(jì)最杰出的模范男人,聽說最近居然也在鬧離婚,家里為這個事情,煩得焦頭爛額。
這么一對比,段雯珊覺得,其實自己活得也沒這么糟糕。至少從背景來看,她家要遠勝于穆家,穆蕭聲在外面再怎么鬧,也不可能休了自己,把別的女人娶進門。
于是,一場原本不可避免的家庭大戰(zhàn),總算是暫時落幕。但段雯珊原諒了穆蕭聲,不代表她就不生氣,情緒這個東西,她也控制不了。再加上她本來就是個火暴脾氣,心情自然就更差了。
今天再一見藍希音,被她一眼看穿了心思,段雯珊當(dāng)時就有點忍不住,想要把面前的這杯咖啡潑她臉上。冷不防想起了醫(yī)生的叮囑,要她切記不可動怒,也不能與人動手,她這才忍了下來。
藍希音說得沒有錯,她就是為馮喬來當(dāng)說客的。事實上,一向自信的她,這次也覺得有點不靠譜。聽馮喬的意思,自己那個三堂哥,大概是真準(zhǔn)備要和藍希音攪和到一塊兒去了。
段輕寒這個人,段雯珊是很清楚的,向來說一不二。在家里的時候,都沒什么人能真正壓制住他,哪怕他面上對你客客氣氣,心里也未必把你說的話當(dāng)真兒。他就是那種一旦決定了,就誰也改變不了的性子。而且說句實話,現(xiàn)在段家長輩們,也未必管得了他了,他的公司早已步入正軌,關(guān)系四通八達,就算他家老頭子真的動用關(guān)系彈壓下來,一時半會兒,他也能撐得住。
父子之間,也不可能永遠做仇人。段雯珊清楚地知道,如果現(xiàn)在不及時將藍希音這根毒刺拔掉的話,有朝一日她要是真的進了段家的門,那就再不可能趕出去了。像段家這樣的家庭,是最忌諱離婚這種事情了。如果他們不想讓某個女人進門,在婚前就會采取一切手段了。像她二堂哥當(dāng)年那個女朋友,就像最好例子。
藍希音看著段雯珊臉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見她老半天不說話,便忍不住開口道:“我跟你哥的事情,你最好還是不要操心了。不管發(fā)生什么,那都和你沒有關(guān)系。你有空的話,不如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這話里明顯透著股諷刺的意味,段雯珊當(dāng)時就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青白不定,一雙畫了濃重眼妝的大眼,死死地盯著藍希音素凈的臉。她的手,正扶著咖啡杯,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端起來,直接朝那張臉潑過去。
藍希音面無表情地望著她,過了半晌后,喃喃道:“算了,你也別太生氣了,為別人的事情氣成這樣,值得嗎?你很喜歡那個馮喬嗎,想讓她當(dāng)你堂嫂?”
段雯珊忍不住哼了一聲,重新坐了下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親厚。她跟我哥也是,青梅竹馬,這種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養(yǎng)出來的。你覺得,你有這個本事爭得過嗎?”
“如果爭不過,我自然就不爭了。反正,爭不到我也沒什么損失,但要爭到了,倒是也挺不錯的,你說呢?”藍希音將身子湊了過來,故意露出一臉天真的笑容,“其實,感情這個東西,也容易變質(zhì),你看,我跟穆蕭聲,不也是說散就散了嘛?!?br/>
“藍希音,你就這么迫不及待,要搶別人的男朋友嗎?”
聽到這話,藍希音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她笑得實在有些夸張,到最后,居然都流出了眼淚。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猛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道:“段雯珊,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最沒有資格跟我說這個話的人。指責(zé)別人前,不如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