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運河的河岸，站滿了風華倜儻的公子們。</br> 今日的如燕姑娘會在‘流連號’出題，以篩選出她心甘情愿伺候之人。</br> 如燕的聲望，稱之為京畿第一花魁也不為過，所以每次她登船，都會有許多公子慕名而來。</br> 流連號剛剛靠岸，公子們便蜂擁而上。</br> 待大多數人群上去，一位手持折扇的公子，才不慌不忙的往船上走去。</br> 在他身后，幾個大漢，用扁擔挑著兩個大號木桶，上面扣著蓋子。</br> 這位公子不是旁人，正是揚塵。</br> 王公公緊緊跟在他的身側。</br> 老鴇認出了花公子，笑著打招呼：“公子，今天又來找如燕姑娘了嗎？”</br> 揚塵點頭，掏出了張一百兩銀票，遞給了老鴇。</br> 老鴇又驚又喜，笑著謙讓：“公子，小費也用不上這么多錢啊…”</br> 揚塵笑了笑，說：“媽媽，你誤會了，這不是小費，這是孝敬您的。”</br> “等會兒，在下想在您的花船上，辦一件事情，您可一定要大力支持啊。”</br> 老鴇不明白了：“什么事？”</br> 揚塵要辦的事情很簡單，在花船上推銷自己新制作出來的奶茶。</br> 花船這種地方，最容易產生火遍全城的八卦了，要是讓這些文人墨客品嘗了自己的奶茶，指不定還會有幾個人，為此賦詩作詞幾首呢。</br> 既然接管了茶香溢，就要想辦法讓它的產品爆火，賺更多的銀子！</br> 揚塵真心感覺太缺銀子了。</br> 有銀子，才能干很多大事！</br> 否則，全是空談！</br> 言歸正傳，若想在花船上推銷自己的奶茶，就必須征得老鴇的同意，否則，按照規定，他是沒權力在花船上販賣自己東西的。</br> 老鴇聽說花公子要在花船推銷一種飲品，當即笑道：“原來是這么一件小事啊。”</br> “公子出手闊綽，老身欽佩，老身有一計，可使公子推銷之時，還能博得一個好名聲。”</br> 揚塵問：“什么計謀？”</br> 老鴇爬在揚塵耳旁，低聲言語。</br> 揚塵聽完后，大笑不已，對老鴇豎起了拇指。</br> 這老鴇，果然是經商的，頭腦就是靈活。</br> “行，事成之后，在下還有重賞。”</br> 揚塵道。</br> 老鴇靨笑道：“公子出手真是闊綽，難怪如燕對你那般傾心。”</br> ……</br> 船艙內，一層。</br> 如燕姑娘端坐在臺上，纖纖玉指撥動琵琶琴弦，彈奏出了一首悅耳動聽的曲子。</br> 結束后，如燕正要出題，忽然看到人群中，有一張熟悉的面孔，眼神中頓時閃過一抹厭惡。</br> 此人名叫王浩，是大名鼎鼎的茶葉巨商王貴的獨子。</br> 王浩上次來京畿之地做買賣，恰巧趕上了如燕姑娘登船出題，他慕名而來，竟見如燕姑娘那般的傾國傾城，當即感到心生蕩漾，神魂顛倒。</br> 他以為如燕姑娘是那種庸俗的女子，拿出一百兩紋銀捐出，答了一題，不對后，又掏出一百兩，問是否可以再有一次機會？</br> 規矩是眾所周知的，如燕自然不會同意，結果這貨跟犯了神經病一樣，一百兩一百兩的不停加重籌碼，說錢他有的是，不如直接開個價吧，大家也都方便。</br> 如燕氣的臉色成了豬肝，當即罵起了他，不歡而散。</br> 王浩這才知道，如燕姑娘不是用錢可以砸倒的女人。</br> 回家后，他朝思暮想，腦子里全是如燕姑娘的身影，為了能夠得到這個女人，他懸梁刺股，刻苦讀了幾日書，這次來京畿之地送貨，他毫不猶豫攬了下來，就是為了今天見如燕一面，再試上一試。</br> 如燕對此人非常的討厭，但船艙一層，還有其他的客人，她也不好表現在臉上，只好繼續撐起笑容。</br> 這時，她的目光又被人群后面，一位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仔細一看，頓時大喜！</br> 這不是花公子嗎？</br> 上次一別，花公子杳無音信，她還以為花公子把自己給忘記了，不再來找了呢。</br> 即便真是那樣，如燕也說不出什么，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卑賤，只是一個賣藝女子，配不上花公子這般十全十美的公子。</br> 不過，花公子的智謀，確實令她感到折服。</br> 淇國公欺壓百姓已久，導致民不聊生，敢怒不敢言，尤其是丁河當著那老父親的面，欺負他的女兒，更是令人憤懣！</br> 只可惜，京畿之地的百姓們，也只能背后罵幾句，絲毫奈何不得淇國公。</br> 至于報官？那更沒用了。</br> 官官相護，弄不好去告的人還要倒霉呢。</br> 本以為那位老父親，以及成千上萬被淇國公欺負的百姓們，都沒辦法伸張正義，都只能默默飲恨！</br> 不曾想花公子足智多謀，略施小計，竟扳倒了世襲權貴的淇國公！為那位老父親，為百姓們，出了一口惡氣！</br> 當如燕姑娘聽說淇國公被扳倒時，對花公子的欽佩愛慕，更是上升了一個高度！</br> 而且，這件事情上，她也有很強的自豪感！</br> 因為那些公告，甚至說書的文本，都是她寫出來的。</br> 扳倒淇國公，為百姓出氣，她也有一份功勞。</br> 花公子講的沒錯，是非功過，不分男女。</br> 她如燕一介女流，竟參與了如此偉大的壯舉！</br> 她很高興！</br> 街頭巷尾，紛紛傳頌扳倒淇國公是皇上的功勞。</br> 可如燕知道，皇上只是按照祖制，沒有追究百姓責任，首功應當是花公子！</br> 如燕再次看到花公子，不由犯起了花癡，峨眉翹起，眼中忍不住的流露出了愛慕與喜悅。</br> 如燕放下琵琶，輕盈的踩著地板，跑向了花公子。</br> 人群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br> 如燕到花公子跟前，笑靨如花，非常開心：“公子，你是又來看如燕了嗎？”</br> 揚塵溫柔道：“當然。”</br> 按照花船的規矩，如燕今天還是會出三道題，花公子已經通過了一次考驗，進入了如燕心中，自是不必再答題了。</br> 若沒有人可以答對如燕的三道題，如燕就會伺候花公子。</br> 但如果有一個新人，把題目全部答對，花公子就要與他進行一場對決。</br> 贏的人，才可以被如燕伺候。</br> 如燕說：“花公子，你先等一下，奴家先幫災區百姓募捐完銀子再來伺候你。”</br> 揚塵對如燕的好感更盛，其實，按照如燕目前的聲望，哪怕一個月，甚至兩三個月，登一次花船都可以。</br> 可她卻心系天下百姓，從未敢輕易停歇，雖為女子，但已超過大多數男子了。</br> “嗯。”揚塵點頭：“你先去忙吧。”</br> 如燕依依不舍的轉身，回到了臺上。</br> 人群中，大部分都認識揚塵，知道他的才華，除了妒忌，也說不出其他的來。</br> 畢竟花公子上次的出色表現，有目共睹。</br> 可一個男人的眼中，卻露出了強烈的不滿與敵意。</br> 不是旁人，正是王浩。</br> 王浩不友好的打量著揚塵，空氣中，已經開始有了隱隱的火藥味。</br> 揚塵對這個情敵的出現，絲毫不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