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哪里還敢去接這一百兩銀票?他跪下磕頭道:“公子,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您,求您高抬貴手,饒小人一命吧!”</br> 揚塵冷聲道:“拿著。”</br> 掌柜的抬起頭,迎面對視上了揚塵那冷冰冰的眼神,不由的打了一個哆嗦。</br> 他沒辦法,只好顫抖著接下了這一百兩銀票。</br> 揚塵說:“我打壞了茶香溢的杯子,賠償一百兩銀子,這事就算了啦,對嗎?”</br> 掌柜的臉上賠笑,眼神恐懼:“對…對…”</br> “好,那該處理我挨這一巴掌的事情了吧?”</br> 掌柜的聞言,面如土色!他連忙哀求:“公子,求您高抬貴手!饒過在下吧!”</br> “憑什么?”揚塵問。</br> 掌柜的回答:“憑…憑…”</br> “憑在下的哥哥,是吏部侍郎,謝文!”</br> 掌柜的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光芒!</br> 對啊!他明面上是茶香溢的掌柜,背地里的老板,卻是大明的吏部侍郎,謝文,謝大人!</br> 當然,謝大人飽讀圣賢之書,只為了賣于帝王之家,明面上不能去沾這等銅臭庸俗之氣。</br> 于是,謝大人便找到了他,讓他以自己弟弟相稱,開了這家茶館。</br> 平日里沒什么特別大的事情,他是不會搬出謝大人的。</br> 剛才上萬人馬包圍了茶香溢,他一緊張,竟給忘了提謝大人!</br> 哼!</br> 縱然你能調來這么多兵馬又如何?</br> 無非就是哪個將軍的公子唄?</br> 謝大人身為吏部侍郎,掌管大明所有的官吏,就算你是個將軍,也得讓他三分!</br> 掌柜的報出謝大人名號后,悄悄觀察揚塵的神態。</br> 實際上,揚塵一直在等他這句話呢!</br> 以茶香溢的檔次,來這里消費的,家中大都會有些背景。</br> 京畿之地,天子腳下,權勢滔天的人多如牛毛!</br> 就算你茶香溢有幾百號地痞流氓當打手,也不敢不問底細的去揍這里的顧客吧?</br> 除非背后有一把遮天大傘!</br> “哦?謝大人?”</br> 揚塵心中,早已有了一個計劃。</br> “對!吏部侍郎,謝大人!”掌柜的還以為揚塵忌憚了,繼續說:“那是我親戚家的哥哥。”</br> “看在他的面子上,今天這事情就過去吧公子。”</br> 掌柜的心想,謝大人名號就是好使,哎,剛才真是嚇昏了頭,早知道早點把他搬出來了!</br> “怎么證明你認識他呢?”揚塵問。</br> 掌柜的說:“這個簡單,我把他叫來就好了。”</br> 揚塵‘嗯’了聲,說:“行,讓他過來找我談吧。”</br> 我靠。</br> 掌柜的心想你多大的面子?竟然說出讓謝大人來找你談的話?</br> 這明顯不信我認識謝大人啊!</br> 行,那我就給你叫叫看!</br> 掌柜的看了眼旁邊一名小弟:“去,把謝大人叫來。”</br> 揚塵對王公公說:“陪他去吧。”</br> “是!”王公公領命。</br> 啪!</br> 揚塵再次撐開折扇,坐在椅子上,輕輕扇風,悠然自得的欣賞著運河的美景。</br> 吏部侍郎謝文的府邸。</br> 謝大人此刻正在院子里打著太極拳,強身健體。</br> 但他的招式中,卻透著股急躁。</br> 確實,他最近心情不太好。</br> 一個月前,保持了幾年朝堂中立的他,選擇了站隊胡庸那邊。</br> 主要是自打皇上登基以來,就因智力低下,昏庸無能,被權臣各種架空。</br> 他觀察了幾年,發現皇上是真的傻,眼看著胡庸的蠶食下,皇權日漸衰落,他終究做出了選擇。</br> 胡庸給他的好處是,幫他干掉吏部尚書,讓他上位!</br> 這對他來講,還是有些誘惑力的。</br> 結果…</br> 自從他在朝堂上,明確站隊胡庸以后,皇上的智商就仿佛覺醒了一般,接連幾次的交鋒,皆沒有敗于胡庸。</br> 以往,胡庸要彈劾誰,舉薦誰,幾乎是手到擒來。</br> 可這幾次,全都被打臉了…</br> 更令他無語的是,胡庸還派人送來信,說讓‘如履薄冰,否則誰露出破綻,他也不管救’他嗎的,合著我謝文加入胡庸集團,毛的好處沒有,還得跟著你們如履薄冰唄?</br> 謝大人越想越氣,太極拳都給打成了剛猛強勁的龍虎拳。</br> 這時,一名下人來報:“大人,茶香溢掌柜的派人來了。”</br> 謝大人皺了下眉頭,這節骨眼上,他怎么來找自己了?</br> 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br> 謝大人心里擔憂了起來,說:“讓他進來。”</br> “是。”下人退了出去。</br> 沒多久,掌柜的派來那名小弟,帶著王公公走了進來。</br> 謝大人期初沒看到百姓打扮的王公公,問那個小弟怎么回事?</br> “謝大人,有位公子打碎了咱們茶香溢的杯子,非但不賠償,還喊來了上萬人馬,把茶香溢給圍住了!”</br> “掌柜的派我出來,找你救援!”</br> 什么?</br> 謝大人一聽就怒了,在這京畿之地,有頭有臉的官員,都要賣他一個面子。</br> 是誰這么大膽子,帶著一萬人馬來砸茶香溢的場子?</br> 他腦子里第一批冒出來的人,就是附近的守衛將軍們。</br> 也是,除了將軍們的公子,誰能調動這么多人馬?</br> 當然,即便是將軍,他也不怕。</br> “哦?你怎么不說,我們公子本要賠償,卻被你們進行訛詐,還扇了他耳光呢?”王公公站了出來:“避重就輕,你可真會替主子講話。”</br> 謝文一聽,這聲音咋這么耳熟?</br> 他詫異的看了過去,見到是王公公,大驚失色!</br> 王公公服侍的公子,那不是…</br> “王…”謝文忍不住開口。</br> 王公公搶話道:“是的,王大壯正是我的孿生兄弟!”</br> “謝大人,咱們是同鄉。”</br> 謝文官場打拼多年,腦子自然是有的,立刻領會到王公公的意思。</br> 他要隱瞞皇上的身份!</br> “是的,咱們是同鄉,你服侍的公子,被…被扇了耳光?”謝文膽戰心驚的問道。</br> “沒錯。”王公公回答:“謝大人最好還是趕緊去看看吧。”</br> 謝文只覺得晴天里響起了一個霹靂!</br> 他選擇站隊胡庸這邊,已經得罪了皇上,現在胡庸也放出話,讓大家如履薄冰,他這倒好,上來就犯事了,還是手下人掌摑當朝天子!</br> 謝文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是懵的!</br> 那小弟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說:“謝大人,掌柜的并未訛詐,而是…”</br> 啪!</br> 謝大人反手一巴掌扇在了那小弟的臉上。</br> 小弟直接懵了…</br> “謝…謝大人…您這是…”</br> 謝大人大喊:“把他壓下去!聽候處置!”</br> 那小弟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拉走了。</br> “王…”謝大人著急的看向王公公,可張開嘴,卻不知道該怎么稱呼。</br> 王公公道:“叫我王明就好。”</br> “是!王明,咱們趕緊去茶香溢吧。”謝大人堂堂三品大官,竟對一名太監低頭哈腰。</br> 他這會兒殺了掌柜的心都有了!</br> 他嗎的,節骨眼上,給自己闖了這么大一個禍!</br> ……</br> 茶香溢。</br> 二層,揚塵依然在悠哉的用折扇給自己扇風。</br> 掌柜的則在緊張的看著樓下,他擔心自己得罪這個公子的父親是謝大人的摯友,或則與謝大人同起同坐,謝大人不好插手的那個級別。</br> 要是謝大人不來,他可就真的完了!</br> 忽然,把茶香溢圍城鐵桶的那一萬人馬,主動讓開了一條道路。</br> 一名身穿素衣的中年男子,駕馬沖出,直抵茶香溢樓下。</br>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謝文。</br> 掌柜的看都只有謝大人一個人來了,心中不由感到好奇,自己派出去的小弟呢?</br> 還有…這小白臉的仆人,怎么也沒跟來?m.</br> 謝大人下馬后,著急忙慌的朝茶香溢的二層跑來。</br> 掌柜的見狀,不由笑了。</br> 懂了。</br> 謝大人見情況緊急,就自己駕馬急奔,因為他的馬好,所以把小弟和那個仆人甩在身后了。</br> 謝大人要是不想管,完全可以不來。</br> 既然來的這么急,那一定是對茶香溢很上心了。</br> 想想也是,這畢竟是謝大人的產業啊。</br> 謝大人來了,掌柜的也就穩住心神了,身體不抖了,站的也比剛才更直了!</br> 縱然你有千軍萬馬又如何?</br> 有謝大人在,量你也不敢造次!</br> 哼,剛才你讓我出了丑,等下,我必定要你百倍,千倍的奉還!</br> 蹬!蹬!蹬!</br> 謝大人著急的跑上了樓,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看到揚塵后,更是嚇的臉直接成了豬肝色!</br> 掌柜的不識趣,上前道:“謝大人,就是這位公子,壞了咱們茶香溢的規矩,還…”</br> 啪!</br> 謝大人根本不聽他廢話,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br> 你他嗎的,你自己找死,別拉著老子一塊啊!</br> 這可是當今皇上!是你能惹起的?</br> 掌柜的被扇的原地轉了個圈,捂著臉懵逼的看著謝大人。</br> 什么情況…</br> 謝大人…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