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塵看了眼身旁的王公公。</br> 王公公會意，用尖細的聲音高喊：“宣！金甲衛首領蘇武進見！”</br> 百官聞言，皆感詫異，怎么把這樣一個罪臣喊到金鑾殿來了？</br> 皇上這是要搞哪一出？</br> 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蘇武身穿金甲，威風凜凜的走到殿中，叩首道：“臣蘇武，拜見陛下！”</br>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揚塵正要讓他平身，胡庸站了出來，怒喝：“蘇武！你護駕不力，皇后遇險，還差點讓天子殞命！如此重罪，竟還敢來這朝堂之上？”</br> “你就不怕我等忠臣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br> 蘇武冷笑，這臉皮也是沒誰了，你要是忠臣，怕古往今來都沒奸臣了。</br> 胡庸說：“陛下！臣提議，立刻將此瀆職之人，拉出去千刀萬剮！”</br> 胡庸集團的人紛紛站了出來。</br> “陛下！臣附議！”</br> “臣也附議！”</br> ……</br> 除了附議之外，這些大臣們還指責羞辱蘇武。</br> “你愧對皇恩！還有臉站在這里？怎么不找堵墻撞死！”</br> “還穿的這么整齊，我都替你害臊！我要是你，就穿一身囚服，背幾根荊棘來領罪！”</br> “哼，只是自己來嗎？要我說，得帶著全家人來才行！”</br> “沒錯！蘇武九族，皆在誅殺之行列！”</br> “殺他九族之頭！必須殺！否則難以平天下人心中之恨！”</br> 因為蘇武確實護駕不力，所以這次，連朝堂上的忠臣們，也沒有替他感到委屈。</br> 甚至還有幾個忠臣，低頭私語，說蘇武的確該殺…</br> 胡庸見到這種局面，心里十分得意。</br> 哼，蘇姣，你以為讓親弟弟來當這金甲衛首領，就可以把皇城安危主動權從我胡庸手中奪去了嗎？</br> 真希望你好好的活著，來這朝堂之上看看，你的弟弟，如今正面對何等處境！</br> 人人得而誅之！</br> 用這句話形容都不為過！</br> 這就是與我胡庸作對的下場！</br> 這個傻皇上，還把蘇武給叫到金鑾殿了，這不是震懾與我作對的大臣，給我打活廣告了？</br> 胡庸集團的人見蘇武這次真是惹眾怒了，連平日里與自己黨羽不合的大臣們，也出奇的沒有唱反調，膽子越來越大了起來。</br> 一名叫于晨子的男人，剛被胡庸提拔，當上了禮部侍郎，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朝會。</br> 胡庸之所以重用此人，是因為禮部負責大明朝的科舉考試，控制了這個部門，就控制住了大明朝未來的臣子！</br> 他的黨羽，也會遍布大明朝的每一個角落！</br> 于晨子察言觀色的能力極強，他正愁找不到向胡庸‘示忠’的機會呢，沒想到瞌睡遇到個枕頭！</br> 這蘇武，已經引起了公憤，況且，因為他護駕不力，皇上差點遇難，皇后還身負重傷，生死未卜。</br> 皇上能對他有好態度？</br> 估計也想把此人刮了呢！</br> 于晨子飛起一腳，踹在了蘇武身上。</br> 沒想到蘇武穩如泰山，他卻差點因為反作用力而摔倒。</br> 也是，蘇武壯的像是一頭牛，于晨子瘦的跟猴子一樣，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br> 于晨子面色尷尬，為緩解，立刻指著蘇武一頓大罵，還是那幾句，瀆職啊，要殺他的頭啊這些。</br> 于晨子罵完之后，立刻跪拜皇上，道：“臣一時沒控制住脾氣，請陛下賜罪！”</br> 于晨子當然不會以為皇上會賜罪自己，他替皇上教訓蘇武，表了衷心，被賞還差不多！</br> 而且，胡庸同樣視蘇武為眼中釘！在他面前也算是表現了一把！</br> 一舉兩得！越想心里越美。</br> 揚塵看了眼旁邊的王公公，問：“蘇武乃金甲衛首領，朝中重臣，竟在朝堂之上被人毆打，該怎么處理啊？”</br> 王公公回答：“啟稟陛下，按大明律，當斬。”</br> 揚塵點點頭，又看向于晨子：“行，朕成全你，賜你死罪。”</br> 啊？</br> 于晨子下巴差點掉地上！</br> 劇本不該是這樣的吧？</br> 不是該賜我無罪，然后給個獎賞嗎？</br> 于晨子嚇的抖如糠篩，忙不迭叩頭：“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br> 揚塵說：“你讓朕賜罪，朕賜了，你又讓朕恕罪，你是在玩弄于朕嗎？”</br> 最后一句話，揚塵聲音壓的很低，不怒自威。</br> 于晨子嚇的險些癱倒在地上，越說自己的罪越大了…他語無倫次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陛下！”</br> 胡庸自然不會甘心丟掉于晨子這枚重要的棋子，況且，他也認定，皇上不會賜死于晨子。</br> 就算皇上想，也不能夠。</br> 哼，傻皇上，你又要賣一個人情給老臣了。</br> 要是此刻老臣出面，救了于晨子的命，以后，他對我還不更死心塌地？</br> 沒蘇姣在背后指點你，又恢復傻樣了吧？招招臭棋！</br> 太臭了！</br> 胡庸出列，道：“臣以為，于晨子情緒失控，完全是出于對大明，對陛下的忠心！”</br> “況且，于晨子罪不至死！”</br> “哦？”揚塵問：“胡愛卿何出此言？”</br> 胡庸說：“當眾毆打朝廷重臣，確實當斬，可蘇武并非重臣，而是罪臣！”</br> “罪臣者，人人得而討之！”</br> “誰看不順眼，都可以踹幾腳，丟個爛白菜幫臭雞蛋啥的。”</br> 按照大明律，罪臣與重臣，確實有著如此懸殊的對待。</br> 平日里經常與胡庸作對的那些忠臣們，此時也沒有打辯。</br> 于晨子一聽，是啊！這蘇武是罪臣！怎么能和重臣相比呢？</br> 多虧了胡庸，自己這條命算保住了！他心中也對胡庸更加感激！</br> 胡庸黨的其他成員，也紛紛站了出來：“宰相講的對！臣附議！”</br> “臣也附議！”</br> 附議附議，這群王八蛋，就他嗎的會附議！</br> 揚塵有點煩，但面不露聲色，說：“胡愛卿所言極是，大明律卻有這么一條。”</br> 胡庸冷笑，這個傻屌，人家于晨子說賜罪，你就賜人家的罪？腦子一點都不會拐彎嗎？</br> 現在好了，非但送了我一個大人情，還讓你天子的威嚴掃地。</br> 畢竟你前面說要殺這個人了，后面又殺不成了！</br> 不過，這也顯出了老臣在朝堂上的力量！</br> 老臣想救的人，沒有救不了的！</br> 胡庸真想仰天長笑。</br> 其他忠臣也看到了這點，無不搖頭嘆息。</br> 可這時，揚塵卻開口了：“可于晨子，必死。”</br> 胡庸聞言，頓時僵住了。</br> 尚在因撿命而高興的于晨子，也呆若木雞！</br> 忠臣們失落的眼神中，綻放出一絲希冀的光芒！</br> 本以為皇上被胡庸擺布左右，威信盡失了，但聽皇上的話，他還有什么奇招不成？</br> 忠臣們迫不及待想看皇上如何應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