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外。</br> 泰元被五花大綁著按在地上,他還是很懵逼,自己只不過是去挖丁烯的墳,怎么就嚴重到被壓到皇上面前了?</br> 甚至,胡庸為首的一幫權(quán)臣,還喊著要斬了自己…</br> “胡庸!你趕緊把我松開!你毫無依據(jù)的抓本朝廷命官,又污蔑著要斬殺本大人!你大爺?shù)模阒肋@在大明是什么罪嗎?”</br> 泰元扯著喉嚨大喊。</br> 胡庸鳥都不鳥他,繼續(xù)看著乾清宮大門。</br> 泰元又罵了幾句,見沒一個人理自己,只好作罷。</br> 嘎吱。</br> 乾清宮大門被打開后,揚塵在王公公和幾名宮女的陪伴下,身披金龍睡衣走了出來。</br> 胡庸等人看到揚塵,立刻叩首:“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泰元雖然心里委屈,但行禮時也急忙跟上,他對皇上是尊敬的,更何況,這是禮儀。</br> 揚塵揮了下手:“都起來吧。”</br> 而后,他看向胡庸:“胡愛卿,你大晚上不睡覺,帶這么多大臣來找朕干嗎?”</br> 胡庸躬腰道:“啟稟陛下,臣要參刑部侍郎泰元一本!此人身為朝廷重臣,卻受賄行貪,按律當判斬立決!”</br> 揚塵看了看一旁被捆成粽子的泰元,一陣頭大,自己剛剛命他為刑部侍郎,怎么就扣上了一頂貪污的帽子?</br> 泰元咬牙道:“胡老賊!你大爺?shù)模∧阊趪娙耍 ?lt;/br> 胡庸冷哼一聲:“若沒證據(jù),臣敢污蔑你朝廷命官嗎?”</br> “唐知縣,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講出來,本宰相給你撐腰,沒人敢報復你!”</br> 一名身穿知縣官服的男子站了出來。</br> 此人名為唐老五,是定遠縣的知縣。</br> 定遠縣距離京畿很近,騎馬的話只有一個時辰路程,是泰元的家鄉(xiāng)。</br> 正常來講,唐老五只有在特定時期,才有資格面圣,深更半夜的,他出現(xiàn)在這里,肯定是特意來的。</br> 唐老五躬腰道:“稟陛下,下官在定遠縣,收到了一封匿名舉報信。”</br> “信中寫到,當朝刑部侍郎泰元,泰大人,托人以‘書籍’為名,往家里寄了一箱金銀珠寶。”</br> “這是別有心計之人,給泰大人行的賄。”</br> “此事涉及重大,下官不敢貿(mào)然行動,但此事發(fā)生的第二天,就有了趙乃吉擊鼓鳴冤一事。”</br> “下官猜測,莫非是趙乃吉對泰大人行賄,借他的手,讓丁家不得安寧?”</br> “下官決定去查一下此事,派官兵忽然封了泰大人家,不允許任何人進出,一番搜查,竟真的找出了一箱子金銀珠寶。”</br> “下官對泰大人家人進行了審問,得知確有一名男子,把這箱金銀珠寶送到了家中,并且稱之為‘泰大人的書籍’讓家人在他沒回來前,不要擅自開封。”</br> “下官找到箱子時,上面封條倒是還貼著呢。”</br> “下官順藤摸瓜,找到了那名送箱子的男子,一番拷打,男子交代了確是趙乃吉朋友。”</br> “下官知道此事嚴重,立刻派人來京畿,稟告了刑部尚書。”</br> “刑部尚書得知此事大驚,派人去尋泰大人,想驗明此事真實性,結(jié)果打聽到泰大人正帶著人,要去挖丁家公子的墳。”</br> “這下就實錘了泰大人貪污受賄之事!刑部尚書立刻派刑部郎中陳喬山,前去抓捕罪臣泰元。”</br> 唐老五講的言辭鑿鑿,有理有據(jù),不得不令人相信。</br> 刑部尚書也站了出來:“啟稟陛下,臣得知此事,駭然無比!不知如何應對,便告訴了宰相胡大人。”</br> “胡大人要臣即刻隨他一起,面圣鏟除這種朝堂里的老鼠屎!還我大明朝堂一個朗朗乾坤!”</br> 胡庸躬腰道:“陛下,大明太祖皇曾立下遺訓,官職三品以上者,貪污行賄,顛倒黑白,即刻處斬,絕不留情!”</br> “泰大人身為朝廷大臣,濫用職權(quán),禍亂百姓,罪不可恕!”</br> “望陛下即刻將其處斬,捍衛(wèi)太祖皇之尊嚴,捍衛(wèi)我大明律令之尊嚴,捍衛(wèi)這朗朗乾坤!”</br> 好你個胡庸,要斬殺朕欲栽培的大臣,還扯的這么偉大!</br> 不過,太祖確有此遺訓,若證據(jù)確鑿,以泰元目前的官職,是要即刻斬殺,刻不容緩的。</br> 泰元沒想到自己被扣了這么大一頂帽子!他咬著牙喊道:“放你們的狗臭屁!”</br> “你們大爺?shù)模±献痈緵]有貪污!你們在胡扯!”</br> 刑部尚書冷哼一聲,喝道:“帶人證和物證!”</br> 幾名士兵押著一對年邁的老人,還有一個遍體鱗傷的中年男子走了上來。</br> 泰元看到那對老人,匆忙大喊:“父親!母親!”</br> 兩位老人看到泰元后,頓時心疼的哭了起來。</br> “兒子!他們怎么能這樣對你?”</br> “兒子,你疼不疼啊。”</br> 泰元也哭了起來。</br> 父母供著他十年寒窗苦讀,本想著此次為官,要做出一番事業(yè),并且讓父母跟著享福,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br> 他好恨!</br> 他好恨自己白紙一張,斗不過胡庸這些老狐貍!</br> 他好恨自己沒有大展宏圖!他好恨自己沒有改變這朝廷!沒有做太多太多事情,有了太多太多的遺憾!</br> 他好恨啊!</br> 朝堂兇險,他早就知道了,可他沒想到,竟如此嚴重!</br> “兒子,你為什么要貪污啊!”</br> “是啊!咱家又不缺吃喝,你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啊!”</br> 泰元父母在證據(jù)面前,也相信了這個事實。</br> 這最令泰元心痛!</br> 他沒有貪污!可世人,甚至父母,都不知!</br> 后人們都會知道,他是一個大貪官!</br> 這性命丟了便丟了,可名譽,比命更重要啊!</br> 泰元大喊:“父親,母親,孩兒沒有貪污!”</br> 那名中年男子跪下后,道:“陛下饒命啊!草民只是受趙乃吉之托,送了一箱金銀珠寶給泰大人家里,草民一時被利益沖昏了頭腦,望陛下饒命啊。”</br> 揚塵冷聲道:“你可知誣陷朝廷重臣,該當何罪?”</br> 中年男子嚇的臉都白了,忙不迭搖頭:“陛下,草民沒有誣陷朝廷重臣!絕對沒有啊!”</br> “這確實是趙乃吉托草民給泰大人家里送的。”</br> “那你可知,賄賂朝廷重臣,當與之同罪?”揚塵厲聲道。</br> 中年男子跪下磕頭如搗蒜:“陛下,草民只是受人之托,望陛下開恩啊!”</br> 這應該是一個死士。</br> 就是打死他,他也會咬定賄賂了泰元。</br> 泰元朝著那個人吐了口唾沫,罵道:“你大爺?shù)模∧銊e誣陷我!”</br> 中年男子看向泰元:“泰大人,草民賄賂你被錘實,這腦袋就要搬家了!草民明知是死,還會承認嗎?”</br> “事已至此,就坦白了吧,望陛下開恩。”</br> 泰元氣的不行,可他高呼自己冤枉的話,在此刻卻顯得那么蒼白。</br> 因為所有證據(jù),都指向了他確實貪污受賄。</br> 刑部尚書怒道:“七尺男兒,犯錯便認!用得著這么婆婆媽媽嗎?”</br> 胡庸黨的其他人也是出言鄙夷。</br> “就是!貪就貪了,砍了腦袋便是,不敢承認,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br> “膽小如鼠,貪的時候咋那么大膽?”</br> “哼,七尺男兒,不敢引頸就戮,實在搞笑!”</br> 泰元都快氣死了!</br> 若自己真的貪污了,他敢作敢當!</br> 可現(xiàn)在,自己背上這么一個千古罵名,還被扣上了‘貪生怕死’的帽子?</br> 他肺都快炸了!</br> 但沒辦法,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他再喊冤枉,也是蒼白!</br> 胡庸冷眼看著泰元,哼,小兔崽子,就你這么點道行,還想跟本宰相斗?</br> 你不去挖墳,還能多撐幾日,你一去挖墳,直接就給你按死了!</br> 胡庸叩首:“陛下!臣懇求按照太祖皇遺訓,即刻斬殺此等貪污之臣!”</br> 胡庸黨的大臣們也紛紛下跪:“請陛下斬殺此貪污之臣!”</br> “臣等附議!請陛下速下決斷!”</br> “陛下,太祖皇遺訓不可違背!請陛下作決定!”</br> “陛下,斬了此貪污受賄之罪臣吧!”</br> 一撥又一撥的呼聲,向洪水一般,朝著揚塵撲來!</br> 要吞沒泰元,更是要吞沒揚塵栽培心腹之心!</br> 胡庸得意極了!</br> 他心中冷哼,蘇姣在背后指點你又如何?與老夫斗,你還差的遠呢!</br> 哼,這只是老夫的第一次敲打!</br> 就憑你,還想培養(yǎng)心腹?</br> 你培養(yǎng)一個,老夫就給你拔掉一個!</br> 眼下的局勢,揚塵必須要斬殺掉泰元才行了!</br> 否則,他便是允許貪污行賄之風,他便是不尊祖宗,他便是昏君!便會被天下人唾棄!</br> 揚塵袖袍中隱藏的拳頭早已緊緊握著,指甲甚至都掐進了肉中,身為皇上,他難道要這么眼睜睜看著,自己親手栽培,擁有一腔熱血,心系百姓的泰元,被即刻斬殺嗎?</br> 他不甘心!</br> 他不甘心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