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底氣不足的聲音問：“伙計，咱這個存錢的利息是怎么算的？”</br> 伙計不耐煩的指了指柜臺前掛著的牌子：“你自己不會看啊！”</br> 這態度，和剛才簡直是云泥之別！</br> 男人可憐巴巴的講道：“我…我不識得字。”</br> 古代不像現在，人人都有接受義務教育的機會，不能讀書，目不識丁的人占絕大多數。</br> “你…你可以念給我聽嗎？”</br> 男人幾乎用祈求的聲音問道。</br> 伙計更煩了，他這個職位，是按照百姓們存的錢，按比例拿提成的，總共就二十三枚銅錢，提成少的可憐，還一堆事，他可沒耐心去伺候著！</br> 啪！</br> 伙計抓起來單據，侮辱性極強的甩在了男人的臉上，厭煩道：“你不用管多少利息！朝廷肯定不會少給你一文錢就對了！”</br> “取錢的時候，拿著單據來就好了！”</br> 我靠！一個柜臺伙計！說白了，就是個服務百姓的公職！竟然這么拽？</br> 男人畢竟是窮苦百姓，卑微的心態已經深深刻在了骨子里，他非但沒有生氣，還連忙撿起了單據，滿臉賠笑：“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問的太多了。”</br> 伙計看都不看他一眼，高喊：“下一位！”</br> 欺人太甚！</br> 揚塵一把上前，說：“大叔，你干嘛向他道歉？”</br> “他這個職位，本就是服務你的！”</br> “該他道歉才對！”</br> 伙計聽到揚塵的話，用充滿敵意的目光，上下打量起了揚塵。</br> 揚塵畢竟是皇上，雖然微服私訪，但也不至于穿太差的衣服，況且，他與生俱來的王霸之氣，也令他看上去更不尋常！</br> 伙計覺得，這不是一位好惹的主。</br> 他收斂了些。</br> 伙計說：“你也看到了，我面對的客戶這么多，要是每一個我都去解釋，那猴年馬月才能把業務辦理完？”</br> “再者，的確不用跟他講！朝廷不會少給他一文錢，也不會多給他一文錢！”</br> “這位爺，我勸你別多管閑事。”</br> 恩威并施！</br> 先是解釋一番，釋放求和信號，然后再放一句狠話威脅，這個伙計，可真不簡單。</br> 不過，揚塵不吃這一套！</br> “剛才那個胖子，你解釋的可是很有勁兒啊！”揚塵冷哼道。</br> 伙計皺起了眉頭，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愿意招惹揚塵的，但對方要非找事，他也不怕！</br> 他的背后，還有更強大的靠山！</br> 況且，揚塵只是穿著，氣質上，比窮苦百姓強了些，指不定是個沒落世家的公子，或則窮書生呢？</br> 對！</br> 京畿之地，有許多自以為懷才不遇的窮書生，穿衣上也很講究，而且氣質上也很強，指不定揚塵就是其中之一呢？</br> 哼，你要非得觸老子眉頭，那老子就陪陪你！</br> 伙計說：“能一樣嗎？剛才那位大客戶，存了十萬兩銀票！這人才二十三枚銅錢，有什么好解釋的？”</br> “你存不存錢？不存趕緊讓開！別耽誤其他人！”</br> “好，我明白你的邏輯了。”揚塵轉身，看向王公公，說：“老王，去告訴老蘇，把咱家十輛馬車的錢帶過來，具體多少，我不記得了，但我就是想存在這家錢莊里。”</br> 王公公伺候皇上多年，聽到這么一番話，立刻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br> “是！”王公公轉身離開。</br> 伙計一聽十輛馬車的錢，頓時愣住了，這個書生，如此有錢的嗎？</br> 該不會是啥大人物吧？</br> 可…京畿之地，有頭有臉的公子，他幾乎全認識啊，雖然是單方面的，人家并不認識他。</br> 但沒道理一位很有實力的公子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卻認不出來啊！</br> 吹牛！</br> 對！肯定是在吹牛了！</br> 哪有什么十輛馬車的金銀財寶，說大話罷了！</br> “這位爺，你的十輛馬車，數不盡的錢財好多，得多久才能運輸過來？”伙計冷言譏諷道。</br> 哼，既然你吹牛，那我就配合你，把你捧起來，到時候看不到那么多錢財，看你怎么下臺！</br> 伙計非常確信，京畿之地，沒有揚塵這位公子哥，外地的公子，更不可能隨身帶著十輛馬車，數不清的錢財。</br> 你不是喜歡裝比嗎？那我就直接問，看你怎么下臺！</br> 揚塵笑了下，說：“一炷香吧。”</br> 什么？</br> 伙計還以為，這公子會說個很長的時間，沒想到來了句‘一炷香’吧？</br> 你咋不一盞茶呢？</br> 行，你喜歡裝逼是不是？那我就等你一炷香，看你等會兒怎么下臺！</br> “好，那我就等你一炷香。”伙計開口道。</br> 啪！</br> 揚塵撐開了折扇：“哦？這會兒不嫌浪費時間，辦理不了更多業務啦？”</br> 伙計聽揚塵這么說，心里頓時笑了，這是本來想著裝個比，沒想到我認真了，立刻找理由開溜啊？</br> 我偏不讓你溜！</br> “沒事啊，這一炷香時間，我也可以接待其他客戶，等你那十輛，數不清的金銀錢財到了，直接幫你辦理儲存業務唄。”伙計冷笑著講道。</br> 數不清的金銀錢財，伙計故意多次提到。</br> “這位爺，麻煩你在旁邊稍等片刻，反正一炷香時間也很快。”</br> 揚塵怎會不知伙計的心思？</br> 哼，放心吧，今天老子非但不跑，還要教你做人！</br> 揚塵笑著點頭：“行，那就先幫我把排的隊，暫時保留一炷香吧。”</br> 揚塵站在旁邊，揮動折扇，輕輕給自己扇風。</br> 伙計開始給后面的人辦理起了業務。</br> 可能是他覺得等下能夠打臉揚塵了，心里賊爽，所以辦理業務時，滿懷笑臉，態度也好了不少。</br> 時不時的，他還會瞥一眼揚塵，似乎生怕他給跑了。</br> 揚塵則是淡定的站在一旁，用扇子給自己扇風。</br> 先前那個窮苦百姓見狀，悄悄拉了下揚塵的衣角，低聲道：“這位公子，你出面幫我講話，我已經很感謝了，你沒必要在這里折了面子，趕緊溜吧。”</br> “折面子？”揚塵故意抬高了嗓音：“這位大叔，你誤會了，我的確是來存錢的，與你無關。”</br> 那窮苦百姓一愣。</br> 我好心提醒你，你不趕緊溜了也就罷了，還這么大聲音講出來…</br> 真是太無語了！</br> 伙計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更確信這不是哪家的富公子了，否則咋會這么智力低下？</br> 人家為他好，他都不知道。</br> “哈哈哈，十輛馬車，數不盡的金銀財寶，馬上就到了，怎么會折面子？分明是面子十足才對啊！”伙計譏笑道：“至今為止，還沒見客戶存過這么多錢呢！”</br> 那窮苦百姓見伙計也沒打算放過替自己講話的公子，不由低頭嘆氣，可他又無能為力，深感無奈。</br> 哎，這公子心地倒是善良，就是腦子不太好使，現在可好了，退路全無，也不知道等會兒他怎么下臺。</br> 伙計一直在算著時間，眼看一炷香的期限就要到了，路上卻沒有任何的動靜，他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位爺，你…”</br> 可他話還沒講完，街道遠處，忽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br> 聽上去，似乎還不是一兩匹馬…而是很多很多…</br> “駕！”</br> “駕！駕！”</br> 伴隨著馬蹄聲，還有一群男人雄壯的‘駕馬’聲。</br> 眾人紛紛看了過去！</br> 也包括那伙計！</br> 只見，每三匹馬拉著一輛車，一共十輛馬車，全都停在了朝廷錢莊的正門口！</br> 每一輛馬車上，都有一個巨大的木頭箱子！</br> 這些駿馬的身上，隱隱泛著紅光，儼然是一匹匹汗血寶馬！而那些巨大的木頭箱子，似乎還是用檀香制作的！成本極高！</br> 馬車上，跳下來了十幾號人，為首一個，虎背熊腰，威武強壯，正是蘇武！</br> “老蘇參見公子！”蘇武對揚塵拱手道。</br> 揚塵點點頭：“我那數不清的錢帶來了沒？”</br> “公子吩咐，屬下自然辦到！”蘇武轉身，對其他人大喊：“開箱！”</br> 那些人把巨大的檀香木箱子打開后，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br> 尤其是那個伙計。</br> 眼神中，甚至隱隱約約的開始浮現出了恐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