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明笑道：“王公公，你可知這滿清，為何攻下城池后，只掠奪，不駐扎？”</br> 王公公搖頭：“不知。”</br> 諸葛明用羽扇指著滿清的疆域，說：“滿清立足于草原，各部落之間存在間隔，只為共同利益，才捆綁在一塊。”</br> “而他們的利益，無非就是我大明的財富。”</br> “滿清由各個心懷鬼胎的部落組成，原本人煙就稀少，把攻下來的城池交給任意部落，其他部落都不會放心。”</br> “況且，滿清人口太匱乏了，又只擅長騎射攻城，根本不懂得守城。”</br> “所以他們掠奪走財務后，就會退兵。”</br> 揚塵聽了諸葛明的分后，竟有幡然醒悟之感！同時，心中對這個諸葛明，也更加欣賞！</br> 傳言諸葛明飽覽群書，有定天下之大才，如今看來，并非虛言。</br> 王公公仔細看了看地圖，也很詫異諸葛明竟有如此智慧！當即恭敬道：“聽先生一席話，醍醐灌頂！”</br> 諸葛明沒有客套，而是繼續用羽扇指著大明疆域圖，講道：“若我軍接連失利，兩三日之內，連丟七城，滿清軍隊兵至潼關，他們定會乘勝追擊，拿下潼關城！”</br> “那時，胡悍身為三軍統帥，連敗不說，還丟了潼關這樣至關重要的屏障，不斬，天下人都不會同意！”</br> “陛下不敢和當朝宰相胡庸撕破臉，一是宰相羽翼豐滿，根深蒂固，二是他的侄子，胡悍手握重兵吧？”</br> “若逼急了胡庸，命胡悍倒戈進攻京畿，縱然各地勤王之軍并起，化解危機，我大明也會實力大減，甚至一蹶不振！”</br> “所以，胡悍，必須死！”</br> “潼關一破，則胡悍休矣！胡庸一派，再也沒有顏面舉薦自己勢力的人了，陛下可安插自己心腹，統帥三軍！”</br> “李和海軍這次遠征，必定會帶來巨額財富，還會擴充，保守估計，也得十萬人！那時陛下羽翼漸豐，權臣可除，天下可定，至于這潼關，滿清必不會多留，不日后便會退去。”</br> “陛下，草民這理由，你可否認同？”</br> 諸葛明向揚塵行禮，深深鞠躬。</br> 揚塵沒想到，短短一席話，竟道出了一個‘安內’的宏大藍圖！</br> 諸葛明智謀，的確超群！</br> 揚塵連忙握著諸葛明的手，眼神激動：“先生大才！先生大才啊！”</br> “若這一步棋下成功了，天下可定！”</br> 其實，這個計謀，已經在諸葛明心中埋藏很久了，但當今陛下，寵幸權臣，殘害忠良，他沒辦法獻計！</br> 他講出這番話時，心中還在想，大不了因‘觸犯宰相’被皇上斬殺！不曾預料到，皇上非但聽了進去，還對自己如此恭敬！</br> 看來，皇上是真的變了啊！</br> 這種皇上，才值得他諸葛明輔佐！</br> 可…現在，他還不能出山！</br> 他必須繼續隱姓埋名，因為他感覺到，有一雙大手，想要抑制，甚至欲扼殺皇上！</br> 他必須在暗處，才能觀察，替皇上做更多事情。</br>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正是此理。</br> 諸葛明道：“陛下盛贊，草民不勝惶恐！”</br> “欲實此計，尚不能急！陛下需要有一靠譜，且能服眾的武將心腹才行！”</br> 揚塵點頭，表示明白，又問：“先生可有舉薦之人？”</br> 諸葛明搖頭：“草民沒有，還得陛下自己去發掘。”</br> 這時，段藏開口了：“先生此計確實巧妙，但存在一個巨大的風險，若滿清軍隊拿下潼關，不退兵，反而駐守，該當如何？”</br> “先生，你可有十足的信心，滿清拿下潼關后，便會退去？”</br> 諸葛明羽扇胸前輕輕煽動，笑著搖頭：“草民沒有十足的把握。”</br> 段藏道：“那便是拿我大明在豪賭！”</br> 段藏看向皇上，跪地道：“陛下，望三思！”</br> 揚塵背負雙手，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這世間，絕無敲定之事，此計風險雖大，但回報也高。”</br> “我大明百萬雄師，即便滿清拿下了潼關，就地駐扎，朕也有信心，重新奪回！”</br> 段藏擔憂道：“陛下，若大明敵人只有滿清，那臣相信您的話，可咱們大明，還要對付西邊的大順！”</br> “那時，兩面受敵，大明危矣！”</br> 彭！</br> 段藏重重磕了下頭：“望陛下三思！”</br> 若是往常，段藏絕不會和陛下唱反調，但這次，很可能涉及到大明生死存亡！他寧愿觸犯龍顏，也要講出心里的話！</br> 諸葛明哈哈大笑了起來：“段大人，你只看到了西邊大順的威脅，卻沒看到他們能帶給大明的好處。”</br> “帶給大明的好處？”段藏確實不知。</br> 揚塵也沒明白這句話。</br> 大順是大明的威脅，怎么又會給大明帶來好處呢？</br> 他疑惑的看著諸葛明，等待他的解答。</br> 諸葛明一邊用羽扇在胸前煽動，一邊開口：“大順與我大明，血脈相連，乃是同族之人。”</br> “滿清則不同，他于我大明而言，是異族，他每次攻下城池，想的不是獲得民心，而是燒殺劫掠。”</br> “若北邊戰事失利，滿清屠殺我族人之事，必會愈演愈烈，那時，大明百姓，皆會義憤填膺！胸中藏有滔天的怒火！”</br> “西邊的大順，與我大明同族之人，若將領們要趁火打劫，士兵們必會不滿！”</br> “甚至，草民猜測，大順還會暫時休戰，我大明可以調集西邊將士，向北邊滿清出擊，奪回失地，豈不易如反掌？深入沖殺，一擊，便可令滿清元氣大傷！十年之內，再不敢覬覦我大明國土！”</br> “北邊清，舉國之力，對付西邊大順，何愁天下不定？”</br> 諸葛明一番話，連段藏都聽的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br> 原來這其中，還暗藏了如此玄機！</br> “那先生…為何不早些提出來？”段藏羞愧道：“是我錯怪先生了。”</br> 諸葛明嘆了口氣：“滿清在大明北邊失地，殘害的大明百姓越多，大順的士兵休戰的意圖就越強。”</br> “所以，這是用大明百姓，換來的一次機會。”</br> “草民不提出來，是草民知道，打仗一定有人會死，若陛下宅心仁厚，此計…怕是難以實施了…”</br> 諸葛明并非冷血殘酷，而是如他所講，打仗就一定會有人死，即便那些百姓不死，滿清軍隊和大順軍隊攻破大明防線，也會血染萬里。</br> 那時，死去的人，只會更多。</br> 優柔寡斷，是統治者最大的忌諱！</br> 他不提，就是怕皇上有這份善心，誤了大事。</br> 他看向皇上，憂心忡忡。</br> 令他沒想到的是，揚塵非但沒有表現出為難，還給予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又重重點了點頭。</br> “先生講的對。”</br> “若不犧牲那些百姓，就要死掉更多的大明甲士，甲士，又何嘗不是大明子民？況且，連年來征戰不休，民不聊生，此舉雖有犧牲，但是為了更大的勝利與安定。”</br> “朕很贊成！”</br> 揚塵發自肺腑的講道。</br> 諸葛明聞言，對皇上的敬意，又重了幾分。</br> 他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大禮：“吾皇圣明！五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揚塵急忙把他拉了起來，勸他留下輔佐自己。</br> 諸葛明大才，短暫接觸，揚塵已經感受到了，他不想讓這么厲害的人走啊。</br> 可諸葛明去意已決：“陛下，若為草民著想，還望盡早放草民離開。”</br> “他日，草民必當再次面圣！”</br> 揚塵見諸葛明去意已決，也不再強留，他嘆了口氣，說：“行，皇城大門，永遠為先生打開。”</br> “謝陛下！”諸葛明辭別時，還留下了一句：“陛下，萬事不可操之過急，在那服眾的心腹武將沒有出現之前，切不可實用此計謀，否則，三軍人馬，還會落在胡庸手中，若是他的人平了滿清，滅了大順，陛下就危險了。”</br> “切記，不可太急。”</br> “切記！”</br> 諸葛明走出養心殿，等候的書童立刻迎了上來。</br> 諸葛明道：“快走吧。”</br> 沒有多余的廢話，諸葛明和書童匆匆騎馬，離開了皇城。</br> 不遠處，幾道身影悄然跟上。</br> 諸葛明察覺到了，也預料到了，他笑了下，心里很感激，皇上非但聽從了自己的建議，還對自己那么有禮，再自己離開時，還派人暗中保護。</br> 此等君王，值得輔佐！</br> 陛下，您等著吧，不日后，咱們會再次見面！</br> 那時，草民一定輔佐您，開創一個新的大明盛世！名垂青史！</br> 確實如他所料，暗中跟著他們的，是段藏為首的幾名暗部隊員，他的任務，是護送諸葛明離開京畿，然后返回，絕不繼續跟著。</br> 諸葛明暫時想隱姓埋名，一定有他的理由，今日，諸葛明能說出這些話，揚塵已經很滿足了。</br> 半個時辰后，段藏回到了養心殿。</br> “老臣參見陛下！”段藏行禮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揚塵大手一揮：“平身吧。”</br> “諸葛明送到京畿之外了嗎？”</br> “是的！”段藏道：“另外，諸葛明留下了一封信，用匕首插在樹干之上，寫著皇上收，老臣拿來了。”</br> 什么？</br> 揚塵很驚訝，段藏的身手，諸葛明不可能輕易察覺到，一定是他預料到了自己的想法。</br> 此人，果真不簡單！</br> “把信拿上來。”揚塵命令道。</br> 王公公從段藏手中，接過了信，然后交給了揚塵。</br> 揚塵拆開看了眼，上面寫著一行字：“感謝陛下護送，草民當以重禮想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