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隨手給出價值十個自己的銀子這件事。
張云其實并不怎么心疼。
反倒是對桌子上擺開的糖醋鯉魚、紅燒羊肉這兩道菜,他有些難以割舍。
“要是身上有食盒便好了……如此便不會浪費了。”
這般想著,張云拿起筷子,很是匆忙的夾了幾口嘗了個鮮。
而后依依不舍地走出酒樓,尾隨在騎兵的隊伍后面,一路跟隨過去。
“不論如何,都要問清她為何要欺騙我。”
“明明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卻這般對我,這著實太過分了!”
“我這么做,也只是為了弄清真相而已,并不是為了別的……”
張云一邊這么說服自己,跟著隊伍來到了慕家府邸。
望著那高高的院墻,張云蓋上了頭上的兜帽,融入到環(huán)境當中跳躍進去。
“是她先騙我的,我只是討要個說法,僅此而已……”
嘴上雖然這么說著,但在內(nèi)心之中,張云其實很清楚自己這是在自欺欺人。
只是他不愿意細想,他只是想和她再見一面,搞清楚自己的心意。
至于見面之后要說些什么,張云還沒來得及去好好思考。
……
房間之中,慕容秋站立在書案之前,一手執(zhí)筆在宣紙上臨摹起了字帖。
不遠處的地方,一名侍女靜靜地站立著。聽到慕容秋說起,“宣紙不夠用了,杏兒你再拿些過來”。名為杏兒的少女低聲應(yīng)了一句“是”,打開房門走出了房間。
到了此時,房間內(nèi)只有慕容秋孤身一人。
環(huán)視房間一周,可以看到書案、梳妝臺,還有柜子、床一類的物件。
整個房間都整理得井井有條,不管是紙墨筆硯、還是那干爽的梳妝臺,全都收拾得一塵不染。
看著房間內(nèi)的裝飾,張云一手揉起了鼻子,臉上寫滿了尷尬。
“我進別人的閨房做什么?這是否有些過分了?”
這么想著,張云猶豫要不要退回去,但看身后的房門被那名為杏兒的侍女輕輕關(guān)上,退路被堵住了。
張云眨了眨無辜的眼睛,心中頓時感到萬馬奔騰,這也太尷尬了,怎么會被堵在這種地方?
心下遲疑著,但看到房間內(nèi)那名女子臉上滿是認真的模樣,張云還清了清嗓子,選擇發(fā)出一些動靜:“敢問姑娘姓名。”
空無一人的房間內(nèi),突然傳出陌生男子的聲音。
慕容秋寫字的動作頓時僵住,手上的毛筆從指間掉落下來,在宣紙上染上一大灘墨跡。
她的臉上流露出了驚駭,脖子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去,看到那有些眼熟的黑斗篷,臉上的表情從驚訝、恐懼,再到突然轉(zhuǎn)變?yōu)榍敢猓@一切的過度是如此地順滑,乃至于讓張云看得是目瞪口呆。
“仙……仙長……小女子并非是有意要騙您……”
看到那滿臉真誠的歉意,不知怎的,張云卻感受到了憤怒!
他心煩意亂,一把掀開頭上的兜帽,怒視著慕容秋的眼睛質(zhì)問:“你為何要騙我!”
慕容秋就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向后跳出兩步,但隨后看到張云那張年輕、俊秀的臉,看到那張臉上所流露出的惱怒,以及憤怒中那不易覺察的委屈,讓她下意識地覺得,他好像有點……可愛?
慕容秋抿了抿嘴唇,滿懷歉意地道:“小女子并非是有意要欺騙仙長,而是在荒郊野外,不知仙長您秉性如何,小女子雖知您對我有救命之恩,但又怕為家里惹來災(zāi)禍,是以……出此下策。”
張云聽著,心里大概有了答案,他放緩語氣,問:“修仙者在塵世間的名聲不是很好?”
“毀譽參半。”慕容秋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神色,抬起纖纖素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劃出一個細縫,“毀的一面要多出那么一點點。”
好吧,這樣一來,全都說得通了。
修行人士在凡塵沒有限制,仗著強悍的實力,的確很容易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她是為了避禍而說謊,這么說來也確實怪不了她。
張云這般想著,心平氣和道:“那好吧,你告訴我你的名字,這事就這么算了,我也不再追究此事。”
聞言,慕容秋挺胸抬頭,正色道:“小女子姓慕,名泠人,此前謊報姓名多有得罪,還請仙長莫要怪罪。”
一邊說著,她拱手作揖,表示歉意。
這下張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道:“不必如此,你我年紀相差無幾,我叫張云,你可以叫我名字。”
別人愿意講道理,那他也愿意與人為善。
再者,她那么特別……張云也不得不承認,他是打心底想與她交談,想要多了解她。
只是……這似乎并不是一個合適的場合。
就看慕容秋,不,應(yīng)該叫慕泠人。
就見慕泠人左右望了一眼,臉上帶著一抹紅霞小聲提醒:“仙長……此處乃是小女子閨房,不知您……”
聞言,張云頓時鬧了個大臉紅,自己尾隨別人到閨房里來,這事兒怎么也說不過去。
“抱歉。”
他紅著臉轉(zhuǎn)過身,匆匆忙忙就要打開房門,但在心慌意亂之下,肩膀卻不小心撞到門框上。
“嘶……”
此前被青玄隼穿透的傷口現(xiàn)在還沒有愈合,突然被這么一撞,那感覺別提有多酸爽了。
張云的臉糾結(jié)到了一起,一手捂著傷口強忍著才沒有讓自己當場抽氣。
見狀,慕泠人快步走過來,目光放在張云手捂住的地方,關(guān)心地問:“仙長您沒事吧?”
“沒事。”張云眨了眨眼睛,把臉上的痛苦之色強壓下去,強顏歡笑著道:“只是受了點傷罷了,不礙事的。”
說罷,他強壯鎮(zhèn)定地朝她擺了擺手,卻不小心牽扯到傷口,動作變得走形、十分不自然。
慕泠人看穿了這一切,牙疼道:“仙長,您還是莫要太過勉強自己……”
說著,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態(tài)度突然大變,主動提議道:“不若這樣,您身上有傷,不妨在府中休養(yǎng),就當是小女子為自己的無禮賠罪了,也是為了報答仙長的救命之恩。”
“這……”
張云有些猶豫,這好像有挾恩圖報的嫌疑。
可是,他又有心想要與她接觸,這可如何是好?
沉吟片刻,張云觀察慕泠人臉上的神情,沒從她的臉上看到半分的勉強,這才點頭答應(yīng)下來:“也好,我也確實需要找個地方靜養(yǎng),若是不打攪的話,那便麻煩你了。”
“嗯,那便說定了!”
慕泠人也是干脆之人,見張云答應(yīng)下來,伸手打開了房門就要往外走。
但見門外杏兒瞪大了眼睛,望著房間里多出來的人影人都嚇傻了,就連手里的宣紙也掉落下來,灑了一地。
“杏兒,你去把福叔叫過來,就說我有事要找他商議。”
慕泠人要比她冷靜得多,語氣平靜地吩咐一句,便跨過地上的宣紙,朝外做了個請的手勢,“還請仙長隨我來,府內(nèi)正好有一處幽靜的院落,想來應(yīng)當符合靜養(yǎng)的要求。”
張云神色古怪地看了杏兒一眼,邁出腳步跟了過去。
本該是讓人感到尷尬的一幕,卻在她的安排下顯得是那么地自然。
望著那嬌小的背影,張云臉上的表情愈加的古怪。
“奇怪……明明她只是一介凡人,為何我會有一種她比我更強的錯覺,當真是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