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嗎……”</br> 安琪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大半,除了還有些喑啞，但此刻的她卻欲言又止：“真的不是梅子弄傷的我，她不會的。”</br> “為什么她不會？”柯顧用目光鼓勵著她繼續說。</br> “梅子其實人很單純,你說什么她都很容易相信你，而且很容易被人引導。”安琪搖搖頭,“她性子是驕縱了一點，很多人因為這樣都誤解了她，但是她人不壞。”</br> “她人緣不好？”</br> “怎么說呢，她人緣還可以，但是她朋友不多，真朋友就更少了。”</br> “你和童秋不就是她的朋友嗎？朋友在精不在多。”</br> “是這個理。”安琪笑了笑,“如果說一年前，我們三個人關系比現在還好。”</br> “一年前？一年前發生了什么？”柯顧直覺自己找到了關鍵點。</br> “女孩子的那點事,柯博士您真的要聽嗎？”安琪顯得有些難為情。</br> “有什么不方便說的？”</br> “那倒沒有。”安琪搖搖頭,“您別嫌煩就好。”</br> 安琪講的正是梅子幫童秋把渣男趕跑的故事，聽完后柯顧摸摸下巴：“這種男的確實不能要,分了挺好。”</br> “是，我也是這么想的。”安琪努力地組織語言，“但柯博士您不懂，女孩子總是有自尊心的,男朋友去撩別的女孩子，不管她對那個男的什么想法,對那個女孩肯定有一種敵意。而且還會有一種,憑什么我比不上她的想法。”</br> 柯顧不懂嗎？他當然懂，梅子的做法并不明智,她可以把事實告訴童秋,并和那個男的劃清界限,但她不應該越俎代庖地幫著童秋處理這件事，尤其是童秋的男朋友撩的是梅子本人。梅子的行為非但不像是閨蜜的抱打不平，倒像是在閨蜜面前耀武揚威。</br> 好心支配下的不恰當行為未必能帶來好的結果。</br> “那你對這件事怎么看？”</br> 安琪神色無奈，肩膀微微耷拉：“我很頭疼，我后來有跟童秋說梅子沒有那個意思，是她想多了。也跟梅子說了，讓她跟童秋道歉，她這樣不對。”</br> “那她們聽你的了嗎？”</br> 安琪頭一歪：“應該吧？那天晚上我們還去唱K了，好好發泄了一下。”</br> “你們仨唱歌是不是都挺好聽的？”歌這個因素，在柯顧跟這三個人的接觸中出現了很多次，柯顧總覺得這其中多少有一些關聯。</br> “嗯……”安琪想了想，“也不是，我和梅子唱歌還可以，不過童秋唱歌有的時候會不在調上。”</br> “那她去KTV也很積極嗎？”</br> “嗯，童秋雖然有時候會跑調，但是她喜歡唱的，而且就我們仨也沒外人，跑就跑了唄。”</br> 柯顧眉梢微挑，也許很多時候就是這么不經意的舉動，有可能她平時不介意，但在那種情況下，未必不會介意。如果她鉆進了牛角尖里，甚至覺得梅子和安琪是故意的，故意讓她出丑。如果童秋真是這么想的，為什么要讓安琪失聲，也就可以理解了。</br> “你很喜歡跟她們在一起。”</br> 安琪點點頭，笑容很甜：“我們三個就像是一首歌，我不知道柯博士聽過沒？”</br> 隨后她哼起了曲調，柯顧從前聽過，但第一次注意到了歌詞的含義——</br> “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卻總能把冬天變成了春天。你拖我離開一場愛的風雪，我背你逃出一次夢的斷裂……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相信，朋友比情人還死心塌地。”</br> 安琪的聲音還有些啞，但并不妨礙她唱出了歌曲的溫情：“我們三個就像是三個不同的季節，三個不一樣的性格，但卻意外地聊得來。我大學以前朋友不多，總是被班里的女孩子孤立……我們三個就是我曾經夢寐以求的友情。”</br> “嗯，我明白。”柯顧起身對著安琪笑了笑，“你快回去吧，不然梅子要擔心了。”</br> 安琪是知道蘇漾和許沁的身份的，當時她還躺在床上的時候，蘇漾和許沁就亮了證件，所以蘇漾說要和梅子談談的時候，安琪自覺地讓出了房間。而李肖然、周鋮、許沁和樊野則是去探金繡繡的底，于是兩間房間自然而然地成為了詢問室。</br> 安琪抿唇：“柯博士，您也是警察吧……”</br> 柯顧點點頭。</br> 安琪閉上了眼睛，纖細的指頭攥在了一起：“柯博士，我舍不得我們散開，我們說好的要一起穿婚紗，要一起辦婚禮，以后有了孩子讓他們也——”</br> 柯顧深深地看著她，這個女孩很聰明，她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找她談話是因為懷疑她們其中的一個人，不管是因為誰，她們三個往后恐怕都不可能再是親密無間的好閨蜜了。</br> “童秋說，你和梅子策劃了如何謀殺許沁。”</br> 安琪央求的話戛然而止。</br> 隨后柯顧將童秋說的話復述一遍，將童秋口中的她們倆的策劃描述得繪聲繪色。</br> “你現在告訴我，有還是沒有？”</br> 安琪臉都白了，她緊咬著沒了血色的唇，慌亂地搖搖頭：“沒有，真的沒有。最開始是童秋說廟祝一定要找人替許沁的，她還說她小時候碰到過鬼，講了很多很玄乎的事，梅子很害怕。童秋說，要么她替梅子死好了。梅子當然不肯，這才想到了其他人……但是我們真的沒有想那些計劃，我連殺魚都不敢，真的不敢殺人啊。”</br> “我之前撞到你們的時候，你們在做什么？”</br> 安琪搖搖頭：“柯博士，您別問了，我現在腦子很亂，我跟您說我都不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是我記憶中的那些事。”</br> “為什么這么說？”</br> “我怕我誣陷了她……”安琪趴在桌上，聲音都帶了哭腔，“您別問了……”</br> “你說吧，說沒說謊交給我分辨不就行了嗎？”</br> 安琪小哭了一場，淚水沾濕了袖口，過了很久才道：“那天晚上我睡著了……其實許沁也睡著了。”</br> 柯顧皺起了眉頭：“你說什么？”許沁并沒有提到有這么一段。</br> “藥是我放的……這個我認。”安琪緊咬著下唇，“童秋說她清醒著我們不好商量，她給我一片，但我不敢多放，我只是放了半片。”</br> “但是后來……我也睡著了，我喝的那杯水也被放了藥。”</br> “你能確定？”</br> 安琪點點頭：“我大學之前沒有什么朋友，還被排擠過，我……服用過一段時間安眠藥。昨天早上我醒的時候，身體的感覺就跟……吃了五、六片安眠藥一樣。”</br> “一般最多是兩片吧？你以前吃過這么多的安眠藥？”</br> 安琪點頭：“以前不懂事……想吃多一點，要是一睡不醒多好。”</br> “后來呢？”</br> “后來真的睡了好久，把我爸媽急壞了，我爸是那種不茍言笑的，我第一次見他哭……”安琪甩甩腦袋，“后來就開始學會調解自己的情緒，你看我現在已經沒事了。”</br> “童秋和梅子知道你這段過往嗎？”</br> 安琪搖頭：“我沒說過，這段回憶我自己都不愿意想起來。所以，我醒來之后，就知道我被下了安眠藥，但是后來亂糟糟的，我也沒問。”</br> “也許，給你下藥的人是想你睡上一天的。”</br> “睡一天？為什么。”安琪還沒反應過來。</br> 柯顧的眼睛瞇了起來：“比如說，你割喉的時候要是還沒有醒……”</br> 安琪傻眼了，她手中的水杯失手落在了地上，“咔嚓”一聲，水花飛濺，玻璃碴擦過安琪的腳踝，她卻像沒有知覺一樣，雙眼發直。</br> 柯顧嘆了一口氣：“你回去再仔細像一想細節，如果有什么可疑，都可以告訴我們。不用擔心是不是你自己想太多，我們都是講證據的。”</br> 也是因為情況特殊，破廟的事他們沒有找到尸體也沒有辦法報警，但是安琪受傷后李肖然是報110了，但是得到的反饋是碼頭這幾天停運，所有人都沒有辦法上島。</br> 李肖然也不強求，他也不希望強行進島引起這些人的警惕，比起安琪的事件，他希望能把寺廟背后的人都挖出來。</br> 柯顧正想退出房間，讓安琪靜一靜，如果蘇漾那邊聊完了也可以讓梅子進來，兩人聊一聊，剛拉開房門就被安琪叫住了：“警官……”</br> “我和梅子現在是不是最好不要在她面前露面。”</br> “對。”柯顧點點頭，“我建議這樣。”</br> “那您……能不能等確定了之后，幫我問問她，為什么她要這么對我們？”安琪捂住眼睛，拖著哭腔，“我一直以為我們仨是最好的閨蜜。”</br> 柯顧點點頭，究竟怎么談，談到什么程度，事前他是跟蘇漾商量過的，蘇漾沒有把這件事完全抖給梅子，是因為梅子性格簡單易沖動，而安琪比她想的更多一點也更有主意一點，果然，安琪現在的反應其實已經告訴了柯顧她不會擅自去找童秋談判了。</br> “如果你們真的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跟許沁聊聊，她也是女孩子，可能更能明白女孩子之間的感情。”</br> 安琪重重地點點頭，她現在也需要靜下來好好想想，當初她們到底怎么產生了讓許沁替梅子的那樣鬼迷心竅的想法。</br> 柯顧打開門，意外地發現蘇漾已經站在走廊上了，見他出來，迎了上來。</br> “這么快？”柯顧親昵地捏了捏蘇漾的臉頰。m.</br> “師兄。”蘇漾卻是面沉如水，“我認真地跟你提一個建議。”</br> 柯顧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br> 就聽蘇漾緩緩道：“不能說男人快。”</br> 柯顧：“……”</br> 請問，是誰把他的小師弟掉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