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母。”蘇漾見門沒有關,敲了敲門就將門推開了，姜敏正坐在木制沙發上看報紙，見到他趕緊招招手：“來了？”</br> 蘇漾笑瞇瞇地點點頭,邊換鞋邊問道：“老師呢？”</br> 姜敏嘆了一口氣：“你老師啊，真是越來越像小孩了,在書房自個跟自個兒生悶氣呢。”</br> “發生什么了？”蘇漾皺了皺眉頭，他是被師母電召過來的，說他要是有時間就來哄哄寇學林。今天是周末，從樊野的婚禮回來后他們連軸轉了一個多月，終于得了個周末，原本他和師兄打算宅一天然后晚上去看場電影,但是一早師兄臨時接到個電話去了科薈，蘇漾只能一個人在家里擼貓呢,昏昏欲睡的時候就接到了姜敏的電話。</br> 蘇漾一想自己也沒有什么事,電影時間也還早，于是打了個車就來到了老師的家中。</br> 姜敏把老花鏡摘了,嘆氣不已：“你去說說他，年輕人的事他跟著摻和什么呢，我說不動他，他就聽你們哥倆的。”</br> 蘇漾松了一口氣,聽上去不是什么大事，笑道：“我和師兄可是勸了老師好久少喝點酒,都沒用。”</br> 姜敏笑著搖頭：“別貧嘴,去勸勸他。”</br> “誒。”蘇漾應道，徑直去了書房。</br> 書房里的寇學林果真在生悶氣,他臉色鐵青,不說話也不做聲,看見蘇漾就說了一句話：“誰讓你來的？”</br> “您少生點氣，我可不就不在您眼前招您煩了嗎。”蘇漾笑嘻嘻地，拿起茶壺給寇學林斟了一杯茶，“喝杯茶消消氣，誰惹您了？”</br> “還不是寇川那臭小子！”</br> 蘇漾了然，寇川其實是寇學林的外甥，寇學林有個小他十五歲的妹妹，寇學林很疼這個妹妹，但是這個小妹妹早年遇人不淑和渣男離了婚后兒子就改姓了寇，后來妹妹身體也不好，所以寇川基本上是寇學林和姜敏帶大的。別看寇學林現在說的不客氣，可蘇漾知道，寇學林對他這位外甥就跟對親兒子沒什么兩樣。</br> “我記得寇川不是快結婚了？您不是還很高興終于有人治他了嗎？”</br> “治個屁！”</br> 蘇漾吐了吐舌頭，難得聽老爺子爆粗口，看來真是氣壞了。</br> “消消氣消消氣，到底怎么了，要是他不對回頭我說他。”蘇漾和寇川關系不錯，雖然不是那種經常聚的朋友關系，但是寇川高考的時候他還輔導過呢，也算是患難之交了，他的話寇川是聽的。</br> 寇學林喝了一口茶重重地放下了杯子，嘆了一口氣：“他原本是下下周的婚禮。”</br> 蘇漾點頭。</br> “但是他臨時出差了，而且一走就是兩個星期。”</br> 蘇漾撓撓頭，這事倒是麻煩：“他們領導不至于這么不通情達理吧？”</br> “婚禮倒是沒問題，他要是敢不回來我就給我外甥媳婦介紹別的男朋友。”寇學林哼哼唧唧道。</br> 蘇漾聽著寇學林這慪氣的語氣，頗覺得有幾分好笑，果然人老了就跟小孩子越來越像了。</br> “那是哪里出問題了？”</br> “婚禮西裝。”寇學林撇撇嘴，“這小子忒不靠譜了，新娘子的婚紗都訂了半年了，他呢，西裝才剛做出來，比他飛機還晚一天才到。”</br> 這倒確實有些不太靠譜，不過蘇漾還是想不通這有什么值得寇學林生氣的：“送到就好了，反正新郎官到時候能出現就行了。”</br> “但是西裝沒有試過。”寇學林搖搖頭，“那小子還說自己最近比之前量體重的時候瘦了點，現在估計就125斤，嗯……跟你差不多。”</br> 寇學林瞇著眼睛開始打量蘇漾：“你們倆看上去身材身高都差不多……”</br> 蘇漾眨巴眨巴眼睛：“但是我也不能……”</br> “你能。”寇學林摸了摸下巴，隨后大聲道，“姜老師，你看看蘇漾能不能穿下那臭小子的西裝？”</br> 這聲姜老師聽得蘇漾牙疼，他忍不住想，如果等到他和師兄到了老師這個年歲，別人再聽他喊“師兄”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這么一想，蘇漾自己就樂了出來。</br> 姜敏聞聲走了進來，她把手在圍裙上邊蹭邊進來的，把白撲撲的面粉蹭到了圍裙上：“差不多，小川最近確實瘦了不少……誒，這倒是個辦法。”</br> 蘇漾眨眨眼，就聽見姜敏說道：“小漾，你幫你小川弟弟試試西裝吧。”</br> “但是……這是婚服，是不是不大合適？”</br> “這有什么可不合適的。”寇學林對此翻了個白眼，“沒見他有多重視。”</br> 兩人這么一攛掇，蘇漾也不好意思再拒絕，更何況要是能讓老師消消氣也是不錯的，這么大人了，再氣個兩周可別把身體氣出什么毛病。</br> 西裝的做工倒是相當精美，甚至是華麗的，沒想到寇川這么悶騷，蘇漾邊換邊腹誹道，也有可能是新娘的主意。很快他就把西裝換好了，很合身，蘇漾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大適應，白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但是兩種白是不一樣的，西裝外套是絲綢質地的珍珠白，而襯衫的質地和外套不同顯得很有層次，領口是褶皺立領，領口處還用黑色的絨帶綁了一個領結。</br> 好看是好看，蘇漾甚至有些愛不釋手，但是他開始替寇川擔憂了，因為他實在想象不出來寇川那么一個骨子里都寫著不羈的搖滾青年能穿這樣的禮服？</br> 不過一想到這樣的一個人婚禮那天要穿這套比王子還王子的禮服，蘇漾的心情又好了起來，想想就很有趣。</br> 穿好后蘇漾走出了房間，姜敏直接看傻了：“老頭子，小川能穿出這種效果嗎？”</br> 寇學林看了一眼，對此只有一個評語：“夢里恐怕可以。”</br> 蘇漾有些窘迫，他扯了扯衣服，沒有覺得哪里不合適的地方：“師母，我覺得這個挺合適的，我能穿寇川估計也能穿。”</br> “我拍幾張照片給他吧。”寇學林起身去書房拿相機了，而姜敏也繼續回做家務，她似乎已經忙完了廚房的那點事，現在正里里外外收拾家里。</br> 蘇漾看著墻上貼著的囍字剪紙，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沒想到寇川那小子也要結婚了，想當初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頭呢。</br> 不多時，寇學林拿著相機出來了：“去陽臺拍吧，那里光線好。”</br> 等蘇·模特折騰完照片坐到沙發上剛喝下第一口水的時候，手機就響了，這個鈴聲……</br> “啊哈哈，哈哈哈——”</br> 蘇漾默默在心里接了下去“黑貓警長”，他接起了電話：“頭兒？”</br> 隨后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放下了水杯：“好，我現在就趕回局里。”</br> 寇學林悶聲道：“有任務？”</br> 蘇漾點點頭，掛斷了電話：“老師，師母，我得趕回去了。”</br> “喝口甜湯吧。”姜敏從廚房端出了碗紅豆沙煮的湯圓，看上去她之前就在倒騰這碗東西。</br> 蘇漾有些為難，不忍心拒絕，但是他確實不能再停留了。這個時候鈴聲又響了起來，接起電話蘇漾就聽見李肖然說道：“我剛剛聽見寇老師聲音了，你在他家？那我順路去接你，十分鐘后你下樓。”</br> “好。”</br> 蘇漾接過了姜敏手中的湯碗：“謝謝師母。”</br> “客氣什么，嘗嘗你師母的手藝，好幾年沒做過了。”姜敏笑盈盈地看著他。</br> 蘇漾用勺子舀起了一個圓滾滾的湯圓，外帶著一口紅豆甜湯，咬了一口，里面是有餡料的。</br> “甜嗎？”</br> 蘇漾點點頭，咽下去后連聲道：“好吃，什么餡的？”</br> “紅棗花生的。”</br> 蘇漾是喜歡吃甜食的，尤其是姜敏做得甜湯甜而不膩，他還在甜湯里吃到了去了芯的蓮子，感覺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現在已經是深秋了，A市的楓葉已經紅了，起風的時候有點冷，但這碗甜湯卻把所有的涼意都驅散了。</br> “甜嗎？”姜敏又問了一句。</br> “甜。”蘇漾點點頭，“下次我來師母還要做給我吃。”</br> 姜敏莞爾：“甜就好，甜就好。”</br> 喝完甜湯，蘇漾一看就只有兩分鐘了，趕緊起身要去換衣服，但是找了幾圈也沒有找到自己的衣服，姜敏一拍腦袋：“唉！我剛剛把衣服都洗了……”她瞪了一眼寇學林，“都是你，衣服亂扔，害得我以為那也是你的衣服。”</br> 蘇漾傻眼了，這可怎么辦？</br> 洗衣機還在吱呀吱呀地轉著，就跟蘇漾的心情一樣實在是難以平復。</br> 寇學林被教育了也沒頂嘴，摸了摸鼻子：“那個，小漾你要不回局里再換吧，你應該有備用的吧？”</br> 有當然是有，但是這套衣服怎么？</br> 蘇漾還沒問出來，寇學林就擺擺手：“男子漢大丈夫，磨磨唧唧成什么樣子？回頭你把衣服帶回來就行。”</br> “但是，弄臟了……”</br> “穿到那個皮猴身上不出五分鐘也臟了，你怕什么？”</br> 理是這個理兒，但是……</br> 還沒等蘇漾想出解決方案，電話鈴聲又響起了，李肖然的聲音火急火燎的。不得已蘇漾只能穿著這套西裝直奔樓下。</br> 他準備好要被李肖然嘲笑了，沒想到李肖然倒是盯著他看了半晌，一拍方向盤：“你這身可以啊，別動了，今天就要靠你了。”</br> “靠、靠我？”</br> 車門從里面被拉開了，許沁看見他也是一喜：“蘇哥你這套比我們租來的衣服好多了，你就穿這身吧。”</br> 蘇漾滿頭霧水，進了車子后，就被許沁按住了，開始化妝，他也不敢亂動，只能任憑她在自己臉上作畫：“到底出了什么事。”</br> “臨時接到的臥底任務。”李肖然的語氣嚴肅了起來，“一位大人物的兒子今天要舉辦婚禮，但是警方收到了匿名電話，說是有人要炸毀現場，我們現在需要潛入婚禮會場找到那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